入夜,苗倦倦沐浴過後,打散了如雲的長長黑發,在窗畔吹著風,等待著青絲晾干。
夜很靜,靜到可以隱約听見自遠處前院傳來的酒宴喧嘩笑鬧聲。
听說今天是要宴請當今天子清皇派來漠北送賞賜的德郡王,清皇賜了王爺今年江南進貢的天衣絲百匹,還有南海明珠、紅珊瑚樹等等奇珍異寶數大箱,以及清皇特別命皇家御膳宮點房做的十幾匣子牡丹酥、荷花餅、桂花糕等等。
她是曾听說過當今聖上玄清鳳非常喜愛玄懷月這個堂兄,所以有什麼好吃好用好玩的都不會忘記他。
今日才知,原來清皇真的待他極好、極愛重,並不忌憚他功高震主,也不猜疑他手握天下兵馬。
苗倦倦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只要他是平安的,好好兒的,那就好,那就好。
她這樣在窗邊托腮凝思,呆呆地望著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久到那隱帶酒氣的熟悉雙臂將她攬了進懷,她才驚醒過來。
「王爺回來了。」她回過頭,眼底笑意亮了起來,隨即又一皺眉,「瞧臉都紅透了,定是喝多了。喝過解酒湯了嗎?」
「不要解酒湯,本王只想吃倦倦解酒……」俊美英朗的玄懷月醉里越發任性,一手環攬著她的柳腰,另一手已鑽進了她胸前衣衫里。
「王爺!」苗倦倦倒抽了口氣,身子登時酥了大半,卻也羞窘得面紅若霞地掙扎了起來。「別--這樣動手動腳的--不、不喝解酒湯,當心明早又頭疼--」
「好卿卿,本王想你得緊,先讓本王進去一會兒……」他在她耳垂輕輕噬咬啃舌忝了起來,大手迅速拉下她的褻褲,在她猝不及防間已直直貫入了!
男人精壯身子牢牢扣住柔若無骨的小女人,時而欺身在上大加奮戰,翻搗得身下一片泥濘,時而捧住小臉吻得纏綿悱惻氣喘吁吁,時而靜靜貼靠、環摟著香汗淋灕的軟玉溫香,密密契合得仿若天生一體。
她昏昏欲睡地偎枕在他強壯有力的臂膀間,累得幾乎虛月兌,雖感渾身黏膩膩不舒服……
一想到這兒,她臉紅得再也無法安然若素地癱賴著不動,掙扎著就要支起身子,卻被個慵懶的大男人箍得更緊。
「卿卿別動,」他睡意迷蒙,語氣卻依舊霸氣得緊,沙啞地低哼了聲。「本王喜歡摟著你睡。」
「王爺……」她紅著臉,輕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去打濕些溫帕子來……淨一淨身子。」
「原來卿卿還有力氣,那剛剛為什麼又求饒了?」玄懷月在她耳畔笑了起來,曖昧誘惑勾人地道︰「嗯,再來一次好不好?」
「不、不行,」她小臉瞬間滾燙通紅,結結巴巴道︰「都、都三次了……況、況且王爺明早不是還要招待德郡王去打獵嗎?得留著些體力……」
「傻倦倦。」他低沈醇厚的笑聲更歡,惹得她心下一陣陣怦然震蕩。「本王曾連續三個晝夜不眠不休奔馳千里,一舉將五萬匈人盡皆殲滅于山谷中,體力可好得很,現如今只是用來『對付』一個,自是綽綽有余,倦倦說是嗎?」
「誰、誰在跟你比這個啊?」
「噫,卿卿火氣恁般大,莫不是在氣憤方才本王『殺』得你還不夠……不夠滿足……嗯?」他眼楮一亮,懶洋洋的語氣立時變得熱切。
她虛軟無力的嬌花哪堪他再這般欺陵挑逗?嚇得朝後縮了縮,卻沒料到恰恰好迎觸到他扶捧在她上方的大手。
「玄、懷、月!」她腦子轟地一聲,這才知什麼叫前有狼後有虎。
「哈哈哈哈……」孰知玄懷月非但不惱,還笑得越發歡喜恣意。「本王的倦倦變小野貓了,唔,真好,真帶勁兒,本王喜歡,再多叫兩聲來听听。」
苗倦倦羞到渾身似紅透隻果,又氣到話都說不出--一整晚被這個獸性大發的男人壓著翻來覆去這樣那樣也就算了,連雨散雲歇後的休息時間還被迫加場不肯罷休。
「你、你的手再不出來,我、我真要生氣了!」
「好倦倦,莫氣……」他修長指頭翻攪勾惹起來,引得羞花顫抖痙攣陣陣,懷里人兒止不住聲聲咿唔嗚咽,心下越發來了興致,瘡啞道︰「再一次,嗯?這次慢慢來,好不?」
「不、不要!」她咬牙抗議著,「你、你要就、速……速戰速決……」
每次所謂的快來至少都得耗上一個時辰,慢慢來還不要了她的老命?寧可賞她個痛快吧老大……嗚?
「卿卿真乖。」感覺到懷里小女人渾身瑟瑟戰栗,嬌泣難禁,再無平素的懶散、漫不經心,玄懷月心下沒來由地滿足至極,撩撥挑逗的動作更加邪肆恣狂。
玄大王爺最後還是再度將苗小米蟲在床上吃干抹淨,直到她累極昏過去,方緊摟著她釋放了出來。
「我的倦倦……」他心滿意足地嘆息。
睡著的小人兒小臉布著細汗且紅潤可愛得不得了,完全是飽受疼愛過的模樣,可為何眉心卻蹙著的?
他一怔,抬起指尖輕輕揉開眉間那道結,下意識將她往自己懷里擁得更緊。
他的倦倦有什麼煩心事嗎?
男以強為石,女以弱為水,滴水終能穿石也。
--〈苗小主語錄〉
連著幾日,玄懷月都因招待德郡王一行人而早出晚歸,回到小紈院的時候常常都是她熬到撐不住睡著了,待隔日醒來,又見他已經起身出門了。
雖然還是擁著她入睡,有時也會捺不住吵醒她翻雲覆雨一番,卻是做完了一次便收手,不再像平常那樣對她痴纏不休、要個沒完。
苗倦倦開始懷疑自己是有被虐傾向還是怎的?居然對此情況有一絲的悵然若失和忐忑不安?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索性翻找出被扔進櫃里冷了兩年的針線籃子。
「小主,你、你在做什麼?」痴心看傻了眼。
「做女紅啊。」苗倦倦手勢靈巧利落地穿針引線,動剪裁出了荷包大小的玄青綢緞。
「你會?!」痴心張大的嘴巴像是可以塞入顆大鵝蛋。
她手上剪子差點裁歪了,沒好氣地睨了痴心一眼,「這種基本技能我還是有的啦!」
「可是……沒想到……嘩……」痴心臉上的吃驚漸漸被一抹亮色取代,曖曖昧昧地笑了起來。「是做給王爺的嗎?」
苗倦倦臉蛋瞬間滾燙通紅,支支吾吾道︰「就……練練手。」
「王爺要是知道了小主親手幫他做荷包,一定開心極了。」痴心笑嘻嘻的。
「都還沒動工呢?」她不由尷尬地道︰「你別告訴他,而且說不定我做得很丑。」
「不會不會。」痴心咧嘴笑。「更何況禮輕情意重不是?」
「總之不許說。」
「奴婢明白,是驚喜嘛?」
痴心果然不愧是稱職完美的第一忠僕,除了絕口不泄漏秘密外,她還避過了王府針線房,去外頭最大的繡樓幫苗倦倦買回最上等的各色彩繡絲線,省得又被後院其他夫人小主探出了苗頭。
不過萬萬沒想到自家小主還真是不動則已、動則一鳴驚人,居然做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女紅,甚至比馳名天下的湘繡蘇繡更加細致典雅美麗。
「嘩……」痴心瞪著眼前這只花不到三個白天便完工的精致荷包,難掩滿滿崇拜地觸手模了一下下。
細細金線摻著黑色絲線繡上的展翅飛鷹,栩栩如生彷佛隨時會凌空而起,翱翔天際,且由銀線穿梭著紅絲、紫線交織的流雲環繞,更顯霞光萬丈、氣勢動人。
苗倦倦邊揉著酸疼的手腕,邊忐忑地問︰「你覺得怎樣?還行嗎?唉,太久沒有動針線了,果然人說訣不離口、拳不離手……」
痴心抬眼看著因緊張而叨叨絮絮的小主,不禁噗哧一笑。
「干嘛笑?」她一僵,「真、真的很丑嗎?可、可是我覺得還行啊,雖然沒有往常的水平,但也不至于太差吧?還是我眼力真的不行了?繡完了分不出美丑好壞?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人不能太懶--你干嘛一直笑?」
「哈哈哈哈……」痴心再也忍不住抱住了苗倦倦。「哎喲,小主您真可愛,真沒想到還會有您這麼心慌意亂的時候呀?」
她被笑到有點惱羞成怒,偏偏沒听見答案又不能心安,最後只能嘟起了嘴,「行啊,學會笑主子啦,那麼厲害不如你也繡個給我?」
「沒沒沒,奴婢哪敢笑主子呢?奴婢一手針線爛得可以,拿出來不是給主子您丟人嗎?」痴心趕緊宣誓忠心。「奴婢是對小主的神繡之法佩服得四肢無力五體投地。」
「少來?」笑成這樣,看起來就很詭異。
「是真的,這荷包做得真好,飛鷹簡直就像活的一樣,好有氣勢好好看哪!」痴心滿心真誠地贊道。
「真的?」苗倦倦反而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能行就好。你覺得王爺會不會喜歡?」
「那肯定是。」痴心點頭如搗蒜,忽又想起,問道︰「小主打算今晚送給王爺嗎?」
「……嗯。」她頰色有些微羞。
怎麼說也是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提起給心上人送荷包這種事,不害羞她還是人嗎?
可是接下來一連三天,玄懷月卻沒有再踏足過小紈院。
又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月掛當空,夜風習習,苗倦倦抱膝坐在長廊下的椅上,默默望著那通往外頭的月洞門,門一直沒關,隨時等著那個高大英偉的男子出現,踏月而來。
「小主,夜深了,王爺今晚應該不會來了。」痴心捧著杯熱茶走近,愛笑的小圓瞼上透著一絲不忍,低勸道,「說不定是陪著德郡王去巡游旁的都城,還未回盤龍城呢。」
「如果王爺和德郡王出了盤龍城,一定會有儀仗、有隨軍護衛,不會半點消息動靜也無。」她接過熱茶,冰涼的指尖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但她也不想將自己陷入棄婦的自怨自憐里,因著一些風吹草動便幻想著他移情別戀不要她了。
那些夜里的擁抱痴纏和憐愛寵惜,怎麼會是假?
他要她信他。她信。
雖然他脾氣不大好,性情有點惡劣,自傲自大又重欲戀色,可是她知道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磊落男子,不屑用謊言贏得女人的心。
他從不需要,是因為這世上不會有女人抵抗得了他的愛寵與溫柔,包括她在內。只是--
「痴心,原來,我也會怕……」她低低嘆了一聲,落寞地將臉龐埋在屈起的膝上。
原來她也是尋常女子,也會彷徨心慌,亂絮無依……
「小主,您千萬別胡思亂想,王爺心里真的只有你,他不會辜負你的。」痴心這話自己越勸越沒有底氣。
身為王府的家生子,看多了王爺歷年來游歷花叢間的種種「戰績」,雖然從不曾見過王爺對其他女人這麼上心過,可男人就是男人,尤其有權有錢的男人,兼又是天之驕子,若是喜新厭舊也屬平常。
她越想越是心疼自家小主,眼眶都紅了起來。
「傻瓜。」苗倦倦瞥見她淚汪汪的表情,反倒振作起了精神,露出了一朵笑。「我不過是好些天沒見著他,自己心亂了。我知道,王爺說了不會負我,他答應過了就會做到的。我信他。」
「對對對,小主您這麼想就對了。」痴心吸吸鼻子,重重點頭。「咱們要對王爺有信心。不如奴婢明天再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吧?」
「不用了,德郡王還在,王爺定是很忙。」她的目光恢復了清明之色,輕快地道︰「我幫不上他的忙,怎麼還能給他添亂呢?」
「可是……」
「睡啦睡啦。」她假作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說不定會像過去一樣,她睡著以後,他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