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劉權昕,你還不住手!」就在箭要射去的千鈞一發之時,曹寅也居然出現砍傷他的肩,九華宮的士兵哪料到會起內哄,一時全呆住了,竟沒人想到上前去救劉權昕。
「曹將軍,你想背叛朕嗎?!」劉權昕也愕然他竟會對自己動手。
「你竟然拿百姓當人牆為你擋箭,你已喪失做君王的資格了!」曹寅也對他極為失望的說。
「你!朕這麼做也是萬不得已的,大業本就是要有所犧牲,這些人事後朕會補償他們的。」
「人都死了,你補償何用?我雖恨弦月奪我宿星,但起碼姓冶的父子皆愛民如子,肯厚待百姓,而你竟要百姓為你喪命,老夫是被仇恨蒙了眼,才會誤以為你這種卑鄙的人會好過冶家父子!」
「你這老糊涂,九華宮若不保,你也同樣沒命,且朕|死,那一切都完了,做大事者不能心慈!」
「你的不能仁慈包括傷害默默嗎?」曹寅也陰沉的問。
「朕……」他說不出口了。
「老夫對你太失望了,我容不了你!」曹寅也要再舉刀向他時,大炮聲轟然傳來,這回震得連高牆都撼動,曹寅也站不穩,身體跟著一陣晃動來回搖擺,但他眼前的劉權昕卻已被震落高牆,摔死在地。
「你說什麼,她失蹤了?!」在平定劉權昕之亂後,大軍即將回到帝宮前,小全子慌慌張張朝冶策稟報這事,令他驚愕不已。
「稟王上,娘娘……娘娘留了言給您,說……說不適應宮中生活,想隨爺爺離開,請王上成全,也請不要再……再派雄追尋她的下落了。」小全子膽顫心驚的說出曹默默的留言。
王上無傷百姓一人,毀了九華宮後平亂,王典雅雖然重傷失去手掌,仍難逃行刺王上的死罪,已于九華宮前當場處死,而曹寅也因陣前倒戈阻止劉權昕再作惡,王上特旨饒恕他的叛亂之罪,並允他與曹娘娘一起回到王城帝都,萬事皆已底定,怎麼回宮在即,娘娘竟失蹤了,這可怎麼得了!
想王上會親自去對付劉權昕還不是為了她,劉權昕一日不除,便會不斷糾纏娘娘,讓她為他偽制御璽添亂,如今亂黨解決了,她卻求去,這讓王上情何以堪?
再說,她身上箭傷未愈,帶著傷就這樣離開,萬一沒有好生醫治,傷勢惡化又該如何是好?
冶策臉都青了。「她敢讓朕不要再去找她?」
這女人竟敢再一次離他而去,而這次,擺明不想再回頭?她真舍得離開他?他心冷憤慨。
「欸,娘娘是這樣留話沒錯……」小全子抱著發燙的腦袋說。
「為什麼?朕都已赦免她爺爺的罪,她為什麼還是不肯留在朕身邊?」他無法理解,過去是因為親人反他,以致她不敢真正放下心接受他,而今,事情已解決,她為何還離開?
「這……」
「難道她還以為朕不肯原諒她擅自離宮一事?朕若真惱她,又怎麼會派雄跟在她身邊,又怎會在遇刺後派晚霞姊妹出宮去尋她,自己還故意出現在月白門前讓她放心,這些,她都不能理解嗎?」他頹然,撫額惟心。
她離宮之後,他立刻查明了所有事,也清楚曹寅也的身分,但他信她不會背叛他,也決計不會是自願投奔劉權昕。他讓雄找到她,並且跟在她身邊暗中保護,那日他離開王城前往九華宮平亂時,雄通知他,她就在人群中,他本想與她說上幾句話的,後因心頭還是惱她明明已回到王城,卻不敢來見他,難道真認為他會殺了她不成?
她就這樣不信任他、這樣怕他嗎?
越想越惱,他這就負氣走了,就等將劉權昕解決,回頭再與她好好算總帳。但誰知事情解決了,她還是跑了!
「王上,容奴才斗膽的說……奴才想,娘娘不是不懂您的心,而是……您忘了嗎?帝宮中不是已經有位「王後」了……」小全子提醒的說。
「王後?你是說……她是因為「王後」的關系才不肯隨朕回帝宮?」他深眯起龍目來。
「女人都想得到獨寵,雖然明知您身為帝王,這不太可能,但奴才認為,娘娘在這方面是有點想不開……」
「她吃醋?」
「欸……奴才認為不無可能,否則娘娘這麼愛您,又奮不顧身的趕到九華宮去替您擋箭,連死都願意了,哪里肯輕易離開您?」小全子說得條條有理。
「那根本就是這女人多此一舉,自己吃自己的醋,無聊!」他斥道。
「雖是如此,可娘娘並不知王上的苦心啊!」
「哼!朕就說女人麻煩,想當初父皇待母後這般唆,朕就瞧得很不是個理,早就警惕過自己,莫不可重蹈父皇的覆轍,結果真是世事難料,身不由己,天要滅朕!去,重新再詔告一下,讓那女人知錯後,自己回來認錯!」他大掌一揮的說。
在由弦月皇城前往在南方宿星屬地的客棧里,大伙正如火如荼的在討論一件事弦月王後義明日正準備離開弦月帝宮回射日屬地去。
這事讓在客棧用膳的人不禁嘖嘖稱奇。一國王後除非被廢,否則怎能說離宮就離宮?況且,她還是在殺了一票朝臣之後拍拍走人,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
「王上怎能容忍王後如此獨斷獨行,這太過分了!」
「就是說,這位王後雖說蛇蠍了點、作風狠毒了點,但王後畢竟是王後,這樣一走了之,成何體統!」
「王上該下旨殺了她才是,怎麼還讓她輕易離宮回去做她的射日公主!」
在客棧的大廳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不休。
「大家不要吵了,有最新的皇詔下來了,大伙听听!」一名小伙子由客棧外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手上拿著的是他剛經過府衙門口收到的一份詔告文,這詔文被拓印後廣發各處,似要讓全國無一不知曉。
「什麼樣的皇詔?」除了角落的小桌上那兩位客官沒有動靜外,所有人全好奇的圍上他,而這小桌上的兩人,一老一小,小的低著頭,面瘦肌黃的還不時發出咳嗽聲,身子似乎不好,那老的不時留意她的狀況,很是擔心。
「听說王後不是王後!」小伙子賣關子地道。
「啊?!什麼叫做王後不是王後?」誰听得懂啊?
「哎呀,若照詔文所寫,王上所迎娶冊立的女子不是義明日,那射日公主只是代嫁,如今任務完成,所以回屬地去了。」
「啊?!代嫁?!哪有這樣的事?!」眾人驚愕。
小桌上那小的,蒼白的臉龐上出現震驚。
「千真萬確,這詔文確實這樣寫,說是真王後于冊立期間因故不在皇城之中,所以請來射日公主代領王後的金冊寶璽。」
「天啊,王後的金冊寶璽還有代領的?這可是史上頭一遭,聞所未聞!」
「是啊、是啊,這天下哪有在冊後大典上沒有王後的?」
「讓王後缺席的事,這王上也能忍?」這實在不可思議,王上乃九五至尊,哪有在大典上有帝無後的,這豈不輕蔑了至尊?!
「這詔文不是證明王上忍了嗎?王上之前除了一個曹答應之外,對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顧,這回是真的動情了,竟對這位王後百般容忍,還允她找人代嫁,這就是非她不可了嘛!」
「那那那……這位敢讓王上苦等的真正王後到底是誰?」
「王上為了讓天下知道這件事千真萬確,在皇詔上頭還印有王後的寶印。」
「王後寶印?那還不瞅瞅上頭刻著的名字,這不就知曉誰是真正的王後了?」
「我眼力好,我來瞅!」有人將皇詔搶了去瞧。
小桌上那小的,整顆心擰成了一塊,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兩個小饅頭。
「瞅出來了,瞅出來了,這是曹……曹默默?!」
「哎呀,這不是過去那個曹答應嗎?!」
那小桌上的人突然由椅子上摔到地上去,那老的趕緊去扶,而眾人也只是瞥去那麼一眼,所有注意力全在皇詔上,誰有心思去管別人怎麼跌跤了。
「嘖嘖嘖,從一而終,這莫不是帝王家的傳統吧?想那大帝一生只愛世後一個,到了二世帝居然也是只鐘情一人,這繞來繞去,原來王上要冊立的人是曹答應!」
「可她身分低,听說出身不好……」
「是啊……不過這皇詔上頭印有王後金冊的疏文,這拓印的字糊,大伙再瞧仔細點,是不是有寫曹王後究竟什麼出身啊?」一般來說,金冊上頭一開始就會載明王後的身世,好比出身于哪一家、哪一族等等。
「有了,宿星!想不到曹王後是宿星人,她是宿星的小公主!」
「怎麼可能?!當年宿星王死時,並無遺留任何後代,她哪有可能是宿星王族子孫!」
「是真的,上頭寫得清清楚楚,她是宿星王族第四代繼承人,她的爹是死去宿星王的王叔,因為宿星王族幾乎滅絕,所以她是宿星最後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大家都以為宿星與弦月一役之後滅盡了,原來沒有啊。」
「那好啊,雖是落難公主,但好歹也是位公主,這還是配得上咱們王上。」
「可日前傳出她私自出宮,與劉權昕共謀還有染,這又是怎麼回事?」又有人提出這事。
「你難道沒听說這次劉權昕造反,是曹王後趕去九華宮救了王上一命的,這事在場的眾軍將都瞧見了,每個人都被她的舍命之舉感動,她怎可能與逆賊劉權昕有染,這分明是誤傳。」
「也是,她救王上是大伙都瞧見的事,這就證明了她的清白,那有染之事是瞎傳……」
大廳上眾人還在討論,而那小桌上的老人則悄悄扶著似乎病弱得舉步維艱的小的,往客棧樓上的客房而去,他們不再繼續听大家說些什麼了。
一回到客房里,曹默默就不支的往床上倒去,曹寅也替孫女倒了杯熱水放在她床前。
「咳咳咳……」她沒能喝下,不是因為淚流滿面,而是自己的身子根本已經吃喝不下任何東西,以後就連說話能力,恐怕也會漸漸失去,最後在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情況下死去。
曹寅也見了嘆口氣的在她面前坐下。本想趁她還能走動的時候,帶她出房間透透氣,不料就听見這些事,唉,听了後,自己也又悲又喜,心情極端復雜。
「我也想不到,那小子竟然將你立為王後,他可真有心啊!」他誠心說。如今他已不再怨冶家父子滅宿星一事,孫女說的對,一切有因有果,宿星會敗是自己造成的,怨不了旁人,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冶家父子都是難得的明君,由他們統治實在是百姓之幸。
曹默默眼眶里蓄滿翻涌的淚水,「王上為何要這麼做……嗚嗚……」她感動到不行,方才在大廳時,就差點激動的哭出來,直忍到避開人群才敢哭。
「唉,當初以為他冊立義明日為王後,對你根本是無情無義、一點都不在意,可這會才知道,他是找人為你代嫁。且再仔細去想想義明日的作為,一來就殺了唐正禮,扳倒泰國之,就連王仁甫這卑鄙的老家伙也一並幫你除去,這些具是反對立你為後的人,更是朝廷中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瘤,而義明日若無冶策在後頭支持,她也干不了這些事,然這些人與她無仇,她何必鏟除,這分明是冶策讓她來替你披荊斬棘的,這小子,用心良苦!」細細想通這些事後,他不得不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