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一路開回美樂地大樓,將車開到地下室停妥,然後抱著她進電梯,上樓,回家。
她很乖,沒有吵鬧,更沒有做出他最害怕的事情——嘔吐。
幫她月兌了鞋子跟外套後,他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然後便去沖了一個澡。
從浴室出來時,已經兩點多。她不知何時已翻身睡著,身體蜷著,像是只可愛的小狗。
女人躺在床上,而他全身只著一件睡覺時穿的綁帶休閑長褲,這樣的畫面在他的記憶中已多得數不清次數,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他腦子里全無奇怪的念頭,只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平靜。
坐在床沿,他看著被被子半蒙著臉,只露出兩只眼楮跟鼻子的她。這麼近的看她,他發現她有很長的睫毛,天生的,像是洋女圭女圭,她臉上沒有妝,但臉色紅潤,皮膚也吹彈可破,他情不自禁的用手背輕輕在她臉頰上抹了一下。
「唔嗯……」她皺皺眉頭,抓了抓臉,但沒醒。
此時的她,可愛度破表,殺傷力……歸零。
「怎麼會這麼可愛呢……」他輕聲的說著,然後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的在她身邊躺下。
與她相對,他的眼楮根本離不開她,他感覺自己可以這麼看著她一整夜。
糟了!瞬間,這兩個字鑽進他腦子里,他古君威向來風流灑月兌、瀟灑自由,可現在……他的心卻被攫住了。
「大大不妙……」他喃喃地道。
不知又看了她多久,他的眼皮漸漸沉了,何時睡去,他已毫無印象及記憶。
周語儂是個規律的人,雖然她的工作常打亂她的生活,但她的生理時鐘一直停留在學生時代,也就是不管上不上課、工不工作,或是多晚睡,她都一定在六點睜開眼楮。
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今天有個例外,就是她的頭好痛。
「唔……」像是有人拿槌子朝她腦袋敲了好幾下似的,她的頭一陣陣的抽痛。
睜開眼楮,看著天花板那盞吊燈,她恍神了一下。
吊燈?她臥室什麼時候換成這種華麗的吊燈了?難道是語新趁著她不在家時幫她換的?
「唔……」
欸,這低沉的男人聲音是從哪里發出來的?
她正覺奇怪,想起身查看,她的眼球下意識的往下轉。
她轉頭一看,身邊的位置上躺著一個人。
那人雖蓄著長發,卻是個男人,而且是她認識的男人!
「古……古君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古君威會跟她躺在床上,而且還沒穿衣服?
發生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整個腦袋像被灌了漿糊一樣……
「啊!」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從被窩里彈了起來。
彷佛神力女超人上身般,她一腳將熟睡的古君威給踹下了床。
突然听見恐怖的尖叫聲,睡得正熟的古君威還來不及反應,已莫名捱了天外飛來的一腳,整個人滾下了床,教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他揉著被踢到的腰,抬起眼瞪著此時已跳到床的另一邊,以警戒姿態瞪著他的周語儂。
不用說,把他一腳踹下床的便是這位不知感恩的大姊。
「你……」他邊揉著腰,邊站起來,「你知不知道腰對一個男人有多重要?」
周語儂驚惶又生氣的瞪著他,眼神在這房間里飄移著。
「這……這是哪里?」她很想冷靜,但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驚慌。
「我家。」他說著的同時,腳步移動。
見他移動,她驚叫,「不準動!不準過來!」
他濃眉一皺,懊惱的看著她。
她把他當什麼了?昨晚要不是他仗義相救,她搞不好已經迷迷糊糊的被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我為什麼……不是不是,我們怎麼會……」她語無倫次,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但他知道,他明白她現在有多驚慌困惑。
「你想問你為什麼在我家吧?」他一嘆,「記得自己昨晚去喝酒吧?」
這她當然記得,她還記得她在外灘看見他跟那名搭訕女子有說有笑呢。
可慢著,如果他在酒吧找到了一夜的對象,那麼現在躺在他床上的應該是那名女子,怎麼會是她?
她快瘋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自律甚嚴的她,怎會隨便跟男人回家?
看她一臉茫然驚慌,六神無主,他猜她一定很混亂。「昨天晚上我在酒吧喝酒,離開時發現你差點被兩個男人帶走,所以我就……」
「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一陣搶白,讓他有點快耐不住性子。
「你喝醉了,」他說︰「你想我能對你做什麼?」
看他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她氣炸了。
「卑鄙!」
古君威用一種像是在看著奇怪生物的表情看著她,「我……卑鄙?」
他見義勇為,冒著可能會跟人干架,然後上社會新聞的危險把她從兩個撿尸男手中救出來,她一醒來不是先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居然是罵他卑鄙?
他是風流,可不下流,她以為他趁她不省人事對她做了什麼無恥的勾當嗎?他在她心里到底是有多不堪?
她當他是下流胚子是嗎?好,他就當個下流胚子給她看!
「我可沒有強迫你。」他挑眉一笑,故意以邪佞的眼神看著她,「男歡女愛,可都是你情我願才發生的。」
「什麼?!」男歡女愛?他這是承認他跟她真的……真的……
「看你平時正經八百的,想不到……」他嘿嘿一笑,模仿電視劇中無賴的表情,「熱情得像小野貓一樣,我被你纏得腰都打不直了。」
老天爺!他在說什麼東西?這種污穢骯髒的字眼,她一個字都不想听!
「胡說!」她摀著耳朵,羞憤地道︰「不可能!我……我不會……」
「你不信?」他轉身拿起床頭的手機,「我拍下來嘍,你要不要看?」說著,他繞過床尾走向她。
她像受驚的兔子,一下蹦上了床,隨手抓起枕頭對著他,「不……不要過來!」
看她漲紅著臉,嚇得手腳發抖的模樣,他忍不住想笑。
這算是對她的小小報復吧,誰教她居然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誤會他。
不過話說回來,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誤會他了。先是誤會他要跟小花玩變態游戲,然後是一口咬定他是騙她表妹的人渣,現在又以為他趁她喝醉對她不軌。
長得帥,女人愛,又不是他的錯。
「怎麼?你不欣賞一下?」他壞心眼的笑道︰「我拍得不錯,你也很上鏡。」
周語儂整個大暴走,拿著枕頭當武器便開始追著他打。「可惡!下流!」
她用枕頭用力打他,並企圖奪走他的手機。「給我刪掉!刪掉!我要告你!」
古君威一邊躲,一邊用手擋下她的攻勢,一下繞著床跑,一下又跳到床上。
他覺得有趣極了,好像在玩枕頭大戰,當然,更有趣的是看見這樣的她。他想,她若不是酒意還沒褪,就是真的很驚慌。
她沒意識到自己衣著整齊嗎?她都幾歲了,而且還是婦科醫師,有沒有跟人發生性行為,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不刪,我要留起來當紀念。」他跳到床上,對著她扮鬼臉。他本來想好好跟她解釋的,但她的反應實在太好玩,好玩到他想看她更崩潰一些。
「古君威!」周語儂激動的大叫,然後想跳上床去搶他的手機。
她一腳踩上床沿,第二腳還沒上來,整個身子就像是失去重心似的往後倒。
見狀,古君威把手機一丟,連忙伸手抓住了她,振臂一拉,就這麼不巧,她整個人撲在他身上——
「喔!」她不重,但突然被她一壓,古君威還是微微皺起眉頭。
不過,她的身體好軟,抱起來好舒服。
撲在他身上的周語儂羞急的想爬起來,可一慌,卻找不到施力點。
她在他身上扭了兩下,氣恨得搥打他的胸膛,「讓我起來!」
「是你壓在我身上。」他閑閑的笑著,「我不介意,還挺舒服的。」
她臉一陣熱,羞得推了他一下,這一推,她滾到了旁邊。
她坐起來,看見手機掉在床的另一邊,正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手機。
看著他那輕佻的、狡黠的、若無其事又毫無羞恥心的笑臉,她反射動作的抓起枕頭往他的要害一打。「變態!」
未料她會如此心狠手辣的攻擊他的要害,他忍不住咒罵。
不過幸好枕頭是軟的, 「周語儂,你知不知道這是男人的命?」
周語儂漲紅著臉,「你……你很變態。」
「好了。」禮尚往來,他也打斷她的話,「今天真的鬧夠了。」說著,他抓起手機丟給她。
她接住手機,疑惑的看著他。
「你自己看吧,里面什麼都沒有。」他說。
她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然後再看看手機。
「我是不曉得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有多齷齪下流,不過我不是那種會趁著女人醉死而佔便宜的混蛋……」
她羞惱又戒慎的瞪著他,「所以你……你真的沒……」
「就算你沒發現自己少塊肉,也該發現自己衣著整齊吧?」他說︰「我有必要幫你把衣服穿回去嗎?」
听著,她稍稍冷靜下來。對齁,她身上的衣物整齊,就連貼身衣物也都好好的穿在身上。
難道真是她誤會他了?忖著,她忍不住瞪著他的臉看。
「我真是好心沒好報。」他輕哼一記,「怕你被想佔你便宜的男人撿走,我趕快把你帶回來,沒想到你一醒來不是打就是罵,還想害我絕子絕孫。」
「我……」她想,她可能真的是誤會他了。
可是那不能怪她呀,他只穿著一條褲子躺在她旁邊,任誰都會胡思亂想的嘛。
他微微揚起下巴,「道歉。」
「欸?」她一怔。
「你這樣污蔑我的人格,難道不需要向我道歉嗎?」
「我為什麼要道歉?」她漲紅著臉,「是你先模我胸部,我才會……」
他微愣,「我模你胸部?什麼時候?」
「就剛才……你……你還沒醒的時候……」
古君威認真的想了一下,有點尷尬地道︰「是嗎?我的手……抱歉,那可能是習慣性動作。」
聞言,周語儂愣了一下。
習慣性動作?只要他身邊躺著女人,他就會無意識的做出那種事?他……他是跟多少女人睡過?
想到這兒,已經稍稍平靜下來的情緒瞬間又沸騰起來。
她秀眉橫豎的瞪著他,「你果然是個混蛋!」說罷,她快步走向房門口,然後奪門而出。
古君威頓了一下,連忙拎起她的皮包跟鞋子追出去。
「等等,皮包跟鞋子!」他提醒她。
她一怔,停下腳步。
古君威走向她,先將皮包交到她手里,再彎身把鞋子一左一右的擺在她的足邊。
此舉讓周語儂心頭一悸。因為這是很細微、很不明顯的一個體貼的行為。
她心亂如麻的穿上鞋,轉身開門,可當她打開門,看見對門時,瞬間愣住了。
只見那扇熟悉的深藍色大門上,掛著還未取下的聖誕花圈,門邊一個鍛鐵傘桶,里面擺著一把黑傘跟一把紅色點點的花傘,門前擺著一塊亞麻色的腳踏墊,上面有著「ALOHA」的字樣……
她突然一陣暈眩,然後忍不住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