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了美人笑?」居然把毒種在她身上。
習慣使然,陌千臾雖然無心于眼前人,但眼角余光一掃,原本清秀之姿的表妹竟在短短數年內艷麗過人,眼波流動盡是勾人媚態。
世上只有一種毒可以改變人的容貌,且中毒越久益發嬌艷,美若花中之王的牡丹。
徐穎心微微一驚,指尖輕顫,
「舅父說,服用此藥會使容貌變美,穎心不想讓表哥失望,所以……所以……」
女為悅己者容,她想要更美好以留住心上人,讓他眼中只看見她傾城美貌。
「你與男人過了?」她脈象已亂,毒入三分。
刷地花容失色,她緊咬下唇,辯解道︰「穎……穎心沒有,我要將完璧之身給你……」
舅父說過,不會看出異樣,只要她听他所言行事,她的美將舉世無雙。
「雖然只有過一個男人,但你體內的毒素已然催發,若是你再與男子有交歡行徑,恐怕毒入心肺,要解就困難了。」沒想到心性純良的她也起了害人之心,將女子珍貴的貞操視為一種手段。
「什、什麼,我中毒了?我沒有跟男人……沒有……表哥,你要相信我!」
她那夜遵從舅父之命和唐堡主對飲,只是沒過多久就不勝酒力睡去,難道舅父騙了她,昏睡三天後醒來,她覺得渾身無力,酸痛,不是臥床過久造成血氣不通順,而是與唐堡主有了肌膚之親?
她駭然,更有著難以置信,艷麗面容沒了血色。
使人艷絕天下的美人笑竟是一種毒?!
在陌千臾漸冷的眸光注視下,徐穎心頓感一陣虛軟,身體寒意驟生,心里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片片碎裂。她……不再是美玉無瑕。
「快醒醒呀,你這丫頭是豬不成,我喊了你老半天卻一動也不動。是睡死了還是餓昏了,好歹應我一聲吶,別讓我像一個傻子似的自言自語,神有神格,不容輕慢……」
昏沉中,耳邊一直傳來嘈雜的聲音,眉心微蹙的阿壽很想拂開擾人的噪音,她手腕輕抬,向前一揮,似踫著某物。
咕的一聲,好響的巴掌聲。
突地,喋喋不休的男聲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足以將人穿透的熱焰,讓人感到大難臨頭。
迷迷糊糊的,她睜開惺松雙眼,一道幽暗長影罩住從窗外射入的日光,褚青色官服繡著雲紋和流水……等等,官服?!
阿壽陡地清醒,眸子圓睜,少有波瀾的面容浮出錯愕。長須及胸的官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她不自覺地扯了扯對方的黑色虯(qi )髯(r n),確定真假,再一瞧他黑了一半的臉,霎時心虛地松手。
「好呀,敢打我臉的你是第一個,現在還扯了我寶貝的胡子,丫頭的翅膀長硬了,連我都不放在眼里,你果然被福氣、喜妞那兩個昵子給帶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福氣?喜妞?怎麼這兩個名字這麼耳熟?「我認識你嗎?你和我很熟?」
「沒良心的丫頭,這一路上要不是有我幫著你,以你蹩腳的廚藝也想燒出一桌子好菜,把屋子燒了還差不多,你根本不是掌廚的料。」毒死人的本事倒是有。
一個名字快浮出來……你是灶神,灶王爺神像如在眼前,兩相比較,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灶神撫著長須一哼。
「虧你沒忘了本座,否則我讓你吃一輩子餿食。」
「你……你真是灶神?」神會現身人前,未免太離奇。
「還懷疑呀,我不就站在你跟前……」看她一臉孤疑,不若以往的玲瓏嫻雅,他氣不打一處來的以指戳她腦門。
「看什麼看,沒看過本座呀!以前要你多看一眼還賺煩,叫我走開。」
「以前?」她神情一片茫然。
灶神一抹臉,無奈的輕嘆,「你不是紅塵中人,是延壽仙子,凡人的歲壽可藉由你的手指增減,由你決定。」
「我是延壽仙子……」她內心震蕩,指尖踫觸胸口冰涼的壽字玉墜。
「你和福氣、至祿、雙喜等小仙是好朋友,你們私自下凡時,被雷老粗不小心一道劈了,也因此離散。」
而其他三仙運氣好,逃過轟天一擊,沒她這般倒霉被雷劈中,瞬間墜落郁林密布的山里。
「雷老粗是誰?」听起來像是滿臉橫肉的粗人。
他沒好氣的橫眉一瞪。
「幾人稱之雷公,掌管雷的神。」
「喔。」她明了了,但仍有一事納悶。
「那你之前為何不現身?」
「時候未到。」他故弄玄虛的搖頭晃腦。
「听不懂。」延壽直截了當的拆他的台。
灶神的臉又黑了。
「你干嘛非要逼我說出實話,你不久前待過的醫廬,那個灶台又小又破,我玉樹臨風的灶神怎能從那種地方出來,有損我的威風。」
「原來神也好面子。」她小聲的說。
「你說什麼?」他豎起耳朵,听人嘀咕。
傳聞灶神專司廚房大計,從百姓有沒有開火就知此戶人家富不富裕,需不需要灶神的幫助,使其灶上有熱湯熱飯,
不過他唯一的壞毛病是愛听壁腳,將民間百勝日常所做的大小事一五一十的往上報,好讓玉帝判決這戶人家的來年是富是貧。
而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口或二十四口是灶神返回天庭復命的日子,那時候家家戶戶會在灶王爺畫像前擺上各式甜食,希望他吃甜,嘴甜甜,多說點好話。
但也有一說,讓他吃得滿口糖,嘴巴黏住了,也就沒法告狀。
「我是說灶神這時來找我是何原因,你不一定要現出真身。」她本就不知情,何必多此一舉。
灶神惱怒的咳了一聲。
「還不是為了給你送吃的來,雖然你是仙體,不吃也不致餓死,可你來人間已多時,吃慣凡人飯食,真要餓肚子也會難受。」
他手心一翻,多了一只用雙手捧的海碗,碗里有飯有菜,還有一只滴油的雞腿。
延壽了然的揚唇一笑,
「灶神疼我,我明白。」
「咳咳,快吃,少說廢話,吃完還有活要做。」他不自在的別過臉,黑臉出現一抹暗紅。
他就是心疼她怎樣,四小仙之中他看她最順眼,不乖張、不胡鬧、不會學天上的大神看不起地上的小神,待他也算有禮,不時梢些仙果給他解饞。
灶神的偏心其來有自,他也不怕別人知道,特別關注和他投緣的小丫頭,當是自個幾孫女疼愛。
而餓了許久的延壽也不跟他客氣,接過碗悶頭猛吃,即使少吃葷食,這回也把油膩的雞腿啃個大半,將流失的體力補足,她吃得太急還噎著,一碗黃澄澄的雙菇雞湯立即送到嘴邊,順喉而入,
吃飽了,也有心思想其他事,蝶羽長睫一掀,她目光明燦的看著灶神。
「我不記得過去的事,你能幫我恢復記憶嗎?」她是壽仙,該有仙術。
他不屑的輕哼,「不然你以為我來干嘛,不就是要找回你的記憶,不過……」
「不過什麼?」不知為何,她非常討厭話說到一半的但是,感覺好事也會少一半。
灶神有些臉紅的清清喉嚨,「我的能力有限,不能令你全部想起來,最多讓你有自保的仙法護身。」
果然,她的預感沒錯!這種時候,她也只能告訴自己聊勝于無了,
「那就有勞你了。」
「你把眼楮閉上,面向我,頭往後仰。」
嬌顏輕抬,延壽听從指示將頭一仰,她發絲墨黑,閃著絕美光暈,渲染出柔美水瀑。
灶神一指點在她眉間,不輕不重,驀地,有什麼緩緩滲入,不是熱,而是一種舒服的柔和能量,幻化出萬道光芒。
青山綠水,竹林低吟,一個在人寬芋葉下下棋的老者,清風拂過,鳥語花香,藍衣女子手持畫冊,悠然自得的翻著書頁……
「你看到什麼?」
「我看到我。」是她,又不像她,恬靜得仿佛不是真人。
「你在干什麼?」
「看書。」
「身邊有什麼人?」
「一個老人。」
「看得清楚他的面容嗎?」
「看不清楚。」朦朦朧朧的,淡得快與天地同化,一踫便如雲煙般散開。
施法至此,灶神一吐氣,收功。
「我只能幫到這里,接下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以她現在的仙力,幾人傷不了她。
她福身行禮,「多謝灶王爺相助,延壽銘感五內。」
「少來戲里文謅謅的那一套,我瞧了作嘔,給我顧好你自己就是幫我省心,我走了。」他手一揮,大碗收入袖中。
「送灶王爺。」延壽起身相送。
「免了,哪來的禮數,就在隔壁而已,用不著你送,哪天要找我就到廚房來,對著灶口喊三聲「灶神」,我就會現身。』他沒事就待在灶里,好找得很。
說完,身影如來時眨眼間不見蹤跡。
而門上的鎖還很堅固,毫無破壞的痕跡,除了嘴邊還帶著油色的延壽知曉,旁人無從察覺屋內的變化。
「這扇門應該關不住我吧。」
她腦中正這麼想著,指尖突然發熱,她朝門鎖一指,銅鑄大鎖應聲而開。
她面有訝色,微感神奇的看了一下余熱擾存的指尖,翻攪的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憂。
腦子里忽然裝了太多事物,她無法一一理清,唯一肯定的是她要離開,她不能讓已有靈性的血龜遭遇毒手,以及……陌千臾。
一道刺目的光從門口射來,她正要踫觸的門被由外而內的推開,思思慕慕的男人就站在光影里,眉目含情的對著她微笑。
「我來接你了,阿壽。」
「千臾……」
男人神情激動地上前一步,將她緊擁入懷,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