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的右手腕好像有點痛。」梁思思小聲的說著,表情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帶著歉疚。
剛才所有的精神全都緊繃著,直到這一刻才有完全松懈的真實感,但一放松,什麼知覺都回籠了,撞車瞬間所造成的沖擊散去之後,她這才真正的感受到身體哪里不對勁了。
「很痛?」邢雅人的視線迅速落在她的手腕上,他很快的切換車道,準備在下一個路口回轉到醫院去。
「還好,我想可能是有點扭傷了。」車子拐了彎,梁思思知道他打算上哪去,她再趕緊開口說︰「我沒事,真的不用上醫院去,我們社區附近有家推拿館很有名,我的手到那里看一下就沒問題了。」
她不想去醫院,在那里只要看著一堆護理人員忙碌走動,就讓她感到相當緊張。
「現在到醫院的路途比回家的近。」邢雅人語氣堅定,完全沒有給予商量的余地。
他知道她不想去醫院,但這種事情不由得她任性。
剛才的車禍雖然他表面冷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受到的沖擊並不比她這個當事人小,所以他必須確認她真的沒事。
「我想……不需要小題大作了。」
聞言,邢雅人將方向盤一打,將車暫時停在大馬路旁。
他面無表情的傾身靠近她,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氣勢,那是一種不容人反駁,透著無聲的怒氣。
他不在乎她此時此刻的想法,她也能將他的負面情緒當作是有意的針對她而傾倒,因為他的確是這麼做了,為的是在乎。
因為將她放在心頭上,她是心頭肉,如何也傷不得,他舍不得隨意對待,她自己對自己更不可以。
「剛才意外受到驚嚇的人,可不是只有你自己。」
一場嚇壞她的車禍,換來的是她必須在醫院里接受各項檢查,直到醫生松口為她證明除了手腕輕微地扭傷之外,她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之後,繃著一張俊臉的男人這才肯放松臉部的線條,並恢復以往給予她的友善。
一連串的折騰,當他送她回到屋里時,天色盡黑。
她想她知道這男人下午在生什麼氣,但現在她不想提起這件事,尤其是在她仍尚未搞清楚他與泰拉之間究竟還存有多少情感的這時候。
他因為在乎她而生氣,可這不表示她也必須向他道歉,那得等到他倆都願意把對方放在相對的天秤上,到了那一天,彼此才擁有向對方索討任何的資格。
「謝謝你,今天的一切都很感謝。」梁思思面對著邢雅人說著,但她的視線卻是落在自家潔白的地板上。
擔心他率先提及今天她為何出現在他事務所前還出了車禍,她緊接著又說︰「我得去洗個澡,晚安。」
扔下這句話之後,她快動作的轉身上樓去,即便那動作像是逃跑,她也顧不了了,因為她確實是。
邢雅人當然明白她這是趕他離開,他會如她所願的離開的。
臨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他拿走了放在桌面上的鑰匙,接著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她的屋子。
逃上二樓的梁思思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里逃回她的臥室里,她隱身在二樓樓梯口轉角前,不敢探出身子偷看著樓下男人的動作,只能夠背貼著牆豎起耳朵,仔細聆听著樓下傳來的聲響。
她不自覺的屏著氣,直到听見了自家大門開啟再闔上的聲響,她這才吐出了一口長氣。
她回到自己的臥房里,她真的需要好好洗個澡,如果可以,除了洗去一身的疲憊,她很想將自己紊亂的思緒一同洗去。
她知道問題並沒有想像中的復雜,事實上,它再簡單不過了。
問題主要有兩個,第一個是他對泰拉的感情仍留有多少在他心底,第二個便是他對她又有多少的喜歡,而那份喜歡的分量又是否能夠維持著兩人日後的關系。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但不知為何,光是想著,就讓她感到一陣無比的煩躁,心神如何也得不到平靜。
他為何要回來呢?
就不能讓她的日子繼續這麼無趣的空白下去嗎?
因為右手腕包扎的關系,梁思思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洗好澡。
洗過澡之後,雖然那些讓她心煩的感情問題仍在,但至少她的精神好上許多,能夠暫時地阻止思緒繼續往死角里鑽,不再過分為難自己。
晚餐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或許是長時間的精神緊繃,一向三餐正常飲食的她居然感覺不到饑餓,可她並沒有強迫自己得吃東西的想法,她打算喝杯牛女乃,然後強迫自己早早上床睡覺。
今天她真是受夠了!
梁思思走下樓,轉身朝著廚房走去,本以為這樣讓人難受的一天即將在她喝完一杯牛女乃之後,便宣告結束,但在邢雅人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簾,她這才發覺自己太天真了。
「你為什麼在這里?剛才我明明听見你關門離開的聲音。」她不是故意要瞪著他看的,但就是忍不住這麼做了。
「那就是你沒听見我再開門進來的聲音了。」邢雅人給了她一抹笑,便接著繼續手里盛裝食物的動作。
梁思思繼續站在自家廚房門口前瞪著他直看,看著他動作流暢的從她的廚櫃里拿出餐盤,再從另一頭拿出餐具擺放到一旁的小餐桌上,這一瞬間,她懷疑這不是她家廚房,而是他的。
「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問題問出口之後,梁思思便發覺自己問得很蠢,因為她家大門的鑰匙就躺在小餐桌的角落上。
這家伙只有外表進化得斯文一些,有些事情並未隨著時間而改變,好比如拿走別人家鑰匙,自由進出的這個無禮舉動。
這一次,她更用力的瞪著邢雅人看,他知道自己已無需回答她這個問題了。
「我累了,需要休息。」她知道他懂得她這是在趕他回家去。
「我知道你累了,你確實需要休息,但在你回到床上閉眼睡覺前,你更需要食物。」他上前拉著她來到小餐桌前,按著她的肩膀強迫她坐在椅子上。
「我不餓。」她看著擺放在眼前的一大碗粥,她懷疑他立志成為一名優秀的養豬戶。
「放心,沒要你一個人吃完它,但好歹捧個場吧,這是我剛才回到家里,用最快的速度為你煮出來的。」擔心她沒胃口,他還特意做了口味清淡的滑蛋粥過來,不論如何,都得哄她吃上一些。
聞言,梁思思稍嫌冷硬的態度軟化了許多,臉上也出現了掙扎的神情。
「老實告訴你吧,這是我唯一抬得上台面的一道料理,也是唯一會做的一道,拜托你快吃吧。」邢雅人將湯匙塞進她手里。
收起掙扎的態度,梁思思乖順的張口吃了一口粥。
邢雅人沒看見她在食物進入口中皺起眉頭的反應,他知道這道食物已經合格了。
「小時候只要我一生病,我媽就會煮這滑蛋粥給我吃,我記得有一回你感冒了,她也煮了這道粥給你吃過,或許是記憶深刻,所以我執意向她學了這道料理。」邢雅人坐在她對面的位子上,看著她說。
他記得,當時她吃下第一口粥時,那眼眶泛紅的模樣,讓人好不心疼。
梁思思注意到他說「記憶深刻」這四個字,但她不想去深究他指的記憶深刻,是指他自己從前生病時的狀況,還是指她生病發高燒,卻不肯告知保母,最後是由他發現她身體狀況不對勁的那一回經過。
當時他將發著高燒的她拉進了邢家大門,強迫她睡在他的房間里,並要家庭醫生來一趟,她母親像照顧自己孩子般的照顧著她,為她煮了這道滑蛋粥,那一天她深深感受到她從未擁有過的家庭溫暖。
「雖然這是你唯一會做的料理,但我不得不承認它很好吃,與阿姨做的味道一模一樣。」雖然只吃過一回他母親做的滑蛋粥,可那是唯一一次讓她感動到落淚的料理,那充滿溫暖的味道,她永遠忘不了。
「你的記憶力比我所想像的還來得好。」邢雅人揚著好看的微笑,此時此刻他所呈現的愉悅心情與下午時分截然不同。
看見他的笑容,梁思思不得不第N次的在心底承認他笑起來真的十分迷人,但現在她真心覺得這原是養眼的笑容變質走調了,他像只打著心眼的大貓,而進入他眼底的獵物自然只有她了。
她不認為他的記憶力會比她的來得差,她相信她所記得的事情,他也是全數記得的,或許他方才那句話是想作為討論從前的一個開頭,可她不想談及從前,連同現在的也一並拒絕。
梁思思起身拿了一副餐具給他,決定用進食的方式阻斷任何對話方向。
「一起將它吃完吧,別再說一些沒價值性的廢話,吃完後,你也得回家睡覺去,我困死了。」
「你的表情寫著要我閉嘴,完全的閉嘴。」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我現在覺得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男人,但若你願意真正的閉上嘴,我想我會在善解人意這點上面再加個A。」不,他離善解人意還差得遠了,而那個A,她永遠也不會送給他的。
可惡!
邢雅人臉上的笑容不曾褪去,即便他听出了她話語里的諷刺意味。
「我的校園生活離開我好幾年了,而且我在校時,從不在乎能得到幾個A。」言下之意便是辦不到。
「有什麼話,我們不能明天再談嗎?」梁思思發現自己真的拿他沒辦法,要不她該狠下心,立即將他趕出自己家門的。
「如果今天你能安穩睡上一晚,那麼明天再談,自然是沒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她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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