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悠然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瞪著桌上全新的白櫬衫,繃緊了俏臉。「李先生……」她才啟唇,便瞧見他一臉難以苟同的表情。「我叫李瑋域。」
這應該不是重點吧。駱悠然嘆了口氣,「李……瑋域先生。」
見他眉宇蹙起,她一臉莫名其妙。
「都能大膽的拒絕我兩次,喊我的名字有這麼困難?」他語帶嘲弄,努一努下顎,「把衣服換好了再走,免得回去橙郁看見了又要碎碎念。」
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白襯衫和牛仔褲,方才手里還提著外送的袋子,看來是來送咖啡。
一頭黑亮的長發綁成馬尾,鵝蛋臉上的五官雖然僅稱得上清秀,但皮膚白皙,仿佛吹彈可破,看來像是個才剛滿二十歲的大學生。
她清新的氣質意外對他的眼。
可惜白色的襯衫被咖啡弄髒了……嘖,回想她無辜被撞倒卻向對方道歉的那一幕,李瑋域的胸中充斥著郁悶。
這個女人肯定是不想鬧大才直接低頭認錯,但他就是莫名的不爽。
為什麼這麼心甘情願認錯?不懂得計較的笨蛋!
「原來是老板的關系……」沒想到看來冷漠的李瑋域這麼疼愛妹妹。駱悠然有些意外,微微一笑。「知道你的身份後,我倒是可以釋懷了。」
「嗯?」李瑋域挑起眉,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被眾人簇擁的男人是不會懂得道歉的。」她淡淡地回答。
李瑋域哼了一聲,「不是不懂得道歉,而是我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何必道歉?」
「一般人即使這麼想,嘴上還是會說聲對不起。」她還真的沒見過比他更高傲的人呢!
「道歉等于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對錯誤可是很敏感的。」他討厭自己犯錯,會對錯誤耿耿于懷,只想著修正,那種感覺很難受。
當看見她可以為了息事寧人而道歉時,他很清楚他們的個性非常不同,她應該不會明了他的心情。
駱悠然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好敏感的,但是她能理解他的想法。「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李瑋域冷峻的神情因為她這句話而溫和許多,勾起了唇角,「喏,意思是你是火星人,我是地球人?」
駱悠然眨眨眼,略微提高音量。「才不是呢,我是指你待的世界跟我的完全不同,而且你才是住在火星上的人。」和他相比,她的平凡才是正常的。
「我以為你不會說出這麼迂腐的話。」他失笑。
「你以為?這話听起來,你似乎很了解我?」駱悠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看穿,握緊了拳頭。
「難道必須天天見面說話才能了解一個人?」李瑋域挑起眉,緩緩地湊近她,盯著這張惱怒的小臉。
他真的很好看,一逼近,看來更是迷人無比。駱悠然的胸口不禁有些緊窒,身子稍微往後挪動。
「是不需要,但我們才見過兩次面,你能了解我什麼?」
「要了解一個人是件麻煩的事,但我還是懂得看人的。」在商場上打滾了這些年,他多少能迅速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除了咖啡,你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對嗎?」
駱悠然張大眼眸,臉頰緋紅。「不是沒有興趣,是……」她懊惱地嘆氣。
「我說中了呢。」李瑋域微笑,接著說︰「我認為,願意用盡心思專注于一件事的人,是很熱血、純真的,所以才說沒想到你會有這種迂腐的想法。」
「我哪里迂腐了?」她不解地問。
「不過是職業不同,這樣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別說笑話了。」
或許他高傲、狂妄,但並未自大到認為人有階級之分,她會有這種想法,真令他意外。
「迂腐嗎?」駱悠然一愣,隨即沈下了臉。
從小到大的經歷讓她痛恨人們不公平的待遇,然而曾幾何時,她也學會以權勢和金錢區隔人的階級了?
原來她不知不覺成了自己口中最討厭的那種人。
「你看見的是我付出心血得來的成果,不管外在條件如何,我也跟你一樣努力過日子,而且從不懈怠。」李瑋域再次強調,「我們是在同一個世界里。」
駱悠然對上他黑亮睿智的眼眸,微微一笑。
「是啊,都是地球人。」是他太過耀眼,才讓她冒出自卑感,真是可笑。她搖頭,再次看著身上的髒衣服。「剛才不是故意拒絕你,而是太引人注目了,我不喜歡這麼高調。」
「嗯,為什麼?被人英雄救美不好?」李瑋域試探著問。
她的臉上從來沒有過多的表情,也極少和人說話,連笑容都是淡淡淺淺的,難怪妹妹會認為她孤僻,但看過她對咖啡的熱情,他總想挖掘她不一樣的風貌。
那應該很有趣吧?李瑋域這麼想著。
「不好,不喜歡被人英雄救美。」駱悠然不自覺地繃緊臉龐,雙手環胸,
「幫我一次又如何,難道可以一直幫助我嗎?只要依賴過一次,就會期待下一次也有人伸出援手。人都必須獨立,就算受傷,也要懂得自我療愈。只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一直奢望別人的幫助,到頭來只會落得失望的下場。」
她就是曾對人抱持過希望,才會一次又一次被傷透了心,領悟依賴別人是不可靠的,只能靠自己。
見她說著這番話時神情堅強,李瑋域的心口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疼。「你失望過?」她究竟經歷過什麼事?他很好奇。
駱悠然抿緊唇,臉色有些發白。「李總裁難道不曾對人性失望過?」
「人性的確有陰險的一面。」他雲淡風清地回答,黑眸牢牢地鎖定她。
他不否認自己對駱悠然有興趣,也想知道她的過往,但他如此試探還有另一個目的--她夠獨立,夠理智,非常適合成為他的「游戲伙伴」。
「多謝你的衣服,我會換好再回去。」駱悠然不自在地躲開他高深莫測的眸子,急著站起來。
李瑋域忙不疊地伸手扣住她縴細的手腕,緩緩地揚起唇,「悠然,要不要當我的老婆?」
他此話一出,駱悠然震驚地轉過頭,瞪著那張突然笑得溫雅的臉龐,全身寒毛豎起。
辦公室里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
「李瑋域先生,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你病得不輕。」駱悠然感到錯愕不已,冷冷地這麼說。
這個男人不僅自大、專制,現在還發起神經來?
李瑋域笑出聲,手臂使勁將她帶入懷抱,盯著她丕變的表情。「只是問你要不要做我老婆,就被當成瘋子?呵,你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向女人提出結婚的請求卻得到這種響應,還挺讓人不是滋味的。
小手抵上他的胸膛,駱悠然的臉難得發紅,奮力地掙扎。「李瑋域,你放開我。」
「原來用這種方法才能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他佯裝恍然大悟,「那以後我們不就得這樣對話?有些累人呢。」
駱悠然沒想到外表冷漠的他會調戲女人,慌張地拔高語調。「李瑋域,你是皇宇集團的總裁吧?顧好你的形象。」
「剛才質疑我是否了解你,現在換你了。」他微笑,「我是怎樣的形象,說來听听。」
她發現自己的情緒被他牽著走,立刻知道他是故意試探她,于是深吸口氣,企圖冷靜下來。
「我不了解你,以後也不想多了解,但就短短兩次交談來看,李瑋域先生是冷靜、睿智且沈穩的男人,不該做出隨便抱女人的輕佻行為。」
這一連串的贊美听下來可真是萬般諷刺啊。李瑋域的眸底閃過一絲狡詐,倏地放開她。
她遇上突發狀況也能處變不驚的反擊,很聰明,確實是他理想中的人選。「你知道嗎?再冷靜的男人,遇上喜歡的女人也會失去理智。」他淡然地這麼說。
駱悠然端詳他恢復泰然自若的神色,呼出一口氣。「我不認為自己有足以讓你傾倒的姿色,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不是喔。」李瑋域停頓了一下,又說︰「但是,想跟你結婚,的確不是因為愛情,只是想邀請你陪我玩一場游戲。」
「游戲?」她皺起眉,對此無法認同。「拿婚姻當游戲,真是惡趣味。」
「的確是惡趣味,卻不得不玩。」他挑起眉,「攸關我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必須果得這場游戲不可。」
「不好意思,我對這種游戲沒興趣。」駱悠然轉過身往外走。這男人難得露出為難的表情,或許真如他所言是被逼迫的,可是她不想被牽扯進去。
「悠然。」李瑋域凝視著她的背影,低喊一聲。
他的嗓音是這麼低啞迷人,「悠然」兩字從他口中吐出,是如此悅耳,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不要白費唇舌,我不想玩這種游戲。」
李瑋域嘆口氣,「這游戲不是我主導的,是我爺爺。」
在她尚未答應之前,他是不該將原委告知,但他鎖定她當帽標,絕對非她不可,想得到她的理解,當然得誠實以對。
听完原委之後,駱悠然無言了。這些老人家還真是不坦率!不就是想早點看心愛的孫子成家,用勸的不就行了?搞出這麼復雜的事情做什麼?
拿婚姻當賭注,即使贏得勝利,真的開心嗎?真是有錢人的無聊賭注啊!「我想,你的爺爺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個好對像結婚,得到幸福,你不該將它當成游戲看待。」
李瑋域的表情先是有些陰沉,隨即恢復淡漠。
「當爺爺拿我的婚姻當賭注的時候,這樣的幸福就不再單純了。」他的語氣很輕。
「你可以很單純的追求愛情,是你把它復雜化了。」
「愛情?」李瑋域眯起眼眸,似笑非笑。「你相信?」
能說出不奢望別人幫助這種話的女人,會相信有真愛?他可不這麼認為。駱悠然身子一僵,終于知道為何面對李瑋域時會感到不自在,因為他那雙眼眸看得太清楚。
「現在而臨問題的是李總裁,並不是我,我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她倒退一步,一臉防備。
「我想邀你當伙伴,這當然也是你的問題。」
將問題反丟給她?真是狡詐。駱悠然搖頭,淡漠地看他一眼。
「只要我不答應,就沒有我的事了。」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李瑋域倚靠著桌沿,撫著下顎,想了一下,隨即揚起唇角。
從沒遇過一再拒絕他的女人,駱悠然真的很有膽量!
他曾說過不會再給她機會拒絕,看來她還沒有領悟這句話的意思--他總有辦法讓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