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自然巴不得梁婉越村俗越好,但事實證明穆深的確很有眼光,他怎麼可能隨意選一個不堪入目真正村姑?
春心不得不稱贊︰「五夫人真好看,怪不得五爺舍得把這套赤金頭面專門取出來給您用呢,這可是五爺的親娘留給他的。」
「呢?」梁婉有點驚訝。
春心有點神氣地說︰「您大概不知道吧?五爺和二爺並不是一母同胞,據說五爺的親娘是老大爺在外為官時納的小姨娘,老夫人很不喜歡她,後來老大爺病筆了,小姨娘也被老夫人發賣了出去,不久老夫人也故去了,五爺這才被二爺接過來撫養的。」
梁婉靜靜地听著,面無表情,讓存心看熱鬧的春心有些遺憾。
其實梁婉心里還是有些吃驚的,她沒想到穆深竟然是個庶出子,而穆清對待自己的庶弟竟然還如此之好,這倒再是難得了。
這或許也和他們父母雙亡,兄弟五個又僅存活下兩個有很大的關系吧?
不管怎麼說,春心在個時候說出穆家的這件隱情,恐怕不是心存好意,她或許是想趁機離間梁婉和穆清夫妻的關系吧?
春心知道穆深非常尊敬他的兄嫂,一旦梁婉對穆深夫妻不敬,穆深一定會討厭梁婉,那麼她也就有了可趁之機……
梁婉也隱約猜測到春心告訴她這件家族丑事的用意,所以她只是傾听並不言語,等打扮好了,就出了內室去找穆深,今日是她進門的第一天,應該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至于春心,反正梁婉已經進了穆家的門,成了穆深的娘子,有的是時間慢慢教家中的奴婢。
穆深早起是為了舞劍。
他幼時身體不好,經常生病,二哥穆清害怕他也養不活,就請了京中有名的老大夫為他診治,老大夫教了他一套健身的劍術,要他每日清晨鍛煉。
穆深從那時候學會舞劍,這麼多年來無一日間歇,刮風下雨也沒有停止過。
他的身體也一年比一年健康,到如今成年了,身子比一般的年輕人還要強壯幾分。
昨夜將近整晚的縱欲,讓他早起時感到腰膝酸軟,不過身心也有了一種罕見的輕松舒適。
他有些玩味地想,看起來男女之大欲也是一種天道,一味的禁欲也未必真的有益健康,以後應該經常和自家娘子親近親近。
穆深練完劍,梁婉正好梳妝打扮好走出臥室,看到身穿箭由短裝,身姿越發顯得挺拔的穆深,她的腳步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臉頰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燒。
她聲音有點弱地說︰「夫君,早安。」
「早安。」穆深微笑地看著她,那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位深情多情的俊雅公子,完全無法想像昨夜他幾乎要把她吞吃掉的那副凶狠樣子。
真是衣冠禽獸。
梁婉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原來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穆深這種男人的。
心里這樣月復誹著,她口中卻客氣地說︰「我本該比夫君早起,卻睡過了頭,真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穆深微微搖頭,說︰「沒關系。」
見梁婉松了口氣,他忽然又湊近她,在她的耳邊呢喃︰「你昨夜是累著了吧?以後愛妻再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晚起,為夫可是求之不得呢。」
梁婉原本就猶如暈染的臉頰越發透紅,她瞪了穆深一眼,太過分了,大清早就這樣戲弄她!
她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外表文雅,卻原來藏著一肚子壞心眼呢。
穆深的笑意加深,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如同嬌女敕花蕊的臉頰上撫弄了一下,說︰「我們先去吃早飯吧。」
梁婉點點頭,她也餓了。
早餐是穆家的廚娘為新婚夫妻精心準備的,有蛋黃魚片、姜汁蛤蜊、尖椒豆干、醋溜白菜,還有一盤酸辣蘿卜條,都是營養又爽口的菜肴,主食則是花卷和饅頭,搭配濃稠香甜的紅豆粥。
梁婉前世吃慣了現代美食,這回是穿越以後第一次品嘗到正宗道地的古代美食,再加上也確實餓了,便不由胃口大開連吃了兩個花卷、許多菜肴,還喝了兩校碗粥。
穆深看她吃得香,自己也變得胃口極好,將她剩下的菜都吃光了。
梁婉看得目瞪口呆。
以為書生吃東西也很挑剔的呢。
早餐吃完,該辦正事了。
穆深說︰「本來一早就該起來給父母敬茶的,但是我父母早逝,所以我們去祠堂給二老上柱香,磕兩個頭吧。」
梁婉自然乖巧地跟從,古代人特別注重禮盡孝道,她原本就是個頗為孝順的人,所以對穆深的父母牌位磕頭時,也十分真心誠意。
叩拜完父母,穆深又帶領著梁婉從東門出來自家這個小院落,繞道到穆清家的正門口,到了正堂,對穆清和孫氏夫婦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穆清比穆深大了二十歲,是把穆深這個弟弟當成兒子一樣拉拔大的,如今看到他成家了,心底欣慰的同時又百感交集,可是他畢竟多年為官,感情內斂,只是滿臉含笑地不停點頭,並送給梁婉頗為貴重的見面禮。
孫氏之前完全不管穆深的婚事,被穆清狠狠罵了一頓後也有點後悔,所以此時也不敢再給梁婉臉色看,她努力擠出笑容來將里梁婉好生夸贊了一番,什麼相貌秀麗啊,體態端莊啊,看著就好生養什麼的,以後一定要多為穆深生幾個兒子等等。
此外,梁婉還見到了穆清的小妾吳氏,以及小妾生的兒子穆寧錦,穆寧錦剛過兩周歲,正是可愛好玩的時候,惹得梁婉多逗了他好幾句,讓孫氏更加看梁婉不順眼。
吳氏是當年孫氏在京城買來的,相貌並不算十分美麗,五官頂多是端正,但是皮膚還算白皙,身段也是很窈窕,還是有幾分讓男人迷戀的本錢,尤其是她一直溫溫婉婉的,說話也是柔聲細氣的,這種女子,大多數男人應該都會喜歡。
隨待在孫氏身旁的,是孫氏的三女兒,孫氏只生了三個閨女,大女兒和二女兒在京城的時候已經嫁人了,三女兒穆寧芷如今十八歲了,因為穆清被罷官之事著耽擱了替她議親,所以現在還沒有說妥人家。
穆寧芷的相貌頗為清秀月兌俗,有著穆家人特有的清雅和親和力,只是這位姑娘卻臉色蒼白,神情郁郁寡歡,似乎心事重重,所以對梁婉也是有點且不經心,只是隨意叫了聲「嬸嬸」就罷了。
見禮完畢,客套之後,兩家人對坐有些無語。
孫氏忽然說︰咱們穆家村娶媳婦有個習俗,新婦進門第一天要親手為家人一碗面條,如今時辰不早了,不如咱們午飯就嘗嘗小嬸嬸的手藝吧?」
在大周朝的北方有著「出門餃子進門面」的說法,尤其是新媳婦進門做一頓面條,那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既是考較新媳婦的手藝,同時也是要她明明白白已經嫁為人婦了,以後就要習慣做飯,洗衣,料理家務的主婦生活,而不再是娘家了受寵的小泵娘。
梁婉出嫁前曾經被趙氏教導過,知道這一個習俗,只是她……她不會做啊!
原來的小泵娘梁婉自然會做啊,但是小泵娘留給梁婉的已經其實並不太多,大多數事情都有點似是而非,更多的只是小泵娘遺留下的一般怨念而已,梁婉出嫁前曾經惡補過廚藝,試著做了兩次面條,但是那手藝真是……連梁家養的小雞都不愛吃。
梁婉轉頭看向穆深,目光中有幾分求救之意。
穆深眨眨眼楮,有點疑惑不解,他听說梁婉以前在梁家做牛做馬,什麼家務活都要做,做面條這麼簡單的廚藝卻不會?
可畏梁婉那副表情,好像她真的不會耶?
穆深挑了下眉,梁婉對他做了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前世里的梁婉真的沒有鑽過廚藝,平時三餐都在外面解決,吃的嘴饞了就回家吃父母親手做的美味常菜,說實話,她弟弟的手藝都比她要好許多。
穆深咳了一聲,站起身來對面穆清和孫氏道歉︰「本該讓婉兒親手兄嫂做一碗湯面,只是小弟家中正好來了貴客,事關咱們穆家日後的前程,小弟先只能代婉兒給兄嫂謝罪了,等日後有空了,再讓她補上這頓進門面吧」
孫氏听了,滿心不悅。
穆清听到貴客臨門,又听說事關穆家前程,卻立刻來了精神,把什麼「進門面」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眉毛微動,略有些緊張地揪著自己頷下的胡須,問︰「可是京城來人?」
穆深點了點頭。
穆清立即道︰「怎麼不早說?兄嫂又不是外人,面不面的啥時候不好說?快點帶弟媳回家,去招待貴客。」
于是穆深就從善如流地帶著自家娘子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的新娘子小心翼翼地問︰「家里真的來了貴客啊。」
穆深大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說︰「為了你的面子,他不貴也得變成貴人啊。」
梁婉羞得滿臉通紅,囁嚅說︰「其實我會做的,就是做不好……如果很難吃,不是給你丟人嗎?所以還不如不做……」
穆深笑了笑,「沒關系,以後時間多得是,慢慢學吧,民以食為天,你總是要學幾樣拿手菜的,哪怕是裝點門面而已,你說是不是?」
「是,你說的對極了。」梁婉勉強擠出笑容回答。
天知道,她上輩子加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做飯了。
說她假惺惺也好,她是真的不愛在廚房里鑽研,她寧願加班工作多賺點錢,用這些錢去吃路邊攤,也好過自己下廚。
穆深看他一副痛苦的表情,忽然輕聲問︰「有人說,要想抓住一個人,就先抓住他的胃,難道你就不想為了夫君,學一手好廚藝嗎?」
梁婉驚訝地看他一眼,大周朝居然也有這樣的說法?
她用那張清秀明媚的小臉努力露出討好笑容,試探地問︰」那麼夫君呢?曾經想為了自家娘子學一手好廚藝嗎?」
穆深瞪了她好久,仿佛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
梁婉立刻知道自己觸到了底線,連忙閉嘴裝乖,穆深也不再作聲。
兩人一直悶聲悶氣地返回就家中,進了大門,穆深這才甩甩袖子,說︰「以後只要你管理好為夫的日常飲食就行了,我也不再過問了。
也就是說,可以讓別人代勞了?
梁婉大喜,頓時如釋重負,她立刻伸手挽住穆深的胳膊,笑顏如花地說︰」夫君,你真是個大好人,如果你繼續這樣好下去,我想我會每天多愛你一點。」
自家的男人一定要經常夸贊,梁婉記得以前看過這樣的主婦心得,為了以後能夠獲得更自由的生活,她決定把夸贊穆深當作每天的功課,天天持續。
只可惜,梁婉的表白並沒有受到預期的結果,反而換來穆深的一記白眼。
穆深雖然城府頗深,但是他畢竟是個傳統封建社會的男人,他就見過的女子不少,但是想梁婉這樣直白率坦的表白,他還真沒有听說。
所以他瞪了梁婉一眼,心底卻別有一番滋味,一方面有些責怪梁婉的輕浮與不莊重,另一方面卻又為她這樣赤果直白的表白而感到心熱和愉悅。
他能感受到梁婉這番話發自真心,絕不是像青樓女子那般對男人的討好和敷衍。
梁婉被他瞪得很委屈,隨即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些太超過,這個時代的女子講究含蓄委婉,就算真對一個男人愛得要死去活來,也不能想她這樣直接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