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看來討厭你的人不少。」從他進教室到現在,沒人接近她,唯一一個接近的還是來找麻煩的。
「錯。」駱安海支著臉頰,拿起小叉子插顆草莓,沾了沾煉乳。「不是不少,是很多。」她張口吃掉草莓。
韓定睿見她一點都不在乎,甚至以此為樂的模樣,對她的行為不太能夠理解。「你喜歡被討厭?」
「是呀。」駱安海笑咪咪地,再往嘴里塞顆草莓。「尤其是我討厭的人。」
我最喜歡「他」討厭我。」最好討厭她討厭得要死,不要再像個可憐蟲,奢求得不到的東西。
她和他,永遠不可能!
韓定睿感覺她似乎意有所指,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思考一下後,緩緩開口︰「我听學校教師說過,有時候討厭一個人不是真正的討厭,而是因為喜歡才會討厭。」他停頓一下,眼里有著疑惑。「你是這樣嗎?」
「……」駱安海的笑容僵住,瞪著眼前的小表,臉色發黑,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變得一點也不美味了。
駱安海超不爽。雖然覺得自己都三十歲了,干嘛跟一個十歲小表認真,可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她不僅對小表的話認真了,還大發脾氣。
「我告訴你,這世上也有一種討厭,是實實在在的厭惡,尤其是那種比乞丐還不如的可憐蟲,最讓人厭惡。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乞丐求的是錢,是溫飽,而可憐蟲呢?則是奢求無望的東西,以為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就會讓人同情?錯,只會讓人更討厭!」
一個人孤單的待在她房間算什麼?拿著死去的人的照片能干嘛?就算死前念著她的名字他也得不到什麼,明明可以過得她,卻把自己搞得那麼可憐那麼卑微,這算什麼?
就是個傻瓜!蠢到極點的傻瓜!
說完那些話,駱安海完全不想看小表一眼,立即離開教室,離開學校,下午的課她沒心情上了。
听到身後的跑步聲,她轉身,瞪著跟在後頭的小表。
「跟著我做什麼?滾回家去!」她此時此刻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這張臉。
韓定睿跟著停下,稚氣的臉上雖然面無表情,眼里卻充滿疑惑,「你在生氣,是我說錯話了嗎?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雖然不懂駱安海為何生氣,可他感覺得出來她是在生他的氣,母親叮嚀過他,要順駱安海的意,所以他跟出來,乖乖承受她的怒氣。
「你這種虛偽的道歉我不屑要。」別以為她瞧不出來,他的道歉只是安撫,一點誠意都沒有。
韓定睿眉頭徽攏,面無表情的臉終于出現一抹為難,似乎不知該怎麼應付情緒化的駱安海。他從沒哄過女孩子,也不覺得駱安海很好哄,順她的意似乎只會讓她更生氣。
「你要我怎麼做才消氣?」最後,韓定睿決定直接問。
駱安海挑眉,見小表一副隨你處置的模樣,心情莫名的好轉,模著下巴,她想了下。
「永遠不準進我房間。」
「啊?」韓定睿楞了下,覺得她的要求很莫名其妙。
駱安海抬起下巴,一副命令式的口吻。「就算我人不在,你也不許進去。」那樣的畫面,她不想再看見。
「……哦。」韓定睿很想說他對她的房間沒興趣,不過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沒開口,只要她高興就好。
「還有,」駱安海繼續提條件。「你……」
「唷!瞧瞧這是誰?」流里流氣的聲音突然插入,幾個高中混混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正確來說,是看著駱安海。
駱安海皺眉,不耐煩地看著這些裝流氓的小表頭。
是附近高中的混混,他們最看不起貴族學校的學生,駱安海的名氣很大,這附近的學生沒人不知道她。
「這不是校花小姐嗎?沒想到好學生也會蹺課?怎樣,要不要我們帶你找一下刺激?」染著金發的刺蝟頭笑得一臉猥瑣,上下打量駱安海,惡心的眼神就像她沒穿衣服一樣。
駱安海長得美,混血的五官精致漂亮,最迷人的是她那驕傲不可一世的模樣,讓人多想弄哭她,那副畫面光是想象就讓人興奮。
韓定睿皺緊眉,沉默地走到駱安海前方,擋在她身前,無懼地看著幾名混混。他這番舉動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駱安海盯著他的後腦勺,而幾個混混立即捧月復大笑。
「小表也想英雄救美?哈哈,滾遠一點,不然老子揍死你!」刺蝟頭粗暴地推開他。「噢——」誰知韓定睿卻突然用力踢他的小腿骨,痛得刺蝟頭抱著腿哇哇大叫。
「臭小表!傍我抓住他!」刺蝟頭怒吼。
三個混混沖向韓定睿,韓定睿也不跑,直直撲向其中一個胖子。
韓定睿悶哼一聲,卻沒有後縮,張嘴用力咬住對方的手臂。
「哇!」對方痛得大叫,一把甩開他。
韓定睿摔倒在地,又立即爬起來。「快跑!」他朝駱安海大吼,自己則不怕死地沖向混混。
「干!臭小表找死!」刺蝟頭沖動地從褲頭抽出蝴蝶刀,憤怒地刺向韓定睿,不料突然飛來一塊石頭打中他的腦袋,他手中的蝴蝶刀掉在地上,雙手捂住被打傷噴血的右邊額頭。
駱安海快速地撿起蝴蝶刀,順便再往刺蝟頭的用力一踢,趁刺蝟頭彎身痛號的時候,將蝴蝶刀抵住他的脖子。
一連串俐落敏捷的動作就像是訓練過似的,沒有一絲遲疑和驚慌。當初她曾經為了發泄憤怒跑到武術道館混一陣子,身手不算頂尖,不過對付幾個不入流的小表倒還綽綽有余,雖然目前這副身體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不過完全不妨礙她做出反擊。
「全部給我住手!」她大吼,貼著刺蝟頭脖子的蝴蝶刀稍稍用力,銳利的刀片立即壓出血絲,嚇得刺蝟頭哇哇大叫。
「操!你們還不住手!」
听到老大的聲音,敗混混趕緊停住動作。
「跪下。」駱安海朝刺蝟頭道,見對方顫巍巍地跪下,她用蝴蝶刀挑起他的下巴,對準他的喉嚨,微笑。
曾經的她都敢獨自一人到酒店跟表面漂白的黑道大哥談生意而面不改色,面對這種連流氓都稱不上的小表混混,又有什麼好怕的,隨隨便便就能嚇死這些死小孩。
「怎樣?這樣刺不刺激?」
刺蝟頭被駱安海的狠樣嚇得直發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千金小姐竟然如此凶狠。「駱、駱大小姐,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原諒你?好呀。」駱安海一臉寬宏大量,「你剛剛似乎是用右手拿蝴蝶刀吧?這樣好了,把你的右手骨頭打碎,我就放過你。」她轉頭看向胖子,命令道︰「喂,把石頭拿來,敲碎你家老大的右手。」
所有人都被駱安海的話嚇到,刺蝟頭怕得都快噴淚了。老天,這個駱安海怎麼這麼可怕!
「喂!你們在做什麼?」貴族學校的警衛發現這邊的騷動,以為自己學校的學生被混混欺負了,立即跑過來。
駱安海瞄了跑來的警衛一眼,將手上的蝴蝶刀丟給刺蝟頭。「還你,以後識相一點,敢再找麻煩我就剁了你的雙手,滾!」
「是、是……」見逃過一劫,刺蝟頭趕忙爬起來,帶著手下轉身逃命。
韓定睿早已站起來,身上的衣服又亂又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都被打得流血了。
他默默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你們沒事吧?」警衛跑到他們面前,見駱安海平安無事,他松口氣,還好駱家小姐沒受傷,要是出事了他的飯碗一定不保。然後他才注意到韓定睿渾身是傷,「小弟弟,你還好吧?」
「死不了。」駱安海幫韓定睿回答,隨即轉身離開,經過韓定睿身邊時丟下一句︰「不自量力。」
走了幾步後,見韓定睿還站在原地,她冷冷地瞪他。「站在那干嘛?還不跟上。」
韓定睿沒說話,沉默地跟上。
因為韓定睿受傷,駱安海被駱城禾狠訓一頓。
若不是她蹺課,也不會遇到那些混混,韓定睿也不會因為她受傷,駱城禾被她的行為氣到不行。
她被關禁閉,晚餐也不準吃,要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知道錯了才準她出房門。
駱城禾說了,除非她認錯,不然不準她出門,連學校也不用去了,省得她在外惹事生非,至于課業,反正駱家都有請私人家教。
駱安海倒是反常的沒跟駱城禾對嗆,沒吵得天翻地覆,她就是安靜的听訓,卻也不道歉。
這讓駱城禾更生氣,覺得女兒是改變方式在氣他,在忤逆他。
駱安海被關在房間里,不吵不鬧,還有興致泡澡听音樂,穿著藍色長睡衣,拿毛巾隨便擦一下濕潤的頭發,就趴上席夢思大床,摟住長型抱枕。
她閉上眼,才合眼不到十分鐘,房門就被人輕輕敲響。
睜開眼,她看著房門,沉默十秒後,走下床,打開門。
韓定睿端著托盤站在門口,托盤里放著濃湯、女乃油義大利面和柳橙汁。
駱安海看著食物,再看看他。他臉上的傷口處理過了,嘴角貼著OK繃,右眼淤青,左頰還腫著。
至于身上的傷就不用說了,她從他身上聞到濃濃的藥酒味。
見她不說話,韓定睿淡淡說道︰「我媽背著駱叔偷偷留給你的,叫我趁駱叔不注意時端上來。」
「你媽還真是用心良苦。」竭盡心力討好她。駱安海轉身,坐進房里的小沙發,見韓定睿站在門口不動,她挑眉。「站在那干嘛?不會進來呀!」難不成還要她請?
「你說過不準我進你房間。」韓定睿記得她的條件。
「……」駱安海暗暗深呼吸,「我現在「允許」你進來。」
得到允許,韓定睿踏進房,將托盤放到桌上。
駱安海端起柳橙汁喝一口,欣賞韓定睿淒慘的臉。「怎樣?當沙包的滋味如何?」她話里的譏諷很明顯,一點都不隱藏。
韓定睿抬眸看她。「至少你沒受傷。」他是男生,不怕被打,而且男生本來就該保護女生。
駱安海拿著杯子的手陡然一緊,挑眉看他,嘴邊的笑似嘲諷也似不屑。
「小表,少自以為是了,我不需要你保護,更不需要你那無聊自認為英雄的白痴行為。」
駱安海的話句句帶刺,讓人听了就不舒服。
韓定睿實在不懂自己哪里惹到她了,而且感覺得出來她對他很不爽,他皺了皺眉,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
「我不是為你,就算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會這麼做。」
听他這麼說,駱安海發現自己藏在心里的火氣更旺,撇唇諷刺道︰「原來你這麼喜歡當白痴。那麼拜托你,想要耍白痴是你的事,可是千萬不要在我面前耍,看了就礙眼!」
韓定睿覺得再怎麼沒脾氣的人,被駱安海這麼一激也會氣惱,雖然他母親的叮嚀努力記在心里--不要惹駱安海生氣,要順她的意--可他發現這實在太難了。
向來沉穩的十歲男孩,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心里默默叮嚀自己,要自己無視駱安海陰晴不定的脾性,不要跟她計較,要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