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
高修很忙,打從三年前他在時尚之都巴黎退出個人作品一炮而紅之後,他每天的睡眠能達到基本標準的六小時就得偷笑了,這是成名的代價,但他樂意承受。
他熱愛服裝設計,那是完全從無到有的時尚藝術,是一種自我滿足的工作,而當滿足自己的同事還能高度的滿足他人,得到高評價的響應,那麼再累都是值得的。
所以,成為一位知名的設計師也是從他打從一開始接觸服裝設計便設定的目標,這個目標,他在三年前便達成了。
三年前的個人高級時裝秀讓他成了時尚界最搶手的設計師,各大世界知名品牌競相招攬他合作,而他選擇了為永遠不敗的經典時尚BJ設計了十二個不同季節的系列服裝。
在去年他開設了全新品牌,只屬于他個人的品牌。
NL在推出之前,已得到整個時尚界的高度關注,媒體甚至也期待著,記者們將他即將推出的全新系列報導為個人天堂與地獄。
若個人新品牌能夠受到廣大的喜歡與回響,,那麼他等同置身天堂,若個人新作並未如期待的水平之上,那麼他就準備等著眾人批判的毒舌地獄吧。
他選用矜貴蕾絲布及雪紡紗等細致感質材,打造春夏浪漫的典雅輪廓,以超高技巧與穩定性,佐以細膩質感描繪出女人如水涓流的優雅,令人無比贊嘆絕對的品味,讓他在瞬間穩穩在時尚界擁有相當杰出的地位,他已是無可取代的時尚新星。
接下來近三年的時間除了將自己的品牌一再向成功推進,每季推出教所有名人及品牌愛好者愛不釋手的新品之外,他還兼任自由設計師,麼年都為不同的時尚品牌設計全新系列,讓來自台灣的高修成為了名人時尚的代名詞之一。
然而,除了他非凡的設計藝術之外,眾人不只是注目著他又即將與哪個時尚品牌合作,又即將推出任何教人眼楮為之一亮的新作,這是工作的補分,但私人呢?
他在工作上高調展現了他不同凡響的過人實力,在時尚界的工作環境之下,周遭圍繞著他的盡是時尚名媛、國際巨星、魅力名模,卻從未听聞他與任何美人傳出緋聞,連狗仔拚命的追著他偷拍,也不曾拍出足以放上緋聞頭版上的照片。
于是眾人不斷地猜測著他的性向,他究竟是愛女人?還是愛男人呢?
鑽石級的身價加上俊逸的外貌,多少女人公開地向他示愛,但他總是以最圓融不得罪人的方式拒絕了對方,而這也讓人高度懷疑他喜歡的是男人。
「關于洛克昨天晚上在米蘭時尚秀上用媒體向你告白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或許你也可以直接透過鏡頭向他回應。」留著一頭金發的女記者將手里的麥克風遞到高修的眼前,滿臉笑容的她希望他能夠透過她的訪問而響應,這麼一來,這則新聞就有看頭了
洛克可是法國堪稱最帥氣的偶像男星,一路從模特兒轉戰影劇最成功的名人之一,雖然早已公開只愛男人的性向,但迷戀他的男人與女人幾乎是同樣的多。
剛結束新一季春裝發表會,高修心情很好,他滿臉笑容的看著那名女記者,看得她忍不住臉紅,心底暗自希望他不是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者,但又掙扎著希望他是,這麼一來,她才有好新聞可播報。
「首先我很謝謝洛克,謝謝他對我的喜愛,他是個帥氣且各方面都十分迷人的男人,我個人非常喜歡他。」
女記者睜大著眼,心底又是興奮,卻也是失落。
看來這位黃金單身漢即將要讓許多女人心碎了,包括她的…算了,若他現在就響應洛克的告白,至少她有第一手的新聞可以安慰啊她破碎的芳心。
「那麼你現在的意思是準備答應洛克的告白?」
「我是很想,但可惜的是我並不能。」高修朝著女記者眨了一下眼,「因為我只喜歡女人,對男人我也喜歡,可並不是那回事的喜歡,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
「可、可以再說的明白一些嗎?」那迷人的眨眼動作,讓女記者不自覺地露出渴望的神情,瞬間吃了一記螺絲。
「當然可以啊。」高修微微地向前跨出一小步,讓女記者手里的麥克風幾乎要貼在他性感的唇瓣上了。
「男人是朋友間的喜歡,女人是男人喜歡的那種喜歡,我只跟女人睡覺。」
這樣夠清楚明白了吧?
國畫、版畫、油彩、素描等等都是裴采音的學術專長,在英國念書時,她便是世界級美術比賽的常勝軍,甚至許多名人展都破例地要求她參加,即使她年紀輕,但在這個圈子里,她已具有一定的知名度。
在英國待了六年,這六年的時間,她不只是一個學生而已,她甚至是當代水墨名師帕德的得意土地之一。
除了學習所有美術相關學術之外,帕德私人藝術館每當有活動,他都讓她加入成為策劃人之一,也任她為個人藝術期刊的總編輯。
累積了許多年各方面的專長學習,這讓她在一年前回到台灣之後,成為各個藝術相關業界爭相聘任的對象。
但她並沒有選擇為任何人工作,她找來好友合作開了一間繪畫教室。
兒童美術教室,她取名為米亞。
星期六,下午兩點二十分。
假日常態進階班的小朋友們紛紛從教室內走出,等著各自的家長來拉他們回家。
「思思老師,拜拜。」
「裴主任,拜拜。」
平均年齡七至九歲的孩子在離開前,個個掛著燦爛的笑顏向櫃台內的梁思思與裴采音揮手說再見。
「回家路上請小心喔,再見。」
「要听話哦,拜拜。」
約莫十分鐘的時間,教室里的孩子都讓家長們接走了,只剩兩名孩子坐在另一頭可愛的動物造型椅上繼續等待著。
一般從下課時間開始計算起的後三十分鐘,都是家長接孩子回家的時間,若家長們超過三十分鐘還沒來接孩子,她們才會打電話聯系家長記得來接孩子,盡量不要讓孩子們長時間干等著。
「小蓉、小蓮,你們想要繼續看故事書呢?還是過來跟我畫可愛卡通呢?」裴采音用著輕快的嗓音向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女孩問道。
兩名女孩同時抬起小臉望向裴采音,又同時偏著頭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異口同聲地響應道︰「我要畫畫。」
聞言,櫃台里的兩個女人都笑得十分開心,並且很有默契的開始動作。
梁思思將櫃台上的雜物清開來,裴采音則拿出兩本涂鴉本擺放,並向女孩們招手。
當女孩們乖巧的在裴采音面前坐定,她拿起筆慢慢地在紙上開始動作。
「先畫一個不大不小的圓。」
看著女孩們開始跟著她的動作在紙上畫出了圓,她接著繼續教導下一步的動作。
「然後在圓的里面寫上兩個不長不短的國字一,接著在最中央畫一個小倒三角,並在三角的下尖端寫個人字,最後在圓的上方左邊和右邊都畫上一個尖尖的三角耳朵。」
裴采音很快的畫好一只看起來有點生氣的可愛貓咪,眼前兩個小女孩也很快的各自完成了。
「好好玩,是貓咪耶!」
「好可愛!」
「那麼有貓咪了,你們還想畫什麼呢?」看見小朋友們提起了興趣,裴采音揚著微笑開始引導著,要她們想想自己還想要畫什麼可愛的東西。
「小狗。」
「大象。」
「小狗要有折起來的可愛耳朵,大象要有像水管的長長鼻子,我們一個接著一個來試試看吧。」
當一大帶著兩小先是成功的完成小狗卡通畫之後,小女孩們的父親這時也抵達了。
「褚先生,麻煩再等我們三分鐘好嗎?」梁思思知道裴采音答應了孩子們要將兩只可愛動物畫完,所以她開口向他請求道。
褚士慶點了點頭,比出了OK的手勢。
梁思思轉身進入另一間空教室準備繪畫用具,等等四點整還有另一批孩子要來上課,而剛才為孩子們上課的陶筱盂還沒走出教室,看來是還沒將上課後的東西整理完畢。
櫃台大廳就只剩裴采音與兩名可愛的孩子,還有孩子們的父親。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孩子們的Q版大象也畫好了,她們開心的輪流將自己畫好的東西拿給父親看。
「跟裴主任說謝謝,我們該回家了。」褚士慶看過孩子們的畫作之後,視線便轉到裴采音身上。
這間兒童美術教室除了教學認真又有趣之外,里頭的主人加上三名老師都是出了名的美女,但當初選擇讓孩子來這里上課並不是因為又美女教師教學,而是因為她們是眾多友人所大力推薦的。
美女教師自然是賞心悅目,可經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之後,他對感情部分已變得十分小心翼翼,所以對美女只有欣賞,並無任何遐想,只不過那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他的孩子在這間教室學習了半年的時間,這段時間里,他慢慢地發現裴采音不只是一個美麗的氣質女人,她教學很有一套想法,不特別鼓勵孩子參加繪畫比賽,因為不想要孩子們的學習只為了比賽而生,完全鼓勵孩子要快樂學習。
在她身上感受不到商人的市儈,不是個智慧排課表收學費的主任,她是個對孩子極具耐心與愛心的女人,這也是他開始認真注意起她的主要原因。
然而,總是不斷地將注意力放在一個人身上的結果,那便是不自覺地喜歡上了。
他對她產生了好感,他喜歡她,這份心意在近三個月的時間里發酵,而今天、現在,他下了決心,決定試著追求她。
小朋友們乖乖的向配詞阿銀說了謝謝與在建,她也微笑地向他們一家三口揮著手。
但手揮了揮,卻發現褚士慶沒有立即帶小朋友們移動腳步,只見他向高度不及他腰際的櫃台靠近了些。
「裴主任。」他鼓起勇氣喊著她。
「什麼事?」
「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聞言,裴采音表情顯得有些疑惑,但她隨即開口說︰「褚先生不用太客氣了,若是想談談有關小蓉與小臉的學習近況,你隨時都能過來米亞找我聊,不用刻意請吃飯的。」
這話像是她誤會了褚士慶想談論有關孩子的事情,但她是故意這麼誤會的,因為她已從他眼底看見了他發出的追求訊息。
「不是的,不管孩子的事情。」褚士慶露出帶著些許靦腆的微笑再道︰「是我個人想單獨請你吃個飯,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給彼此一個了解對方的機會。」
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這才發現一件事,那就是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個對小朋友很有耐心的人之外,他對她一無所知。
他太沖動了,這麼漂亮的女人應該有男朋友了吧?他該先私下問問他人這個問題才對。
如果她已經有了固定交往的對象,那可就尷尬了。
「褚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你的邀約。」裴采音露出微笑,盡量低不讓他感到困窘。
「啊,我明白的,你有交往對象了是吧?是我太過唐突,你不需要對我感到不好意思,是我對你不好意思才是。」雖然被拒絕了,褚士慶卻立即大方的響應著。
唉,不管她身旁的男人是誰,他都是個幸運的男人。
畢竟已經活了三十五個年頭,有事兩個孩子的父親了,社會經驗沒有滿分,至少也是六十分以上的及格成績,他懂得如何大方化解尷尬,所有的不自在及遺憾就留在心底吧。
「其實不是交往對象,我已經結婚了。」追求她的人很多,有部分是來自于米亞的家長,像褚士慶已離婚,恢復單身的男人向她開口追求,這樣的情況還算好,有些追求她的家長甚至是背著老婆進行的,那樣的情況就很教人討厭了。
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現在的她對于愛情並沒有任何想象,拒絕是一定的,只不過她選擇的拒絕方式更徹底一些,讓人明白她已婚的身份也好斷絕他人想著日後或許還有機會的想法。
雖然與高修的婚姻壓根兒有名無實,更是隨時可以中止的,但她並不急著與他離婚,有著已婚身份能夠成功的為她擺月兌他人的追求,她其實覺得這一點讓她十分方便,拒絕他人追求更是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效果。
好比如現在就是。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請你當作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過吧。」褚士慶的失落感更深了,因為知道自己連等待的機會也幾乎等同于零,她早就完全已是屬于別人的。
「你說過什麼呢?你只是來接孩子的。」是的,他什麼也沒說過,她更是什麼也沒听見。
當褚士慶帶著兩個小孩離開後,原本分別在不同教室里的陶筱盂與梁思思像是說好的一樣,同時回到櫃台里。
「你們偷听別人說話的功夫真是越練越到家了。」裴采音有些好笑的睨了她們倆一眼。
當初買下兩間相連的房子裝潢時,她還特地情人打掉原本的牆面重新隔間,並要求室內設計師挑選隔音較好的質材使用,因為她知道孩子們一開心起來,總是特別活潑,短暫嘈雜是一定的,她們上課也不能吵著鄰居。
而事實證明隔音效果一直很不錯,只是對眼前這兩個女人來說似乎不管用,真不知道她們到底怎麼辦到的?難不成個個都是順風耳轉世?
「褚先生每次來接送小朋友時,都會多看采音幾眼,我早就說過他對她有意思,是你們都不相信我。」陶筱盂仰高小臉,臉上表情有著得意。
「我沒說不相信你,只是事情若沒有說開來,那就得當什麼都不知道,這才不會讓人尷尬,因為褚先生是喜歡采音沒錯,可喜歡也不見得會開口說明,人家想一直暗戀下去也是他的自由。」梁思思先是將上星期的話再說過一回,這才聳著肩接著說︰「但看來人家不喜歡搞暗戀那一套。」
「在采音身上只有兩個選擇,不搞暗戀,就注定只能失戀,這幾乎已是萬年不變的循環。你說都多少年了?」陶筱盂問著梁思思。
「是啊,都這麼多年了,她真的想把未來幸福就這麼栽在那段有名無實的婚姻上嗎?」梁思思反問著陶筱盂。
「你們別再故意把我當空氣了,這游戲早就玩膩了,換點新花樣吧。」裴采音好笑的看著兩位好友,自然明白剛才她們輪流說出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她听著的。
「那好,你自己說,都幾年了?」
「八年。」
「那你知道現在幾歲了嗎?」
「下個月滿二十七歲。」
「二十七歲的女人,你說還能算年輕嗎?」
「當然。」計算都不是問題,老化是心態問題,她目前沒有這問題。
听著裴采音那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回應,陶筱盂與梁思思各自翻了一個白眼接著再交換了一記眼神。
「有些東西是存放越久越值錢,但女人的青春可是無法隨著時間增值的,我們知道你現在對情啊愛的沒多大興趣,已婚的身份讓你方便拒絕追求你的男人們,可是如果哪天你突然喜歡上了一個人呢?而對方介意你已婚的身份呢?」世事無絕對啊,忍心更是說變就變的,那時連自己都無法完全掌握的變量啊!
「是啊,如果今天你愛上了一個男人,他也不介意你有個有名無實的老公,但若高修不願意離婚呢?」雖然高修並不愛采音,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許他為了某些原因而不肯松手,那麼吃虧的人肯定是她。
裴采音當然明白好友們擔憂的是什麼,因為關心她,才會產生這些煩惱,但她真的不認為這段有跟沒有根本沒差別的婚姻能影響她什麼,不過她很識相的沒把這話說出口,而是選擇說了她們愛听的話。
「去年我有跟高修稍微談過這件事,我們都同意離婚。」
但顯然這個回答滿足不了好友們,她們同時注意到她說的是去年,而現在都已經是十二月天了,那表示兩人談離婚的事情已經超過一年。
說是一回事,可做又是一回事,照著他倆當事人這樣無關緊要的模樣,若說要她們當一輩子的夫妻,都沒人會感到意外了。
「什麼時候?」給個時間吧,才不會讓她們在一旁為她瞎操心的。
「等他有空回台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