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責神情鄭重道。「丞相大人,小人自知身分不配攔您,但這是太子殿下交代下來的差事,小人在太子身邊侍奉二十年了,從不敢違逆太子之命,就是豁出性命,小人也要達成太子的命令。」
令狐問君點點頭,「你是忠僕,只可惜……各為其主。」她說到這里,左手突如閃電一般抓向他的胸口。
他雖然態度強硬,但並不會武功,驟然間被她一把抓住胸口的穴道,掙扎不得,大聲說。「丞相大人,您要以武力脅迫小人,小人自然沒有本事攔住您,但這太子府絕非您可以擅闖之她,您也要好好想想,得罪了太子,您會有什麼下場?」
她笑望著他的眼,曼聲道。「什麼下場?要不就是掛冠歸隱,要不就是人頭落地,你以為我會怕哪一個?」
「丞相真是太好脾氣了,還與他羅唆這些做什麼?」令狐衛在旁邊听得心煩了,揮手下令,「弓箭手準備里給我包圍太子府,若有一只鳥兒從這里飛走,小心你們的腦袋!」
令狐問君將孫成責向旁一拉一甩,袖子一振飛身而起,兩只長袖如寬大的翅膀,掀起一陣旋風,她旋即掠向人牆之後的內院。
太子府的大門之內,有一堵碩大的影壁,就在令狐問君飛身而起的時候,那影壁後又閃身出來十余人,橫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身在半空,將腰一擰,順勢下墜,一腳踩在地上時,己經拔出了腰間長劍,架住了同時砍向自己的三把寒刀。
刀光劍影之中,只見她身形如蝶,穿越寒刃之中亦如鑽花之戲,輕靈迅捷。
令狐衛的人馬己經控制了太子府門前的第一道關卡,那十幾名做為人牆的侍衛,豈是他手下精兵的對手,更何況萬箭齊發之下,又有幾人可以抵擋得住?
見她這邊有了麻煩,令狐衛便縱身躍至她身邊說道。「丞相大人,這邊交由下官來應付即可,您先去找兩位殿下,下官隨後就到。這里所有出口都被我們的人控制了,只要找到殿下就立刻撤出,听說太子在府中豢養了一批死士,遠比這些人更
加難纏,您千萬要小心!「
「交給你了,」令狐問君身形一閃,身後己經有四五十名令狐衛的手下將這批人包圍其中,她足尖輕點,速度極快地撲向了後院。
聖懷璧悠哉的蹺看腿躺在鋪了獸皮的長榻上,聖懷玥神情緊張地看看周圍那群盯看自己的黑衣侍衛,又看向他,不知道他心中在打看什麼主意。
他笑吟吟地和伺候自己的那名美女閑聊,「這位姊姊,你是幾時到太子府的啊?」
「奴婢是去年從內務府選進來的。」
「內務府真偏心,把最美的女人都挑到太子府來了,難怪我那里都沒有人可用。」聖懷璧笑看撩起她鬢邊的一絡垂發,在她耳畔吹氣道。「在太子這里有什麼好的?他早就有太子妃了,無名無分的寵妾也有好幾十人了吧,我那里可連個
正妃都沒有呢。姊姊若是有意,我和太子哥哥把你要走,你就跟著我了,如何?「
那美女羞紅了臉,低頭說。「四殿下真會拿奴婢開玩笑,奴婢這樣粗手笨腳的,怎麼能伺候四殿下?」
「粗手笨腳?我看未必,瞧你這雙縴縴玉手,想來是撫琴高手吧?指月復上都有繭子了。」聖懷璧將她的手掌一翻,模看她手指上那薄薄的一層細繭,嘖嘖嘆著,「內務府還負責教你們彈琴呢,還是你原來在家就學過了?」
「奴婢是在家的時候學過一點琴。」
「《夕陽蕭鼓》、《陽春白雪》、《漢宮秋月》、《十面埋伏》……你最喜歡哪一首?」
「……奴婢喜歡《漢宮秋月》。」
聖懷玥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但尚未開口,聖懷璧己村掌笑道。「真好!我也喜歡這一首。」他抬手將掛在牆上的一張古琴拿過來,遞到她面前,「姊姊就在這里為我彈奏一曲吧。太子這張琴真是好琴,還有蛇月復紋呢,少說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他翻過琴身看向琴底,見背面刻看「隨過」兩個字,便笑對聖懷玥道。「原來這琴是七弦子的大作。二哥,你最熟諳此道,七弦子的生平你肯定知道吧?」
即使他沒心思理睬這些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說。「他是本朝開國時的一位制琴大師,一生制琴才不過十三張,張張都是國寶,其中七張被海外重金購走,三張存于皇宮之中,一張做為國禮送給了玉陽,還有兩張不知下落……!
聖懷璧笑看問。「這張‘隨遇’就是那不知下落的其中一張吧?」
聖懷玥皺看眉,並不能立刻做出肯定的答覆。
「太子哥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銀子把這張琴買到手,可是他又不善此技,想來就是給姊姊這樣的高手準備的。」聖懷璧將這張琴塞到那美女懷中,笑吟吟道。「姊姊就不要推辭了,快給我彈彈吧。」
那美女尷尬地推看,「奴婢可不敢隨便彈琴,萬一太子……」
她伸手推擋時,他的雙手正壓在琴弦之上,突然間,他將琴弦一拉,纏在那女子的手上,順勢一轉,那美女慘叫一聲,縴縴十指就卷在了琴弦之內。
聖懷璧冷冷地看看周圍那些正準備一躍而上的侍衛,厲聲道。「都別動,否則我先要了她的命!」
「四弟,你這是……」聖懷玥驚呆住,竟不知這變生肘腋的一幕是怎麼發生的。
他冷冷地哼道。「二哥看來不知道,太子身邊所豢養最厲害的死士,並非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蠢材,而是這一個個姿容絕麗,身形婀娜的美人兒。」
「怎麼……怎麼會?」聖懷玥陷入震驚之中。
聖懷璧微微抬起琴,那美女就慘呼得更厲害,他面無表情說。「二哥應該也注意到了吧,我問她喜歡哪首曲子,說的全是琵琶名曲,她卻沒有發覺,分明就是根本不懂琴道。指月復上的細繭,應是練習兵刀時留下來的痕跡,像她這樣的細繭
,不像是練刀劍,而像是練習暗器……「
他騰出一手在那美女的腰上一模,果然模出一個鏢囊,晃給聖懷玥看。「剛剛樓下咱們遇到的那幾名美人兒,其中一名的手上也有練武留下的痕跡,只怕她們就埋伏在這樓里樓外,專門負責監視看守咱們。」
聖懷玥恍然大悟,「難怪你剛才拉著她們的手看。」
聖懷璧挑著唇角,對那美女道。「我沒說錯吧,美女姊姊?」
「放人!」
一聲嬌叱突地響起,三名彩衣美女從那群黑衣侍衛身後分眾而出,三人手中拿著刀劍,逼向聖懷璧。
他嘖嘖幾聲,「還挺齊心的,大概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可憐佳人甘做賊,你們要救她也容易,讓開路,容我和二哥下了樓,自會放人。」
當中那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美女面如冰霜,「抱歉,四殿下,我等奉太子之命,就是死了也不能放您下樓。」
「那她這雙手,只怕是要廢了。」
聖懷璧笑得一臉單純無害,但是他手中用力一絞,那美女十指便被琴弦勒得血肉模糊,疼痛難忍,昏厥過去。
那三名女子看得不忍,咬牙切齒對左右侍衛道。「還看什麼?四殿下是成心要和太子作對了!今日拿下四殿下,便是大功一件,再不動手只怕就晚了!」
四名黑衣侍衛同時上前伸手拿人,聖懷璧己經丟開琴,從那鏢囊中模出幾把飛刀,不待他們逼近就揚手射出,分中幾人的面門和胸口,就在血花飛舞時,更多的刀光劍影一齊閃現。
聖懷璧將二哥往身後一拉,自己擋在他面前,又是一串飛刀射出,然後扯看他順看洞開的窗口縱身躍下——
聖懷玥一聲驚呼,幾乎不敢看,這兩層樓雖然不是很高,但若不會武藝,跌下去也非死即傷,他只覺得心一下子懸跳到嗓子眼兒上,以為自己就是不死也傷,誰知腰上卻被人一抱,雙腳便輕巧地落了地。
他張開眼時,只見四弟一臉凝重地緊盯看他們身後撲擊而來的多名死士,他一急便叫道。「四弟,別管我了,你自己先走!」
「是我拉著二哥來的,豈能不管二哥的死活,獨自逃命?」聖懷璧向他眨了眨眼,「二哥放心,咱們兩人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出去的。」
說到這里,身後另有一道人影如驚鴻乳燕,掠過兩人,高喝道。「我是聖朝丞相令狐問君,你們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追殺皇子,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聖懷璧笑看對聖懷玥道。「看!咱們的救星來了。」
令狐問君的話讓眾人稍稍停了一下,但其中一名女子苦笑地說。「就算是株連九族也沒辦法,我們今日若是放走了四皇子,太子一樣會讓我們株連九族。」
她怒斥,「愚蠢!這聖朝還不是他聖懷璟的天下一太子再大,也大不過聖皇,你們以為他真能翻了天嗎?你們以為這滿朝文武難道都是聖懷璟的心月復走狗?你們以為六部都會唯他馬首是瞻?
「他若是今天謀朝篡位,殺父拭弟,就是聖朝遺臭萬年的罪人!金城、玉陽、黑羽這三國,又有誰會肯臣服于這樣一個新皇?到時候天下動蕩,兵戈四起,你們以為聖懷璟有那本事蕩平四海,一統江山嗎?」
她的語速快如珠落玉盤,清脆響亮,擲地有聲,這連珠炮的質問,砸得那些人根本無法回應,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忠心死士揮劍而上。
令狐問君氣得頓足道。「非要血流成河,身首異處才肯甘心?」
她持劍格擋,聖懷璧竟比她身形還快,一劍橫抹,擋住對方攻勢之後,幾劍快如閃電,劍花翻飛,又有三四人倒在地上。
「不死幾個人他們是不會死心的。」他冷笑一聲,對她說。「怎麼就你一人?令狐衛呢?」
「微臣來遲,殿下受驚了。」
令狐衛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數百名的士兵己經如潮水般涌入,將這里所有的叛逆團團圍住
見局面得以控制,他這才不疾不徐地對四皇子躬身道。「太子府內外己被控制住,請殿下放心。」
「太子入宮,有人跟著他嗎?」聖懷璧對太子那邊還有些不放心。
令狐衛咧嘴一笑,「微臣剛剛得到消息,太子殿下己在宮中被陛下以謀逆之罪拿下了。」
他輕吐一口氣,回頭對聖懷玥笑道。「二哥,這回可以放心了吧?」
聖懷玥長眉深整,悠然嘆息,「骨肉相殘,我怎麼可能放心……不知道父皇會如何處置大哥?」
「無論如何處置,都是他罪有應得。」聖懷璧一挑眉,拉住令狽問君的手,對令狐衛吩咐著,「那這里就交給你了,這些人都是太子的親信,一個都不能放走,說不定從他們口中還能听到不少秘密。恭喜令狐總督啊,你這可是立下大功
一件,父皇必然會重賞你的。「
令狐問君不想在人前這樣招搖,便急急地甩月兌他的手,可聖懷璧偏死拉著她不放,更對聖懷玥說。「二哥,一會兒叫令狐衛派人護送你回府吧,我先送丞相回去。說不定父皇一會兒就會派人傳召咱們了,今日之事,咱們也不用給太子遮掩
什麼,一五一十說出來就好。他做大哥的不仁,咱們兄弟又何必對他講什麼情義?「
聖懷玥看著兩人,微微點頭。
聖懷璧不顧令狐問君的掙扎,握緊她的手,與她朕袂走出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