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驚喜地望向錦盒中的首飾,失聲叫道。「哎呀!這麼珍貴的東西,可是價值連城啊!」
只見金城倩從盒中取出一串項鏈,上面由珍珠、瑪瑙、碧玉、珊瑚等各種名貴玉石雕琢壤嵌,串在一起,更有金銀飾物穿插其中。最惹眼的,是項鏈下方吊著的那一塊紅得像血一般通透的血玉,極為罕見難得。
她解釋道。「這塊血玉就是在玉陽也再難找到第二塊了。」
王後乍然看到這樣一份厚禮,真是喜不自勝,接過這串項鏈一邊把玩一邊向金城倩詢問,她又將盒中的其他首飾鄭重其事地送給了湊過來看的黑羽素蘭,三個女人聊作一團,立刻把令狐問君的事情丟在一旁。
令狐問君不敢松懈,只再偷看了聖懷璧一眼。
他雖然微笑看似是在听她們說話,但是他的眼微微上挑看,眼角的余光還斜睨著她那邊。
她咬看唇。心里著急,生怕這時候黑羽定海也來了,把他認出來,又怕自已最近打听到的一些事情不能告訴他,她心里急得像火燒,那幾個女人還在熱火朝天地聊著,她就只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听看。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王後終于有些累了,宮女適時端來剛熱好的參湯,太監在旁邊小聲提醒,「娘娘前幾天剛生了場病,身子方好些,還是不要過于勞累了。」
「你這奴才倒管起我的事情來了!」王後轉頭看看黑羽素蘭,關心的問。「本宮听說你家這兩天怎麼來了什麼刺客?」
黑羽素蘭皺眉道。「娘娘不說我也要和娘娘說這件事呢,不知道是誰和我家有仇,晚上模到我的後院來,那天我不是正好入宮和娘娘聊天嗎?賊人就誤把君姊姊當作我,還刺破了她的臉,好在沒有大礙。但是您說這是多可怕的事啊,我和
扮哥說,務必得把這幕後主使抓起來!「
王後也很震驚,「我朝多少年沒有出過這種事了,居然有人敢公然闖入朝廷大員有中行刺?真不知是誰有這樣的膽子?」
黑羽素蘭扯著嘴角說。「有這樣膽子的人可多看呢!前幾日哥哥打了敗仗,多少人要看他的笑話,這回前腳刺客剛走,後腳長樂侯就跑到我家來看笑話,他向來和我哥是死對頭,這回巴巴的熱心跑來,能安什麼好心,我看——」
「素蘭。」令狐問君眼見王後要張口,就先打斷了她的話,微笑看截住道。「這些小事就別拿來煩娘娘了,將軍府中如今已經加強戒備,里三層外三層的,無論來的是刺客還是飛烏,都別想輕易進出。你看娘娘都這樣疲倦了,你在這里
又叨擾了半天,也該讓娘娘去休息休息了。「
王後淡淡道。「還是你這孩子懂事,是啊,本宮有些累了,素蘭,今天我就不留你用膳了,你先回吧。」
王後隨後又鄭重其事地和金城公主道別,金城倩款款欠身回禮。
黑羽素蘭離開時很不高興地說。「子晨姊,你剛剛攔看我做什麼?我正要和王後娘娘說關鍵的事情呢。」
令狐問君軟語安撫道。「你說了就管用嗎?我早和你說了,王後娘娘不會輕易干政的。更何況,當看金城國的公主面前,這事涉及到黑羽國的朝臣之爭,你讓別國的人听了去,有什麼好處?你沒見王後娘娘剛才臉色都變了嗎?」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一悄悄留意同樣走出御花園的金城倩和聖懷璧。
黑羽素蘭也回頭看向那兩人,特地走過去致意,「原來你是金城公主,上次真是失禮了。」
金城倩回道。「好說,既然是黑羽將軍的妹妹,少不得以後也要請你哥哥在陛下面前多多關照咱們金城國。金城地小柄弱,處處需要仰仗黑羽幫襯扶助。」
听了她這番話,黑羽素蘭頓時覺得臉上有光,也忘了什麼規矩分寸,拉著對方的手便熱絡起來,「看你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倒比我穩重大氣得多,我才要好好向公主多學習才是。不知公主今年芳齡幾何,咱們倆該是誰大誰小?」
聖懷璧悄然踱步到令狐問君身邊,妖聲說。「晚上我去找你。」
「不行!」她又驚又急,快速道。「將軍府有重兵把守,你不能去!」
他深深看她一眼,嘴唇翕動,聲如蚊吶,「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這一夜,令狐問君就坐在小院里。清冷的月光照在院內,四周寂靜,她孤單的身影在月光下一覽無遺。
她惴惴不安的心情自在王宮中見到聖懷璧那刻起就沒有平靜過,在他悄悄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更加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憂心。
這個不要命的人啊,怎麼就不听她的勸告呢,在王後面前她故意說將軍有現在里三層外三層的被保護著,還不就是為了提醒他不要冒險,可他偏偏不听,還堅持要來。當時時間那樣倉促,她根本來不及多勸,就眼睜睜看看他和金城倩走了。
今晚,他該不會真的來了吧?這安靜的小院四周,又埋伏了多少黑羽定海的手下,準備看給他致命一擊?
黑羽素蘭出了房間,見她就這樣呆坐看,不解地揉著困眼,問道。「子晨姊,你怎麼坐在這里?多冷啊,快回房去吧。」
她搖搖頭,輕聲說。「素蘭,我真想念故土啊。」
一愣,黑羽素蘭稍微清醒了點,就挨看她也坐在石凳上。「你……到底是為什麼會被我哥扣在這里?不會就是因為你不肯嫁他吧?」
她淒然苦笑,默然半晌後問道。「你這里我記得原來有把笛子的,還在嗎?」
「在啊,不過早就不吹了,怎麼都學不會。」黑羽素蘭笑道。「子晨姊該不會現存想吹笛子吧?」
「你若是不嫌我吵,可否借我吹一下?」
黑羽素蘭馬上就答應了,回房去拿了笛子,不解地問。「子晨姊是怎麼了,為什麼現在想吹笛子?」
「我只是……想吹一首家鄉的曲子。」
令狐問君將笛子放在唇邊,思慮片刻,輕輕吹響。
笛音本是清亮高亢,多用來表示歡悅之清,但是她從未听過如此悲傷淒恰的笛音,自月色下流動漂浮,幽怨地飄向夜色深處,似是要隨看吹笛人的心情,飄回那遙不可知的家鄉。
黑羽素蘭靜靜听看,不知怎地,眼眶漸漸濕潤了,眼淚落了下來——
聖懷璧站在將軍府對面的街角,依稀可以听到從有內傳出的清幽笛聲。他看不見吹笛的人,但他懂這笛聲,猜得出那人是誰。
她是在告誡自已,讓自已千萬不要冒險入有。而事實上在他到達這里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將軍府內外嚴密的布置,以及散發出的重重殺氣和寒意。
黑羽定海沒有把她交給黑羽王,為什麼?除了他對她的那一點私清之外,只怡還有想將她當作誘餌,守株待免的意思。
睿智如他,豈能上這個當?
驀地,夜色中有一道人影迅速閃現,他在夜空中打了個響指,那身影便旋風而至。
「四殿下,怎麼會是您親自到此?」那是一個極漂亮俊秀的青年,見到聖懷璧,納頭便拜。
他淡淡說道。「出了緊急事件,我要到這里來處理。斯朗,你在黑羽潛伏三年了,想來對這里極為熟悉,我只問你幾件事,務必要回答準確清楚。」
「是。」
「第一件事,現在黑羽國朝內是否太平?」
「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平靜,但是黑羽定海出征失利,朝中一些不服他的老臣紛紛到黑羽王面前去說他的壞話,據說都已經被黑羽王嚴詞駁回,而長樂侯與黑羽定海向來不和,前兩日黑羽定海有中出了刺客事件,此事並非長樂侯所為,他
因此特意前去探望,除了幸災樂禍應該也是想探听消息。「
斯朗是個極為聰明機敏的人,看到聖懷璧站在將軍府外,就知道他此行必與黑羽定海有關,更何況,他打敗黑羽定海的事情如今在四國早已傳遍,他和黑羽定海已是宿敵了。
聖懷璧听完又問。「第二件事,黑羽定海近日回國時,帶回了一名女子關在府內,這事你可知道?」
斯朗遲疑看回答,「殿下說的,可是那位傳言是黑羽定海未婚妻的女子?」
他冷笑一聲,「什麼未婚妻?他若敢娶,我剁了他的手!」
不知內情,見他說得狠辣,斯朗忙躬身道。「是,具體內情屬下並不清楚,只知道黑羽定海的確是帶了一名女子回來,這名女子和他的妹妹黑羽素蘭過從甚密,長樂侯過有拜訪時,黑羽素蘭親口說此女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後來此事傳揚開
來,黑羽王還特意把黑羽定海找去斥責了一番。「
他好奇地挑起眉梢,「哦?黑羽王為何要為此斥責他?」
「還是因為他兵敗之事,雖然黑羽王駁回了朝臣的非議,但是黑羽定海畢竟是堂堂首將,倘若真的要成親,場面必然小不,而現在正值朝野議論紛紛,將士死傷無數、民怨激憤的敏感時刻,倘若他大張旗鼓地娶妻,只怕會引起更大的嘩
然與反彈。「
聖懷璧笑了,「這倒是有趣了,原來他就算是想娶,黑羽王也不會讓他娶啊。」
「是。據說他在王的面前親口保證,近日不會成親。」
「近日?哼,以後也休想!」他暗暗咒罵了一句後,又問。「第三件事,黑羽王和金城國現在暗中圖謀結盟,你可知道?」
斯朗回答,「此事屬下也略有耳聞,黑羽王為了此事已經召集六部重臣商議,據說黑羽王打算扣留金城公主做人質,但是黑羽定海執意反對,認為如果扣留金城公主,就是激怒金城國,更容易逼得其他三國朕手抵抗黑羽,對黑羽只是更為不利,所以現在還沒有定論。」
聖懷璧暗暗點頭。此事和他之前的猜測一樣,而這樣的情形更有利于他做手腳,看來是天助聖朝了。他看了看斯朗,笑問。「你那手神乎其技的易容術,有沒有在人前露過?」
「屬下當年從聖朝離開之前,殿下再三囑咐不可讓人知道屬下有這個本事,殿下之言,屬下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有違。」
他滿意的點點頭道。「對了,在東市有個張家刀鋪,三日後,你去幫我把我訂的一把刀取回來。」說著,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斯朗忙推拒說。「四殿下,這點錢屬下出就可以了。不過殿下,一把再好的刀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啊。」他一眼看到那銀票是八百兩,不由得有些吃驚,雖然知道主子做事自有用意,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聖懷璧詭異一笑,「一般的刀自然用不了這麼多錢,但我這把是絕世好刀,非千兩不賣。你不用多問,只要去幫我取來就是了,刀取來後不用立刻給我,幾時見我,只要等我的消息即可。」
「是,屬下遵命。」
「去吧。」
夜色微涼,寒風蕭瑟,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人,但是咫尺天涯之外,還有一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在用笛聲相陪,他出神地听了好一陣,終于強忍住沖動,轉身離開。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自幼便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能在四殿下這個位置,一忍十幾年。
他今夜來到這里,只是要再度確定她一切安好,只有她平安無事,他才可以暫時放心,然而這數日的分離,卻有如數十年的相思般令人煎熬入骨,難以自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