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現象不是普通的反常哪!
蘭止翠最吸引恩客的地方,就是弧度完美的高聳胸房,搭上她與火辣香艷身材截然相反、充滿沖突感的幼女臉孔,視覺上所造成的強烈沖擊,能使任何男人噴出鼻血,失去理智。
但是這樣的蘭止翠,性格卻嬌憨天真,令前來想要一親芳澤的恩客有罪惡感,而不敢下手。
這種不斷徘徊在肉欲的妄想天堂與良心的譴責地獄之中,充滿激烈掙扎的快感,大概就是恩客們留戀不已,卻又無法斷然舍去的原因吧!
能真的對蘭止翠下手的人,到底是純粹的不懂欣賞,所以沒有被良心譴責,或是真的喜歡她呢?
疏樓盯著思緒恍惚的蘭止翠,不無懷疑的暗忖。
「哪,蘭蘭。」她出聲喊道,連帶粗魯的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蘭止翠倏地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啊?」
她的視線沒有焦距的望著疏樓好半晌,才差點在疏樓決定用冰毛巾悶住她的口鼻,迫使她「清醒」的舉動實踐前,伸手阻止了她。
蘭止翠滿臉紅暈未退,卻露出委屈的神情。
「疏樓,你好粗魯,對我一點愛都沒有,你要溫柔的對待我。」疏樓一向拿她夾雜著撒嬌意味的聲音很投有辦法,但是為了防止蘭止翠察覺這個弱點,她總是刻意擺出更壞的態度。
「愛你?愛你有錢拿嗎?」
冷冷的哼了一聲,疏樓用冰毛巾堵住她的嘴,仔細的擦過她整張臉,經過冰毛巾鎮定的肌膚顯得特別的緊致。
「人家明明就很愛疏樓。」蘭止翠絲毫不扭捏的說著甜蜜的話語。
疏樓那張冷淡的表隋險些維持不住,就要變成大大的笑臉。
「咳,總之,」她狠狠的睨了委屈萬分的蘭止翠一眼,敷衍似的隨便模模她的頭,像是在獎勵小貓小狽,「我說啊,剛才那個辛少淳是干嘛的?他待好久,你和他關在房里搞什麼?居然花這麼長的時間……」
「不可以!」蘭止翠迅速的彎曲手指,敲了下疏樓的額頭,發出清脆的聲響,很努力的擺出嚴肅的表情,「疏樓想要當花魁的話,就要注意形象。‘搞’啊、‘干嘛’的這些字眼都太粗魯了。疏樓明明生得很漂亮,卻總是故意裝出沒有氣質的態度。」
疏樓因為理虧,很認分的沒有反擊,伸手模了模泛紅又隱隱作痛的額頭,別扭的說︰「我又不是自己想生得這樣一張臉。」
「生得漂殼,很好啊,疏樓是要當花魁的嘛!」蘭止翠歡欣的說,輕輕撫模她的臉蛋,「為什麼你總是不同意到風大姊那里,或是晴予姊姊那里呢?風大姊是牡丹頭牌呢,妖嬈美艷。晴予姊姊出身書香世家,氣質那麼好。你去待在她們身邊,服侍她們,能學到更多。」
「才不要。」疏樓撇了撇嘴。
她的五官生得端莊秀麗,縱使是撇嘴這樣的動作,由她做來,也顯得優雅幾分,絲毫沒有輕佻的意味。
「我在這里待得好好的,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換主子?」
「唔……」蘭止翠努力的思考,想響應她的反駁。
忽然,疏樓驚覺不對勁。
「居然轉移話題!」她凶狠的瞪著蘭止翠,「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和那個辛少淳在干……」她頓住,隨即又說下去,「你們在房里……做什麼?」
「咦?」蘭止翠微微愣住,看著疏樓彷佛問不到答案絕不罷休的姿態,好不容易因為轉移了注意力而消退的羞澀紅暈,再度攀爬上她的臉頰,更進一步攻陷她的雙耳。
疏樓打從蘭止翠成為十二金釵開始,便跟隨在她的左右,伺候她這麼長的時間,還從未沒看過她這樣臉紅得幾乎到了令人憐惜的地步。
真是太不尋常了啊!
「沒……沒有,也沒做什麼……」她支支吾吾。
疏樓看著她響應的方式,壓根兒就是心虛的表現,不禁挑起眉頭,「沒做什麼,你的嘴唇會這麼腫?」
「咦?」蘭止翠慌張的搗住嘴巴,那欲蓋彌彰的動作更加可疑。
「臉色通紅,恍惚發呆,渾身上下散發出剌目的粉紅色光芒……」疏樓眯起眼楮,數落似的一一道來,「所謂的發情,大概就是像你這樣吧!」
「發……發……」蘭止翠結結巴巴,硬是說不出貼身侍女口中那個令人感到羞澀的字詞,「什麼嘛!哪有這麼的……這麼的……」
「有了吧?」疏樓湊上前,貼近她的臉,繼續逼問,「想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想要聞他的味道、想要知道他的嘴巴吻起來舒不舒服、想要知道他的擁抱能夠多專注、想要把他連皮帶骨的吞進肚子里……是不是?蘭蘭。」
她的聲音像是催眠一般在耳邊回蕩,雙手搗著臉,覺得自己再丟臉不過,簡直羞愧欲死的蘭止翠,卻也迷迷糊糊的順著她的問話,慢慢的點頭。
雖然幅度很小,但是她確實點了頭。
那樣天真爛漫的蘭蘭,也有了心動的時候啊!
疏樓怔怔的注視著把臉埋在手心的蘭止翠,一瞬間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彷佛眼前這個羞澀而動情的小女人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蘭蘭。
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模蘭止翠的頭。
「你居然在發情了,蘭蘭。」
疏樓神情恍惚,而後喉唬彷佛被從體內某處狂涌而上的什麼堵住了,徹底的啞口無言。
蘭止翠感到非常的丟臉。
她還懵懵懂懂的曖昧心情,就這樣被疏樓直接的揭穿了,還以直白的方式來做比喻,即使再怎麼簡單明了一听就懂,然而這樣令人羞恥的形容方式,還是令情竇初開的她感到羞于見人。
被疏樓拖上床,蓋好被子,她乖乖的閉上眼楮,卻沒有辦法睡著,腦子里一直想著那個青年。
她的身體有一點發熱,柔軟的唇瓣似乎還殘留著那個人的熱度,她記得他的味道。
那時候,突兀的親吻,其實太過踰矩了。
她投懷送抱,他卻沒有推開她,甚至以更猛烈的方式響應了她。
然而這樣並不合乎常理……即使已經撤了簾子,但他們兩人是初次見面,那個男人卻霸道的親吻她,那樣專注的力道與擁抱,幾乎讓她感覺到自己死過一次似的深沉。
他是認真的。
那初次承受的纏吻,充滿了濃烈的侵略感,卻沒有討厭的感覺。
明明是初次見面,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對那個男人有一種「啊,終于見到你了」的喜悅感,那種毫無來由的中意與好感,覺得他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存在,如果是為了那個男人的話,她什麼事都能辦到。
那個男人,笑起來的樣子好好看。
薄冷的唇瓣,墨色的胎記,骨感而寬大的手掌,非常溫柔卻也有著消抹不去的冰冷的眼楮……
如果說她都很喜歡,有著莫名的好感,似乎太虛偽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情愫根本不合常理,明明只是初次見面。
可是,他對她笑了。
他應該是一個不常笑的人,因為笑起來的時候,雖然很自然,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但是那個溫柔的笑容有些生硬,有些不由自主的別扭,有些壓抑……
他對她笑了。
這是如同珍寶的回應啊!
她那樣莫名的著迷上的人,也溫柔的、認真的對待自己,這樣子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笑了啊!是為了自己啊!
蘭止翠搗住臉,把無法抑止的笑容藏在柔軟的雙手里,甜甜蜜蜜的滋味像是她那一錦袋的糖球都化了一般,在她的心頭泛了開來。
還不到極樂出新刊的日子,椿之書肆卻推出了極樂的隨筆記事,那薄薄一本像是涂鴉的草稿筆記、隨手畫就的草圖,以及某些疑似是至今身分仍未曝光、神秘萬分的極樂平日出沒地點的速寫,甚至還有極樂預定要書寫的故事大概。
輕薄的一本小冊子,只有簡短的五十幾頁。
封面燙上了「極樂隨筆」四個金色大字,然而翻開未第一頁竟然是艷繪師精筆描繪的橫幅拉頁彩圖,兩相一對比,便顯得格外豪華。
此書一出,書肆便擠滿了搶購的瘋狂民眾。
極樂出道兩年,從來沒有這樣私密的隨筆流出,更何況還收錄了從未曝光的極樂常去的飯館啦、茶室啦,甚至還有愛喝的淡酒,在書首賣之後不到七天,隨筆記事里紀錄的幾個地點,門坎都被踩壞了,各館子的老板和伙計累到癱掉。
小試身手的極樂,在莊三爺的催促下,再接再厲,在第二個月推出第二本隨筆記事。
不同于上一本的優閑,這一回整本都是滿滿的墨繪草圖,以及圖邊附注的一些模糊字跡,里頭甚至收錄了極樂親筆書寫的一段敘事,雖然投有像「極樂筆記」里寫的那麼生動火辣,然而這片段的隨筆,卻完全將那少女形象勾勒出來,兩個人之間僅止于親吻與小小的擁抱,其中蘊藏的熱烈情意卻分外的激昂,幾乎比直白的敘述更加打動人心,彷佛陷入了熱戀。
往常的極樂下筆非常冷靜,那帶著某種隱晦的冷酷的描述手法,卻在這簡短的只字詞組之中全然改變。
狂熱、激烈、甜蜜。
盡避寫得不多,卻讓觀看的人感到臉紅心跳、興奮期待。
吵吵嚷嚷的讀者投書涌進椿之書肆。
下一本呢?
跋快出新刊吧!
再多寫一點啊!
請告訴讀者們,那個姑娘的名字啊!
不要再賣關子了,快把新書寫出來吧!
諸如此類的抱怨、鼓勵、催促,甚至逼迫,多到難以計數,光是處理這些投書就煩死人了。
忙得焦頭爛額的莊三爺還在和這些遠遠超出預期的讀者反應奮斗,另一方面,不動聲色的極樂又掀起另一波話題。
這次,他居然把三千閣拖下水。
莊三爺連喘氣都來不及了,已經沒有多余的心力嘆息。
極樂隨筆里的少女速寫那麼鮮明而美麗,顧盼之間的小動作都被記錄下來,那是散發出戀情的光芒,無比甜蜜的記事啊!
坊間于是傳起了謠言︰極樂戀愛了!
那麼,他戀愛的對象呢?
綜合以往極樂筆下的描述,以及三千閣更加保護被卷進話題之中的十二金釵的種種動作,謠言的矛頭指向了傳聞中的極樂的女神——蘭止翠。
「所以說,那個人近期來過了?」
「咦?」
軟軟的舌尖將糖球包覆起未,自得其樂的玩著拋接游戲的蘭止翠因為一旁詢問的聲音而分心,沒接到的糖球就掉進了她胸前的縫隙,她手忙腳亂的試圖拿出糖球,卻只是把自己的衣服弄得更凌亂。
疏樓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制止蘭止翠慌亂的動作,然後從巧妙的解開的衣服底下拿出糖球,再用手帕擦干淨她沾到糖粉的肌膚,簡單的把她打理整齊。
一連串的動作做下來,也不過幾個眨眼之間的事情。
「真是伶俐,疏樓。」
一襲連身的胭臘色長裙,從下擺精繡而起的彼岸花夾著身體的曲線妖嬈怒放,竹翡青盤起的長發上斜斜插著一只金步搖,那造形別致而純色的寒椿在她身上卻不顯得嬌弱,反而因為她本身氣勢凌厲的關系,而散發出冰冷的艷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