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坐在她的小套房沙發里等著關德雷打電話來的錢莫愁,興味十足地看著姊姊站在她面前,比手畫腳地詳述她昨天被冷昊帶出場的經過。
「以上報告完畢。」錢莫憂說。
「那他昨天醒來之後,你有被吃干抹淨嗎?」錢莫愁期待地看著她。
「錢莫愁,我們不是一對啦!」錢莫憂哇哇大叫,拚命拍打著妹妹的手臂。「那家伙根本是一個為了想借我的腿睡覺的大騙子!他一醒來,連吭都不吭一聲,就沖進他的工作室,從此沒再出來過。哼!」
錢莫憂想到昨晚的光景,忍不住朝空中揮舞了一拳。「他下次再敢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看我怎麼對付他。」
「怎麼對付?現在弄假成真,他以為你喜歡他了,不是嗎?」錢莫愁揉著被姊姊打得很痛的手。
「沒錯,我快瘋了!」錢莫憂一把抱住妹妹的手,呱啦啦地不停說著︰「他怎麼會想讓我撲倒?還說要對我負責。這一定是他想要逼瘋我的陰謀!他還說什麼明天要帶我去他家,我一點都不想去!萬一進去之後,房間里都是惡魔的擺飾,而他一吹口哨,蝙蝠就會從四面八方飛過來……」
「我下回寫不出稿子時,你可以幫我寫。」錢莫愁忍不住為她的想象力鼓掌。
「才不要,寫那些我會作惡夢。」錢莫憂悶哼一聲,把臉埋到雙掌之間。
「但你對他的吻很有感覺,不是嗎?」錢莫愁戳了姊姊一下。
「沒錯。我現在知道什麼叫情和是分開的。原來,我錢莫憂居然是個縱欲之人。」錢莫憂抬頭,用手扇著發燙的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重點是,我如果不睜開眼楮,可能會想把手伸進他的襯衫里、把他撲倒在地上。但是,一睜開眼看到他的冰塊臉,我的滿腔熱情就會被澆熄。」
錢莫愁大笑出聲,被姊姊滿臉的苦惱逗得很開心。「你好歹也給他一些面子啊,冷昊可是時尚界的型男大師級人物啊。」
「但他不是我的菜。」她癟著嘴說。
「問題是,你現在不理他,公事上也會造成困擾。不如就此虛與委蛇一陣,他總是要離開的。」錢莫愁說。
錢莫憂想到冷昊要離開一事,心不由自主地揪痛了一下,痛得她咬住了唇。
錢莫愁把姊姊不舍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反正,他愈快離開愈好。他昨天拉著我的手離開公司時,我還遇到紀明仁,我的清譽都被他破壞殆盡了。」錢莫憂嘴硬地說道。
「你難道不想弄清楚,為什麼你會對他的吻有反應?會不會就像你喜歡恐怖片的道理一樣?畢竟,人在興奮和恐懼時都會心跳加快、肌肉緊繃,兩種反應是很類似的……」錢莫愁試探地問道。
「我只覺得你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熱心了?」她眯起眼望著妹妹興致盎然的臉孔。
「因為你給了我靈感,我下次要寫一個平凡的膽小女生愛上吸血魔王的故事。」錢莫愁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利用我。」
「我是想多賺點錢幫我們存老本,至少先擠出一戶南部房子的頭期款吧。你忘了上次許梅梅幫你算過你退休之後,就一次全部提領也只有一百多萬嗎?而這一切還得老天保佑勞保不倒閉。」
「對。我不過一個小小美術助理,每月只領兩萬八千塊。現在住老爸這里還能省個一萬塊房租,萬一將來景氣差被踢出公司,總不能還跟爸媽伸手要錢吧!他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錢莫憂一提起這事,小臉整個垮了下去。
「那我不是更糟?看書人口變少,每回看到版稅單,我都以為自己在看恐怖小說,只好更加賣力地把小說寫得更恐怖。」錢莫愁說。
「拜托拜托,不要再恐怖下去了。我每次看完你的書,都很想要去洗手,感覺上面不是血腥味就是尸臭啊。」錢莫憂哇哇大叫道。
「我最近也是身不由己啊,想到關德雷在遙遠的另一端,我下筆就會忍不住暴戾起來。」錢莫愁不好意思地說。
「我不應該阻止你去美國的,你應該到那里跟關德雷閃電結婚。這樣你有了長期飯票,比較有保險,就算離婚也可以得到一筆贍養費。」錢莫憂忽而握住妹妹肩膀,雙眼發亮地說︰「打鐵要趁熱,你快點去訂機票!」
「你何時變得那麼現實了?」錢莫愁失笑地說道。
「自從我發現長壽也是要有本錢的啊。退休之後,按月提領只能領幾千塊或是一次全部提領一百多萬的日子,怎麼活啊!」錢莫憂哀怨地捂著額頭。
「人什麼時候會走,沒法子規劃。」錢莫愁淡淡地說道。
錢莫憂轉頭看著妹妹,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關博文的……」
其實,莫愁一開始寫的是正常的愛情小說。是在關博文驟死之後,莫愁筆下的主角才開始想盡法子地讓自己死、讓別人死,不得已才轉而走向恐怖愛情故事的。
幸好,莫愁的寫作之路還算順暢,恐怖小說才寫了半年,便有一家新出版社來挖角,兩方合作愉快,也做出了一點成績。
「沒關系,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你剛才說的話也沒錯。萬一我們都以為自己隨時會走,最後錢都花光了,結果人還健在,只能在街頭流浪啊。」錢莫愁對姊姊扮了個鬼臉。
「你哪天要重新開始寫‘人類羅曼史’……」
叮當。
門鈴的聲音讓兩人同時往大門看去。
「宅急便嗎?你又上網買書了喔?」錢莫憂問。
「我沒有啊。」錢莫愁走到門前,從門上的安全窺眼往外一看,看見了--
「怎麼了?」錢莫憂一看妹妹如遭雷殛的樣子,她頭皮整個大發麻。
不會是關博文借尸還魂之類的吧?
錢莫愁踮起腳尖往外一看--
一個穿著獵裝外套,氣質穩重、輪廓鮮明、眼窩較一般東方人深的高壯男子正站在門口。
「你認識這個人嗎?」錢莫憂用力把臉貼在安全窺眼上,疑惑地問道。「我覺得他有點眼熟。是在哪兒見過呢?還是長得像某位明星?」
「是關德雷。」錢莫愁從震驚里回過神,整個人發起亮來,她拉開姊姊,手忙腳亂地想打開門鎖和門閂。
錢莫憂看著妹妹臉上的笑容,眼眶突然發熱了。
瞧莫愁有多開心啊,居然高興到連開鎖都不會了。看來她實在不該因為自己的擔心而阻擾她和關德雷在一起。
人生畢竟苦短,能掌握幸福時,就該好好掌握啊。
「我來吧。」錢莫憂上前,啪啪兩聲就開了鎖,拉開了大門。
「歡迎光臨,關先生。」
關德雷的目光停在眼前的短發女子之上,雖然明知她們是雙胞胎,還是為著她與莫愁驚人相似的五官而驚詫了一下。
但他的目光很快地移向了站在門內的莫愁。
他的莫愁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好像他只是一場夢似的。
關德雷朝她張開雙臂。
錢莫愁朝著他一躍而上,緊緊地攬住他的頸子,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松木的味道。她摟得那麼緊,用力到雙臂都顫抖了。
天啊,原來他不在的時候,她寫稿寫得特別快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敢讓自己想念他,否則她會沒法子過日子的。
「我好想你。」她低喃道。
關德雷恨不得把懷里顫抖的小家伙壓進身子里,可又怕自己的力氣弄疼了她。于是,愛憐的輕吻不住地落在她的發間額間頰邊。
錢莫憂看著平時淡情的妹妹如今激動到雙頰泛紅,看著關德雷摟著妹妹的樣子,她咧嘴一笑,自動自發地轉過身。
「這時候應該來一場熱吻的。兩位自理。我進廚房喝茶--等到你們叫我,我才會喝完喔。呵呵。」錢莫憂笑著一溜煙地跑進屋子。
「謝謝,打擾了。」關德雷說。
「你怎麼來了?」錢莫愁捧著他的臉龐,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先進去再說。」他拉著她的手進到屋子。
門才關上,他的唇便立刻落在她的唇間。
過多的思念,讓這個吻其實強霸。
他渴求著她的一切,她微冷的唇舌,她淡淡的石榴發香,她軟若無骨的身子,她讓他的男性不由自主為她灼熱……
錢莫愁的唇被吻痛了,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攬得他更緊。
事實上,她終于明白她的男女主角在激/情高點時會想吞噬彼此的動機了,因為欲/望需要被滿足……
「你的房間在哪里?」他挨在她耳邊問道。
「我姊還在。」她揪著。
「我想你。」
「我知道,但下次不許再這樣趕回來了,我又不會跑掉……」錢莫愁仰望他疲倦的臉龐,手掌心疼地撫上他的後頸輕捏著他僵硬的頸背。「怎麼不在飛機上睡一下?」
「工作不能耽擱。」他因為她的按摩而發出一聲舒服長嘆。
「不許再這麼虐待自己了。」她說。
「不會了。」他的額頭輕觸著她的,火熱雙眼看進她的眼底。「我這次要帶你一起走。有你在,我才能安心,所有工作才能順利進行。」
「當我是定心丸,還是管家?」錢莫愁輕啄著他的唇,腦中浮現著她照顧他日常生活的畫面,心頭油然而生一股期待。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改變一切。她從來就不是主婦型人物,可現在居然一心期待著為他洗手作羹湯。
「當你是我的心。」他抓起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前。
「你比我的男主角還肉麻。」她紅了臉,咬了下他的唇。「老話一句--姊姊OK,我就OK.」
他又輕啄了下她的唇,之後將她推到一臂之外,替兩人整理著被熱情鬧亂的外表。
錢莫愁低頭一看,倒抽一口氣。她……她上衣鈕扣不知在何時竟已全被解開,胸口也被他下巴的胡渣給刮出幾道紅痕。
「你--」她抬頭看他。
他的模樣也沒好到哪兒去,襯衫都被拉歪一邊了。
她咬著唇偷笑,由他替她扣好鈕扣後,她拉著他的手,把人帶到了沙發邊。
「我叫我姊了。」
「等等。」他的目光往身下一看,無奈地苦笑道︰「洗手間在哪兒?我需要冷靜一下。」
她看著他明顯的亢奮證據,臉紅地側過頭,往洗手間一指,然後轉身飛向廚房。「我去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