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元之微眯著雙眼,如玉般的面容仿佛在一瞬間罩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冰冷得讓人見了宛如置身寒冬般的不住發顫。
啪!一聲,清脆的木頭碎裂的聲音開的聲音在偌大的房內回蕩,厚藝連看都不敢看是哪個值錢的家具遭了秧,只想著這東西毀了,他該怎麼跟夫人交代。
話說少爺從小便有神力這點也少有人知道,長大以後,他也越來越能控制自己的力氣,就是一些易碎的小東西也不容易弄壞了,讓他一度以為這神力消失了,哪知少爺剛剛竟硬生生的把不知道是桌子還是椅子的邊角給徒手捏碎。
上次夫人是怎麼說來著?這屋子里全都是上等檀木打造的,保證實木!沒夾半點爛木頭的好東西,平常沒事絕對弄不壞的。
可……現在不就很輕易的壞了?厚藝忍不住月復誹著,不過想了想,現在好像也不是什麼「平常沒事」的時候。
鳳元之冷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是他徹底發怒時會有的表現,他不會大吼大鬧,卻像出神了一般,一臉面無表情。
厚藝跟著他這麼多年,也知道他這個習慣,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把另一件事說出來,萬一打擾了少爺想事情怎麼辦,但是又想到自己不說,要是真出了事,少爺追究起來可不得了,便忍不住打斷了他的沉思。
「少爺,我還有件事要說。」
鳳元之冷冷的看著他,讓他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說下去。
「剛剛去打听的時候,看見了魏姑娘的女乃娘,她手里拿著碎銀去抓藥,說是沒錢請大夫,只能隨便抓點方子……我看那神色,好像是魏姑娘生病了。」
這一听哪里還能坐得住,他猛地站起身,不顧厚藝本能做出準備挨打的舉動,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走去,走了幾步看到厚藝還傻站在那里不動,忍不住回頭又踹了他一腳。
「還不趕緊走!」
唉!這年頭當下人的也不好過啊,不是又踹又打的……厚藝撓了撓頭,無比悲憤的想著。
正當他心酸得還想替自己抹一把淚的時候,鳳元之那犀利的目光再度歸來,讓他打起精神,也同樣奔了出去。
周女乃娘看著躺在床上,皺眉緊閉雙眼的魏丹容,眼淚撲簌較的直掉,手里的帕子一條換過一條,卻還是降不下她頭上的溫度,剛剛熬好的藥汁,已經是第二碗,仍舊一口都喂不進去。
「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來想去,這府里竟然沒有半個人能夠求救的。
小姐都已經昏迷兩天了,第一天她還試圖去求求夫人,誰知道夫人還惱著小姐去找老夫人的事,連理也不理會她,只說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怎麼可能一回去就病了,讓她自己去想辦法。
她們每個月支用的錢本來就是勉強夠用自己,平日里就是一點頭疼腦熱的也都隨便喝點生姜水挺挺就過了,就怕看了大夫接下來大半個月沒銀子可以生活。
而小姐已經倒在床上兩天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就在周女乃娘想著是不是再去求魏夫人,或者是找府里幾個相熟的人借借銀子時,就看到某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人影,竟大刺刺的走進房里。
鳳元之假如在來的路上還在揣測著這是不是魏丹容設的局,或者還曾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她的病而心軟,不去計較她上次說的那些話,甚至忘記自己听到她要去當妾的憤怒……那此時所有的猜測懷疑早煙消雲散了。
當他一走進那個他從來沒有踏進過的陰影房間,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臉色蒼白,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全都化成了灰。
他本來快速向前的腳步卻越來越接近床邊的時候,逐漸放慢,他忽然覺得有些心慌,口里有點干澀,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一團泥堵住胸口,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眩暈感。
他這幾年常常來這個小院子卻不曾進過這個房間,她平時待在房里時,偶爾會點上一盞小燈或者是打開窗,讓外面的月色灑落進去,所以他從來不知道這房間原來如此的陰暗和窄小。
鳳元之目光直直的盯著床上的人兒,她的唇有點干巴龜裂,臉上有著不正常的潮紅,連日的高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似乎隨時就這樣閉著眼楮長眠不再呼吸。
這些年來,周女乃娘也是見過鳳元之的,不管是跟著小少爺過來或是他偶爾不守禮教的翻牆進來的都有。
一開始她也是又驚又嚇的,但是她最後還是通融了,當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只因為有這位鳳少爺在的時候,小姐才會露出幾分真心的笑。
她的小姐從出生到現在實在是太苦了,爹不疼娘不愛,打小就被丟到這偏僻的院子里過著自生自滅的日子,平常時候她和這院子里唯一的一個小丫頭陪著,但是也是各做各的活兒,可沒多久那個小丫頭年紀到了,被許了人家,夫人也沒再補人進來,她們每天必須忙的事情更多了,小姐也越來越沉默,尤其是那年……
周女乃娘想到此處,又想起那天小姐暈倒在地的景況,她撲通一聲就直接跪在地上,拼命地向鳳元之磕頭,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鳳少爺!求求你了,您幫幫忙去請一個大夫給小姐看看吧,雖然小姐那天暈過去前還讓我別去找大夫,可這些天她一直高燒不退,藥也吃不下,連水也沒喝,整個人都快垮了,請您幫忙找個大夫吧,我給你磕頭了!說著,她拼命的以頭撞在地上,不一會兒就磕得滿頭的紅腫。
厚藝剛走了進來,就看見周女乃娘在地上給自家少爺磕頭,而自家少爺則是傻傻的站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鳳元之听著周女乃娘的話,臉上滿是陰霾,他解下了自己腰間的荷包,往後丟給了厚藝,「去!就是用綁的,也要給我綁一個大夫進來。記住,別給這府里的人知道了。」
看了看這屋里的兩個女人,病的病,傷的傷,厚藝也斂起了平時的嬉皮笑臉,收了銀子後立即退了下去。
如果只是要給她找個大夫,鳳元之根本就不在意魏府里的人知不知道,但是她既然不願,那麼他也願意順了她的心意。
我都來了,也順著你了,你可千萬要給我好好的啊!他坐在床邊,緊緊的握著魏丹容滾燙的手,在心中默默的對她說。
她會好好的,沒錯!她一定會好好的,只因為他鳳元之這麼希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