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屋里各自回房洗去旅途的疲憊,一個叫春兒的小丫鬟伺候韓蕎惜洗浴更衣,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到偏廳時,常如玉正在看帳冊,她吩咐春兒備了熱茶和點心,自己在常如玉身邊坐下,一時間真有歲月安好之感。
衣食無虞,與深愛的人相守,這樣的日子過下去,其實也挺不錯……「說實話,這宅子是你買下的吧?」她探頭過去,本想以自己堂堂大學畢業生的身份略微指點他一二,讓他心生佩服的,但……天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也太太太復雜了吧?像無字天書似的,誰看得懂?放棄」「宅子是我買下的沒錯,取名安養莊,已吩咐去刻牌匾了,你喜歡嗎?」常如玉放下了帳冊,看著她。
「安蕎莊?」她笑了起來。
「我知道是讓我住下來的意思,不過听起來怎麼有金屋藏嬌的味道?」「你不喜歡嗎?」他摧到她把落霞院改為威尼斯,摧她腦子里總是有別出心裁的點子,遂問道︰「那麼說說看你喜歡的名字。」她想也不想地說︰「叫翡冷翠。」「翡冷翠——這名字甚美。」他也贊同。
「一會兒便吩咐安總管去改牌匾。」
「你不是問過我照片是什麼嗎?喏,這便是照片。」她把皮夾里的照片拿出來給他看。
出門前,他說把貴重物品隨身帶著,她最貴重的就是這個跟著她穿越的腰包了,沐浴時她突然想到有帶著腰包出來,就把照片取來給他看了。
「這便是照片嗎?」常如玉仔細端詳。
「好精巧。」
她指著照片里的人介紹,「這是我娘,這是我妹妹蕎霓,還在讀書,另一邊那個是我就不用說了。」「這是韓惜兒的娘親與妹妹。」「沒錯。」她嘆了口氣。
「我說過韓老爺跟我的老板長得一樣吧?後來我又發現,原來我娘跟我妹妹都跟韓惜兒的娘親和妹妹長得一樣,我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命中注定吧!」「既然解釋不了就不必多想了。他本就不願她的心思在穿越之事打轉,淡笑地拿出一個雅致的小罐子來,「你瞧瞧這是什麼。」她原以為是茶葉便興趣缺缺的接過,但一打開,竟然聞到咖啡香,她尖叫︰「咖啡豆!天啊!這是真的嗎?我沒有『幻聞」吧?你怎麼會有咖啡豆?!」「這當真是你口中的咖啡?能尋到她心心念念之物,他俊臉上自然有微笑,而微笑之中也自然有寵溺。
「這就是咖啡沒錯,只是還沒磨成粉。」韓蕎惜興奮的一聞再聞,連聲催促道︰「快說快說!這是哪里來的?這寶貝我要全買起來!」常如玉不疾不徐地道︰「東瑞國臨海又商業繁榮,偶有異國商人來此地做買賣,我派人在市集里尋找你描述的咖啡,見一個異國男子在兜售此物,說是叫做黑豆子,雖生意極差,根本沒人光顧,但與你說的咖啡有相似之處,我便叫人買回來了。」韓蕎惜更急了。
「那他還在嗎?該不會已經走了吧?」他笑著拉住她手,要她坐好。
「你別急,我己派人跟著他,自然不會失了你寶貝的縱影。」她樂得摟住他頸子,給他一個吻。
「做得好!給你一個贊!」她放心了,也不必多交代了,他一定會叫人全數買回來。常如玉一笑。
「這要怎麼飲用?你說過咖啡是種飲品吧,將之浸泡在熱水里品嘗嗎?」「要先炒出香氣來,再磨成粉……」到這里都不成問題,但要怎麼過濾……啊!有了,克難點用紗布啊,雖然麻煩了點,但至少能喝到咖啡了。
她連忙差人炒豆子,磨粉,再親自用紗布熱水濾出了她穿越後的第一杯咖啡,見她那陶醉的樣子,常如玉也啜了一口。
「如何?」韓蕎惜興匆匆地問︰「是不是很香很迷人很讓人上癮,很想一口接著一口,一杯再來一杯啊?」他皺眉。
「你喜歡就好。」
如此澀口的東西,她竟寶貝成這樣?他實在無法理解。
「你覺得不好喝嗎?」她一臉的奇也怪哉。
「雖然豆子的品質不是上等的,不過也不錯了,你真的不覺得好喝嗎?」她一根手指伸出去,戳戳他胸膛。
「奇怪耶你這個人,怎麼會不愛咧?這可是極品,極品哪!」常如玉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將她拉到自己的膝上,情意深濃的吻著她,吻罷才道︰「我會試著喜歡喝。」他就愛她對他這麼沒大沒小,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會對他如此可愛的放肆。
「我好想喝個有情調的下午茶。」韓蕎惜坐在他膝上嘆氣。
有了咖啡卻沒有蛋糕還是覺得缺少了什麼,咖啡就是要配蛋糕才對味,她好想吃塊蛋糕……喔,大伙兒在地獄般的辦公室里被無良上司折磨,最能減壓的事就是團購甜食了,她自然也很熱衷,超愛吃的有法式布蕾派、金莎巧克力卷和諾貝爾女乃凍卷,喔喔?還有千層派!
她眼楮一亮。
她可以開間咖啡館啊!把咖啡文化推廣出去,讓這里人人都愛喝咖啡!
一回到西延首都安臨城,韓蕎惜便興匆匆的著手準備她開咖啡館的大事,得力助手自然是韓秀和,只是他也不捧場,直說比苦藥還難喝。
「你這小子不懂啦,你這樣牛飲當然喝不出個中銷魂美妙來,我打算把咖啡館開在湖畔,四周種滿櫻樹,桌子椅子都要漂漂亮亮的,還要鋪上地毯,再開發幾種糕點來搭配,情侶們進來喝咖啡談戀愛,多美啊!」她坐在韓記商鋪的帳房里,一邊說,嘴也沒閑著,一整盤精致小巧的點心,她抱在懷里吃,邊吃邊想,這水晶核桃糕、玫瑰松子糕、鴛鴦甜餅雖然也挺好吃的,但賣相就差了,少了蛋糕那夢幻的感覺,要再改進。
「情侶?」韓秀和看著她,眨了眨眼眸。
「就是相愛的男女啊……」見韓秀和一臉困惑,韓蕎惜這才想到這里的人多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哪來什麼自由戀愛,閨女又豈可跟男人相約出游,不被道德石頭壓死才怪。
這麼一來,打造一間讓情侶喝咖啡談心的咖啡館就不成立了,那她的咖啡館就跟茶樓一樣好了,讓游客看看風景,喝喝咖啡,這樣也不錯。
「大姊為何不說了?」見她忽然沉思起來,先是眉頭深鎖,不一會兒舒了眉心,眼眸又忽然發光,像是想到什麼值得興奮的事,他定定地看著她,等她回答。
「因為我還沒想好嘛……不過,秀和,你有沒有感覺屋子在搖?」她突然感到房子在搖,一時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韓記商鋪雖然鋪位很大,但只有兩層樓,她還沒在這里看過兩層以上的建築,大抵是技術還沒到那里。也因為不高,搖晃感並不清晰。
「屋子確實在搖晃。」韓秀和很快起身。
「大姊為何還不起身?地震了,我們得去外頭躲躲。」「你說地、地震嗎?」韓蕎惜著實愣了一下。
「快走吧!」韓秀和拉起她的手,火速往外逃。
一時間,就見商鋪里所有人都一股腦的往外沖,街上別的商鋪也一樣,地面的搖晃越來越大,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被人群推擠得松開了秀和的手,只听見他尖聲喊著大姊,竄逃間,一根梁柱迎面倒下,全部人都尖叫,而她失去了意識……蕎蕎」蕎蕎」」她睜開眼楮,看到母親焦急的臉,然後是韓蕎霓眼楮跟鼻子都哭紅了的臉。
「姊,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她愣了下,發現自己在醫院里。
「我怎麼了?」她母親緊緊握住她的手,喜極而泣。
「江蘇大地震,你被壓在瓦礫堆中,超過兩天才救到你,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媽好擔心……」「幾天?」她困惑的看著母親。
「我才昏迷了幾天?」
「你這孩子,幾天已經很久了,我跟小蕎簡直是度日如年,醫生其至宣判你腦死了。」「那我……」她掙扎著坐了起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是醫院的病人服。
「媽,我被找到時是穿著什麼衣服?是古裝嗎?」「什麼古裝?」她母親模了模她額頭。
「你在發燒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媽去叫醫生來。」母親去喊醫生了,蕎霓去擰毛巾給她擦臉,她怔怔地看著自己,怎麼這樣就回來了?當真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怎麼辦?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沒有跟如玉告別,往後千年、萬年,再也見不到他了,要是韓惜兒也回去了,卻佯裝是她,霸佔住如玉怎麼辦?萬一還對他親啊模的……想到這里,她就無法在這病房待下去,她要去告訴他,那不是真的她!
「你這孩子在干麼?」她母親帶著一群醫生護士進來,見她要下床,全撲上前阻止,連後面進來的蕎霓也跟大家一起壓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著哭喊,「我要回去西延!我要回去!」幾個人手忙腳亂的壓住她,不知道誰在喊,「快給她打一針鎮定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蕎蕎!蕎蕎!你醒醒,你快點醒醒,你在發惡夢……」她驚恐的睜開了眼楮,心神紛亂地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仔細看,室內燈火熒熒,窗欞外竹林翠影搖曳,室內珠簾繡帳,這分明是她在常府的房間。
到底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真實,她一時分不清,閉了閉眼再睜開,見到常如玉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寫滿焦急。
是夢境,剛剛那個是夢境,她沒有回去,她還好端端的在西延,一定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在地震被梁柱砸昏後夢見了媽媽跟蕎霓。
只不過,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好不容易在夢里出現了,她怎麼一點都不開心,還一心只想回到西延?難道她的心己被牽絆在此了嗎?
「蕎蕎……你還好嗎?」常如玉見她總算醒來,一顆提到半空中的心才歸回原位。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不安,有多麼的心驚肉跳,地震時,他騎著府里最快的一匹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韓記商鋪,遍尋不著她時,他是多害怕她會穿越回去她的世界,再也見不到她。
「蕎蕎?」她佯裝懵懂地眨了眨眼楮,看著他。
「夫君,你這是在叫誰?妾身是惜兒啊。」她看到他身子一震,俊美的面孔剎那一片慘白。
「你說你是——韓惜兒?」他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他的蕎蕎走了,而韓惜兒回來了……見他臉色如此慘白,連嘴唇都在頃刻間失去了血色,她想到一夜白發那句話,不敢再跟他開玩笑了。她坐了起來,拉住他冰涼的手,粲然一笑。
「我騙你的!我是蕎蕎,我還是蕎蕎。」
她以為他會為她開過頭的玩笑話大發雷霆,但他沒有,他只迅速擁她入懷,而且是顫栗的擁著她。
「你要騙我多少次都無妨,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真怕你已經走了,回去那個我去不了的世界,我真的好怕……」他的聲音嘶啞了起來。
她幾乎忍不住眼眶里的淚。
「唉……」她靜靜地讓他抱著,心中一陣痛,自己也真是的,明知道他最怕什麼,竟然還開這種玩笑。
她回抱住他,輕輕撫著他的長發,柔情油然而生。
這樣縱橫商場的人,又是皇上的暗使,在愛情面前竟如此脆弱,她真的不能再隨便開這種爛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