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兒,你怎麼來了?不是在娘娘那兒嗎?」林奇看著飛入御書房的悍兒,驚訝不已。
「它的腳有系字條!」王堯眼尖,朝它望去,見它已飛到厲陽的桌案前。
「悍兒?」厲陽見奏折上多了兩只爪子,抬起頭,沉著臉對著悍兒道︰「朕沒心情跟你玩。」
「皇上,您看悍兒的腳!」王堯道。
「該不會是皇後娘娘寫的?桃香不久前才將它要去。」林奇猜道。
厲陽的心重重一跳,從悍兒腳上取下信,卻一直遲遲沒打開來看。
他該看嗎?
他知道孟德曦一直想見他,他又何嘗不想見她呢,這幾天她來龍玄宮或御書房找他時,有好幾次他都想讓她進來,但他的心還痛著,還需要一點時間沉澱,現在見到她,他只會怨恨她……
厲陽將字條緊緊捏在手心里,極力壓抑著對她的思念。
「皇上,皇後娘娘的信您不看嗎?」王堯看得出厲陽的猶豫。
「娘娘太可憐了,皇上您都不知道,娘娘每次離去時臉色都很差。」
「皇上,也許娘娘真的病了,林奇方才也說,娘娘臉色很差。」
要是平常,心直口快的林奇這般說話,肯定會被王堯打,但今天卻難得應和了他的話,因為連他都看不下去了,皇上不見皇後,精神也一天天消沉,這樣下去龍體遲早會撐不住的。
聞言,厲陽神色大變,立刻看了信,想不到看完後,他馬上沖出御書房。
「皇上……」王堯和林奇不知現在在上演什麼戲碼,面面相覷著。「該不會我們烏鴉嘴,娘娘真的病了吧?」
兩人看情勢不對,連忙追上去。
厲陽一路往朝曦宮的方向疾奔,他幾乎不敢相信她會寫出這樣的內容,但那是她的字跡,他不會認錯的。
她是認真的嗎?
他要見她,他必須向她確認……
豈料他一來到朝曦宮,竟見駐守在宮門前的侍衛都被打暈了。
發生什麼事了?
厲陽心一凜,進門後只見沿途都是倒下的侍衛和宮女,這時他突然看到桃香倒在地上,正虛弱的想爬起來,他沖過去,扶起她問道︰「桃香,快醒醒,這是怎麼回事?」
桃香頭昏眼花,根本不知扶起她的人是皇上。「不、不知道,突然有道黑影閃過,頭一痛就暈了……」
「皇後呢?」
厲陽這一問,桃香這才緊張起來。「娘娘一直待在寢殿里
決、快去救救娘娘……」
德曦!
厲陽心急如焚,顧不得桃香就直往寢殿飛奔而去,此時林奇和王堯亦趕來了,見狀也緊緊護在他身後。
但寢殿里並沒有孟德曦的人影,只有倒下的屏風、花瓶,和一地狼藉的書冊,不難想象此地是發生了多激烈的沖突。
她去了哪?逃了,還是被捉了?厲陽看到一扇敞開的窗子,沖過去向外望,赫然驚見孟德曦正被一名黑衣男子追著跑,那男子被黑布蒙面的臉上赫然有兩個血洞,眼楮似乎看不見了,但仍能听聲辨位的追在她身後。
「別跑,皇後娘娘,你是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黑衣男子恨聲說道。
池塘草坪邊,孟德曦氣吁吁跑著,听到背後叫囂聲,更不敢慢下腳步,她邊繞著之字形在朝曦宮後院跑著,邊在心中祈禱快點有人發現不對來救她。
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迫殺,讓悍兒送信後,桃香才離開了一會兒,她便听到不尋常的聲音,一踏出寢殿,就見桃香和幾個侍衛宮人都倒下了,有個蒙面黑衣人朝她殺過來,她慌亂的翻倒屏風甚至擲花瓶跟書本阻擾他,但都沒有用,那人依然劍氣森寒的朝她直刺而來,在干鈞一發之際,是悍兒救了她。
悍兒不知從哪兒飛了過來,將黑衣人當成敵人般凶猛的攻擊他,啄瞎了他的兩只眼,痛得他亂揮著劍。
「啊,我的眼楮,痛啊……滾開,臭鳥!」
她趁亂從窗子逃到後院,但那男人旋即追了出來,即使失去雙眼依然攻勢凌厲,殺氣騰騰,她只能繞著花叢躲避。
「啊!」孟德曦突然踩到石子,踉蹌摔倒。
「看你往哪逃!」黑衣人的雙眼露出猙獰凶光,這該死的女人和那只該死的鳥竟然弄瞎了他的眼楮,就算他不能活著出宮他也非要宰了她不可!
孟德曦想爬起來,卻失了力氣,只能拚命往後爬。
「說!是誰派你來殺我的!」她真想不出有誰會怨恨她到想殺她。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忘追問嗎,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黑衣人狠戾的舉起劍砍向她——
「去死吧!」
孟德曦緊閉雙眼,在她以為自己會一劍斃命時,她想到了厲陽,她竟還沒見他一面就要死了……
就在這時厲陽及時趕到,三兩下打飛黑衣人的劍,用劍在他喉嚨劃出一條血痕,嚇得黑衣人大喊饒命。
厲陽將人交給隨後趕來的林奇和王堯,命令道︰「帶回去審問!一定要問出是誰指使他的!」
說完,他快步奔向癱坐在地上的孟德曦,抱緊她僵硬的身子。
「德曦,沒事了,我來了。」
一感受到厲陽懷里的熱度,孟德曦這才發現自己獲救了,眼里冒出豆大的淚珠,一邊捶打他一邊氣怒的罵著,將受到的驚嚇害怕都發泄在他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不來我宮里,都是你不在,那個人才有膽子來殺我!都是你,是你的錯……」
厲陽從沒見過她這樣,她平時不是氣勢萬千的對他訓話,就是板著一張臉說教,即使掉淚也是默默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邊哭邊罵,毫無氣質。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不見我?厲陽,你真可惡!」
看著孟德曦嗚嗚大哭抬頭罵他,厲陽突然放聲大笑。
他真的做了很愚蠢的事呀,竟為了她愛不愛他這種無謂的事生悶氣,其實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在他面前不就好了?
「你還敢笑!」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他伸手抹去她的淚道︰「德曦,你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急了,太想要你的愛,所以一看到你過分冷靜的姿態,才會以為你不在乎我,大受打擊的不敢見你,完全忘了我當初的承諾,我說好會等你愛上我的。德曦,我很抱歉,我應該更有耐心的包容你,無論多久,我都該等下去才對。」
孟德曦听到他的表白,內心生起內疚,她鼓起勇氣,決定好好向他表明心意。「厲陽,其實我、我早就」「不過,我沒想到這麼快就等到你的愛了,這封信還真是熱情啊!」厲陽從懷里抽出字條,愉悅說道。
愛之深,思之狂,速速前來!孟德曦寫這些字時還沒那麼害羞,看到他得意的臉,羞得只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還我!」
「你說你愛我至深,瘋狂的思念我,命令我馬上來見你!真不愧是你的作風。」厲陽自草地上站了起來,開心的大笑。
「快還我!」孟德曦也跟著站起,伸手想搶回字條。
厲陽舉高手不讓她搶,當她的身子幾乎貼住他時,他的臉神倏地變得認真,瞋重問道︰「德曦,這是真的嗎?」
孟德曦點了點頭,臉蛋明明泛起紅暈,卻還是很認真的面對他,直率的說出她內心的真正感受。「你不要看我很冷靜就以為我不愛你,我只是習慣了冷靜,以為冷靜的處理事情才能表現出對你的信任,其實我很嫉妒,很受不了你和朱若眉赤|果的躺在我們的床上……
「我拚命的告訴自己,你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必須更信任你才行,我不能任性的轉身就跑,不能誤會你,對你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忍得好痛苦,真的、真的很想打朱若眉一巴掌,要她不準踫你……」
厲陽屏息听著,她是在說愛他嗎?他狂喜、振奮,心蕩神搖得不能自持。
「德曦……」
「听我說完!」孟德曦吸了口氣,還有些話她必須說。「可是,我不會忘記熙泰哥的,他曾經是照亮我艱苦人生的陽光,我怎麼忘得了呢?厲陽,我現在愛的人是你,成為我丈夫的人也是你,或許我偶爾會想起熙泰哥,可是你要知道,你才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這樣的我……你願意接受嗎?」
說完,孟德曦忐忑不安的望著厲陽,害怕他會生氣,轉身把她拋下,畢竟沒有一個男人能容許自己的女人心里永遠住著另一個男人。
但厲陽笑了,露出一抹讓她心醉的笑。
仿佛她說愛他,就讓他得到至高無上的快樂。
「我說過,我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的,我甚至該感謝那個人,因為有他,在我來不及參與的過去里,曾照亮了你的生命,給你溫暖。德曦,我會讓他看到的,活著的我,一定會讓他看到我成為你的陽光,讓你過得有多幸福。」
孟德曦听到他的話,流下感動的淚水。
厲陽看著她的眼神變柔,一把將她摟入懷里。
黑衣人在遭到拷問後,說出了主使人竟是朱丞相。
在雙方對質,又有證人、證物的情況下,朱丞相再也無法抵賴,只能認罪,厲陽三天後便以意圖謀害皇後一罪,對朱丞相發下斬立決的處置。
朝野一陣動蕩,以朱丞相為首的眾臣們,皆不敢相信他會犯下意圖謀害皇後的滔天大罪,看到皇上毫不舊念情的下旨斬殺朱丞相,也讓他們暗自提醒自己,往後不可小覷皇後,先前雖好幾日沒踏入朝曦宮,看似冷落了皇後,卻並不代表不把皇後放在心上。
當然,也有人認為朱丞相罪不至死,他會想殺皇後也是為了黎國好,質疑厲陽的判決過重,但卻沒人敢為他求情。
「朱丞相,你最後還有話要對朕說嗎?」
厲陽看著跪在他面前的老臣,心里不是不哀傷的,自登上王位以來,他重用朱丞相,讓他享有功臣的禮遇,但朱丞相居然被名利蒙蔽了良心,為讓女兒進宮而對皇後痛下殺手,他實在無法饒恕,要是饒過他,未來一定還會有人試圖傷害皇後,朱丞相必須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他也必須這麼做以殺雞儆猴。
朱丞相滿腔哀戚怨憤,這幾天他觀察到厲陽並未踏入朝曦宮,也拒見皇後,他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這可是大好機會,便重金聘雇殺手去暗殺皇後,沒想到那個殺手竟沒用到殺不了一個女人,還被活捉甚至將他供出!他不甘心,不相信他呼風喚風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
他含恨瞪著厲陽道︰「皇上,我的女兒是最有資格當上黎國皇後的人!只有她才配得皇上啊,皇上你總有一定會後悔的!」
厲陽心寒了,看來朱丞相毫無悔意,在死前仍不放棄他的野心。
「朱丞相,你的功績朕會永遠銘記在心,你犯下的罪就終結在你手中,所有朱家人和你的後代子孫都不會受到波及,朕既然廢了奴人制,就會徹底執行。」
朱丞相不說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帶走。」厲陽下令,沒再看他一眼,更沒跟到刑場。
朱丞相被兩個高頭大馬的侍衛押走,在多名兵將的警戒護送下,來到刑場。
刑場周遭早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人皆知他是暗殺皇後的重大罪人,指著他議論紛紛。
在刀落下的那一刻,朱丞相雙目怒睜,扯著嗓子尖吼,「黎國有孟德曦皇後將滅——」
唰!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地,猙獰瞠大的眼珠子望向上天,圍觀的百姓見了無不毛骨悚然的驚叫出聲。
朱丞相死前吼出的那句話,就像句詛咒。
這段小插曲被在場的官吏平息了下來,但現場有厲陽派去監督的人,所以消息還是傳回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