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沁雅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麼老是遇上倒楣事。
老爸前些日子突然倒下,HERO集團的重任落在她和老哥的身上。
雙胞胎哥哥洛子墨暫時接替老爸的位置,本來屬于哥哥管理範圍的行政事務就落在她肩上,偏巧這個時候她的助理和她鬧翻,寧願自掏荷包賠償違約金也要立刻走人不干。
因此這些日子來,洛沁雅一直過著非人的忙碌生活。
早上待在會議室與各區域公司的人開視訊會議,利用三分鐘急急吃了一份三明治,再繼續留在辦公室內作戰至下班時間,每一天皆是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忙碌的工作可以讓她忘記不愉快的事情。
比如說家里的事情。
老爸出院之後,她的同父異母姊姊認祖歸宗了,大家的注意力全擺在這個姊姊身上。
她再次成為大家眼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雖然她並不嫉妒這個姊姊的存在,但是看著每個人對杜菲冉噓寒問暖,她心里實在不好受。
以前她是家里唯一女王的時候,老爸也不曾對她這麼好過。
很多時候她都會想,或許老爸因為不喜歡老媽,所以對她和老哥都很苛刻。
不過,比起老哥,她算是比較幸運的一個。因為就算家里的人不大關注她,她至少還有一個很疼愛她的男友。
今天是星期五,她決定好好利用周末假期來補償辛森。
辛森是倫敦大學的教授,也是她兩年前在倫敦之旅時結識的男人。
他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即使他和她分隔兩地,他仍會不時飛來美國找她,為她制造驚喜,只是最近听說他忙于新論文發表,所以她和他已有兩個月沒見面了。
這一次她決定親自飛往倫敦,給辛森一個驚喜。
卻怎麼也沒想到驚喜變成了驚嚇。
當她一踏入辛森的公寓,就發現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正和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在床上吻得難分難舍。
發表新論文、沒時間探望她等等的借口根本是為了眼前這個金發碧眼的女人!
在她拒絕辛森的解釋並給他一記熱辣辣的耳光之後,這段堪稱是她戀愛史上維持最久的一段感情也宣告終結。
她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出公寓,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喂,哥,什麼事?」她接听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無異。
她不想哥哥為自己操心。
很快的,她就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家老哥根本沒擔心她,而且語氣听起來充滿不悅。
「你在哪里?這里出事了,你知道嗎?」
「老爸又出事了?」她驚呼。
「不是。」這個回答讓她松一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同樣讓她吃驚。「還記得你的助理珍妮嗎?她送了你一份大禮。她把我們的工程報價單偷走了,而且還把這個資料賣給普羅斯尤力集團。」
和她鬧翻並辭職的珍妮竟然把公司的機密資料賣了?!
而且還是賣給一直和HERO集團有利益沖突的普羅斯尤力集團!
那份報價單是HERO集團打算用來競標下個興建商業城的機密文件,普羅斯尤力集團一直是他們的競爭對手。
這樣一來,普羅斯尤力集團明顯佔了上風。
「老爸知道嗎?」她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
「我當然不會讓他老人家知道,不然他恐怕會再進醫院。」
「我立刻趕回去。」
「不用了,等你回來已經太遲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下次你別再給我出亂子,我沒時間幫你收拾爛攤子。」
「喂!我——」
老哥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就這樣切斷了對話。
百口莫辯的她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她的愛情玩完了,現在連向來對她和顏悅色的老哥都來責備她。
她真的好想哭。
一吸氣,她咬牙忍下淚意,拖著行李、踩著五寸高跟鞋往大馬路走去。
隨便在附近找了一間比較像樣的飯店,她給了小費讓服務員幫她把行李帶進自己的房間,然後獨自來到飯店的酒吧。
幸好還有一間酒吧,不然她準會郁悶至死。
「嗨,給我一杯嗆的。」這個時候酒精是她唯一需要的。
「小姐,來這里探訪朋友?」酒保給了她一杯,以英國腔英語問著。
這一區不是旅游區,來這里的陌生人多數不是旅客,酒保看過太多像她這樣的孤單女子。
「算是吧。」
「單身小姐要注意安全喔,沒事的話盡量別深夜出門。」
「好的,謝謝。」她舉杯表示謝意,然後啜了一口。
嗆辣的味道立刻在喉間暈開,她嘴角微扯,享受著即時而來的苦澀。
這正是她需要的。
「再來一杯。」她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好的。」酒保很少見過酒量如此好的東方女子,再為她遞上一杯。
她喝著,嗆辣的酒氣涌上,干涸的眼眶開始濕了。在她還沒來得及抑制淚意之前,淚水已一顆顆滾落。
有些狼狽的她以手背拭去淚水,咬緊下唇偷偷打量四周。
這里人不算多。不過,這樣也好,因為這樣一來誰也不會留意到她現在正偷偷落淚。
她繼續喝酒,繼續偷偷落淚拭淚,妝容糊了她也不理會,直到暈眩感襲來,她甩了甩頭,這才付錢想回房間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她感覺腳步虛浮,甚至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以致在整個樓層找了好一會,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房間,還不小心撞上迎面而來的一個女人。
「對不起……」
「不要緊。你需要幫忙嗎?」
「不好意思,我在找我的房間。」
「房間幾號?」
「七○二。」
對方扶著她往前走,拐了兩個彎,低聲說著到了,然後在門上敲了三下。
她正想告訴對方自己房內沒人,那女人的電話響了,就這樣轉身離開。
「我……呃……還沒有道謝呢。」
打個酒嗝,洛沁雅掏出卡片打算刷開門,沒想到卡片掉在地上,她俯身拾起的同時,門隨即打開了。
她茫然抬首,男人的手臂伸了過來,一把將蹲在地上的她拉起帶了進去。
門,發出一聲輕響關了起來。
一室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滲透銀色薄紗窗簾灑落地上。
「放手!怎麼有人……呃……在我房里?」
「噓,寶貝,是我。」
「你是——」誰字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男人已不讓她問下去。
男人摟過她,俯首封住她的唇瓣。
不是英國腔英語。這個男人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的身體很溫暖,且還是個good kisser。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勾過男人的脖子湊向前,熱烈地回應男人的吻;男人頗感意外,低喃了一句「沒想到你這麼主動」,便帶著她一個旋身,雙雙跌在床上。
「……你想做什麼?」她有些迷茫。
房里沒開燈,她壓根兒看不出對方長什麼樣子。
「你說呢?」男人促狹問著,湊前低語︰「薇薇安,你不是很盼望我過來找你嗎?還在氣我上次為了照顧靜渲而忽略你的事情?」
「薇薇安?」她叫做貝莉安,不是薇薇安。還有,誰是……鏡宣?
「你不是說過不介意嗎?為了賭氣嚷著要分手,我還以為你真的不來這里,真的要和我分手。」
他在說什麼?她完全听不懂。
男人在她耳畔深吸一口氣。「嗯,很重的酒氣。你什麼時候變得喜歡喝酒了?」
「我一直都喜歡……唔。」
她辯解不及,男人再次封住她的唇,粗糙的大手拂過她頸肩處,激起她輕顫。
男人呆了一下,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失神,再次低喃一句「你還是第一次這麼敏感」。
她知道男人認錯人了。
正確來說,應該是她找錯了房間。這個時候她才記起自己的房間不是七○二,而是二○七。
她想像著要是此刻男人的情人推門而入撞見她和他在廝混,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憤怒還是嫉妒?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個女人听到男人剛才說的那句話,一定會氣到暈倒。
「笨蛋。」她低喃一句,以中文。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探手扭開床頭桌燈。
燈光映在她臉上,她發絲如瀑披散在肩後,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呼了聲我的天啊。
「你是誰?」幾乎是立即地,男人從她身上起來,審視著她。
那是一張很性格的東方臉孔。
她沒想到對方是東方人,而顯然的,男人听得懂中文。
只是男人臉上顯露的嫌棄表情讓她很不爽。
「我是誰很重要?」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她刻意撐起上半身,勾過他的頸項。
「小姐,我很挑食的。」男人竟然這麼回答。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頭發凌亂、妝容因為淚水而糊掉,導致他完全看不出對方是美是丑的女人。
而且她眼神還有著酒後的茫然。
「哼,你剛才不是急得連我是不是薇薇安也認不出來嗎?饑渴的先生。」
「你才比較像是饑渴的那位,莽撞又大膽的小姐。」
洛沁雅挑眉,醉意朦朧的美眸瞪著眼前同樣傲氣十足的男人。
不知怎地,她覺得對方有些面善。
嗯,也有可能是她喝多了。
「不玩了。」她松開手,坐了起來,自嘲一笑。「沒想到我真的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難怪辛森會背著我出軌……」
「辛森?听起來那個人好像是你男朋友。」男人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她。
「那不關你的事。」她溜下床,扶著床頭,這才站穩腳步。
要命!酒保調的酒還真是嗆。要是她再不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肯定會醉死過去。
「這麼快就要走?」男人雙手環抱,跪坐在床上盯著腳步虛浮的她。
「不然呢?」她白他一眼。
男人微微一怔,突然伸臂一把攬過她的腰。她尖叫一聲,被他摟入懷里。
「你想干什麼?放手!」
「我的薇薇安大概是真的要和我分手了,而你剛巧被男友甩掉,你不覺得這是緣分女神安排好的嗎?她把我們兩個寂寞的人送作堆。」
說真的,他的笑容很好看。洛沁雅不由自主地凝望他。
但是——「抱歉,我沒興趣。」她不是隨便的女人。
「嘖,無趣又沒膽的女人,難怪你會被男人甩。」男人聳肩,松開手。
她因為他最後一句話而狠瞪他,突然間,她湊前,飛快在他臉頰上一吻。
「誰沒膽?」她以勝利之姿看著愕然的男人。
他發獃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傻氣。
「嘖,抱歉,我竟然發獃了,真是對不起這位美麗又大膽的小姐,我向來不懂得拒絕女人。」男人低語,將她推倒在床上。
她一驚,卻沒有掙扎。
一種近似報復的計劃在她腦海形成。
像是為了報復辛森背叛自己,她沒有拒絕對方;她要讓辛森知道,她洛沁雅不是沒人要,她還是可以吸引別的男人。
報復沖昏了她的腦袋,酒精則壯大了她的膽量。
她大膽地偎向男人的溫暖懷抱。男人的吻輕輕落在她的肩胛、月復部和腿側,點燃了她身體深處的敏感,讓她忍不住輕吟出聲。
這是瘋狂的。她這麼告訴自己。
要是被思想保守的老爸知道了,一定會再次心髒病發;要是被早她半個小時出生、卻遠比她成熟穩重的老哥知道,肯定會被他罵死;或許消息再傳遠一點,連亞煜哥都要生氣。
但,她肯定不會有人真正關心她,所以,不管了。
她向來不喜歡按照大家設定的模式走,只是這二十五年來她卻依著老爸老哥的安排在過日子。
二十五年來她乖巧扮演著孝順女兒,同時也在事業上努力拼搏,不像其他富二代的千金小姐一樣跑趴鬧緋聞。
但最後,老爸嘉賞的卻是那個同父異母的姊姊;那令她氣憤難當,照說那種關注應該要投注在她身上才對。
也許這是一種叛逆,叛逆的成因緣于渴望得到關注。
這麼想著,男人的氣息已迫在眼前。
那雙深邃的眼眸盯著她,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薄唇輕啟。
「你的蝴蝶胎記很美。」男人的眸光落在她左胸靠近肩胛處的那塊拇指般大小的胎記。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紅了臉。
他湊前,撩起她的發絲,輕聲在她耳垂說著︰「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不想告訴你……嗯……我的名字。」她有些急喘,他的手正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有個性的女孩,我喜歡。」男人一笑,然後順手關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