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早上醒來,已經不見蔣時鈺的蹤影。
酆寅初沒有費工夫去找,下意識認為安靜的屋內就只有他一人。緩緩的進浴室梳洗,才出浴室,就看見她提著早餐進門。
蔣時鈺?
「你醒啦?我剛好在巷口買了早餐回來,這家的燒餅做得非常地道喔。」
酆寅初一怔,「我以為你去醫院了。」
「今天休假。」
所以昨晚才會找他去夜店?坐在沙發上,酆寅初發現她的反應非常沈穩。
「昨天晚上我喝醉,沒有造成你的麻煩吧?」
「當然沒有,你的酒品很好,喝茫倒頭就睡,比三歲小娃還乖!」她拿出豆漿遞給他。
「可是我怎麼隱約記得……」
「喔,你有喊了蕾易絲的名字。」蔣時鈺曖昧的用手肘頂著他的腰,「很甜蜜喔,什麼時候要舉行正式婚禮?」
酆寅初神色一沉,「永遠都沒有婚禮!」
「什麼?」塑料袋的沙沙聲響,讓蔣時鈺以為自己听錯,所以接著說︰「你會出機票讓我去觀禮吧?我是窮學生,如果你們決定要在法國舉行什麼古堡婚禮的,我可沒有錢飛去參加。」
「我和蕾易絲告吹,現在是兩條並行線。」
啥?
「你沒有說錯?」
昨晚明明還把她誤認成蕾易絲,捉著就猛親……所以他是舊情難了?
「為什麼?如果你還很愛她,就應該試著去挽回啊!」難怪他會喝醉,情有可原。
「她有新對象。」
所以他被甩,才會回台灣舌忝舐傷口,那麼她是什麼角色?
「我們算是和平分手。」
「可是你這麼愛她,怎麼會……」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愛她?」酆寅初不明白蔣時鈺的腦袋構造到底哪里凳生問題?每次對話,她總是能把完全不搭軋的事情混為一談,甚至重點的拿捏永遠讓人一頭霧水。
「你們訂婚啦!」
「訂婚就是愛?」天大的笑話。
「不然呢?」
「我們只是適合。她的美麗和聰明,還有處理事情的手腕,讓我非常欣賞,我認為她可以勝任酆寅初妻子這個身分。」
「就這樣?」蔣時鈺瞪大眼楮,難以置信。
「不然呢?對了,我們在床上也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不是要知道這個!」她尖叫著回答。「所以你不愛她?」
「沒有到愛這麼強烈的字眼,我們最愛的應該都是自己。」
「我剛才還以為……你以前對酒精非常節制。」這麼一來根本說不通,難道他只是愛面子,被甩畢竟是傷了男性尊嚴。
「當然!酒精會影響神經的敏銳度,對于隨時要進入手術室執刀的醫生來說,過量會危及病人的生命。」酆寅初嚴以律己。
「所以你會喝醉不就是借酒澆愁嗎?」
酆寅初冷眼掃過蔣時鈺,字間寒氣逼人,「因此你把這兩件事結合,以為我就這麼不濟事?」
明明是夏天,蔣時鈺的手臂卻出現雞皮疙瘩,「又、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嚇到連發音都不標準。
蔣時鈺知道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潘多拉盒子,藏住的秘密是不容窺探,畢竟越驕傲的人就越不輕易顯露脆弱,尤其是酆寅初,只要踩到界線,他就會開始用冷漠嚇阻任何想要靠近的人,甚至會出現尖銳的字眼來先發制人。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但這種保護機制,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
「你是笨蛋嗎?」
看,又來了!
「跟笨蛋當朋友,你又聰明到哪里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跟你劃清界線?」磨著牙,酆寅初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透過屏幕,有時候發現她嘴巴在動,卻沒有听見聲音。
「不然你喝醉是?」
「人生三大樂事其中之一不就是有朋友自遠方來,這麼久不見,我不該因為相聚的放松而多喝幾杯?」酆寅初不喜歡解釋自己的行為,現在卻解釋,這不符合他的個性。
「是,你說的都對。」
「用完餐,我們去一趟百貨公司。」
「百貨公司?」
「我沒有帶換洗衣服回台。」
***
「買換洗衣物不用到百貨公司等級吧?」蔣時鈺對于隨身物品向來要求整潔就好。
「我有固定使用的品牌。」
蔣時鈺尾隨酆寅初走進L牌專櫃,看他連眼楮眨都不眨一下,便接過店員熱情介紹的幾款休閑服,試都沒試就要店員直接打包結賬,這麼阿沙力的購物方式前所未見,尤其他連吊牌的價碼都沒有看一眼。
她還來不及咋舌,就已經在店員的恭送下走出L牌專櫃。
「接下來要去哪里?」
「你多久沒有回家?」
「大概快兩個月吧,醫院實習時間很固定,假都不長。」往返的交通時間太長,所以蔣時鈺都會找有連續假期才回去。
「我們回去吧。」
「現在?」她心情很混亂,最想要的是一個人清靜。
「搭高鐵很快。」
「可是我沒有跟家里的人講。」
「回家還需要人列隊恭迎嗎?」
「這倒不用,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蔣時鈺不該小覦酆寅初的行動力,當她走在田埂間喊著老爸回家吃晚飯時,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明明只有兩天假期,她卻要花一天在交通上來回!
在蔣家,每到開飯時間就需要三個紅色大圓桌,沒錯,就是辦桌用的十人座大圓桌。除了三代同堂外,蔣時鈺的大伯父和三伯父就分別居住左右,大伙兒一起用餐時,需要三戶人家的婆媳同心協力的煮食,才能供應起這麼多張嘴。
「真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應該有十幾年沒回老家吧?」
「是啊,爺爺過世後就沒有回來,一直留在美國工作。」酆寅初坐在蔣家爺爺身邊,很恭敬的回答。
「日子過得真快,感覺你爺爺昨天還和我在下棋,怎麼一轉眼就不見蹤影!」
「如果蔣爺爺不嫌棄,吃完飯後,可以讓小佷陪你下一盤嗎?」
「你會下棋?」蔣爺爺雙眼二見。他在廟口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高手總是寂寞。
「以前常陪爺爺下棋,可能下得不好,還請蔣爺爺多指導了。」
「還是你這小子聰明,不像我家那幾只兔崽子,說要下棋就跑得不見人影,這下棋可以定心、靜氣。」舉手間的勝負關鍵指的就是下棋,所以多練習可以多有省悟。
「爺爺,你又在講古了!」端著隻果,蔣時鈺從廚房走出來。
「阿鈺,你怎麼會和阿初一起回來?」擱在心中的疑惑很久,大嬸嬸忍不住問出口。
「就路上踫到,巧合啦。」
「那我在路上怎麼沒巧合地踫上蔡依林?」堂弟夾了一口肉絲炒銀芽進嘴里,吃得 嚓脆響。
「初大哥好帥!」小堂妹剛上高中,對學校滿是油痘臉的男同學沒興趣,她欣賞的是韓系花美男,尤其是單眼皮的,活月兌就是俊。
「又在發花痴!」蔣時節算起來是現場堂弟妹中,年紀最大的。
「蔣時節,你在亂說誰花痴?」
又吵起來!怎麼這種戲碼不停在不同年代上演?小時候見多了。
蔣時鈺笑著看著大嬸嬸,「我跟阿初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融洽,他回台灣休息,當然會來找我,所以就一起回家看看。」
「說起來也真是沒有緣分,我跟你媽都還在說,你們小時候感情這麼好,同進同出的,還以為長大會成為一對呢。」三嬸也加入話題。
一對?蔣時鈺擔心的看向酆寅初的方向,幸好他正專注地和爺爺下棋,應該沒有听見她們聊的話題。
「這件事我早就死心了,尤其阿初都有未婚妻……說到未婚妻,什麼時候要結婚?我記得好像訂婚很久了,你有听他提起嗎?」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蔣時鈺的母親長相福態,永遠上揚的嘴角讓人覺得溫暖。
「沒有。」蔣時鈺干笑,立刻轉移話題,「阿樺呢?上星期不是去參加選秀比賽,結果呢?如果要去電視台錄像,一定要通知我。」
「對啊,阿樺什麼時候要去電視台錄像?我還要燙頭發耶。」
一群婆媽的話題馬上轉移,明明是台視錄像,還可以牽扯到敵台的八點檔戲劇。
幸好家里人口多,不怕沒有替死鬼!蔣時鈺慶幸的吁口氣,卻剛好對上酆寅初帶著趣味的眼神,頭皮瞬間發麻。
他該不會是全听見吧?
若無其事,蔣時鈺斂下眼眸,手伸進桶里拿出大蒜幫忙剝著,明明客廳里少說也有十來個人,但她就是清楚酆寅初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看什麼?又不是她挑起這個話題。
雖然老媽不是第一次講,可一直以來都是關趄門來閑磕牙,現在大刺刺的在當事人面前講,到底有沒有幫她顧及顏面?
「丫頭,你上回不是在電話中提到醫院里有人找你麻煩,現在呢?」
蔣時鈺抬頭,喝!居然是大堂哥。
「阿愷,你回來啦?快去洗手,我在廚房里有幫你留一份晚餐。」三嬸連忙起身要去廚房拿飯菜。
蔣時愷是二伯的大兒子,比蔣時鈺大五歲,目前長期居住在日本工作,偶爾回台灣探親,同輩分中,因為年紀相近,所以感情也比較好。
「愷哥!」蔣時鈺警告的喊了一聲。
「有人在醫院找你麻煩,你怎麼回家都沒有講?」蔣時鈺的母親嚇一跳,拉住女兒的手問。
「沒有啦,純粹是誤會,現在已經解決了。」蔣時鈺扔了記白眼給蔣時愷,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歡讓家人擔心。
「阿嬸,你不用擔心啦,找阿鈺麻煩的那個人是男的。」蔣時愷才不理會蔣時鈺的警告。
「男的?男的這麼沒有度量喔?」
「五嬸,你不知道啦,那個男的找阿鈺麻煩,只是想引起阿鈺的注意。」蔣時愷故意把簡單的事情加油添醋,誰曉得雖不中,亦不遠矣。
「那不就是喜歡?阿愷,你的意思是醫院有人在追阿鈺喔?」
三嬸的大嗓門一嚷,客廳里數十只眼楮都黏在蔣時鈺身上。
「醫院那個最多耳!」最小的堂妹抖著身體,才念小學的她,覺得男生是最討厭的生物,尤其喜歡拉她頭發,又愛惡作劇地藏她的橡皮擦,幼稚到極點。
「現在不是說那個!」就讀國中的親姊姊瞪了妹妹一眼。
每個人都發表一句想法,十幾個人凝聚的聲音與菜市場無異。
蔣時鈺覺得頭好痛,大家庭很熱鬧沒錯,但沒有隱私和空間是最讓人窒息的事情。
以她的輩分,要讓大家閉嘴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鈺,阿愷講的是真的嗎?」
「這種事情一定是男生比較了解啦。」
天啊,饒了我吧!蔣時鈺忍住哀號,惡狠狠地瞪著蔣時愷,以無聲的唇形說著︰你給我記住!
蔣時愷卻拋了記挑釁的眼神給酆寅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