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和妙姿也太大意了,居然沒好好看著孩子?」
從她口中听到「妙姿」這個名字,向天闊眸光一閃,微笑僵在嘴角。
「鐘,醫院這地方不適合說話,我們找個地方稍微聊一下吧。」邀約前女友可是需要勇氣的,他冒著可能丟臉踢鐵板的危險提議。
不過就算可能會踢到鐵板,他還是得開口,畢竟這樣的巧合和機會太難得了,再見到她的那分驚喜,正沖擊著他的心,他迫切地渴望知道她這些年的變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的邀約,鐘怔了怔。
既然想忘卻忘不掉,睽違多年卻還能在醫院巧遇,聊聊近況、敘敘舊應該也沒什麼吧?
反正,他們都已經是不可挽回的過去式了,不踫面便罷,既然得面對,那風度與釋然是必要的。
做不成情人,還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嗎?
畢竟,彼此曾經是對方最親密的人……思及此,鐘連忙甩掉這想法衍生的遺憾感。
實在是想太多了,曾經親密又如何?不同的個體、不同的心思與作為,終究還是有背離的一天!
還是一個人好,沒有那麼多的擔憂顧慮,寂寞無妨,至少不會受傷……
在愛別人或被別人愛之前,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過去不愉快的記憶,就跳過、略過,把眼前這男人,留在那些美好的片段里吧,這才是她釋放自己的心的方法。
「好啊。」所幸吊完點滴退了燒,感覺也好多了。「不過我得回急診室那兒給醫生看看。」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過去吧。」向天闊抱著女兒陪她一起走。
「嗯。」雖然有些不自在,鐘還是大方接受。
是的,她鐘是新時代女性,要活得漂亮、活得瀟灑,要提得起,也要放得下——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溫馨舒適的歐式餐廳里,除了寬敞的用餐區,店家還另闢了兒童玩樂區,貼心考慮到顧客需求。
向天闊和鐘選了個可以清楚看見兒童區的座位,讓晨晨有得玩不無聊,他們也能好好說話。
「你為什麼掛急診?哪里不舒服?」向天闊看著鐘有些蒼白的臉色,他難掩關切。
「沒事,就感冒發燒而已。」鐘動了動唇,撫撫自個兒的臉蛋。
唉,久違重逢,竟是這般病懨懨的模樣,踫面還踫得真不是時候。
「怎麼沒人陪你?」見她生了病還形單影只的,他關切詢問。
「又不是病得沒法走路,干麼要人陪?吊個點滴就好多了。」鐘嗤笑。
她獨立慣了,因為嘗過了依靠突然消失的茫然滋味,所以早學會不依賴。
「你都沒變,還是這麼逞強。」他輕嘆,十分了解她要強個性的背後,有一顆脆弱易感的心……
以前,他踫觸得到,但現在,得退回只看得到她表面偽裝的身分了,他不喜歡這樣的位置!
鐘橫睞他一眼,不喜歡從他口中听見這種帶有熟悉與親昵感的話。
「我變了,變很多,已經不是以前你熟悉的鐘了。」她故意唱反調地強調,未竟的話語中,蘊含著對他的埋怨。
向天闊讓她變得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他讓她的心長了繭,不再輕易軟弱示人……
「那我得好好重新認識你了。」再見到她,他心弦震動,黯寂內心燃起了一小簇的火光。
當年,兩人相戀兩年多,感情一直都很好,也都認定了彼此在未來的藍圖中,可一場爭吵,導致他鑄成大錯,令他們的愛情天崩地裂,硬生生的分離……
是他的錯,就算後來妙姿承認在他的酒里動了手腳才讓他酒後亂性,但要怪也只能怪他讓人有機可乘,以至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辜負了鐘,連籌備到一半的婚事都只能喊停,換了另一個新娘……
這樣的傷害,他想來都痛,更何況是真正的受害者?
所以懷著濃濃的歉疚自責,就算思念惦掛,他也沒有臉再找她……
可如今,緣分安排了他們重逢,這就另當別論了。
壓抑的情感,隨著亮起的希望火苗,逐漸流瀉,躁動的內心,他無法漠視。
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再靠近她呀!
重新認識?鐘不置可否地揚了揚唇。
他干麼想重新認識她?
難道他不知道前女友是多尷尬的身分嗎?
就算她願意再跟他當朋友,但有妙姿在,哪容許得了他們接近?怕是今天這樣單純喝個咖啡,也要吵鬧一番了吧?
想到妙姿,她月兌口問︰「孩子生病了怎麼是你帶來醫院?妙姿呢?」
提及這個話題,向天闊沉默了幾秒。
妙姿在他與鐘之間,就像一條鴻溝,將他們分成了只能遙遙相望的兩岸,可現在……
「我們離婚了。」他淡淡地說。
正舉杯啜飲熱茶的鐘驚訝得張口結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怎、怎麼會?」
當初,妙姿費盡心機……怎麼會願意放手?
「晨晨一歲半的時候,我們就分開了。」他看向正在溜滑梯的女兒,揚起淺淺微笑。
鐘再度感到訝異。
怎麼會這麼快就離婚了?
她以為妙姿從她手中搶走了一切,會很努力維系他們的婚姻,沒想到竟只支撐了兩年?
該說強摘的瓜不甜嗎?
所以覺得不如預期的好吃,就放棄不要了?
既然妙姿不能好好的珍惜,當初又何苦執意要破壞他們?
她忍不住想,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她和向天闊現在已經是夫妻,過著平淡卻幸福的生活——她有把握的,說不定他們也會有個可愛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一定很可愛……
打住想太遠的思緒,鐘看向晨晨,跌回現實。
「她沒帶走晨晨?」她冒出個大疑問。
向天闊苦笑搖頭。
晨晨是妙姿搶奪他的手段,生下晨晨後,她並沒有善盡母親的責任,她甚至為了索討他的愛與關注,拿晨晨威脅他……
秉持著身為男人的風度,他並不打算一見面就向鐘抱怨妙姿的不是,畢竟他也有錯,他沒有做到一個丈夫最基本的責任——他不愛她!
「我可是個稱職女乃爸哦。」他轉移話題,意味著晨晨是他帶大的。
「還稱職呢,剛剛是誰把晨晨弄丟的?」她哼笑地吐槽,表面上是輕松回應,但心情卻是復雜的。
今天突然重逢已經夠讓她意外,而他們離婚的消息更是令她震驚錯愕,心情大大地受了影響。
「呃……」被糗了,向天闊模模鼻子,笑得尷尬。「是晨晨亂跑,我去領個藥,她就不見了……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再見面啊。」
他突然覺得是因禍得福,晨晨是重新牽起他們緣分的小天使。
鐘笑睇他一眼,那慶幸的模樣,彷佛多期待再見到她似的,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們後來不是搬到國外了嗎?」她納悶地問。
「我一年前就回來了。」
鐘點了點頭,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可又覺得自己問題太多顯得太熱絡,于是靜了下來,藉由喝茶的舉動掩飾尷尬。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他問出了這幾年深藏心底的掛念。
在被他傷害,對愛失望之後,復原了嗎?過得好嗎?
她身邊是否有人了?對她可好?知道她嘴硬心軟的性格嗎?懂得不戳破她表面堅強的偽裝,還能不著痕跡地安慰呵護她?
她是否有想過他?
又或者,還怨不怨他?哪怕是怨不是想都好,因為這證明,他在她心里還是有一點位置的……
他想知道的,還有好多好多,一時半刻只能濃縮成簡單一句。不過沒關系,他們重逢了,之後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還不錯。」她幾乎不假思索地答。
輸了感情,其他可不能輸。
「還在飯店里做企劃嗎?」他再問,關于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希望能與過去重新接軌。
「沒了,後來改到專門接活動的公關公司。」她據實答。
「那……」向天闊頓了一頓,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無比認真地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此話問出,他背脊手心都冒汗,忐忑又緊張,超怕听到她已名花有主的壞消息,會轟得他腦袋變漿糊。
鐘怔怔抬眸,卻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心跳陡地失序。
他干麼這樣問?
說了單身,他會看笑話嗎?
可若要扯謊,之後為了圓謊,豈不麻煩?
不要,她不屑說謊。
「單身又怎樣?」她昂起下巴,防備地問。
「如果還單身,那就太好了。」向天闊咧開笑容坦言,眼楮里閃著明明白白的喜悅。
鐘皺眉看向他。
「什麼意思?」
向天闊但笑不語,只是深深地凝看著她。
什麼意思?她以後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