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九點半,鄒丹菱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飯店,二話不說便先放滿一浴缸的水,好好泡個澡再說。
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偉大的女人!
沒錯,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她就是董事長前後那個超級偉大的女人!
雖然法國的甜點十分聞名,她也的確很想多方嘗試,但那是指悠閑品嘗,絕對不是陪著董事長搭車到處試吃、拍照,還得對每家招牌甜點和冰品評分、做心得報告,吃到她胃發脹、齒酸凍,全都只因為她是公司最主要的客戶群代表——女人。
是,她的口味與普羅大從相當一致,公司受歡的產品恰恰好全是她的最愛,董事長太有眼光,選她來試吃,回再再參與新品開發意見,真是太有遠見了!
但是她的名片上明明就印著「秘書」兩字,為什麼別人家的秘書就只要跟老板開開會、打打文件、偶爾陪老板和客戶吃飯應酬,她卻得雜事全包,還被抓來參加這種「喂豬」行程?真的是把她「物盡其用」到極點,付出的薪水連一毛錢都不浪費。
「譚景閎,要不是你付給我的薪水真的很不錯,我一定今晚就偷偷收拾行李回台灣,讓你一個人繼續喂豬之旅!」
鄒丹菱手一舉,神氣地指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嚷嚷,就這時候敢連名帶姓對老板嗆聲。
畢竟公司規模小歸小,譚影閎像是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和不怒而威的老板架勢,可是完全不輸電視上常見的那些大企業老板,行事作風之強悍連她都不得不佩服。
正如先前蘇亦耘說的,「喜富食品」很有發展潛力,成為大企業不過是遲早的事,光看老板的沖勁她就深具信心,否則她也不會甘願在譚景閎手底下做事,任他「壓榨」了。
「對了,還要皮衣!」
累癱了,她差點忘了這檔事。
「十點多應該不算太晚吧?」
鄒丹菱萬般不舍地離開舒適的浴缸,拿起擱在盥洗台上的手表看了下時間,嘴里嘀咕著,卻已經開始著衣打算出門。
別人的東西擱在自己身連沒還,心里總覺得不踏實,何況說好了今晚歸還,尷尬也得走一回。
是啊,一想到要去見蘇亦耘,她心髒就怦怦亂跳,耳根也莫名其妙說發熱就發熱。
欸,為什麼她會跑去抱他呢?
到現在她還想不透,自己當時的勇氣是從哪兒來的?
明明不是那種熱情、大方的性格,居然會大膽做出熊抱男人那種事,莫非她早餐被加料,混進了熊心豹子膽?
還是——自己一時色欲燻心?
她套上純白色毛衣,下搭一件當睡褲或外出都實穿的厚呢內搭褲,看著鏡里的自己什麼都OK,就是那張臉紅通通的,怎麼看都覺得是一臉心虛,像是在附和方才內心的問話一樣。
好啦,她承認,蘇亦耘真的令她有些心動。
昨天初次相遇除了感激沒什麼特殊感覺,今天剛重逢時也沒天雷勾動地火那麼夸張,直到那一抱——
不夸張,真的有觸電的感覺!
鄒丹菱手捧著自己泛紅的雙頰,光想就心跳加速。
也不是沒談過戀愛,但就是從朋友變情人的那種,平平淡淡的,有溫情沒熱情,連分手都平和得像在說明天見那麼容易,傳說中的「觸電」感覺和前男友不曾有過,卻在安慰新朋友時發生,會不會太瞎了點?
唉,不管瞎不瞎,她被電到了,這是事實。
然後呢?
鏡中的她皺起眉,神情轉為困擾。
除了名字,她對蘇亦耘的一切全然不知,再說,那麼出色的男人,十之八九早已死會,有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女友在身邊,想什麼「然後」?皮衣還一還早點回來睡大頭覺,等著應付明天另一波「喂豬之旅」比較實在啦!
「噗!」
鄒丹菱被自己勸解自己的想法給逗笑,原本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倒也因此舒緩不少,臉上紅潮消褪,總算能出去見人了。
帶上皮衣,她搭電梯來到608號房門前,原以為說好今晚見,加上已經十點多,蘇亦耘人一定在房里等著,可是門鈴按了又按,里頭依舊闐靜無聲,根本沒人應門。
「蘇亦耘?」她試喊一下,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你是誰?」
鄒丹菱正打算先回房,晚一點再過來看看,忽然听見有女人以中文大聲詢問的聲音,好奇轉頭察看,果然有一位東方臉孔、穿著華麗銀亮禮服,像是剛參加完什麼時尚派對後直接回飯店的美麗女子,筆直朝她走來。
沒錯,是朝她走來。
鄒丹菱存疑地左右、前後看看,確認長廊上就她兩人,更加肯定對方剛剛那句問話是對自己說的。
「你手上拿是不是亦耘的皮衣?」一樣來自台灣的丁妮娜方才听見她用中文喊門,也就直接以相同語言質問對方。
鄒丹菱還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回應這位陌生女子的問話,對方倒先一臉驚愕地指著她掛在臂彎上的皮衣嚷嚷,像這件衣服被她拿著有多可怕一樣。
既然對方一口說出衣服主人的名字,鄒丹菱猜測眼前的女子可能是蘇亦耘的友人,說不定還是女友,雖然覺得對方接二連三質問的語氣實在讓人不太舒服,還是決定客氣為上,好好解釋,免得造成蘇亦耘的困擾。
「是他的沒錯,我——」
「啪!」
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在廊上回響,鄒丹菱右頰一陣火燙麻痛,呆愣幾秒才意識過來自己居然挨打了。
「你——」
「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小賤貨,居然跟我搶男人?!」
不等鄒丹菱把話說完,時尚女立刻化身潑婦,不只打斷她的話,還指著她鼻尖辱罵。
「這件皮衣是我買來送給亦耘的禮物,為什麼會在你手上?」丁妮娜氣得直跳腳。
「說!他昨晚沒回飯店,是不是被你拐上床,所以皮衣才會在你那里?你說啊!」
「我——」
「沒話說了是吧?把皮衣還來!」
對方說著就把皮衣搶過去,鄒丹菱真是又冤又嘔!
雖說是因為誤會男友出軌才把皮衣遺留在別的女人手上,遇上「情敵」找上門來,動怒也算情有可原,但又不是捉奸在床,至少要先問清楚、講明白,給一下解釋的機會,怎麼能二話不說就直接賞巴掌?
欸!像蘇亦耘那樣溫柔又樂于助人的好男人,怎麼會交上這種蠻橫不講理的醋桶女友?
「小姐,你別太過分,我不是沒話說,是你一直不給我機會說。」她可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脾氣。
「我跟蘇亦耘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你憑什麼不分清紅皂白就出手打人?請你道歉。」
「哼,道歉?你等下輩子吧!」
「喂!」
瞧對方跩跩說完就想轉身走人,鄒丹菱立即拉住她的手留人,想不到對方脾氣還真不是普通嗆辣,回身手一舉,直接又揮來一巴掌——
「住手!」
男人高亢的制止聲音遠遠傳來,丁妮娜的手腕同時被早有防備的鄒丹菱扣住,沒傻傻地又挨人家一耳光。
「亦耘,你看這個粗魯女人,我的手都快被她捏碎了!」
這什麼情況?做賊的喊抓賊啊!
鄒丹菱瞧對方一見到蘇亦耘現身,立刻裝柔弱撒嬌的做作模樣,當場傻眼。
「你的手沒碎,把人家的臉打腫了才是真的。」
蘇亦耘是沒撞見鄒丹菱被甩巴掌,不過他一過來就瞧見她臉上明顯的五指印,至于「凶手」問都不必問,肯定是剛剛又打算再補一掌的友人。
「不是早說了,要你改改你的個性?」他數落丁妮娜兩句,回頭滿臉歉意地望著鄒丹菱說︰「我代我朋友向你道歉,她人不壞,就是個性沖動,偶爾做事不分青紅皂白。我應該早點回來的,抱歉。」
凝望著蘇亦耘一臉誠懇模樣,鄒丹菱縱使火大也不好不給他一點面子,只能咽下滿腔怨氣。
「算了。」她自認倒霉。
「我來還你皮衣,衣服在——」
「衣服在我這兒。」
丁妮娜潑辣地再度截斷她的話,不悅地斜睇她一眼,然後一把將蘇亦耘拉到自己身邊。
「你干麼向她道歉?你說,我送你的皮衣為什麼會在那女人身上?她是你新看上的女人?」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這可不是普通的皮衣,是我找人為你訂制的,一件就要十多萬,你怎麼可以隨便丟在別的女人那里!你——」
「好、好,別吵到其他房客,進房里我再跟你好好解釋……」蘇亦耘刷卡開啟房門,一把將嗦不停的丁妮娜先推進房再說。
「丹菱,真的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蘇亦耘一手拉著房門,高大身軀完全遮住門里友人的視線。
「我才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謝謝你的皮衣,我先走了。」
因為身體和心理都很不舒服,鄒丹菱像念經一樣飛快說完便要離開,卻被蘇亦耘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呆住。
「很痛吧?」
蘇亦耘左手撫上她臉頰上泛紅的五指印,像是擔心太用力會踫碎一般的輕柔,襯著好听又充滿安撫力道的磁性嗓音,光听就讓人怒氣化為繞指柔。
「是我的錯,我先跟朋友解釋清楚誤會,改天再上門向你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