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虎撓門 第四章 作者 ︰ 練霓彩

陸冠羽堅定的認為,他對虞德嫻的所有佔有欲、保護欲,所有的親近擁抱,都是因為他將虞德嫻視為重要的家人,他有維護她的義務。

然後他理所當然的忽略掉,他從來都沒有稱呼虞德嫻為「姊姊」過。

于是,在他光明正大的思想里,哪怕是在夜晚,抱著棉被和虞德嫻睡在同一張床上,那也是心安理得的保護。

虞德嫻作惡夢了,不是從受驚的校慶當晚開始的,而是遲鈍的在將近半個月平靜之後,才開始發作,刺激點是花店人員送來的一只米白長毛幼犬。

圓滾滾的一團小東西,濕漉的小鼻子嗅著虞德嫻掌心里甜甜的味道,幼犬完全體會不到女主人身體的僵硬防備,一個勁兒的往她懷里鑽。

幼犬短短的尾巴上綁著一枝早開的臘梅,牠不舒服的使勁搖晃,把花苞都搖下來了,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梅枝。

虞德嫻看了好笑。

小東西身上短短的絨毛模起來柔順非常,脖子上綁著一張小卡片──

給我勇敢的安荻雅娜︰

請原諒我那日匆忙的離去,無能保衛心愛女神的

騎士需要重新鍛練,而在我離去的這段時間,請讓忠

誠的守衛者來保護妳。

期待我們相見那一日。

妳忠誠的仰慕者張永杰

這算什麼?這人知道校慶那天她所受到的驚嚇?但怎麼會明明知道她怕狗,還弄了一頭幼犬來讓她養?

虞德嫻抱著幼太,與牠濕潤烏黑的眼珠子正對。

指個連路都走不穩,只會嗚嗚叫的小東西來保護她?

虞德嫻幾乎要綻放出來的笑容,被卡片最末的那句「期待相見的一日」而嚇阻回去。老天,她什麼都沒有答應呢,就已經要相見了嗎?

她問花店員工,「這只狗我一定要收下嗎?」

「張先生吩咐,如果虞小姐把狗退回來,就隨便把狗找個地方丟了,那是他要送給虞小姐的禮物,不可以讓其它人撿回去養。」

這手段也太殘忍!

在下班打卡時被堵個正著,還被迫接受了一頭幼犬的虞德嫻僵硬的抱著狗狗,腦子空白一片的回家去了。

當晚放學回來的陸冠羽一進門,就被滿室黑暗給嚇了一跳。

「德德?」

「小老虎……」

「德德,妳怎麼了?為什麼不開燈……嗚哇!這東西哪來的?」

「花店員工送來的。」他一指門口鞋櫃上的花瓶,「還有那枝光禿禿的臘梅。」

枝椏全掉光了,因為一路上,幼犬拿那東西磨牙。

于是這個晚上,他們的晚餐是叫了外送披薩,陸冠羽忙碌的一邊查詢著如何飼養幼犬,一邊在社群里詢問有沒有同學要養狗。

「我怕把狗狗送出去,沒幾天就死掉了。」虞德嫻把卡片,以及花店員工的答復都告訴陸冠羽。

「可是妳怕狗。」

「我……」對,她怕得發抖。

可是那是一只無辜的幼犬……

她再怎麼怕,也沒有想過要把送上門的幼犬丟出去,更別提如果真的送出手了,恐怕沒多久,就會被莫名其妙的弄死。

老實說,虞德嫻覺得那個每天送花,偶爾寫封卡片嚇唬她的仰慕者,是非常恐怖的,那種恐懼,大概和襲擊她的大狗不相上下。

但神秘的仰慕者隔著距離,以至于那種被窺視的恐懼感也好像隔著一層紗,只有在收到卡片的時候,才會讓她回憶起那份驚惶。

「我們把牠養下來吧。」最後她拍板定案。

于是陸冠羽默默撤了社群上的送養文,轉而給幼犬拍了張照,然後貼到網上。很快的,各路關注他動向的網友送來各式招呼,同學欄里的徐清更跳出來嚷嚷說,明天要帶一袋子幼犬玩具給他。

響應者立刻跟上,很好,陸冠羽計算了一下,這下子狗糧、玩具、洗浴用品都有了,連收錢公道、醫術優良的獸醫診所都有了。

虞德嫻忙碌的應付著撒嬌黏人的幼犬。

陸冠羽看得心里發酸,一肚子的火氣,忍不住上前把幼犬拉開,一指頭戳在牠眉心,把幼犬戳得一咕嚕滾開。

虞德嫻心想,這孩子也太凶殘了。

「這還只是小狗。」

「從小就要教牠獨立自主,不然牠以後長大了也要黏著妳怎麼辦?」陸冠羽振振有辭,听起來還很有道理。

家里多了一個新成員。

離不了人的幼犬,當晚就搬進虞德嫻房里,因為牠只要一沒看見女主人,就哀哀切切的一直嗚嗚,嗚得虞德嫻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于是幼犬大獲全勝,進駐女主人的房間。

陸冠羽氣得要死。

然後,那天半夜,大概兩、三點之間,陸冠羽突然醒來。

他一開始醒得莫名其妙,愛困又迷惑的瞪著天花板。

但很快的,他听見門外傳來怪異的哭泣喊叫聲,他膽量奇大,居然下床開門出去,黑漆漆的客廳里只在玄關點了一盞小燈,而那個女性拔尖的哭喊聲忽強忽弱的,滿客廳回蕩。近冬的夜風冰涼涼的,從紗窗外吹拂進來,貼在他背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他還听見一種微弱的抓磨聲,咯吱咯吱的,磨著木板的聲音。

這要是在荒郊野外,也許就要從腳下的泥土鑽出一個無名女尸。

但陸冠羽清清楚楚的听見一聲哽咽的「小老虎」。

他赤著腳往主臥室沖,虞德嫻夜里不鎖門,于是他一扭開門把,腳邊就倒了一團又軟又熱的小肉球,幼犬嗚嗚哀叫,一邊磨著他腳板,他一把拎起小狗揣在懷里,一邊要往虞德嫻床邊走。

一步踏出去,他才想到自己上身赤果。

他一向是果睡的,天氣涼了,才多少套一件褲子,平常也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要踏進虞德嫻的臥室,才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有些不自在。

但幼犬不管這些,牠就覺得奇怪,怎麼這個大個子不趕快靠過去呢?于是幼犬使勁抓撓著,小小的爪子還不夠尖,磨不破皮,但多少提醒了陸冠羽。

好吧,反正也沒開燈,就算他沒穿衣服,也不會被發現的。

陸冠羽悶頭沖進房去,到了虞德嫻床邊,才發現她是被夢魘住了,他俯把她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她後背,小聲安撫。

「德德,小老虎在這,德德不要怕。」

虞德嫻一下子醒不過來,陸冠羽撫模她的臉頰,才發現她哭得滿臉是淚,這下子心疼得不得了,一旁被丟在被子上的幼犬蠕動著,把小腦袋安置在她的小肚子上。

陸冠羽手勢輕柔的把她弄醒過來,她哭得打嗝,仰著臉,讓陸冠羽拿濕毛巾給她擦臉,又喂她喝了杯溫開水,最後把趕不開的幼犬塞進她懷里,自己坐了上來,把她抱進自己懷里摟著。

「德德作什麼夢了?」

「有大狗……嗝,大狗……」

陸冠羽瞪了一眼裝乖的幼犬,「那我們不養狗了好不好?」

虞德嫻還沒答話,幼犬已經可憐的嗚叫起來。

「小狗狗很乖……如果牠不會長很大的話……小老虎,牠會長很大嗎?」

陸冠羽瞥牠一眼,「不會,長毛臘腸狗再大,也不會高過膝蓋。」

「那就可以養。」她抽噎,「我以前不怕狗的……媽媽跟我說過,爸爸是訓狗師,家里常常有大狗,我小時候都爬在牠們背上玩。」

「哦?這麼勇敢?」

「嗯,很厲害吧!不過爸爸後來出車禍,好像是斷了腳吧?被公司解雇了,回家以後就一直喝酒,對媽媽動粗,後來又迷上賭博,把家里的錢都輸光,連兩條名貴的大狼狗都抵出去了,媽媽後來受不了,要求離婚,爸爸不願意,弄到最後,是請方阿姨幫忙的,好不容易才讓爸爸蓋了章,我從那次之後,就沒看過爸爸了。」

陸冠羽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是妳十歲以前的事嗎?」

「不記得了……這件事拖很久,大狼狗什麼的,我都想不起來,有印象的時候,已經是爸爸媽媽在吵架,最後方阿姨帶警察來家里,讓爸爸在離婚協議書上蓋章的事。」

原來自家母親這麼剽悍?陸冠羽為方母的利落手段吞口水,但一想到就是這樣,才能讓虞德嫻和她媽媽月兌離那個酗酒又家暴的男人,他又由衷的感激起自家母親來。

「德德作了很久的惡夢嗎?」

「嗯……前幾天還有一次,不是每天,有時候會突然發作,夢大部分都是重復的,我很熟悉了,但每次都還是很害怕。」

「夢里面是怎麼樣呢?」

「大都是白天,周圍有很高的樹,溜滑梯,蕩鞠千,看起來比例非常大,就好像來到巨人國一樣,還有一個魚池,里面的魚也很大,嘴巴更是恐怖,都聚在眼前,好像要把人吞進去一樣。然後……好像有走一段路,就突然有一只大狗沖出來,牠在流口水,很饑餓,想要我喂東西給牠,我手里面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很美味,但不能喂給牠,可是大狗一定要吃,我只好蹲下來把東西抱在胸前,大狗就用力的咬我,很痛,我還聞到血的味道,很臭。」

陸冠羽知道那個夢在哪里。

那是他們小時候常常玩而的公園。

虞德嫻其實是記得他的,她把他保護在懷里,為了他在夢里面抗拒著大狗得襲擊……不過,剛才她說那個重要的東西,很美味?

「一直都很美味嗎?我說那個重要的東西。」

「也沒有,是最近才開始變得美味,我想也許是甜點?」是上天指示她要創作新的蛋糕嗎?

甜點個大頭。陸冠羽翻白眼。他一點也不覺得那會是甜點,除非德德最近有新作品,但他明明沒有听說她弄出了新點子。

「怎樣的美味?」

「唔……就是很想嘗一口,想要獨佔,不給別人看……不過,我也沒有吃到嘴里,怎麼知道是美味呢?可是就是覺得一定很好吃啊!會讓人流口水的那種。」

虞德嫻迷茫的思考著,陸冠羽已經滾在一旁,笑到肚子疼的地步。

「絕對不是甜點!」他堅持。

他自戀的相信自己就是虞德嫻護在懷里的「重要東西」,至于美味什麼的,虞德嫻是甜點師傅,也許對她來說,小時候的自己就和蛋糕一樣又軟又甜吧?

陸冠羽沒有深刻研究為什麼是「最近」才變得美味。

虞德嫻打了一個呵欠,小狗也打了一個呵欠,最後惹得陸冠羽也張大了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睡吧睡吧。

虞德嫻沒有提說要陸冠羽滾出房去,陸冠羽也沒有傻到自己提出來,于是虞德嫻把小狗抱在懷里,他把虞德嫻抱在懷里,兩人一狗分外和平溫馨的在床上睡著了。

※※※※

煩惱了一個禮拜後,小狗有名字了。

米白顏色的皮毛因為精力充沛的瘋跑,常常亂成一團,又愛搶肉吃,加上陸冠羽老是逗牠,于是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食物,就把肉塊藏在肚子底下,陸冠羽大笑說牠「團成一團的樣子像個肉包」,最後苦惱于名字的虞德嫻盯著幼犬,決定牠就叫「小籠包」。

陸冠羽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他養了一頭長毛臘腸狗,紛紛嚷著要來玩,男生們更是講好好了要帶各自的筆記型計算機來打聯機游戲。

「就這個周六吧?怎麼樣?」

「我那天不用補習,去你那里玩吧?」

「你不是常帶點心來學校嗎?超好吃的啦!我想去你家吃點心。」

「嘿,馬上要學期末了,等高二下學期開始,我們就要拚大學考試了,搞不好以後沒辦法這樣玩耶。好嘛?我們去你家瘋一下?」

男生一人一句的吵鬧著,五、六個較好的同學里,平常有幸搶到幾口陸冠羽寶貝至極的芋頭卷,每個人都對那種美味的點心念念不忘,玩狗玩游戲還在其次,重點是可以吃到芋頭卷啊!

陸冠羽臭著一張臉。明明是這群混蛋把他的芋頭卷搶走的,為什麼講得好像是他大方提供的一樣?

一旁的徐清明明是隔壁班的,卻也和他們打成一團,這會兒正敲著邊鼓,「走啦,走啦,我們周六再來開攻城戰,听說勝利者就可以刷出新地圖喔!這樣就離安荻雅娜女神更進一步了!」

「我……我也想去……」被徐清拖來的五班小胖子班長,面對高他一個頭的陸冠羽,有些怯怯的,眼角不斷瞄著他掛在桌邊的手提袋──里面有超好吃的點心。

陸冠羽嘆氣,「我回去問問……」

「喔耶!」男生們歡呼,「周六去玩!」

喂喂喂,明明他還要回去問一下的啊!陸冠羽真要被氣死了。

「你們男生很不夠意思耶,也不會約我們一起去?」旁觀很久的許維貞嘟著嘴插話,身邊和她要好的兩個女生也嚷嚷要去見識一下。

「明明是我們男生的聚會……」有人嘀咕。

「白痴啊,閉嘴啦。」偷偷戳打,「人家小兩口斗嘴,你廢話什麼?」

「真的假的?阿冠和副班長?」

「欸……也沒有啦,不過副班長很喜歡阿冠……哎喲,人家女生都主動示好了,男生就要大方接受啊!而且副班長也很正啊,瘦瘦的又可愛,家里還很有錢。」

「可是有女生加入很煩耶。」

「不會啦,女生玩狗,我們男生玩在線攻城,又沒有交集。」

「也是啦,那就講好周六喔?太好啦!我受夠補習班啦……」

短暫逃月兌學習地獄的眾考生紛紛起立歡呼,整個教室吵翻天。

陸冠羽坐在位子上捂臉懊惱。他要麻煩德德做甜點了。

因為是臨時的決定,虞德嫻周六沒有安排休假,幸好下班時間也很早,于是她前一天晚上就把冰箱先塞滿了水果、手工蛋糕、吉士牛肉卷,又訂了三份披薩外送,絕對足夠成長期的男生們填滿肚子。

男孩子們一進屋子,先是贊嘆了空間之大,又跑跑跳跳的四處探險,唯一打開的房門只有虞德嫻的主臥室,男孩子們心中懷著「這就是美食之神的房間耶」的小小崇拜和好奇,對著那扇門看了又看,但一旁陸冠羽虎視耽耽,終究沒敢去開來看看。

「狗狗呢?小小籠包呢?」

「狗狗、狗狗,快出來。」

「欸,阿冠,你家臘腸呢?」

「德德帶去店里了。」陸冠羽沒好氣,「小籠包乖巧聰明又圓滾滾的,放在店門口叫兩聲,就能召進一組客人,比招財貓還好用。」

「這是虐待童犬啦!」

男生們笑成一團,只有女生們臉色尷尬。玩狗狗是她們加入活動的理由啊,幸好沒有一個男生想起,她們也識相的不提。

而等到陸冠羽的房門開了,把桌電和筆電各一台搬到眾人眼前時,男孩子們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歡呼著要開機上網打游戲。

陸冠羽受不了的把他們全都趕去洗手,然後把準備好的食物統統排上餐桌,洗完手出來的同學一窩蜂涌上去爭食,三個女生目瞪口呆,她們從來不知道男生私下聚在一起的時候會這麼瘋!

「這個牛肉卷超好吃啦,還有蛋糕,這麼好吃的蛋糕,我以後吃不到了怎麼辦?噢噢……媽啦,就連水果也能這麼好吃……」

「阿冠每天都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食物,太嫉妒了。」

「我家住很近,我以後每天都要來你家玩。」

「無恥!奸詐!我家住得遠,又不是我的錯。」

「阿冠,我們是好朋友對吧?你中午的便當那麼大一個,我以後用我的便當跟你換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啊?」搖晃之。

陸冠羽真要被他們煩死了。

許維貞低著頭吃東西,每一樣都嘗一點,又忍不住伸手去拿下一份,一邊憤怒自己的不堅定。只是好吃了一點而已,我家大廚也會做啊!又能為飯店賺好多錢!比一個小咖啡店員工厲害多了!

又听到男生們一個個發表「噢,我的胃被抓住了!我的心一萬年不會變,以後天天跑咖啡店膜拜虞美人」,哄笑聲把虞德嫻的地位捧到天上去了。

她氣得把盤子里的牛肉卷戳爛。

陸冠羽被男生們鬧得頭痛,吃完飯,又統統趕去洗手,弄干淨了,才準許他們拿筆電出來。男生們各就各位,聯機上網登入游戲,整個客廳在五分鐘之內就陷入熱火朝天的攻城操作、尖叫大吼的游戲漩渦里。

跟著許維貞來的兩個女生是她的幫手,一個喜歡徐清,另一個其實也悄悄對陸冠羽有好感,此刻,她們三個人若無其事的往那間主臥室去,這是唯一一間沒有開啟的房間,也是許維貞最想探看的房間。

她的直覺告訴她,在這里可以找到虞德嫻勾引陸冠羽的證據。

房門沒有上鎖。

她心中一喜,扭了門把推一條小縫,三個女生依序鑽進房去,模索著燈,在亮起來的房間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邊的那張大床。

那張床上有兩組被枕,折得整整齊齊,一組是顏色柔和的菱格紋,另一組是深色的方格紋,剛才陸冠羽的房間里,最怪異的地方,便是床上沒有枕被。

原來那組被枕在這里,在虞德嫻的房間里。

許維貞欣喜若狂,悄悄拿了手機拍下,又想找找有沒有其它跡象,于是又看見了折好的衣服,男式一份,女式一份,最上面的剛好是內褲的部分……

她臉紅了,心中惱怒,按著手機的又量都要掐疼自己的手。

她絕對要揭發這件事!陸冠羽都還沒有成年呢!

「嘿,女生們,妳們在這里干嘛呢?」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

三個女生四處探看,許維貞正忍不住要伸手亂翻──偷偷潛入人家不開放參觀的主臥里,頗有做壞事自覺得兩個女生尖叫起來,許維貞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去,看見徐清笑嘻嘻的臉。

「你干嘛這樣嚇人!」許維貞怒道。

「哎,這間房間本來不是關著的嗎?」徐清無視她的責備,目光在房里轉一圈,然後問她,「妳們不會是打算偷拿阿冠的內褲吧?」

「你說什麼!」三個女生此起彼落的尖叫。

「哎,妳們不知道嗎?阿冠這個冷面王子擄獲一大票學姊學妹,他用過的東西,統統有人買,妳們賣他的內褲的話,一定可以拍到天價喔!」徐清興致勃勃。

許維貞簡直不敢想信會有這種事,「變態!」

「對嘛,說什麼賣、賣內褲……」

「徐清,你好惡心!大變態!」

窘迫的女生群起攻之,徐清堵在門口讓她們進退不得,房間里外正吵成一片的時候,一只手搭在徐清肩上。

「這是在做什麼?」陸冠羽皺眉,「我沒有準許妳們進來這里吧?快出來……」

陸冠羽眼楮睜大,「許維貞,妳為什麼拿著我的四角褲?」

居然被心上人抓了現行!

許維貞火速仍開手里的東西,手足無措,「我、我才沒有要拿你的四角褲!是……是徐清……他堵在門口,我們才……」

「快出來!」

陸冠羽根本不管她辯解什麼,沉著臉把三個女生趕出房間,重重的關上房門。

三個女生一出來,就迎接了一眾男生好奇的目光。

女生們一個個紅了臉,許維貞更是抬不起頭。

徐清笑嘻嘻,「她們一定是想去把小籠包找出來啦,女生是來玩狗狗的啊,搞不好你是把小狗藏在房間里吧?」

他又問許維貞,「嘿,房間里怎麼樣?」

許維貞都不知道這個徐清到底是在幫忙?還是在搗蛋?但是她抓住了這次機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床上並排的兩組枕被。

「你們沒人覺得奇怪嗎?陸冠羽的床上沒有被子枕頭欸……」她看著陸冠羽,「但我在虞姊姊的床上看到兩組枕頭,你和她睡在一起嗎?」

許維貞做出好奇的樣子。

「哇靠,阿冠,你這麼戀姊喔?」

「好好喔,跟美食之神睡一起。」

男生們起哄,但走勢完全不符合許維貞希望的「哇啊,是姊弟戀?可是陸冠羽未成年耶!」的部分,她急著想導回來。

「我記得新聞有報導過的,虞姊姊雖然成年了,可是陸冠羽還沒有成年吧?這樣睡在一起不是很變態嗎?」

陸冠羽皺眉,「妳在胡說什麼?」

「我又沒說錯!不然你再打開門讓大家看啊,你們連內、內褲都放在一起!」許維貞急了,沖口而出。

徐清這時候卻開口了,「哇噢,內褲耶,副班長,妳剛才還抓著我們阿冠的四角褲的說……」

他無視許維貞難看的臉色,對其他男生說︰「干脆我們一人拿一件阿冠的內褲,去賣給女生好了,一定可以大賺一筆啦!」

男生們都知道拍賣的事情,現徐清一提,都紛紛笑得一臉奸險。

陸冠羽的注意力被他們轉移,正跳腳的阻止他們討論「要拿什麼去賣比較好」。

眼看著陸冠羽的怒氣被徐清轉移開,許維貞忍不住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背心上全是汗水,目光無意間掃過五班的小胖子班長。

「看什麼?」她不悅。再怎麼看,我也不會喜歡你!

小胖子卻搖頭,說起話來居然沒有結巴,「妳不應該這麼做,會讓阿冠很難堪,而且妳明明是來作客的,卻這樣偷偷模模的亂翻別人的東西……」

許維貞大怒,「姓虞的女人敢誘拐未成年男生,就要敢承認!」

「妳又沒有證據,而且這件事跟妳又沒有什麼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我喜歡陸──」她的聲音被切斷,因為大門開了。

一連串稚女敕的「汪汪汪」狗叫聲響起,原來已經下午三點半,虞德嫻下班了。先沖進眾人所在的客廳的,是興奮膽大的小籠包,牠火速在一群陌生人氣味中,尋找到陸冠羽的位,嗷的一聲撲在對方腳背上。

陸冠羽笑了,「小籠包回來了。德德呢?」

他快步向前,想要像平常一樣親吻她,這是歡迎回家的吻。

「啊,妳家里好熱鬧。」

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陸冠羽愕然停步。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橫抱著虞德嫻進客廳,小心的把她放進沙發,溫柔仔細的動作讓她耳尖微紅。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男人哪里來的?陸冠羽幾乎要懷疑,這男人就是那個送花的跟蹤狂。他的目光與徐清對看了一下。

一旁圍觀的男生們已經認定了,這個男人是虞德嫻的男朋友。

許維貞也一臉茫然。她弄錯了嗎?其實虞德嫻已經有男友了?

那個登堂入室的西裝男人,對眼前一票未成年的青澀男生女生,施展了魅惑一笑的絕技,「大家好,我是沈書峻,蘭瑟咖啡的店主人。」

噢噢噢,是小老板駕臨啊。眾人一致將敬佩的目光投往虞德嫻,心想,真不愧是虞姊姊,一勾就勾回了小老板,又這麼親密,也許他們很快可以跟著去吃喜酒?

只有陸冠羽注意到虞德嫻腳上的鞋子,從步鞋換成拖鞋。她受傷了?扭到了?燙到了?

沈書峻微笑著送客,「抱歉打斷你們的游戲時間,不過現在我和冠羽有些事情要聊一下……這里有咖啡店的免費招待券,希望你們來玩喔。」

每人都拿到一張大面額的招待券,男生們開心得不得了,得了便宜的女生也很高興,只有許維貞還狐疑的猜測著店主人和虞德嫻的關系。

一團歡樂里,虞德嫻的目光也悄悄滑過三個女生。

她想,為什麼許維貞也來了呢?還帶了幫手,她根本沒有听說許維貞會來。哎呀,這小女生離開前,還睨視她一眼,又湊到兩個女伴中間,一邊瞄著她,一邊和兩個女伴竊竊私語,不時搖著頭,得意低笑,那種說閑說的姿態,真是讓人不舒服。

客廳瑞安靜下來,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只狗,卻有一種奇妙的,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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