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衣獨自一個人坐在一樓偏廳的黑色皮椅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了。
這棟位于山頂區的歐式豪宅氣派非凡,裝潢與設計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名字之手,就像她現在所處的會客專用的小偏廳,不管是牆上懸掛的油畫,抑或是桌上的茶具,全都是來自歐洲的高級精品。
夏家雖然富裕,但和顯然是站在消費階級最頂端的屋主相比,還是有一段相當大的差距。
正因為對方是坐擁無數財富的人物,所以才能輕松解決夏氏企業的問題吧!但他是誰?是父親的朋友?還是十二觀音無正面哪里認識的大人物呢?
咯的一聲,夏舞衣听見了偏廳木門撕開的聲音,她立刻從皮椅上站起,彎腰成九十度行禮,語氣惶恐地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夏舞衣,初次見面,請您多指教。」
夏舞衣彎著腰等了半天,但對方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從她低著頭有限的角度看過去,也只看得到對方的皮鞋和黑色長褲而已。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夏舞衣緩緩抬起頭,睜圓一雙大大的眼楮,試著想看清楚夏氏企業的救命恩人的真正模樣——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年輕人︰第一、這人和她先前猜想的七、八十歲的商場老大完全不一樣,第二、這人看起來好面熟啊——高大的身材,長期沐浴在陽光下的古銅色皮膚,比一般東方人還要立體深邃的五官,發絲濃密,梳理得很整齊,但飽滿的額頭總會有一小繒不听話的發絲垂落,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嚴厲,笑的時候又帶著菁英式的冷漠和距離……能夠將這幾項完美結合在一起,至今她也只有遇過一個……
「啊!我想起來了……是你!」夏舞衣輕呼一聲。
大約在半年前,她陪爸爸出席一聲商業聚會,這人被突然宴會的人劃傷了手,她還記得他的手背被劃出一道好長的口子,她看了不忍心,于是拿出自己的手帕為他包扎。
她曾好奇地詢問他的身份,卻只換來父親淡淡的回答︰商業場合舉辦的宴會,全是一群勾心斗角的人,她是個單純的大學生,沒有必要認識任何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再次遇見他……
「你的手……」夏舞衣直覺地開口詢問,但轉念一想,距離上次的宴會都過半年了,無論如何,他的傷口早就已經痊愈了吧!想到自己居然問了這麼個蠢問題,她的臉微微漲紅了。
「謝謝你的關心,也謝謝你那個時候的手帕。」沒想到她一開口提的會是半年前的事情,東方霽的嘴角輕揚,淡淡的笑意頓時讓一張俊臉柔和了許多。
真的是他!
東方霽臉上浮現的溫柔,讓夏舞衣緊繃了一整晚的情緒整個松開,她突然覺得全身無力,腳一軟,整個身子支持不住地往下墜……
東方霽眼明手快,迅速向前踏了一步,伸手往夏舞衣的腰間一攬,將她整個人納入自己的懷中。
「小心。」東方霽語氣低嘎地開口,將夏舞衣整個人納入懷中後才發現她的嬌小,透著香氣的發絲貼在他的胸口,還有她身體散心的淡淡清香,若有似無地撩撥著他,「你沒事吧?」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夏舞衣從來沒有和異性如此貼近過,更不曾如此失態,她一張俏臉漲紅,雙手輕抵著他的胸膛,努力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靶覺到夏舞衣的抗拒,東方霽放在她示的手不自覺地縮緊,幾乎舍不得松手讓她離開。
「我已經沒事了,請你放開我好嗎?」夏舞衣整張臉漲得通紅,明亮的大眼楮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抬頭看向東方霽。
「你在和誰說話?」她驚惶失措的神情讓他不悅地皺眉,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長得這難看,居然讓她連抬頭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對不起……」夏舞衣不知所措,持續喃喃地開口道歉。
下一秒,她的下巴直接被對方以手指挑起,被迫望入東方霽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瞳,听見他以不高興的語氣說道:「你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一直道歉?」
「對……」驚覺道歉的話語又要月兌口而出,夏舞衣急忙咬往下唇,一時之間不明白自己該怎麼做才不會惹他生氣,最後干脆睜著一雙大眼楮望著他,模樣看起來十分無辜。
她那種無辜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錯的表情讓東方霽笑了,他淡淡問道︰「現在覺得怎麼樣?自己可以站穩了嗎?」
夏舞衣一怔,被他的笑容迷惑住了,頓了一秒後,才听清楚他在詢問自己的狀況,她連忙點頭,急忙忙地解釋道︰「我平常不會這樣的,只是今天發生了好多事情,讓我的情緒很緊繃,現在突然放松了,所以有點站不住腳。」
「你該不會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吧?」東方霽瞥向她略微蒼白的臉。
「我吃不下。」夏舞衣點頭坦白。
雖然答應了堂哥的提議到俱樂部走一趟,但她因為對自己沒把握,一整天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弄傷了身體怎麼辦?」東方霽輕斥一聲,隨即松手放開夏舞衣,接著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口道︰「準備一點吃的,熱牛女乃、三明治或是熱湯,隨便什麼都好,不要太油膩的東西。」
吩咐完畢,東方霽掛上電話,這才轉身重新面對夏舞衣道︰「坐著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等你吃完東西再說。」
夏舞衣臉一紅,輕輕頷首道謝,然後選了沙發的最大邊,也就是距離東方霽最遠的位置坐下。
東方霽當然知道她的用意,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似笑非笑地挑高一道眉,隨意選了她對面的位置坐下,從口袋里掏出煙,點起後,神情閑逸地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只是坐在自己的對岸抽煙呢?他就是出手拯救夏氏企業的人?他是爸爸的朋友,或者他們是生意上的夥伴?夏舞衣的心中有一大堆問題,卻又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問。
眼前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他們兩人個人僅有一面之緣,甚至稱不上認識,但現在自己卻坐在他的家里。夏舞衣甚至有種奇怪的預感,倘若自己不開口問問題,他似乎也不介意在這里坐一整個晚上。
「請問……」最後,夏舞衣鼓起勇氣了,正想開口提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偏廳的木門突然傳來叩叩的敲門聲,讓她連忙將話又吞了回去。
木門打開後,一名身穿西裝、年約五十歲的男子推著一輛餐車進來了,餐桌上放了好幾盤精致的點心︰三、五種蛋糕、餅干,還有三明治,旁邊還放了一小兵熱騰騰的濃湯,夏舞衣光是聞到飄散在空氣中的香味,肚子就忍不住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放著就好。」東方霽揮揮手,示意管家離開,隨即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餐車邊,主動盛了一碗熱湯送到夏舞衣的面前,「喝湯,選用暖暖胃。」
「謝謝。」夏舞衣接過熱湯,拿起湯匙開始喝湯。即使肚子非常餓,但她依然保持著良好的儀態,動作優雅地將一匙匙的熱湯送入嘴中。
香醇滑順的牛尾湯順利地暖和了夏舞衣的腸胃,也開啟了她的胃口,她一口接一口,忙著將東方霽遞送的每一樣食物送到肚子里。
當東方霽正準備把第二份三明治送一份她面前的時候,她連忙揮手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你似乎很喜歡對我說︰對不起、謝謝,為什麼?」東方霽似笑非笑。
「咦?」夏舞衣一怔,卻完全無法反駁。
她不想這個樣子啊!但不知怎麼了,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自己似乎就顯得特別笨拙。
「那是因為……」因為我還不認識你,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話、怎麼反應啊!夏舞衣在心里默默回答,卻怎麼也不敢將心里的真正想法說出來。
「因為什麼?」東方霽靠回沙發,擺出一副願意細心聆听的模樣。
「……」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再次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東方霽略顯不悅地回頭,疑惑管家在這個時間還有什麼事情。
「抱歉打擾了。」管家開門進來,快步走到東方霽身邊,貼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由于管家將音量壓得很低,夏舞衣完全听不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但從東方霽越來越嚴肅的表情看來,管家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東方霽沉思片刻後說道︰「算了,讓他們進來吧!」
「是。」管家應了一聲,隨即快步離去。
「發生什麼事了?」東方霽凝重的臉色讓夏舞衣的神經再次緊級了起來。
東方霽還沒機會開口說什麼,偏廳關起的兩人扇門已經再次被打開,隨著管家走進後,夏舞衣看到他身後出現了自己熟悉的面孔——她的堂哥夏杰,還有方才送她過來的騎士。
「夏杰?」夏舞衣吃驚地喊出堂哥的名字。他為什麼知道自己在這里?又為什麼和騎士一起出現?
「舞衣!」夏杰一個箭步沖到夏舞衣的身邊。像是母雞捍衛小雞似的將她擋在身後,一臉敵意地瞪視著東方霽。
夏舞衣感覺到夏杰的敵意,伸手輕輕扯了扯夏杰的西裝外套,壓低聲音悄悄問道︰「你認識他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認識爸爸嗎?為什麼願意花錢拯救夏氏企業?」
「拯救夏氏企業?你在說什麼夢話!」夏杰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般撥高了音調,「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東方霽!商場上人人都痛恨,懷疑他是不是天生冷血的東方霽!你以為叔叔的夏氏企業是怎麼出現危機的?就是因為這個人用了卑鄙的方法成為子公司的股東,再將下面的兩人家成衣工廠關閉,叔叔急著想將股權買回來,才會發生周轉不靈的情況!他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你在這里做什麼?」
怎麼會這樣?自己在半年前在宴會上巧遇,對他留下好印象,今晚自己慶幸有緣和他重逢的人,居然就是讓夏氏企業宣布破產,讓爸爸心力憔悴臥病在床的元凶?
夏舞衣縴細的身子搖搖欲墜,美麗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夏舞衣震驚錯愕的表情讓東方霽目光一沉,卻讓夏杰滿意地點點頭。
「走!現在就跟我回去!光是站在這種混帳的屋子里,就讓我覺得惡心!」夏杰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拉起夏舞衣的手便準備離開。
「慢著。」始終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的東方霽開口了,黑瞳里原有的溫柔全數斂去,換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她可是我花錢買下的,你想把‘我的人’帶到哪里去?」
夏杰一僵,而他身後的夏舞衣听到後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哼!你惹出來的好事,你自己看著辦。」東方霽轉向站在一旁看戲的騎士,冷冷的瞪著他,開口警告。
這家伙故意將夏杰帶來這,絕對是不安好心,真該死!
「咳!你怎麼這麼說?夏先生對于堂妹失蹤這件事,心里很著急,所以我只好帶他過來,讓他親眼看看夏小姐在這里有多安全。」騎士笑嘻嘻地向前一步,對著夏杰說︰「夏先生,方便借一步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