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屠瑞瑞馬不停蹄地穿梭在辦公室里,收取著每位員工的業績報表,馬上就要到月底了,財會部必須盡快統計出每個人基本工資外的獎金額,因為是新進員工,所以這種跑腿的工作都是她的。
還記得初來乍到的那天,財會部副部長一臉傲慢地對她說︰「一切從零開始,好好向各位前輩學習,早日通過試用期,成為我們這家全國頂級律師事務所的正式員工。」
憑借著她一貫的刻板和認真,才一個星期就適應了新環境、融入了新團隊,昨天還受到了組長的稱贊,升為正職的事幾乎已經是確定了。
「嗨!」
冷不防撞上一堵肉牆,屠瑞瑞也不理會是誰這麼熱情,只顧整理差點被撞飛了的文件夾。
「嗨!屠瑞瑞!」對方的熱情不減反增,兩只手臂很快就環上了她的雙肩,親昵得彷佛她是他的女友。
「喂!」她吊著眼角看他,在看清那張冤家臉後,克制不住地倒抽了好幾口冷氣,「你來干嘛?真是陰魂不散!」
屠瑞瑞就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會與周蔣再次狹路相逢的,畢竟人家當初不就是這麼設計的嗎?拐彎抹角找了這麼個「金屋」困住她,不就是為了接近她、控制她、擺布她嗎?
關于周蔣的身家背景、豐功偉績,她才進公司沒滿三個鐘頭,就已經從號稱八卦王的組長那里知道了十之八九,組長還是個大白目,直言不諱她是靠了他的關系才能入職的,更好言相勸要她多學點妖媚手段,才能長久地抓住他這只大金龜婿的心。
他以為這樣就能稱心如意了嗎?呸!門都沒有!她是鑽了他的圈套,但她一定會做出成績來,教所有人刮目相看,讓他被自己設的圈套給套住的。
周蔣依舊陪著笑臉,只是嘴角多了一抹捉弄,就在屠瑞瑞不屑地撇開目光,不願與他對視的時候,他頭一低,輕而易舉地攫住了她不加粉飾、略顯干燥,卻不乏性感的兩片豐唇,他這一舉動替自己賺到了沁人心脾的甜蜜,同時也免不了教他挨了人生中第一個耳光。
本來忙碌的人群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突然靜止下來,又驀地齊齊扭過頭看向了牆邊的兩人。
本來還算隱蔽的角落,現在儼然成了觀眾們聚焦的舞台中央,臉紅脖子粗的屠瑞瑞忙拉著腦子一片空白的周蔣,閃進了樓梯下面的雜物間。
走了幾步,周蔣終于記起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來,「欸,你這女人……」話才出口他就欲言又止、一臉怕怕了,「欸,別激動嘛!」原來是屠瑞瑞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破掃帚,看樣子是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揮來。
掃帚轉了個彎,最後不輕不重地拍在了他的小腿上,屠瑞瑞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寬容大度。
「兔子,你這次真的過分了哦!」他火大地指著她的鼻子,可她完全沒有一點知錯悔改的意思,他的心情陡然跌至冰河深海,一時難以察覺的寒冷。
「不客氣,以後不要再靠近我就是了。」她急著轉身,站在她的立場,目前最要緊的是認真工作,而不是他眼底那抹失落。
「給我回來!」周蔣長臂一展,馬上將人逮了回來,可憐屠瑞瑞懷里抱著的文件,嘩啦啦灑了一地。
不管她想不想要,他想要她這點他是在再肯定不過了,他將她按在牆角,粗魯地吻她,靈舌蠻橫地撬開貝齒,深深地侵入,掠奪只該屬于他的她的味道,淡淡的綠薄荷的味道,這香味誘使他更加瘋狂地與她糾纏。
她的心,彷佛火山爆發了一樣,掙扎著想要釋放滿腔的火熱,時間停滯了,她感覺到他在親她、吮她、咬她的脖子、鎖骨還有胸口,她應該阻止他繼續,可是她做不到,她中了他的催眠術,彷佛飄浮在雲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羊入虎口。
第一顆扣子的繃落聲喚回了理智,兩人同時由雲端回到了地面,睜著越漸清明的眼楮望著對方,為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感到震驚和怨惱。
周蔣很快就毫無防備地被盛怒中的屠瑞瑞推到另一個角落里。
「無恥,罵你混蛋都嫌抬舉了你!」她整理著被他扯亂了的衣服,並對照著記憶擦拭著臉上、脖子上他留下的痕跡,包括味道。
無疑,他的自尊心又一次被她深深戳刺到了,眼神瞬間變得黑暗陰沉,可是當她的視線再次掃到他的時候,他的臉上卻又浮現出輕狂不羈的嬉笑來。
「你!」屠瑞瑞這回可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麼一個字,他這是在挑戰她一向溫順純良的品性嗎?他這是在向她宣示著他的「玩得起」嗎?這個混蛋,有幾個臭錢就以為自己是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帝了?將女人、將她當什麼了?玩具還是寵物?
此刻的周蔣卻對她的憤怒不聞不問,兀自靠在牆上做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來,斜眼看著門口,淡淡地說道︰「可惜的是,這兒的員工竟然一點偷窺的都沒有耶,否則你就要變成這里的名人啦。」
「有病!」她蹲下去撿文件,借此打發對他的厭惡。
「怪不得你到了二十九歲的高齡,還嫁不出去。」他惡毒地笑,發著小孩子的脾氣,卻不察屠瑞瑞彎曲的背脊有幾秒鐘的顫抖。
「是啊,不夠開放、不夠嫵媚、不夠可愛,難道就沒資格自由地、痛快地呼吸了嗎?」說完也整理完,她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就走了,平底皮鞋竟然也被她踏出了鏗鏘有力的聲響,震痛了他的耳膜。
周蔣愣愣地目送著屠瑞瑞消失在轉角,過了一會,猶如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垂下了腦袋,閉上眼楮,腦海里全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古董級剩女,也不知想到了哪段,他不禁笑了,像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真是可笑。
他,周蔣的人生道路是不是太順了?而她,屠瑞瑞是不是老天給他的最大考驗呢?
幾分鐘後,屠瑞瑞還在氣頭上,可周蔣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再一次佇立在她的面前,準確地說是由財會部部長熱情引領著來到了她的小小辦公桌前。
第一時間的錯愕過去後,知道要公私分明的她一絲不苟地起身,朝上司鞠了個六十度的躬,「部長好,有事您盡管吩咐!」
「不必這麼嚴肅,既然你跟二少爺認識,而二少爺又這麼信得過你,一心一意地要把他的案子交給你這個新人來做,那你可一定不能辜負了他對你的期望啊……好好認真做。」
部長說得唾沫橫飛,卻並沒有引起屠瑞瑞對這件事的熱衷,反而加深了她對周蔣的成見,更加認定了,他就是一個平日里愛玩些以權謀私小把戲的紈褲子弟。
部長一走,她便把他晾在了一邊。
閑坐十多分鐘後,周蔣終于忍無可忍地拍響了桌面,「欸,你當我是空氣啊,我是你需要服務的重要客戶,懂嗎?快拿正眼看我!現在、馬上、立刻!」屠瑞瑞要敢再無視他下去,他發誓,他一定馬上拖著她上會議室,教她認識下什麼才叫真正的流氓。
挪開筆記本電腦,她平淡地問道︰「這個侵權案,你覺得你損失了多少,需要向對方索賠多少?」
「這個圖案,是我專門為了我的公司最近推出的夏戀系列七姿七彩瓷器,而設計的注冊商標,結果那個萩麓村千里香農莊連宣傳語都一起盜用,拿去做了他們農產品包裝上的Logo,致使我公司名譽受損,此系列銷售量減少了百分之十,馬馬虎虎,讓他們賠個兩千五百萬吧。」
他微仰的下巴、輕慢的語調都教她看不慣,「二千五百萬,你腦袋是不是被門用力擠壓過了啊?」
「上周我為林城國際設計了一個Logo,報酬是一千萬,夏戀系列中的一個白釉開片紋貫耳瓶的售價是十五萬,而公司春季系列的陶藝品銷售總額是五億,你說我腦子有病沒病?」周蔣心里憋著火,要是換了以前老早就踢桌子走人了,可是他這般隱忍退讓,也沒換來預想中蠢兔子的些許敬慕之情,更過分的是,對方的鼻孔似乎又不屑地鼓脹起來了。
好好的兔子不做,偏做豬!他暗罵,索性把屠瑞瑞想象成了粉紅豬小妹,這樣心里就舒服也愉悅多了。
「是,你站在食物鏈的最高層,你行、你厲害,可是你有沒有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過,那只是個小村莊里的小農場,恐怕就算把他們自己賣了,也不夠賠你錢的吧!」
「你應該做的,僅僅是幫我統計損失、列清條目,制作出索賠清單吧?」
「你的血一定是冷的。」看吧,他是少爺,跟她這種賤民根本就不是一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