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深有些害羞地笑了。
「沒有,真的都是我自己做的。」
謝安秀更驚奇了,「真的是你做的?」她以為夏深深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千金小姐。
夏深深點頭,為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
「他喜歡口味較重的東西,早上不愛吃西式早餐,只愛吃中式的,小籠包,泡菜加小米粥,是他的最愛。」夏深深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
「你在向我炫耀嗎?」謝安秀突然之間失去了胃口,放下筷子,一臉冷凝。
「不……」夏深深搖搖頭,抬起頭,迎上謝安秀的目光,認真地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還有什麼生活習慣……」
「哼門謝安秀冷笑,百我以為你是想炫耀七年來,你是如何陪在他身邊,如何照顧他的!」
相對于謝安秀的不客氣,夏深深自始至終都顯得十分平靜,「安秀姊,你知道的,我沒有炫耀的資本,從來都沒有,我沒有你漂亮,沒有你聰明,就連事業上,我也從來都幫不上他的忙,不像你,在工作上會是他得意的左右手。雖然我喜歡他,愛他,還用了卑鄙的手段拆散你們,最終,七年的時間讓我明白,其實,一開始我就錯了,要是我當初不那麼自私,現在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
嘆息一聲,夏深深接著說道︰「他不開心,在我的身邊他只有仇恨和冷模。不過我現在很高興,因為你回來了,能看到他開心大笑的模樣,我也會開心,雖然難免心酸,但也終于明白我過去的錯誤了……」
不知道為什麼,听夏深深這麼一說,謝安秀突然嗓子有些干,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最後卻只是吐出一句,「哼,你知道就好。」
夏深深還是淡笑,卻鄭重其事地對謝安秀說道︰「安秀姊,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嗎?」謝安秀的嗓子有點啞,但還是強硬地武裝起自己,擠出這麼一句。
夏深深臉上一黯,擠出勉強的笑,「我知道,時間無法反轉。但是亡羊補牢還是可以的。安秀姊,別擔心,會很快的,很快很快的……」
「夏深深,你……」謝安秀直覺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女人怎麼一副看穿紅塵,甚至像是交代後事的感覺?
還沒等她厘清心頭這種奇怪的感覺,對面的夏深深己經起身了。
「安秀姊,我今天和朋友約好去海邊,先走了。」
夏深深拎著自己的小皮包,往門外走去。
楊揚己經等待多時,看到夏深深出門,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嗨,美女,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載你一程啊?」
夏深深被楊揚浪蕩公子的模樣逗笑出聲,「好啊,帥哥,我去海邊,一起吧?」
「願意為美女效勞。」楊揚也笑了,伸出手,為夏深深開了車門。
上了車,楊揚便開口問道︰「深深,你最近感覺怎麼樣?」
「感覺?」夏深深想起昨晚喉嚨咳出的鮮血,輕輕一笑。
「還好啊,對了,楊揚,可以幫個忙嗎?」
「什麼?」
「幫我找一間海邊的房子。」
楊揚轉頭。
「你想做什麼?打算長住還是短期租屋?」
夏深深看著窗外飛快後退的綠色,呢喃道︰「或許是長住,也或許是短租。」
「深深,你……你真的要搬出來?」楊揚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這個理由。
夏深深點點頭,神色飄渺,「楊揚,恭喜我吧!我終于下定決心恢復單身了。」
「吱!!」車子因為急速的停止,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楊揚回頭,一臉的怒氣,「深深,他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沒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夏深深搖頭,「我不是早就說過我準備離婚了嗎?」
「可是……」楊揚難掩心中對黎日遠的怒意。
「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希望我離他越遠越好?」夏深深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唉……」楊揚嘆息,「我是想你早點離開那個男人,但不是這個時候……」
「沒關系,現在也還不晚。」夏深深輕笑,看著那隱約可以看見海岸線的大海,一臉的幸福。
這一天,應該是夏深深真心實意笑得最多的一天,清新的海風,蔚藍的海水,還有潔淨的海灘,都給了她難得一見的好心情。
她真的喜歡在海邊生活的感覺,甚至在回家的路上,她還不忘央求楊揚給她找一間海邊的房子。
看著夏深深難得的開心,楊揚也只好點點頭答應了。
回到家的時候,己經很晚了。
夏深深不想吵到其他人,只想帶著她微小的幸福,幸福地睡去。
可是,就在經過書房的時候,她听到了一陣爭吵聲。
夏深深從來都不是那麼好奇的人,只是說話的聲音確實太大了,大得她在外面走廊都能听清楚。
那是謝安秀和黎日遠,夏深深覺得有些奇怪,兩人不是一直感情都很好嗎?為什麼現在吵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她听見謝安秀隱含怒氣的聲音響起,「黎日遠,你到底還在等什麼?夏老頭子把夏氏財團全部留給夏深深了,擺明就是想繼續套牢你,你難道打算一輩子任人擺布?」
相對于謝安秀的憤怒,黎日遠的聲音好像格外的平靜,「時候還沒到。」
僻僻啪啪響起一陣東西被砸碎的聲音,夏深深縮了縮身子,準備離開,卻听見謝安秀又說道︰「什麼時機還不到?夏老頭子死了,夏深深一個連大門都不出的小丫頭能成什麼氣候?你既然想要夏氏財團,憑著你對那丫頭的掌控,不是手到擒來嗎?為什麼現在還要隱忍,被那幾個老董事欺壓……」
「無所謂,他們還動不了我。」黎日遠依舊語氣淡漠地開口。
「對了,我倒是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可以讓你立刻得到夏氏財團……」
夏深深一驚,心中突然覺得一亮。
然後,她听到謝安秀明曼不經心的口吻說道︰「只要夏深深不在了,你就是夏氏財團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怦怦……怦怦……」門外的夏深深,心髒咚地一聲在胸腔敲響。
她不是笨蛋,她知道謝安秀的意思。
楊揚將她的病情瞞得很緊,沒人知道她只能再活幾個月,所以,謝安秀的意思是只要殺掉她!
夏深深突然想哭,原來,七年的時間,她不但沒有換來愛情,還換來了愛人的仇視,居然一起商量著要殺掉她,謀奪她己經不在乎的家產。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夏深深咬著唇,不敢哭出聲。
好久,她才輕輕地移動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客房走去。
既然他們那麼想要夏氏財團,那麼給他們,又有什麼關系?
反正,她己經什麼都不在乎了,腦海里忘不掉的,只有方才黎日遠最後那淡淡的一句!!
「我會考慮考慮。」
他對于殺掉她這個提議,心動了……
七年的同床共枕,只是換來暗藏殺機的心。
啊……夏深深,你終于可以死心了!
夏深深一直覺得,要離開黎日遠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她後來發現,真的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情後,一切都變得很簡單。
早上,夏深深去了律師事務所,找到了夏氏財團一直對夏父很忠誠的律師,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我是夏深深,我想和我的丈夫黎日遠辦理離婚。」
律師似乎被夏深深嚇到了,冷靜的臉上破開一道裂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聲音還帶著一絲結巴,「小姐,您……您的意思是?」
「對!」夏深深溫和地點點頭,重復道︰「我要和黎日遠離婚,我知道我父親死前立過遺囑,那些條款會限制黎日遠在夏氏財團的權力,我今天來,就是想詳細地格詢一下。」
「小姐!」律師似乎還是有點遲疑,但是對上夏深深認真堅決的表情,終于點點頭,從身後的櫃子里拿出一大迭資料,放在夏深深面前。
「小姐,董事長是立過遺囑,如果您和黎日遠沒有孩子的話,夏氏財團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小姐繼承。」
夏深深翻著資料,邊看邊點頭,「那黎日遠呢?他能得到什麼?」
「這……」律師推推眼鏡,搖搖頭。
「回小姐的話,遺囑特別說明了,黎日遠先生除了正常的工資津貼,夏氏財團的任何股份,他一點都拿不到。」
「哦。」夏深深又點點頭,一點都沒有奇怪的感覺。
夏父愛她,相對來說,也討厭老是讓她傷心的黎日遠,所以會立下這種遺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合上資料夾,夏深深抬頭又問道︰「那……如果我和黎日遠離婚呢?他真的什麼都得不到嗎?」
「嗯,理論上是這樣。」律師推推眼鏡說道。
「那好……」夏深深淡淡一笑,「我了解了,請您幫我起草離婚協議書吧!還有……請在其中注明,當我和黎日遠離婚後,夏氏財團將無償地轉給黎日遠先生。」
「啪!」律師手中的筆受不了這個刺激,居然硬生生折斷了,律師推推眼鏡,一臉的不可思議,「深深小姐,你……」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夏深深揮手,打斷律師想要說的話,一臉淡然,「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不是商業管理的料,夏氏財團在我手中,只會崩潰滅亡,既然這樣,還不如給一個需要,並且能好好對它的人。」
「可是,小姐。黎先生他……」律師不可思議極了,黎先生並不愛小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要是小姐把最後的保障都給破除了,那小姐今後……
「沒關系……」好像看出了律師的擔憂,夏深深搖搖頭,一臉不在乎地說道︰「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給我開了一個戶頭,現在己二十多年了,那個戶頭的錢己足夠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可是……」律師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只是深深地嘆息一聲,「既然小姐堅持這麼做,那我只能照辦了。」
夏深深感激一笑,「謝謝。」
現在,她己經把所有的事情都結束掉,是不是,他就不會再痛苦了?
拿著律師起草好的離婚協議書,夏深深抱著自己的胳膊,往門外走去。
己經是下班時間了,街上的人來來往往,都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夏深深知道,那個方向,就是他們的家,也是他們心中快樂和溫暖的源泉。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疲倦的喜悅,看起來是那麼幸福,那麼她呢,她的溫暖又在哪里?
不知不覺又走到夏氏財團的樓下,不意外地又看到那相視而笑,舉手投足都是默契的兩人。
這一刻,夏深深罕見地沒有轉身逃走,而是直截了當地走到正要上車的黎日遠面前,說道︰「黎、安秀姊,要回去嗎?」
「我……」謝安秀好像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黎日遠飛快地阻止。
「不,我們還要出去吃飯,會很晚回去。」
「哦,這樣啊。」夏深深波瀾不興,點點頭,「那好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