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吻,比先前的要深刻得多。
他仔細的以溫熱的舌舌忝吮著她柔軟的唇瓣,而她因太過驚訝,只能呆呆的任由他吻著。他的吻帶著淡淡的豆漿香氣,甜甜的、香香的,不過是在她的唇邊徘徊,便引起她內心劇烈的震撼。
半晌,他像是嘗夠了,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
「那麼,就等會見了。」他輕拍了拍那已經漲成粉色的可愛臉蛋,朝另一邊通往男廁的樓梯口走去。
「怎樣?這結果還滿意嗎了」張懷希似笑非笑的覷著幾個躲在樓梯口後頭的同學。
「靠,沒想到你還真隔天就吻了她,太厲害了。」周韋俊不可思議的說。
「那這場賭注算是我贏了吧?」張懷希伸手向當初與他打賭的同學討錢,「我記得我們是賭兩千元。」
「辛苦你了,為了兩千元,竟然做如此大的犧牲。」另一名同學李函雄同情的拍拍張懷希的肩膀。
要這個全校女生的白馬王子,去假裝和那個圓得像球的書呆子交往,還真是為難了他。
「也還好。」張懷希聳了聳肩,沒說出那水女敕女敕的唇吻起來感覺甜美,教人欲罷不能。他第一次吻她或許是為了賭注,可第二次卻純粹是發白內心,情不白禁想這麼做。
「可惡。」周韋俊心不甘情不願的掏出皮夾,抽了兩張千元大鈔給張懷希,「你剛才第一下根本就是偷襲,不算,要不是你第二下吻得扎實,我本來還想賴帳的。」
「謝了。」張懷希將錢塞人口袋,「下次有什麼好玩的賭注,記得再找我。」
「喂!懷希。」周韋俊忽道︰「你打算就這樣結束了嗎?」
張懷希因同學的話而停下腳步,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念頭,故作無所謂的問道︰「不然呢?錢都已經拿到了。」
杜思彤太過單純的反應,讓他們很早就發現了她暗戀他的,也因此才冒出了這樣的賭注——賭他能夠令杜思彤在三天內答應和他交往並接吻。
老實說,這個賭注還真簡單得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不過,雖然這只是場賭注,他卻覺得自己並不討厭她,甚至看她害羞和驚惶失措的樣子很有趣。
她的身體雖然圓潤了些,卻白女敕女敕的很可愛。
但是這件事,他並不打算讓其他男同學知道。
「懷希,你不怕她纏著你?」李函雄突然問道。「畢竟你都已跟她說了要交往耶!」現在親都親過了,賭也賭完了,懷希應該會再理她了吧?這樣……她真的不會怎樣嗎?
「你覺得依她的個性,會嗎?」張懷希反問。
「嗯……我想她應該沒那個膽子。」李函雄搔了搔頭。
那個書呆子見到懷希時,連話都說不好了,要她鼓起勇氣找
懷希理論,好像的確有點困難。
說不定就算懷希從此以後當作沒這回事,她也不敢說什麼。
「那不就結了?」張懷希表面上狀似無所謂的樣子,可心里卻以為她可能的退卻感到不悅。
難道那個小書呆子連喜歡他的勇氣都沒有嗎?一想到她膽小到連和他說話都不敢,他就覺得不開心。
張懷希搖搖頭,甩開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真是的明明是她在暗戀他,為什麼一想到她不敢主動找上他這件事,他會感到不舒服?
「那……你想不想再賭更大的?」周韋俊試探的問道。
他承認他輸得不太服氣。畢竟只是接個吻而已,杜思彤都暗戀懷希這麼久了,肯讓他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只怪他當初太想看這出好戲,而忘了這件事。
杜思彤是跳級生,和他們稍有年齡上的差距,雖然才兩歲對青少年來說,這兩歲的差距便已足夠讓他們產生疏離。
她本來就和班上同學有「代溝」,再加上每學期都拿第一,總他們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很沒面子,也因此才會在發現她暗戀懷希後,便想以這方法惡整她。
「你還想賭什麼?」張懷希問得不動聲色。
「比如說……」周韋俊笑得詭異,「賭你們多久能夠上床。」
「喂喂!」—旁的李函雄翻翻白眼。「那是犯法的好嗎?那個書應該快滿十六歲了吧?我記得她的生日在下個月。」
「你倒記得挺清楚。」張懷希睨了他一眼。
「先前在整理全班通訊錄時看到的。」周韋俊擺擺手,「哪不是重點,怎樣?你賭不賭?就……她十六歲生日過後的一星期內如何?」
「別鬧了,阿俊,這種事哪能這樣賭。」李函雄無法苟同。
騙她交往、牽牽小手,甚或是接個吻都還無所謂,但上床……要是不小心搞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懷希沒有回答,僅是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就要小考了,你們還想待在這兒就繼續待吧!我要先回去考試了。」說完,他就丟下兩個同學,下樓朝教室的方向走回去了。
張懷希白睡夢中驚醒過來。
鬧鐘刺耳的鈴聲響個不停,他喘著氣,頭痛得難受。
又作惡夢了!」
按掉鬧鐘,瞪著遮住外頭陽光的沉厚窗簾,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已不再是十幾歲的小伙子。
這些年來,他作這惡夢的次數多到都已數不清。
他下了床,跌跌撞撞的朝浴室走去。他真的沒想過竟然還有再見到她的一天,而且是在那種情況下。
當年事情鬧開後,他的爸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讓他轉了學,並且收走他的通訊錄和手機,全然切斷他和過去同學的聯系。其實,他若真心要找到那些同學也不難,畢竟他們都是頂尖的學生,考上的學校科系不會差到哪。
但他始終沒有勇氣去探究,就伯听到關于她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壞,都會讓他忍不住去找她……
然後害了她。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讓張懷希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PUB的女服務生,而且連高中部沒畢業……
他想都沒想過當年被視為天才跳級生的她居然有一天會變如今這副模樣。
而且她實在太瘦太瘦了,瘦到讓他覺得難過和心疼。
他轉學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曾是他心中的天使,教他學會了愛人與被愛,可為什麼他的天使如今卻會如此憔悴?
「算了,反正既然已經知道她的工作地點,要找她還不容易。」他喃聲道。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她,張懷希原先惡劣的心情便好了許多。
以前他或許沒有能力保護她,可是他現在已是獨立的個體,他希望能彌補從前對她的虧欠。
簡單打理好儀容後,他提著慣用的公事包便出門了。
住院醫生的工作足很忙碌的,他總是習慣早早就到醫院做準備,當他到達醫院時,才不過早上七點多。
他從急診室的門走入,向認識的護土醫生們點頭打招呼,心仍掛記著杜思彤的事。
忽然,一個很急的女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麻煩你們,幫我看看我的孩子!早上起床時,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又發了高燒……」
「這位太太,你冷靜一點。」一個護士安慰著,「小朋友可能只感冒……」。
那個聲音好耳熟……張懷希心一動,直覺的停下腳步,轉身朝那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不!你不懂。」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著急的對護士說︰「這孩患血癌,目前還在服藥治療,本來最近病情已經慢慢穩定,可今天早上他卻突然發起高燒「」
「彤彤?」一個訝異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話。
杜思彤錯愕的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怎麼會……
才短短幾個鐘頭,她竟又再度遇上那個她永遠都不想再見的男人。
「張醫生。」年輕的護士一看到張懷希,臉立刻紅了起來。
但張懷希根本沒空理她,只是震驚的看著杜思彤……以及懷中雖然熟睡,卻一臉痛苦的小男孩。
最後,他啞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杜思彤瞪著躺在病床上的唯唯,咬唇不語。
今晨,她忽然自沉睡中驚醒,轉頭一看,便發現唯唯的臉色不對,她害怕的模了模他的額,發現溫度高得嚇人,讓她白天的班也顧不得了,急急就沖來醫院的急診室。
沒想到好死不死的正巧踫到張懷希……
「彤彤……」替她在醫院打理好一切後工作的張懷希,在此時遲疑的開了口。他跟著她一起慌亂。
「謝謝你,但我現在很累了,不想說話。」她刻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她真的被嚇壞了。
這些年來,她遭遇過太多的打擊,唯唯已是她人生僅存的唯一希望了,她不能再失去他。
「彤彤,你……沒有結婚對吧了」他問得有些顫抖。猶記得剛剛她在翻找證件辦手續的時候,他有瞄到她身份證的配偶欄上是空白的。
可是……她卻有孩子。有個七歲大的孩子。
再加上她連高中都末讀完,他不得不去猜想某種可能性……
「那又如何?我有沒有結婚都不關你的事吧!」杜思彤冷冷的說。她故意將話說得冷漠,就是不希望讓他見到如此憔悴的自己。
「彤彤……」知道自己當年的不告而別傷她有多深,他感到無比歉疚。
「張醫生,可以麻煩你出去了嗎?我半夜三點多才回到家,真的很累了,等等還要去上班,我想休息一下。」
她需要錢,大量的錢,所以雖然她不願放唯唯獨自一個人在醫院里,但也不得不快點去王作。
「你還想去上班?」她都累到快暈倒了,臉色甚至比床上的小孩還難看,她要怎麼工作?
「我可不像張醫生那麼好命,我需要錢,又沒學歷,只能拚命的工作了。」她冷聲道。
「你今天別去了,孩子的醫藥費,我會處理。」看那昔日可愛圓臉如今瘦到雙頰凹陷,細瘦的手臂都快見骨了,他心中的悶感自從與她重逢後就不曾停過。
「不勞張醫生費心。」杜思彤冷冷的說。
誰的情她都可以欠,就是他的不成。
「既然你知道我是醫生,就該我的听話,今天別去上班,好好。」她的固執讓他不禁也惱了。
「我不是你的病患,你憑什麼管我?」她怒視著他。
他牙一咬,迸出一句自從見到她抱著孩子出現在醫院後,就想說的話——
「憑我是孩子的父親,這理由夠嗎?」要不是顧念著孩子的病情和她疲倦的模樣,他早在一開始便沖動得問了。
她不會明白他在見到她帶著一個七歲的孩子時,有多震驚和慌亂,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有這種可能性。
是的,就是慌亂。
她怎麼可以瞞著……不,他握緊了拳。
混帳的根本是他,若不是他當年放棄得太早,或許她根本無須獨自承受這些的。
他真的是太天真了,竟以為默默離開對兩人都好。
當他這些年因愧疚而作惡夢時,她卻處于真正的現實痛苦之中,為了害她不得不中斷學業的孩子、為了生計……
那痛,豈是他微不足道的失眠能夠與之相較?
杜思彤訝異的望著他,久久無法回神,隔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