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荷吟如往常一樣一早趕往醫院,趙看護見她來了便笑說︰「偉偉昨天進步很多喔,醫生說他精神好多了。」
「真的嗎?」荷吟笑著來到哲偉身邊,「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
听見他稚氣的嗓音,她心中好欣慰。
「對不起,姊姊晚上都沒辦法陪你,你別怪姊姊。」這幾天晚上她都無法睡得安穩,一直擔心著他。
「趙阿姨對我很好,她說姊姊有事忙,以後你可以不用常來沒關系。」年紀輕輕的他早熟地說。
「好的,姊知道。」模模他的發,她微笑著。
「米小姐,醫生說偉偉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他用過早餐已醒來好一陣子,可以讓他睡一下。」趙看護提醒她。
「嗯,好。」荷吟握住哲偉的手,「你听趙阿姨和醫生的話,睡會兒,姊姊白天都會待在醫院,醒來就會看見我了。」
「好。」哲偉點點頭,旋即閉上了雙眼。
直到他睡著了,荷吟轉向趙看護,「趙阿姨,真的很謝謝你。」
「快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趙看護可以感受到荷吟的貼心溫柔,哲偉又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讓她照顧起來很得心應手。
就在這時,病房外突然傳來有人叫的聲音,「我要出院、我要出院,為什麼不讓我出院,誰知道你們安著什麼樣的心?」
「老先生,你的病情還沒穩定下來,醫生說得再治療與觀察一段時間。」幾位護士拉住他。
荷吟走出病房看了下,才發現原來鬧事的就是那天晚上在走廊遇見的老爺爺!
她趕緊上前幫著護士拉住他,「老爺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是你呀。」見到荷吟,他才緩了氣,「我想出院,他們硬是不肯。又不給我開刀,非逼著我住下不可,這是干嘛呀?」
護士听了直覺冤枉,「老先生,您若堅持要出院當然行,但對您的身體不利。醫生的意思是先不用開刀,但是得住在醫院長時間觀察,等病情穩定了才能出院。」
「哼,笑話,身體是我自己的,我要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們想吞了我的住院費嗎?別作夢!」老先生氣呼呼地說道。
護士沒轍的嘆口氣,「您的住院費有保險公司負責,這是您自己加的保,您忘了嗎?」
「我看這樣,讓我勸勸看。」荷吟扶著老先生回到病房,「太激動對身體不好,我知道您擔心果園,可如果現在回去,身體支持不了或是垮了,您不後悔嗎?」
「這……」她的這番話倒是說進了他心底。
「所以健康最重要,你可以每天打電話回去詢問,要不……」她細想了會兒,「我有空就幫你過去看看,照幾張相片給你,好嗎?」
「真的?你真的肯這麼做?」老爺爺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
「當然可以,我弟弟已經醒了,現在我可以找時間做其他的事。」弟弟能逢凶化吉,她告訴自己也該做點事來報答老天所給予的恩情。
「那太好了。」老爺爺拭拭老淚,接著從一旁抽屜拿出紙筆,將果園的地址抄給她,「有時間再去就行。」
「好的。」又安撫了他一會兒,荷吟才回到哲偉的病房,「趙阿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白天我來看顧就好。」
趙看護想了想說︰「那我先回去,晚上再過來。」
「嗯。」荷吟柔婉一笑。待趙看護離開之後,她便拿起手邊的報紙翻閱著,突然看見關于戴斌的麟科建設集團的新聞。
上面寫著──
麟科集團總裁戴斌願意支付違約金,與合作多年的「羅氏企業」解除合約。羅氏總經理羅定嘉知情後大感意外,少了麟科這筆生意,羅氏企業的營運將大受影響。
然而,無論他去電幾次,戴斌仍拒不接听。
荷吟吃驚的看著這則新聞,因為報上相片中的男人不就是前幾天在餐廳遇見的那個人!
為何戴斌要與他解除合約?難道是因為那晚的事?他何苦這麼做呢?
拿出手機,她按下他的電話號碼,沒想到他的手機竟是被助理接听了。
當他問及她是誰的時候,她卻說不出來……猛地,一股酸澀涌上心間,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什麼都不是。
雖是如此,但是她心底還是掛念著這件事也掛念著他,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
午後哲偉醒了,荷吟講了幾則他愛听的故事,又喂他喝了點流質的食物,直到他再度休息後,她便對已經到來的趙看護打聲招呼,離開了醫院。
進入戴公館時,她發現大嬸不在,才猛然想起昨天大嬸已先請了假!
「唉,我怎麼忘了呢?」看看表已經五點半了,她急著打開冰箱,幸好里面還有點食材,于是她簡單做了幾道菜,雖然沒有大嬸做的精致,但她已經拿出所有的絕活了。
不久戴斌也回來了。
她趕緊褪下圍裙走出來,而他一見她待在屋里,眉頭輕撩,「回來了?」
「如果不回來的話,是不是又要被念了?」她鼓著腮,半開著玩笑。
荷吟那鼓腮噘唇的樣子,讓戴斌不禁看得有點凝神了,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可以吃飯了。」她指著飯廳,「大嬸今天不在,所以是我做的飯,嘗嘗看味道可以嗎?」
洗過手後,他坐進餐桌,卻半天不動筷子,荷吟見了有點沮喪地說︰「是不是不想隨便吃?算了,那我倒掉好了。」
她賭氣的端起餐盤,竟听見他說︰「你也太心急了,誰說我不吃的?你這牛脾氣是不是得改改?」
他之所以不動筷子,是因為心頭有些震住!
從小就被養父收養的他從沒得到過親情的慰藉與關心,養父對他只有嚴厲的教導,雖然衣食無虞,可他從未得到溫暖。
或許,他這樣的個性也是因為這種環境所養成的。
如今,看見滿桌子的菜竟是她為他而做,暖意滲入他心口,讓他想忽略都不行。
「我的脾氣本來很好,會這樣是被某個人逼的。」重新放回餐盤,她直盯著他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放進嘴里。
接著,她見他又吃了好幾口,卻連句話都沒說,就不知好吃還是不好吃,可讓她的心懸在半空,放也放不下。
咬咬下唇,她端起碗沒啥胃口的吃著,就在這時候卻听見他說︰「能再給我盛一碗飯嗎?」
「什麼?」荷吟瞪大雙眸,不敢相信地問。
因為以前吃大嬸做的飯,他都是固定一碗呀。
「我說再一碗。」瞧她那副震驚的樣子,戴斌的唇角淡不見影的勾了起來,「還是你做的飯不讓我吃?」
「當然可以。」荷吟偷偷漾著笑為他盛了飯。
再次坐下後,她輕聲說︰「其實你不必這麼做。」
「我做了什麼?」
「你是為了我才和羅氏解除合約的吧?」她換個方式說。
「哈……」他突地笑了出來,「為了你?」
「難道不是?」這次的荷吟不再被他沒有感情的說詞所影響,而是非常仔細看著他的表情。因此,並沒有遺漏掉他那有一點點不自然的反應。
「為什麼認為我是為了你?」他目光幽然地望著她。
「因為……你有點在乎我,不能接受那位羅總經理說那種貶低我的話,對不對?」既然他要問,那她就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說出口。
「你是不是偶像劇還是小說看多了,腦子出現幻想了?」仿若被她說中心事,他居然別開目光,躲避她那對無垢眼瞳的直視。
「不管怎麼樣,我都相信你是為了我。」雖然他矢口否認,但荷吟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這男人看似冷漠無情,但這並不全然是他的本性。或許是因為作為一名領導者,他故意將喜怒哀樂藏在心中,不希望受外界干擾。
看著她那俏皮的笑臉,他似乎有點茫然了!
她為何總是這麼開朗?思維也和其他人不一樣?以前他身邊的幾個女人開口閉口就是暗示他缺這個、缺那個,可她非但什麼都不提,還做了一桌菜給他吃。
「我給你的那張卡,怎麼都沒動?」今天銀行發來對帳單,看見帳單的內容,竟讓他錯愕半晌。
她非但沒刷爆,甚至連一塊錢也沒花,她又沒工作,要如何照顧弟弟?
「你給我弟弟手術的錢並沒花完,干嘛還刷卡呢?」端起碗,她也吃上一口,「對了,再過一陣子偉偉應該就可以出院了,剩余的錢我會還你。」
聞言,他立刻放下碗,半眯著眸子瞪著她,「打算過河拆橋?」
「我不會的。」她很認真的搖搖頭,「是你救了我弟弟,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你不恨我?」戴斌的目光沉冷的盯著她。
「怎麼會?你已經給我考慮的機會,是我自願的。再說我弟弟手術成功,這已是我最大的福報。」說到這個,荷吟不禁發自內心笑了出來。
「這麼說來你完全是為你弟弟而活了?」他沒有兄弟姊妹,不明白她這種心態。
「也不全然是這樣。」垂下小臉,她隱隱一笑,這笑是這麼的含蓄多情,「因為你是個好人。」
「好人?!」戴斌忍不住發出冷嗤。
這些年來,他所听見的評價大多是旁人對他固執嚴謹、不苟言笑的態度感到膽顫,更有人說他是剛硬冷酷的冷血動物,還沒人說他是好人。
「反正我不會遺棄善良的好人,除非……」荷吟說著,眼神突然掩下。
「除非什麼?」
「除非你……」讓我痛,想起這三個字,她的小臉便輕輕一斂,「沒什麼。」
戴斌自然看得出她暗藏著心事,但他並沒多問,而是到櫥櫃拿了瓶紅酒過來,「喝點,喝點酒心情會變好的。」
「好吧。」她用力點點頭,毫不避諱自己的過去,「以前在富豪上班別的沒學會,只學會怎麼喝酒。」
接過手後,她淺嘗了口,對他強顏歡笑著,「這酒肯定也是很貴的?雖然我還是喝不出來有什麼差別。」
「以後有時間我可以慢慢教你,櫥櫃里的酒你也可以任意取用。」這是他大方的一面。
「真的?」她開心地又喝了兩杯,接著竟借著一絲醉意問道︰「為什麼你的女人會跑了呢?」
她這話差點讓他將剛喝下的酒液給噴了出來!大家都以為這種問題是他的禁忌,除了他的助理江錦連了解外,其他人都以為是他霸氣、無情,還有在床上的狂虐嚇跑了那些女人,沒想到她竟直接問了出來。
等了半天,她卻不見他回答,于是又問︰「你愛她們嗎?」
「為何男女在一起需要有愛?」他反問她。
「有愛在一起才會幸福嘛。」就像她關心了他好幾年,也把他當成自己愛戀的對象,雖然是假想的,卻可以感受到一股隱形的力量支撐著她。
「你八成喝多了,夠了。」起身奪回她手里的酒杯,「還說自己會喝,我看一點都不行。」
「我可以的,只是酒量還沒發揮出來,店經理每次都說我的酒量發揮不出來。」她還真的微醺了,直對著他咧嘴笑著。
「算了,你別再說了。」才不過兩杯就變成這樣,他真懷疑以前在酒店她是靠什麼本事待下的?
望著她,他愁眉深鎖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將她抱回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