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吃的食物出了問題。」大夫診斷後道,「平常吃的東西有完全煮熟吧?」
躺在床上唉唉叫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出聲。
「大夫。」晚餐吃得極少,以至于狀況較好的路大山拿了晚餐的剩菜過來,「這是我們晚上吃的菜。」
大夫拿起來聞了聞後,驚道,「這根本沒熟嘛!」
一旁躺在椅上,疼得五官皺成一團的路大嬸臉綠。
「怎麼會……沒熟……」疼得直喘氣的路大嬸辯解,「我都有炒熟啊!」
「這肉半生不熟,難怪會鬧肚疼。」大夫湊近鼻尖聞了聞,作嘔狀的丟回盤中。
「可是我們以往吃的都是這樣!」一個不怕死的出聲。
「那只能說你們之前命大!」大夫做了判斷,「我看你們最好換個廚師,免得哪天把命給吃掉了!」
這麼嚴重?大伙臉色蒼白。
「這樣吧!」路大山提議,「廚房的事先交給蘭姨來,以孟跟‘那女人’幫忙,姑姑這段時間就先休息。」
那女人?連玉棠嘴角抽搐。她有名有姓的好嗎?
「姑姑,可以嗎?」路大山問。
路大嬸咬了咬牙,「好。」都害得山寨的人集體食物中毒了,能說不嗎?
「來個人跟我下山去拿藥吧!」大夫起身。路大山送大夫出門。
大夫走後,連玉棠想到該跟大夫要點燙傷藥,要不然蘭姨那邊所剩無幾,恐怕明天就用完了。
她隨後追了上去,意外听見路大山與大夫的交談。
走出房間的大夫立刻失去鎮定,害怕得全身抖顫。
他驚恐的望著一臉凶相,只要一只手就可扭斷他頸子的高大山賊頭子,心想他鐵定是活不過今晚了。
路大山的手伸入腰帶間。
啊啊……他要拿凶器出來了……大夫的膝蓋在發軟。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說的就是他的寫照啊!
他不過是收拾了一下醫館,準備關門回家吃飯,怎知突然就有兩名惡煞沖入,二話不說,縛眼塞嘴,將他丟上馬背,一路顛簸上山。
到了山上,眼上的布條一解開,一個比闖入醫館更可怕的惡人眼瞪著他,嚇得他差點尿失禁。
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誤診了這惡人的誰,今日將要以命償命,沒想到惡人是要他來醫治寨中鬧肚疼的山賊,同時還準備了一套說詞,要他照本宣科「演出」。
命懸在一線之間的他哪敢不從!
但這戲演完了,該不會……該不會要被殺人滅口了吧?
腰間的手伸出,直接握上大夫的。
是毒針!一定是毒針啦……咦?好像不是毒針……
大夫攤開手定楮一看,竟是銀兩?
有、銀、兩、可、收?這實在太出人意表了。
「今晚的事不準說出去!」路大山做出抹勁的動作。
「當、當然!」大夫誠惶誠恐拼命點頭,「感謝!感謝!」
本以為被綁上山寨看病,能平安回去就算大幸,沒想到還有錢可收呢!這馬平山的山賊似乎也沒傳聞中那麼視人命為草芥嘛!
路大山指示不遠處的一個嘍羅將大夫縛眼後送下山,並抓藥回來。
吩咐完畢,他轉身,瞧見站在暗處的連玉棠。
「什麼事不準說出去?」她歪著頭問,「你跟大夫謀合什麼?」
路大山未理會她,繞過她而行。
「喂!」連玉棠扯住他的衣袖,他立刻全身緊繃。
「大伙食物中毒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她記得用晚膳時,路大嬸又想逼迫她吃飯,而那一向跟路大嬸沆瀣一氣逼迫她進食的他,卻一反常態的叫她別吃,還因此跟他在飯桌上吵了一架。
「跟你無關。」他只是撒了一點爐灰罷了。
「怎會無關,你叫我跟蘭姨……」她忽然看到載著大夫的馬匹經過,連忙叫住騎馬的嘍羅,「等一下!」
嘍羅停下馬來,「干嘛?」
「大夫,麻煩你順便給些燙傷藥。」
一听到「燙傷藥」三字,路大山就曉得她是為誰要。
他攬著眉,巨掌抓緊左胸,那種不適的感覺又起。
「還有人燙傷啊?」被縛了眼,以免被曉得上山路徑的大夫循聲偏過頭來問道。
「嗯。」連玉棠點頭,「麻煩大夫了。」
「好。」
「那沒事了喔?」嘍羅問。
「沒事了!」
「那我們走了!」嘍羅呼喝一聲,架馬奔離。
連玉棠回頭想再問個清楚,路大山人已經不見。
她猜想八成他也無法容忍再吃豬食,所以才故意耍了花招吧!
也好!不用再忍受作嘔的菜肴,至少一到用餐時間會好過些。
連玉棠走向廚房,預備清洗剩下的碗盤時,路大山竟又出現了。
「哪。」他遞過來一個紙包。
連玉棠瞪著那紙包。
想想這人真詭異,不時會變出紙包來,而且里頭都是食物!
廚房歸路大嬸所管,蘭姨做了啥糕點,她也很清楚,那他這些莫名其妙拿來的東西打何處來的?
話說,她不想吃東西干他何事?這人是天生的‘大嬸’性子嗎?明明看她不順眼,還是是樣樣都愛管!
「什麼東西?」
「梅楂餅。」听說可開胃。
「我不要!」她撇過頭去準備洗碗。
這女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
路大山火大的想,這女人真是欠揍,以往敢反抗他、敢跟他頂嘴的,現在恐怕就連尸骨都無存,哪像他給她餅,還敢直接拒絕說不要!
話說回來,她不吃飯是她家的事,餓死剛好可以拿去做肥料,他何必費神找東西填飽她的肚子?
真是莫名其妙——指他自己!
「隨便你!」他將餅往她腳旁一丟,不爽走人。
走來廚房想幫忙的安以孟與路大山擦肩而過,見他怒氣沖沖,心驚膽寒,低頭不敢直視。
路大山斜睨驚懼抖顫,像個木偶直挺挺站著等他先過的安以孟,心想這才是正常反應,真不懂連玉棠憑什麼不將他放在眼里!
一定是他對她太客氣了,改明兒個,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連玉棠等他走後,才撿起腳邊的粉紅色梅楂餅,無可無不可的掰了一角放入口中。
梅楂餅酸酸甜甜的,不是多好的滋味,但意外的很入口,于是她又掰了一大塊。
「玉棠姐。」安以孟走進。
「你怎麼來了,不是肚子疼?」
「我吃的不多,所以沒啥大礙,就來幫你洗碗。」
安以孟是小雞胃,下午又吃過連玉棠親手熬煮的廣東粥,路大嬸煮的飯菜哪食得下,意思意思吃兩口,沒想到反逃過一劫。
她好奇的看著連玉棠手中粉紅色的餅,「這是啥?」
「據你家頭目說是梅楂餅。」她掰了一半給她,「吃吃看。」
「可是這是頭目給你的,我不好拿吧!」
「有什麼關系,不就是吃的!」她硬塞入她手中。
安以孟還是偷張望了下廚房門口,確定路大山已經走了,才敢拿起來咬。
「挺好吃的呢!」安以孟邊吃邊問,「為啥頭目要給你梅楂餅?」
連玉棠聳聳肩,「我怎麼曉得。」
安以孟偏頭思考了好一會,「頭目對玉棠姐還真的不同。」
「真的不同的凶?」
「凶?」安以孟蹙眉思考,「我倒是覺得特別的溫和。」
連玉棠可笑眯眼,「你一定近視很深。」
「近視?」那是啥?
「就是看不清楚。」
「不會啊,我看得很清楚。」
「那大塊頭這樣的態度叫溫和?」安以孟八成不懂得「溫和」這詞的意思!「他常威脅要挖掉我的眼珠,要一個傷勢初愈的人獨自清洗屋舍里外,更別說他跟我講話口氣好像跟仇人沒兩樣,這是哪門子的溫和!」
「但頭目沒真的挖掉玉棠姐的眼珠啊!」安以孟嘟了嘟嘴,「之前有個不知死活的,說話沖撞頭目,當下嘴巴就被縫起來了。」
「真的假的?」嘴巴被縫起來?
「真的!」安以孟用力點頭,「那還是他們一家人死哭活求,才只將嘴巴縫起來而已,照慣例,是要拿來當肥料的!」
「這麼殘暴?」所以說她還活著算奇跡?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那個人叫吳老六,住在山寨東邊,線雖然已經剪開了,可是嘴巴還有痕跡喔!」安以孟點著嘴唇周圍道。
敢情是他最近你心情好,所以沒縫她的嘴,沒挖她眼珠,沒將她殺了當肥料?連玉棠心想她以後是不是該安分點好,免得老大一個不爽,小命休矣?
不過說也奇怪,就算安以孟未告訴她路大山的殘暴事跡,她也是曉得這男人是不好惹的,可不知為何她就是很微妙的曉得,就算對他在凶,再強硬的頂嘴、回應,再多不賣臉的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會對她怎樣。
這是一種她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胸有成竹。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例子,所以玉棠姐真的是特別的!」安以孟將最後一塊梅楂餅塞入口中後,不放棄的問,「頭目真的沒說過他給你餅的原因嗎?梅楂餅沒見蘭姨做過,應該是下山去買來的吧!」
這餅是他下山特地買的?怎麼可能?!
「該不會是因為頭目看玉棠姐都吃不下飯,所以才買這些玩意給你?」吃完餅的安以孟動手洗碗。
「別瞎說。」說得好像他對她有好感似的。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並不代表她沒人追。有錢人有有錢人的追法,一般人有一般人的追法,但每個都對她很好,一有機會就拼命獻殷勤,誰像他還會對她大小聲,時時對她性命威脅?
這如果叫做對她有好感,那他若不爽時賞她拳頭,她不就得跪下來感謝「皇恩浩蕩」?
「可是我真的覺得……」
「你想太多了。」連玉棠揉揉打斷她,「把碗洗一洗,準備安歇吧!」
「噢……」安以孟癟了癟嘴,改聊其他話題。
路大山下令以後廚房由蘭姨主事,誰知隔天清晨進了廚房,蘭姨卻要求連玉棠下指示。
「這廚房的事務該是我听蘭姨的才是。」連玉棠推月兌道。
蘭姨意味深長的笑望著她,「頭目在昨晚的菜里動了什麼手腳,為何而動,我很清楚。」
「為什麼?」安以孟好奇的將連玉棠心中的疑問一塊問出來。
「我昨天不小心瞄到他偷偷在菜里撒了爐灰。」蘭姨掩嘴低笑,「一定是玉棠昨天煮的那碗粥讓他起了這個念頭。」
怎麼又一個跟安以孟一樣很愛穿鑿附會的?
「蘭姨,你昨天沒听見嗎?他說我煮的粥味道不怎樣,還嫌棄的只喝了兩口就還給我了!」
「玉棠,難道你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他只喝兩口,是因為你未煮自己的份,他是要留給你喝的呀!」
「我不覺得……」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播話。
「老實說,咱麼都習慣路大嬸煮的飯菜了,是不好吃沒錯,是常半生不熟沒錯,但既然都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大家都被鍛煉出鐵胃了。「但他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才要設計將路大嬸換下,你沒想過也許是為了你?」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附議,「因為玉棠姐都不吃飯,可是昨晚卻把粥喝光了,所以頭目一定認為只要是你自己煮的,你就會吃,才想辦法將自個兒姑姑換下!」她討賞似的望向蘭姨,「我說得對不對?」
「我跟你想的一樣。」蘭姨笑笑。
「我倒不這麼想。」連玉棠搖頭,「他必定早有此想法了,我的出現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蘭姨。」安以孟將蘭姨拉到一旁耳語了一會。
連玉棠納悶的看著兩人。
「有這回事?」
「是啊!」安以孟點頭。
蘭姨眉開眼笑走回連玉棠跟前,「頭目還買了餅給你呀?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呢!」
「買餅很稀奇嗎?」
「或許對別人而言不稀奇,但對頭目來說可是非常的稀奇。」
「是啊!」蘭姨接下安以孟的話,「頭目是山寨的主子,只有人家買東西給他,哪有他買給人家之理,這只能說,頭目對玉棠還真是不同呢!」
「不要胡說八道!」連玉棠不悅低聲道,「我並不稀罕他的不同!」她實在被說得煩,只好撂重話。
真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為何一廂情願的認定路大山對她就是與眾不同,而拼命的洗腦她?
蘭姨與安以孟愕然。
看起來連玉棠似乎很討厭頭目呢!
可憐的頭目,好不容易有個姑娘讓他另眼看待,人家卻不領他的情啊!
「該開火了!」連玉棠轉身走向爐灶,「寨里的人快醒了。」
「先忙吧!」蘭姨對安以孟頷首。
「好吧!」再一次勸說失敗的安以孟怪怪的到後方去扛柴火。
中午,寨里一片靜謐,大部分的人都在午休,沒有午睡習慣的連玉棠總愛走來靠懸崖邊的大石頭上坐下,遙望遠處的藍天綠意。
她來到這已經有好一段時日了,不知是這的空氣太過新鮮,還是日子過得太過悠閑,她覺得她的食欲還真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了。
現在她一餐可以吃下幾口米飯半碗菜,加上那男人常偷塞一些零食、糕餅給她,原以為可能撐不了半個月就會掛掉的身體反而越來越健康,臉色也越來越紅潤了!
盤腿坐在石頭上的她,兩手撐著腮,忽然腦中閃過一樣東西,鼻尖似乎竄過熟悉的香味,她不由得月兌口,「好想吃肉包!」
話一出口,連她自個兒也嚇了一跳。
有多久不曾渴望吃一樣事物了?
該不會她這難搞的厭食癥在換了個時空後,以驚人的速度康復了?
原來,轉到這個時空,也不盡然是壞事嘛!
這的人其實也不難相處,蘭姨安以孟都對她很好,其他人也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除了老大跟老大的姑姑比較常對她頤指氣使,倒也沒做過什麼凌虐之事。
而且她也不用管生計,不用管明天有沒有飯吃,反正會有人去張羅——只不過張羅來的是搶來的東西,想想還是心有不安。
但這里住的是山賊,她能叫他們別搶,叫他們金盆洗手嗎?
完全不可能!
呆坐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遠處傳來響箭聲。
這是暗號,表示山道上有人經過,山賊要準備下山去搶劫了。
她除了替那些人祈禱平安無事以外,完全無能為力。
稍晚,連玉棠回放時,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紙包。
那男人又拿什麼過來了?
拿起紙包,還燙手,打開來,愕然發現里頭竟然放著兩顆熱騰騰的包子。
難道她在懸崖的自言自語,被他听見了?
剛剛山賊們不是下山去搶劫了嗎?那他啥時買的?
「玉棠姐。」安以孟入房,「蘭姨叫我來問晚膳的食材要準備什麼……你在吃啥?」
「肉包。」她拿出另一顆,「要不要?」
「不!」安以孟笑著搖晃兩手,「這一定是頭目給你的吧!」
「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剛才他們又下山去搶劫了吧?」
「剛才,沒有喔,據說好像因為頭目不在,所以寨里沒有動作。」
他還真的是下山去幫她買肉包?
連玉棠不由得定定出起神來。
難道說,以孟與蘭姨她們的「胡言亂語」,還真有可能是事實?
「真好呢!」坐在桌沿的安以孟兩手撐頰,「小四都不會特地幫我下山買東西!」她有些不滿的嘟起嘴,「就連我叫他帶我下山都不肯,整天關在寨里,都快悶死了!」
連玉棠思考了會,心底有了想法。
「以孟,你請蘭姨準備這些食材……」連玉棠吩咐完了後道,「這些蘭姨跟你都會做,晚膳就麻煩你了。」
「那你呢?」怎麼說得好像她不煮飯了?
「我去忙別的事,可能會回來煮飯也可能不會,反正若我不回來,就全權交由你們負責。」她賦予重責大任的拍拍她的肩,「就這樣了!」跨過椅凳,快步走出房間。
連玉棠在屋舍前後繞了一會,才在馬房看見正在替馬洗澡的路大山。
她的腳步已經夠輕巧了,但路大山的耳尖,她人還在十步遠,他就已經出聲。
「鬼鬼祟祟的,是要當賊子嗎?」
這男人出口沒半句好話,要說對她有意,她還真是難以置信。
「這兒本來就是賊子之家!」一家都是賊啊!
路大山轉頭,眸中寫滿殺氣。
瞧,一看到她,就面目猙獰,誰會對意中人如此惡形惡狀啊!
「包子是你買的?」她仔細的盯著他的表情。
「順便。」凶神惡煞的模樣中,多了一份不自在。
她從不曾仔細的端詳、研究過他的神色,這會才發現他與她對話時,表情十分不自然,似乎有種手腳不知往哪放的無所遁從。
「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吃包子?」
「我哪知道,我順便買的!」他不悅低吼。
他的語氣除了用吼的以外,是沒有其他選擇嗎?還是……為了掩飾什麼?
「那你是為了什麼事下山,可以順便為我買包子?」
他一時語塞。
她更靠近兩步,「是為什麼?」
「與你無關。」
「無關就無關。」她聳肩。
他不理她,轉身繼續刷馬匹。
自從她出現後,他每晚都作著奇怪的夢,而且夢境一日比一日怪異,害得他在現實中看到她時,更是心神紛亂。
……
他娘的!他根本是個禽獸!
他竟然在夢中要了她!
混賬!混賬!
想起自己在夢中的所作所為,路大山更是不敢回頭看她。但就算他不回頭,也可以察覺到她一直都在,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被盯得背脊直發毛,好像他在夢里頭所做的一切禽獸不如的行為,已經被她知悉。
他深吸了一大口氣,裝作一臉不耐的轉過頭來,這頭一轉,就與剪剪秋眸四目相對,心頭一個震蕩,語氣更顯凶惡。
「干嘛?」他橫眉豎眼,「我警告過你不準盯著我看,否則我就將你的眼珠子挖下!」
「那你挖呀!」她上前,將兩人距離縮短成只有一步遠。
她清楚的看見他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像是在猶豫是否該後退。
一股笑意涌上,她死命憋住。
原來,他其實拿她無可奈何。
原來,他的凶惡只是為了掩飾他的難為情。
原來,他竟是如此純情。
「快挖啊!」她昂首,直勾勾盯著他。
他狠狠咬了咬牙,「我現在手上沒器具。」
「挖眼珠只要手指就行!」她拉起他的手,毫不意外听見他的驚喘。「快點!」
「你搞啥鬼!」他憤怒的甩開她的手,「這麼想當瞎子嗎?」
她未回,只是更專注的審視他的五官。
「你到底要干嘛?」今日的她,實在莫名其妙的可以了!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奇怪的舉止,難不成……
「你吃包子了?」
「吃了。」
「那包子有毒!」
「包子沒毒啊!」為何會突然扯到包子有沒有毒上頭去?
「包子沒毒的話,你怎麼會……」他頓了頓。
「我怎麼樣?」
「那包子一定有問題,明天我去砸了那攤子!」他狠狠握住拳頭,「你有感到任何不適嗎?」
她依然是專注的盯著他,兩只眼楮張得老大。
「喂!你被毒聾還毒啞,還是毒壞腦袋了?」
「我發現……你仔細看的話,其實五官長得不錯。」
他的眸長而深邃,鼻梁高挺而筆直,略薄的唇是漂亮的菱形,臉型端正、下顎方正,還真的沾得上英俊的邊。
「什麼?」她說什麼?她真的被毒壞腦袋?
「為什麼你老是要裝出一張臭臉?如果你表情正常的話,還真的長得不錯耶!」
那兩道斜飛濃眉從未舒緩過,緊攢在一起形成的川字可夾死好幾只蒼蠅,總是發出殺人利光的眼楮硬擠成倒三角形,嘴角弧度不曾上揚,後齒根老是要得死緊,這樣猙獰的面孔,就算是金城武,也會變丑啊!
老天爺!路大山眼瞳瞪大。
那個包子……
那個包子他是不是應該再多買幾顆回來?
听到她的贊美,意外的心情好舒爽,身子好像變得輕盈,以往輕功良好能飛上樹的他,這會應可飛到雲端了吧!
她就跟夢中的她一樣,主動靠近他,與他柔語相談,他也不由自主的松緩神經,神色自在,不在緊繃戒備。
「喂!」
「干嘛?」
「帶我下山去逛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