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那天沒去找他就好了。
如果她早點發現,順勢躲開就好了。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他就等在那里,等她轉過頭去,然後他的唇擦過她的,那麻酥酥的電流從兩人的唇畔竄向她的胸口,讓她當場愣住。
她怎麼會想得到,他竟然覺得她太可愛又太可口,便繼續輕薄她,愈吻愈欲罷不能,讓她氤氳了眼,讓她震動了心房……
一切,打從那時開始,變得奇怪了。
她卻常常給自己心理建設,要忘記那個不該記得的吻。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是不小心的,他可以胡涂,她卻不能迷糊!
她只能把他當成弟弟!
她只能當他的姊姊!
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這般單純,只是姊弟情誼而已,沒有其它。
可是今天早上,她長期以來的心理建設又被他打破了。
「打從我吻了妳之後,妳常常會紅暈滿頰,好漂亮,那是之前我都沒看過的美景。」
真是這樣嗎?
不論她給自己多少心理建設,她的臉紅反應還是誠實的反映了她心里的悸動嗎?
為什麼他把她看得這麼透徹呢?
在他面前,她好彷徨、好有壓力……
她不想被他看得太清楚!
「既然你醒來了,你趕快準備一下要去上課了,我也要去上課了。」
「妳不用急著回家,妳今天第一堂不是沒課嗎?」他比她更清楚她大學里的功課表行程。
她無所遁形,緊張得吞吞吐吐著,「我……我要預習一些書,最近課程變艱深了……我要走了。」
柳鎮東輕嘆一口氣,眉峰深鎖,「如果我可以早出生個幾年,我就可以教妳課業了。」
凌雪的心頭亂紛紛,她不敢回頭,直接離開他的房間,走下樓梯,跟柳父點了個頭,即匆匆離去。
柳鎮東從房間的窗口目送她離開。
她形色匆忙,想必是被他嚇著了。
不是他刻意要嚇她,實在是他想讓她清楚,他對她的感情絕不是假的,也不是可以被其它人取代的。
他愛她!
他承認他有戀母情結,但是,她真的值得他去愛啊!
她對他的付出,對他的好,點點滴滴,他都記得。
他愛上她,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雪姊,不要以世俗的眼光來論斷我們之間的情感,我們之間的愛情是純淨無瑕的。我愛妳,不管妳願不願意相信,我就是愛妳。」
他堆滿情感的眼眸沉沉的目送著她,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為止。
※※※
凌雪端莊嫻淑、秀外慧中,優雅得體的穿著打扮跟應對進退讓她在校內贏得好人緣,女同學們並不會因為她有眾多異性追求,就對她產生妒怨跟報復心,相反的,她們會純粹的羨慕並覺得能跟她當同學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凌雪,今天好像不是你們家的司機載妳來上課。」下課時,坐在凌雪旁邊的女同學故意小聲的問,目的是幫自己的雙胞胎哥哥制造機會。
「嗯!司機今早急性腸胃炎,我是搭出租車來的。」
「搭出租車太危險了!我哥今天剛好開車過來,我看讓他載妳回家吧?」
「這樣太麻煩他了,不好意思。」凌雪搖頭,唇角噙著溫柔的微笑。
「哥!」女同學低叫一聲,伸出手肘輕撞了下坐在她身後的男子,氣他只會听,只會傻笑,卻不會把握機會。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的榮幸。」男子溫文,有點傻愣,從凌雪入學開始,就對她一見鐘情,心儀她已久。
「反正我哥放學後也沒事,而我要跟男友約會,我哥一輛車只坐他一個人太不環保了,妳就讓我哥載吧?」
凌雪還在考慮著,女同學已經阿莎力的拍著她哥的肩頭,「哥,我們班的凌大美女就交給你了,你要是讓她少根寒毛,我一定唯你是問。」
男子欣喜欲狂,笑得連下牙齦未補的缺牙都讓人看出來了。
凌雪不禁莞爾失笑。
※※※
「前面那里下車嗎?」男子按下方向燈,慢慢減速,漸漸靠邊,「是這里嗎?」
「是的,這里讓我下車就行了。」凌雪優雅一笑,「謝謝你。」
房車停在透天別墅前,凌雪正要打開車門,卻發覺打不開。
「啊!對不起,我習慣用中控鎖,預防我在等紅燈時,突然有路人打開我的車門坐進車里來。」
「這樣確實比較安全。」她微微一笑,「不過,我到家了。」
「對不起。」他急急忙忙的解除中控鎖,先一步下車,繞過車頭想幫她開門,善盡紳士之職。
但她已經打開車門,走出車外。
「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微彎身,禮貌周到。
他搔搔頭,「明天早上我也可以來接妳上課。」
「應該不用了,我們家司機明天早上就會回來上班了,就算我們家司機再請假一天,我爸也會載我去學校。」
「妳不能再搭出租車喔!我有听到妳跟我妹說,我也覺得太危險了。」
「應該不會了,今早是臨時起意的,我爸媽中午還打我的手機來問我,他們也不贊同。」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我……我很樂意為妳服務的。」他臉色微紅,神情害羞。
「謝謝!開車小心一點,我進去了。」她始終禮貌而疏遠的說道,眉角彎彎,維持著人跟人之間的基本禮儀。
「我……我……」他欲語卻沒足夠的勇氣,說話囁嚅。
「嗯?還有什麼事嗎?」她側著頭,輕聲詢問。
「我……我們明天見。」他搔頭模耳,一臉靦。
「嗯!明天見。」她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眼底平靜無波。
雖然是同學,雖然明知他喜歡她,可她對他就是可以一視同仁,可以一貫優雅不出錯。
若面對的人換成柳鎮東時,她就不確定了。
目送她走進家門,他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
凌雪一路走到大廳,今天她的爸媽去參加一個職場朋友辦的慶生晚宴,不會太早回來。
驀地,一個身影從廚房里走出來,悶悶不樂的說道︰「我看到了。」
凌雪點頭,「你來多久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最介意的問題,「那個人為什麼送妳回來?」
「我家司機今天請假。」
他眼里閃爍著嫉妒,「他看起來很喜歡妳的樣子,他打算要追求妳對不對?」
「呃……也許吧!」她不置可否。
他霸道的表示,「妳不準答應。」
她失笑,「我現在以課業為重,不過,畢業後也許會交男朋友。」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他一臉氣呼呼。
見他明顯吃醋的模樣,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瞬間充滿了雀躍。
不,她這樣太壞了。
理智在跟情感搏斗,最後理智小贏了一回。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現在我們都不要提了,也不要去煩了,好嗎?」她微扯唇說道。
柳鎮東皺緊眉心。
對他而言,他真想趕快長大!最好一夕之間就身心成熟到足以匹配她的地步。
他當然知道,那是痴人說夢,是天方夜譚。
不過,不管如何,他想要把凌雪佔為己有的心情是愈來愈強烈了,強烈到連他都無法預料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總之,他絕對不會把凌雪讓給任何覬覦她的男人!
她只能夠是他的,是他的……
「你來多久了?」她看著他,聲音溫軟地問著。
「放學後,我換了便服就來了。我爸跟舅舅、舅媽一起去參加宴會,我吃不慣我們家廚媽煮的飯菜,我肚子餓,就來妳家看看了。」
「我們家可沒有請廚媽。」
她家不是她媽下廚,就是她下廚,他們喜歡吃自己動手煮的美食。
「我知道,我剛才檢查過了,妳家廚房的冰箱是滿的,有很多食材,我想吃妳煮的。」
「有特別想吃的嗎?」
「只要是妳煮的,我都喜歡吃。」他諂媚一笑。
「就算我煮了苦瓜,你也照吃不誤嗎?」他怕吃苦瓜可是親友間人盡皆知的事啊!
柳鎮東先是神情一黯,然後直視著她的眼。
她清亮的眸里閃動著促狹,是那麼顯而易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尋他開心?
「對,妳煮的,我才吃。」他低沉的聲音里滿載情感的說道,一雙眼眸凝睇著她,那麼專注,那麼深情,那麼熠熠閃亮。
太容易讓人沉陷其中的眼神了,她的心差點迷失,魂差點陷進,幸好她來得及抽身。
轉過頭去,她刻意忽視他深情款款的溫柔黑眸,但她表現出來的心慌意亂卻無聲的訴說著她的在意。
「我……我去煮了……」她把廚房當成了逃離這種曖昧氛圍的最佳場所。
柳鎮東不放過她,立刻跟進,「我也去當妳的副手,幫妳的忙。」
他的執意,讓她阻止不了,也無法阻擋。
忍不住悄悄的輕嘆一口氣,她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他難道不知情?
錯了,她錯了。
他明明知情,就是不願意放過她,就是要纏著她,要她接受他的感情,並且承認自己的心意。
凌雪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只能再深深的喟嘆一聲。
吃完美味的料理,凌雪端出一盤隻果、梨子、奇異果的綜合水果拼盤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柳鎮東正在幫她洗那些油膩膩的碗盤,她明明說不用的,他卻固執己見,她也拿他沒轍。
眶啷一聲,她的心受到驚嚇。
「東東?」
她急沖進廚房,看到地面上碎裂成兩半的瓷盤,還有蹲在旁邊正在撿拾碎片的他,那雙手上有著點點血跡。
「你流血了。」她小心翼翼的要走過去。
「你別過來!」柳鎮東阻止她,「我不要你也受傷。」
「大塊的,你撿起來就好了,我去拿掃把跟畚斗,小碎片,我們用掃的就好了。」
她動作利落的轉身去拿掃把來掃地,一手掃把,一手畚斗,動作一氣呵成,一分鐘後,就把細碎瓷片一掃而空。
她又去拿塑膠袋跟報紙,把碎片倒入塑膠袋中綁起來,再請他把大瓷片放在攤開的報紙中央。
她慢慢的折起報紙,以防瓷片邊緣會割傷人,然後拿一個有耳的大塑膠袋把它們都裝起來,打算明天讓垃圾車收走。
「你不要愣在那里,你的手趕快去沖一下水,我去拿醫藥箱,你在客廳等我,你手上有傷口得消毒,以防細菌戚染。」瞧她說話的口氣那麼緊急,眼神那麼擔憂,他竟覺得手上的傷傷得值得。
他就是愛看她的眼里只有他的模樣!
一會兒,柳鎮東坐在客廳,凌雪拿著雙氧水、優碘、棉花要幫他消毒。
他勾著唇角,注視著她輕柔且小心的動作,彷佛把他當成了很珍貴的藝術品般,不敢太大力。
她十分專注的幫他的手消毒完後,再用繃帶把幾處小傷口包扎起來。
「盡量不要再踫水。」她關懷的叮嚀道。
「碗我還沒洗完。」
「放著就好,我晚點會洗。你本來就沒有洗過碗,早知道我就不要答應讓你洗碗了,你太逞強,才會受傷。」
「能夠受點傷讓你照顧,看你擔憂,我很高興。」他深幽的眸底滿布歡喜。
她真想罵他一聲神經病!
哪有人為了想被她照顧而教自己受傷的?
她抬起眼,想斥罵他一聲,卻望進他再真誠不過的眼底,像有許多星星藏在其中,那麼耀眼,蠱惑著她的芳心。
她的心跳紊亂加快,兩行熱淚毫無頂警的滾出泛紅的眼眶,滑下弧度美好的下巴。
柳鎮東嚇了一大跳,擁她入懷。
「雪姐,怎麼哭了?」
她也沒料到自己會突然哭出來,她抹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強自鎮定,「我沒事。」
「你都哭了,不可能沒事,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
「我……」她垂下眼臉。
她能說嗎?
那一瞬間而來的情感……她不願意他受傷,一點點也不願意。
他受傷,她的心宛如也正盛載著比他更重的傷痛。
「我真的沒事。」她不說,她不能說。
柳鎮東不再開口逼她說,只是用一雙灼灼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想從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她屏息了,不敢輕舉妄動。
她不能讓他看出端倪,一點點也不行。
「你的傷包扎好了,我把醫藥箱拿去放好。」她借故要離開。
他不讓她走,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力道適中,箝制住她的行動,卻不弄痛她,「雪姐。」
「東東,你放開我。」
「我不放。」一個技巧性的用力,他讓她撲跌在他的身上。
「雪姐,不要再讓那個男人送你回來,答應我。」他眼底的佔有欲非常強列i。
「他只是一個同班同學而已……」他身上的陽剛體溫像是會炙了她的身心般讓她顫抖。
「我怕相處久了,你對他的感覺會不同。」他深邃的眸底彷佛有什麼在跳竄著。
比起他的心機,她可沒想那麼多。
她的身子敏感得直打顫,害她一點力氣都沒有,「東東,你讓我起來。」
柳鎮東眉毛一挑,「你在我這里的位置剛剛好。」
他把她鎖在懷里,喜歡她身上散發的淡淡茉莉香氣,那是因為她慣用這個牌子的沐浴乳跟洗發精。
「這樣不好看,等一下我爸媽就回來了。」
「不會那麼早的,我想抱著你。」
明明兩人相差五歲,但他抱著她的樣子卻是那麼適合,兩人的氣質相融,他的順長挺拔與她的嬌柔優雅,宛如一幅天造地設的俊男美女圖。
不行!這樣子是不行的……凌雪板起臉孔,「東東,你快點放開我,不然我要生氣了。」
「雪姐,不要生氣,小心氣壞身子沒人替,而且,我會舍不得。」他的語氣輕佻,眼神卻十分熾熱。
她的心坎不爭氣的感到又甜又酸,因為他的言語而全身發熱。
「快點放我下來。」她甩甩頭,不讓自己再被他的情緒掌控,堅持地說道。
柳鎮東明白現在的自己充其量只算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雖然他的外型跟她很搭,很像個剛成年的少年,但他很清楚,那是他的穿著打扮比較成熟的關系。
在法定年紀上,他還是未成年。
他喜歡她,非常非常喜歡。
他不想造成她的困擾,至少目前不能。
明明是他想要她,然而,因為年紀關系,一旦他侵犯了她,身心靈受創的人將會是她。
畢竟,她成年,而他未成年。
依照世俗以偏蓋全的觀念,會以為是她誘拐了他。
明明就是他想要誘拐她啊!
為了預防她可能會受到的傷害,他忍,不斷的忍,努力的忍。
青春期的他是血氣方剛的,但是,他舍不得讓她受傷,他會努力控制自己的。
他愛她,愛她的心靈、愛她的內在,勝過于身體這方面。
「東東!」她提高音量叫嚷一聲,不敢在他身上亂動。
美人在懷的感覺是美好的,而且軟香溫玉讓他愛不釋手,可是,看出她的不情不願,看出她的害怕與膽怯,他不想教她為難,便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她馬上從他身上跳開,然後拿著醫藥箱離開他的視線。
她需要整理思緒,更需要調整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