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藺織月眼看著黑血持續從展烈的衣服上滲出來,她的心好痛,肝腸欲斷。
她一定要救活他!她一雙美陣直瞪著他身上不斷滲出的黑血。為什麼還要流?該止了……不然他會死的……她不曉得他中了什麼毒,而藺尚書……怕是不會給解藥了。她不能冒著生命危險回去尚書府偷藥,而且,他也等不了那麼久。
他的毒必須立刻解——驀地,她想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由她來吸走他身上的毒!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會不會過到她身上,但她管不了了。如果他死了,她活著也沒有生趣……
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她要救活他,她絕對要救活他!
他身上兩處中箭的地方流出的是黑血,顯然是中毒所致,她將小嘴對準中毒傷處,眼一閉,嘴一吸,再快速把頭一轉,向旁邊吐掉嘴里的黑血,一吸一吐,再一吸一吐……直到他兩處毒血都流出鮮紅的血液為止,而她,也已香汗淋灕。
她又從身上撕下一條長巾,將金創藥分別灑在箭傷上,再用長巾包裹起來。
她一恢復內力就使用過多,方才的輕功已快用盡她的體力,又幫他驅毒止血,她因體力透支而頭暈目眩。
不行,他還沒月兌離險境,她不能倒……
她把昏迷的他扶起來,自己坐在他的對面,打算用雙手貼雙手的方式,將真氣渡到他身上,為他療養身上的外傷。
她還有內力,她感覺到運出真氣的同時,他臉色發白的現象也逐漸好轉。
她心喜他的情形變好,不斷送出內力,直到氣盡力絕,人昏了過去為止。
她倒在他的身畔,而他也依然昏迷不醒……
她精疲力盡昏睡了過去,幾個時辰後,他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第一個感覺,是全身的痛楚減輕了許多,而且,有一股源源不絕的真氣盈滿丹田、胸口,讓他感到神清氣爽。不過,因為受傷過重又失血過多,他還無法自由的運功,體力也較不支,若是遇到藺尚書的人需要正面迎敵,只怕會再敗一次,而且將敗得更慘。
她呢?
當他的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她身上時,心一驚,以為她也受傷了,他忍著全身傷口作痛的折磨,審視她全身上下,注意到她只是疲累而睡著,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幫他驅毒療傷的!
她真的有內力,真的會輕功!
就像衛子謙將軍說的,要分辨衛凝月與藺織月的不同,最大的差別就是,衛凝月有輕功跟內力,而藺織月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千金。
她是衛凝月,是他尋遍千山萬水、立誓非要找到的將軍府小姐!
不用回將軍府拿畫像比對了,她是衛凝月,千真萬確,不會錯了。
等她醒來,他要趕快帶她回將軍府,讓她直接面對衛將軍與將軍夫人!
血濃于水,就算她再怎麼不記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她的父母是不會忘記她的,她的父母對她的慈愛憐寵是不會斷的,她將會重新回到他們的呵護之下,得到更多的關愛!
不過……為了擺月兌藺尚書派人來追殺,他們已經逃出了京城,來到了荒郊野嶺,想要順利的回京城里的衛將軍府,怕是不容易。
這一路上,他得好好保護她,小心藺尚書府的人的暗算……
為了安全起見,衛凝月女扮男裝當起小廝,一路上照顧受傷的展烈。
展烈身子還弱,不宜劇烈運動,因此他們專抄小路趕路,明明平日他只要一天的行程,在受了重傷後比一般平民老百姓還沒用,不僅不能幫助衛凝月,還拖累了她,足足走了兩天還走不到一半的路程。
看來,要進城,得三天之後了……
昨夜跟前晚,他們看到有村落都會向村人暫借一宿,遇到的村民也都是善良又熱情的。
眼見天色漸暗,他不免心急起來。
今夜,竟沒有見到附近有任何村落。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是沒有關系,但她呢?
他可不想讓她以大地為床,以星夜為被,她畢竟是金枝玉葉,這樣對她,就算她肯吃苦,他也會心疼。
「凝月,我們再趕一下路,也許前面不遠處有房子可以歇腳。」他汗流浹背又不停喘氣,身子似乎超出負荷。
「你的身體要不要緊?你坐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們一起去。」他不能讓她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衛凝月凝視著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令她心醉的柔情。
「嗯。」她輕應一聲。
他們並肩同行,他四處觀望。
他不能讓她露宿荒郊野外,正一籌莫展之際,竟發現不遠處有炊煙,有光線。
他臉上狂喜。有住戶!
「我們去前面問一下。」她扶著他往前慢行,走到門口,他敲門,靜待里頭的動靜。
來應門的是一位中年樵夫,他把聲音刻意壓得低低的,「有什麼事嗎?」這聲音衛凝月似乎听過,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展烈的身體狀況上,看了一眼樵夫讓她陌生的臉孔,就沒有再去注意。
「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客棧……你說笑了,這方圓二十里內都沒有,你們是錯過了住宿的地方了,不過,看你們風塵僕僕的樣子,要是不嫌棄,可以來舍下休息一晚。」
「謝謝,只是不好意思叨擾。」
「看你的年紀……如果我兒子還在的話,跟我兒子差不多,我兒子前幾年投效軍隊去打仗後就沒有回來了……」樵夫突然老淚縱橫,「我一直枯等,就是等不到他的消息。」
他趕緊擦去淚,「讓你們見笑了,我太久沒有見到年輕人了,一時感觸良多……來,你們進來,你們可以睡我兒子的房間。」
展烈看了看她,衛凝月點頭。
他們一同進屋,樵夫弄了點山中野味跟熱了些飯菜給他們吃,「你們還沒吃吧?沒什麼好招待的,就簡單的粗茶淡飯。」
「已經夠了,謝謝。」衛凝月微笑。
樵夫神色怪異的看著衛凝月,眸光讓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展烈迅速擋在衛凝月的身前,讓樵夫不再對著她一直看。
樵夫回過神來,「我……我還有一些柴沒拿去柴房,你們吃。」
樵夫離開後,衛凝月嬌嗔道,「為什麼突然擋在我身前?」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他話語里有著明顯醋意。「我現在穿的是男裝,而且他的年紀可以當我們的爹了。」
她抗議道。「你的一舉一動明顯的就是會讓人知道你是女扮男裝,他是男的,不管他幾歲,我不喜歡他一直看著你。」
「我是女的這一點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他堅定的點頭。
看到他為她吃醋、在乎的神情,她對他展露純真的笑容。
他幫她盛飯、夾菜,她也喂食他吃菜。
一頓飯之後,他們一前一後無力的倒在桌面上。
「這飯菜……」衛凝月難以置信會被擺了一道,「飯菜被動了手腳……」
「凝月!」
後知後覺的展烈看到她昏了過去,腦子里也天旋地轉,只能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樵夫慢慢的走進來,對著展烈陰陰一笑。
他整個人眼前一暗,沒辦法反應什麼,一並被卷入了黑暗之中。
樵夫毫不在意的將人皮面具一掀,露出另一張臉。
那是藺尚書府里任總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