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後 第十五章.【上窮碧落下黃泉】 作者 ︰ 綠光

「都督,你也太不解風情了,你想瞧這姑娘家的美貌,也得先問過五皇子,是不?」

突地又有人出聲,盡管龔不悔沒抬眼,也認得出那是右軍都督莫求言的聲音。

莫求言和龔風華極為要好,常常出入龔閥,為人極為正直。

「可是……」

「不如這樣吧,五皇子要是不介意,就讓下官送這位姑娘出宮,以免皇上有什麼事找不到五皇子,那可就不安了。!

弋天顯臉上輕漾笑意,「若能如此,本皇子是求之不得,就煩請右軍都督將她送到宮外東南角,那里有她的隨侍候著。」據他所知,莫求言與龔閥之人向來交好,把這事交給他,應該也無妨,況且他也必須回頭部署自個兒的事。

「五皇子客氣了。」莫求言上前一步。「姑娘,請。」

龔不?海輕點頭,眼著莫求言的身後走,突地听到後頭有騷動,有人高聲喊著,「五軍都督,傳皇上旨意,關閉所有宮門!」

「可是……還有官員未到。」

「已逮著婁戰來,可還有兩人逃月兌,皇上旨意,立刻關閉宮門!」

龔不悔聞言,正要回頭,一股力道往她頸間一壓。「快走!」

她愕然,抬眼看向莫求言。「你……難道他早知道她是誰,才故意守在這兒適時幫她一把?

「告知皇上,所有宮門只余慶南門開放,由本皇子和五軍都督在此坐鎮。」弋天顯喝道。

莫求言越走越急,帶著她出了宮門,宮門外的御街擺上行馬,不讓百勝太過靠近皇宮,然的是,皇帝大婚,去暮城中竟如死城般寂靜,甚至燈火晦暗,只余宮牆上的燈火。

「小姐!」

听見房旭引的聲響,龔不悔才拉下斗篷。「旭引,戰來被逮住了,思行還在里頭!」

房旭引聞言,看了眼她身後的莫求言,幾乎毫不考慮地道。「咱們先走。」

龔不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旭引,我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凜,這是我們說好的事,你必須先走。」房旭引輕扣住她的肩。「你放心,等玉音和金語帶來龔家軍後,由他們倆護送你,我會把他們兩個救出來。」

「我不要……」她搖著頭,覺得自己好沒用。

「依我看,龔家千金還是走吧,否則皇上發現你已經逃離宮中,要走恐怕就不容易了。」莫求言淡聲道。

房旭引這才想起自己失了禮數,忙道。「莫都督,真是太失禮了,你帶著凜出宮,卻沒向你致謝。」

「不用多禮,倒是風華……她還好嗎?」一個月前,褚非帶著風華離宮時,是他奉命追捕,而後才發現褚非帶著的人是風華,那時她已身受重傷,他當下決定助他們一臂之力,護著風華直到遇到龔家軍,分別至今沒有半點風華的消息。

「那時真是太感謝莫都督出手相助,風華已經醒了。」房旭引笑著對答如流,仿佛早有一番說詞。

「真是太好了。」笑求言這才露出釋懷的笑。

他多怕因為自己一時不察,累得風華喪命,如今得知她平安,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龔不悔看向房旭引,他臉上習慣帶笑,有時反倒隱藏了他真正的情緒,然而畢竟是手足,她多少看得出他眼里沒有喜悅,純粹是為了讓莫求言安心而如此說。

風華生死未卜、思行命在旦夕、儷人不知下落、戰來已經被逮,旭引還等著龔家軍到,要領兵攻入皇宮……她怎能走?

「如果不是我……大家都可以安然無恙。」她低聲喃著。

房旭引皺起眉,難得發怒,「胡說什麼?如果不是你,咱們幾個兄弟不會聚在一起,這人世間本就有苦難喜樂,但能分享能承擔那才是真手足!」

「那我不是你們的手足嗎?為什麼我被摒除在外?我也是龔閥的一分子,當龔閥有難的時候,為什麼不讓我出一分力,反倒是要我立刻離開這里?!」龔不悔也激動低喊著。她不要被排除在外的溫柔,她想要的是很大家一起並肩作戰,同生共死!

「我……」房旭引不禁語塞。

見兩人時峙,莫求言開口緩頰,「不如這樣吧,我先回宮看看狀況,要是能找到婁皇子或其他人,我會想辦法把他們帶出宮。」

龔不悔看向他,語帶躊躇。「可……你這樣不會有危險?」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莫求言瀟灑坦蕩地答。「你們別輕舉妄動,這個地方剛好是宮牆死角,只要不嚷嚷,宮牆上的禁衛不會發現。」

「多謝莫都替。」房旭引由衷感謝。

他沒想到宮中竟還有這麼一個人願意相助,只盼他能帶來好消息。

弋陽宮西側的暖房里,婁戰來雙手被綁,禁在牆角。

「皇上駕到!」

外頭宮人唱道,守著婁戰來的幾名禁衛立刻單膝跪下迎接。

弋照霆腳步迅捷如風,一身紛團龍黃袍,頭戴金冠,俊逸爾雅的面容薄染殺意。

「子凜在哪?」他一開口便問。

類戲未笑睞著他,「人家說像不像三分樣,穿上龍袍,倒真像是個皇帝了。」

弋照霆聞言,竟是低低笑開,再朝旁伸手,後頭的宮人立刻送上瓖上鐵刺的皮鞭,二話不說地朝婁戰來身上抽去。

啪的一聲,褲子破裂,大腿爆開一道傷口,但婁戰來神色不變,笑意依舊,就連眼也沒眨。

「就這麼點勁?」他語帶戲澹地道。

「死到臨頭了,你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不過……把子凜交出來。」弋照霆面容扭曲著,像是在極力忍對著怒火,就只為了查知龔不悔的下落。

「不知道。」

「不知道?」他聲冷如北風,面容猙獰得嚇人。「朕已經關閉了宮門,她走不出這座皇宮!」

「既是如此,你何不徹查皇宮?記得,連假山水池都別放過,要是還有空閑,就連土也一並掀開,看是不是躲在里頭。」婁戰來笑容可掬,壓根不像階下囚,還有心情打哈哈,似乎勝券在握。

「早該殺了你的……不該留你留成禍!」他話落,又是一鞭抽下。「你這個礙眼的家伙,把子凜還給朕!」

「不悔不是你的,她從來就不屬于你!你處心積慮要利用她得到皇位,怎還有臉說你是愛她的?」婁戰來嗤之以鼻。

「你懂什麼?朕的心只在她身上,為了保護她,朕無所不用其極,只有得到皇位,掌握最大的權力,朕才能好好地保護她,而你卻趁這當頭……」弋照霆突地一頓,握著皮鞭的手抽搐了下。

「如果這是你的愛,我只能說可憐呀。弋照霆,你從不知道不悔要的是什麼。風華為了保住不悔,可以用命相抵,可不悔為了龔閥的眾人,可以連命都不要……你卻為保住不悔,拿風華當替死鬼,你以為只要風華假扮女王一死,不悔便能逃過先皇栽害,屆時你再帶回匿名、恢復女兒身的不悔,甚至是干脆得到皇位,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將她藏在身邊,也掌握著龔閥,讓他們繼續為弋風效命!弋照霆,你那不是愛,那不過是你的私欲!」

婁戰來把一切看得極透徹,但是面對龔不悔時,他不願透霧絲毫,不想讓她知道她曾經愛過的人,是用什麼方式想要操控她。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弋照霆聲嘶力竭地說著,「朕要保護她有什麼不對?龔閥其他人的死活與朕何關?朕只要子凜一個,只管她的生死安危,其他的……去死吧。」

婁戰來定定地看著他,突地撇唇笑得悲哀,「弋照霆,你真是可憐,就連哪里錯了都不懂,你得不到的……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一句得不到,仿佛割斷他理智的一把利刃,讓弋照霆徹底瘋狂,「你不過是個無用的質子,一個連婁月都不要的棄子,你憑什麼沾染朕最愛的女人?!」手上皮鞭不斷地揮舞著,劃破婁戰來的衣袍,他瞬間皮開肉綻,鮮血四濺。但婁戰來緊咬牙關,硬是不哼一聲,直到外頭傳來爆裂聲,牆面隱隱震動著,轟的一聲,離他身側不到一尺的牆竟開了個大洞,礫石四射。

「皇上!」禁衛立刻沖上前去護駕。

就在禁衛拉著弋照霆退出暖房外時,暖房的房頂整個塌陷,掉落地面,待灰塵稍散,弋照霆沖向前去,卻不見婁戰來的身影……

「追!給朕拿下他!傳令,將慶南門關上,違者斬立決!」

「遵旨!」

皇宮傳來的爆炸聲讓龔不悔驀地抬眼,听見里頭似乎有許多凌亂腳步聲,伴隨著呼喝,有不少人在奔跑著。

「凜,別緊張,說不準是思行要救出婁皇子,故意聲東擊西。」房旭引緊盯著她,隨時準備出手抓住她,就怕她轉眼又沖進宮內。

「……是嗎?」她低吟著,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正忖著,突見弋天顯急步走出宮門。

「五皇子。」她低聲喊他。

「要關宮門了。」弋天顯急急的道。

「……可有瞧見婁皇子或者是我家里的人?」

「剛剛弋陽宮發生爆炸,婁戰來被人給救走了,所以皇上下令要關城門。」弋天顯瞧她神色擔憂隨即說。「我有個法子,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

「願聞其詳。」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你隨本皇子入宮,挾你以令皇上,肯定可以換回婁皇子和你的家人,而後本皇子再想辦法將你救出。」

「不成!」房旭引想也沒想地拒絕,豈料龔不悔立即朝他雙膝跪下,嚇得他趕忙將她拉起。「凜,再等一下,咱們的兵馬就快要到了!」

「旭引,不能再等了,戰來和思行要是被弋照霆逮住,絕對活不了的!」她見識過弋照霆的瘋狂,宮門一旦關上,他們根本沒有活路可走!

「可是……」房旭引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弋天顯一眼。

雖然婁戰來說過,弋天顯是他的朋友,但他們的關系是建立在彼此的利益上,這種人豈能稱為朋友?又怎能奢望他會在危急之時伸出援手?

「要走的話就要快!」弋天顯催促道。

「旭引,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沒有睜大眼和弋照霆交好,今天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既然是我造成的,一切就該由我承擔。」

「不!」

「龔閥女王之令,房旭引竟敢違抗?!」她喝道。

房旭引身後一干護衛全數單膝跪下,房旭引抽緊下領,安協了,「我一起去。」不管怎樣,他絕不能讓她離開視線。

「不,我要你在這里守著,要是大伙來了就馬上走……今天過後,龔閥不再有女王。」她深吸口氣,為了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釋懷和松口氣。「弋風和龔閥的百年恩怨,就在今天,由我一手了斷。」

「凜!」

龔子凜笑了笑,上前輕樓了樓他。「沒有了龔閥女王,龔閥就自由了,旭引,對不起……我一直都很任性,就再讓我任性一回吧。」

房旭引還沒來得及抱緊她,她便已經退開,跟著弋天顯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敢眼上前,就怕被宮牆上的禁衛看出端倪,然就在他們踏進慶南門,宮門逐漸關上的瞬間,他感覺地表隱隱震動,似正有千軍萬馬朝皇宮而來。夢遠書城

他抬眼望去,遠遠的在御街盡頭瞧見一道深沉的黑,隨著黑影逐漸接近,他才發覺就連皇宮西側、南側,都擁進了大批兵馬,而西側帶領龔家軍的是——

「不群!」他不甘心地說著,不能原諒自己沒有多阻檔龔子凜一下。

縱馬奔馳的左不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逼近,來到房旭引面前,才急拉緩繩,朝他比了個手勢。

「思行和婁皇子為了救凜現在還在宮里,而凜為了要救他們,隨弋風五皇子進宮,換回他們兩人。」他急聲道。為何不快些……就差這麼一點!

左不群剛毅俊容繃緊,立刻從懷里取出一顆煙彈,朝天空施放,發出了巨大醒目的紅色信號,引起宮牆上原本就戒備的禁衛注意。

「外頭有兵馬!」

左不群抽出腰間無鞘長刀,朝宮門一比,後頭逐漸逗近的龔家軍隨即有人移來大炮,塞入火藥,點上引信,轟向宮門,鐵鑄宮門隨即凹陷,宮牆略損。

左不群發出短促聲音吸引房旭引注意,指了指龔家軍,要他領另一支隊伍。

「知道了!」

「五爺!」帶著另一支軍隊前來的是房旭引的貼侍破瀾,「對不起,城外有布兵,所以來遲了!」

龔家軍共十營,人數十萬,比當初婁戰來估算的還要多上幾萬,由五個主子各領四支軍隊,以顏色區分,如今前來的約莫十萬軍,其余的安排在水師,有的則是守在曜見。

龔閥五個主子底下的貼侍全非等閑之輩,皆有能力帶領軍隊殺陣。

房旭引隨即躍上破瀾準備的馬,大聲喝道。「綠字號和白字號跟著我走,拋繩攀宮牆!黑字號和紅字號,听四爺吩咐!」

「是!」眾人喝聲仿佛能撼動大地。

房旭引策馬飛奔,一心只想要盡快攻進宮牆內,要快……絕不能有個萬一!

應思行帶著婁戰來一路朝慶南門跑,就見城門在他們眼前紋起閨上,抬眼看著數十丈高的宮牆,應思行喘著氣,思付著要往哪退。

「思行……你先走吧。」婁戰來氣若游絲地道。

應思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要是把你丟在這兒,子凜一定會恨我一輩子,你少害我。」

姿戰來虛弱地勾笑,「真難伺候呢。」

「不管了,上宮牆跟他拼了,走!」應思行撐起他一邊臂膀,隨即如風般狂奔,手持單刀,見禁衛就砍,一路殺上石階。

「攔下他們!」

听見一道喊聲婁戰來回頭,瞧見弋照霆現身在階下,對應思行道。「你先走,我殿後。」

「要走就一起走,我這輩子可不想背負棄友求生的罵名!況且稍早你讓我鑽水道,待會我要你陪我一起游護城河!」

見他如此堅決,婁戰來不再開口,凝聚所有氣力跟上他的晌步,不想抱累他。然,就在他們爬上宮牆時,腳下一陣震動,像是有外力正在轟炸宮門,應思行趕忙拉著他往外一瞧。

「太好了,不群終于把兵帶來了!」應思行喜出望外地說。

「就算援兵來了,你們插翅也飛不出!」

一回頭,弋照霆已經走上宮牆,後頭還領著一隊禁衛。

在高聳的宮牆上,冰冷的風劍得眾人的衣衫獵獵作響,應思行朝他眨眨眼,再問向身旁的婁戰來,「不知道你會不會泅水?」

「會啊,本事還不錯。」婁戰來煞有其事地道。

「那這里的護城河……你想夠不夠深?」

「就本皇子所知,常年癖塞而末清除……你要有摔死的覺悟。」婁戰來靠在他身上,盡管失血過多教他渾身發冷,但那神情仍從容得就像沒事一般,還能和應思行說笑。

「都是死,底下卻還有我龔閥的人……跳跳看就知道了。」應思行笑得皮皮的,作勢要跳的瞬間,轟的一聲,宮牆劇烈搖晃著,應思行趕忙貼緊牆,听見底下傳來陣陣哀號聲,還有人高喊著,「宮門倒了!」

應思行轉頭往底下一看。「哇……我已經有多久沒見不群生氣了?」竟連大炮都拿出來了……

「龔家軍殺進宮了,皇上要不要先去指揮坐鎮?」婁戰來以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弋照霆。

「龔家軍又如何?朕剛好可以一並拿下。」弋照霆笑得邪冷。

應思行看著底下的戰況,就見龔家軍逐漸擁進門,可是行動似乎有些滯留,前頭好像有什麼檔著,宮牆上的禁衛更是不斬地射出點著火的箭矢,龔家軍霎時成了人肉靶,他心急如焚,卻因被困在這里無法有所作為。

「他八成早就把護城軍全都集中到宮中了,難怪禁衛多得不可思議心」婁戰來輕聲地猜測。

「來人,殺了他們。」弋照霆手一擺,身後的禁衛立刻拉開。

「現在該怎麼辦?」應思行問向戰友。

婁戰來抓緊腰間的九節鞭,「還能怎麼辦?你一半,我一半……殺出去!」

就在兩人欲有所行動時,突地听到——「皇上且慢!臣弟已找到龔子凜!」

他們驀地一愣,轉眼望去,果真瞧見弋天顯拉著龔不悔走上宮牆。

「子凜!」應思行緊握著手中長刀,卻不敢動,就怕那些禁衛手中的弓箭轉了向,射到她的身上去。

龔不悔瞧著兩人,見他們身上都有傷,而婁戰來的傷教她怵目驚心,一身白袍幾乎被血給染紅了。

婁戰來直睞著弋天顯,但他卻瞧也沒瞧他一眼,教他暗叫不妙。

「子凜……」弋照霆一見她,欣喜若狂地要上前,卻見弋天顯扯著她走到一旁,壓著她半個身子一副要把她推下宮牆,他惶恐大喝,「住手,天顯,你在做什麼?!」

不只是弋照霆驚詫,就連龔不悔也錯愕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戰來的朋友嗎?之前還受戰來之托,確實地將她給帶出宮外,怎麼……

「皇上,交出開國玉璽。」弋天顯一臉得意。

龔不悔瞠目,總算明白一切。原來這人根本就是想利用自己奪位……混帳東西,竟敢騙她?!

弋照霆微妹起眼,輕擺手,禁衛立刻拉弓,箭頭討準弋天顯。「拿了玉璽又如何?你還有命坐上朕的寶座嗎?」

「難道皇上不怕臣弟將她一把推下?」弋天顯再伸手往外推,龔不悔幾乎整個上半身都是懸空的。他冷笑回眸注視著弋照霆。

一旁伺機而動的婁戰來和應思行也因此都往後退。「皇上可以和臣弟賭,臣弟今日這麼做,橫豎皆是一死,那麼拖一個當墊背,也未嘗不可。」

龔不悔雙手緊抓著石牆,就怕這人同樣喪心病狂,真會將她推下去。這牆有數十丈高,就算有護城河恐怕也緩沖不了下墜之勢,若真掉下去……怕只有死路一條。

然,正苦思月兌身之道時,卻瞥見底下有龔家軍殺入宮里,兩旁宮牆上的禁衛制造的箭雨幾乎將龔家軍淹沒,卻沒有人退後,依舊前僕後繼地往前沖。

她明明要旭引和他們離開,為什麼反倒是殺進宮里了?

底下殺聲正隆,龔家軍佔滿了去暮城所有的街道,難怪今日的去暮城像座死城,只因弋照霆早料到這兒即將成為戰場………

她何德何能讓他們為她獻上生命?她被卷入這丑陋的皇位爭奪,還要這麼多龔家軍陪葬?

不值……太不值了!

「放開子凜!」弋照霆惱聲喝著。

「皇上,看來你還是沒搞懂臣弟的意思。」弋天顯再將她推出一些,她的腳懸空,肚子就靠在牆上,雙手試圖攀住石牆,卻怎麼也抓不住。「把開國玉璽交出來!」

弋照霆雙拳緊握著,雙眼直盯著龔子凜,然而卻沒有任何縫隙可以讓他出手,他更不肯冒任何風險,就在猶豫不決時——

「把開國玉璽給他,你不是說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不悔?!」婁戰來忍耐不住地吼著。

弋照霆咬了咬牙,抹緊黑眸,抬起的手動了動,突地身體像被什麼撞擊,教他往前踉蹌了一步,禁衛這才瞧見他的後腰插入一把短匕,而行凶的人是——

「……儷人!」應思行驚喊。

儷人死命地將短匕刺入,最終全都隱沒。

弋照霆吃痛地大手一揮,儷人隨即被掄倒在地。

被壓制的龔不悔察覺弋天顯抓著自己的力道微松,往後一掙,側身將他撞開,雙腳落在地面,回頭便見弋照霆單腳踩在儷人的胸口上。

「住手!」

弋照霆對她的驚叫置若聞聞,像是殺紅了眼,大腳不停地用力,踩到儷人嘔出一大口血。

「不!」龔不悔聲淚俱下地喊著。

「小姐……」滿嘴鮮血的儷人朝她伸出手,幾次張口,最後終于無力地閉上。

「儷人!」

「來人,將弋天顯拿下!」弋照霆抬眼,瞧見弋天顯離龔不悔約有幾步的距離,忙不迭喊著。

弋天顯被射出的弓箭給逼退,接近不了龔不悔,失去手中唯一的籌碼,他只能先逃離,沿著宮牆直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子凜,沒事了……」弋照霆笑咧嘴,走近龔不悔,一手搗著腰後。

龔不悔瞪著沒有生息的儷人,良久才緩緩抬眼看著弋照霆,不斯地搖著頭,「你竟然殺了儷人……」

「子凜,朕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傷了朕。」他一臉無奈。「不過沒關系,死了就算了,朕不會誅她九族。」

「你要是再靠過來,我就跳下去。」她一腳跨上了牆頭。

弋照霆驀地停下腳步,俊臉緩緩扛出笑意。「來人,火箭伺候龔家軍。」

宮牆上的禁衛長手一擺,就見沿著宮牆站上一整列的弓箭手,箭頭上系著的不再是油火包,而是火藥。

「你……」

弋照霆手一揮,燃燒的火箭如火雨般傾落,不管有無射中目標,一接觸爆開陣陣火花,底下的龔家軍哀鴻遍野。

「住手!」她放聲說著。

弋照霆手一揮,弓箭手立刻停手。「過來。」他笑喚著朝她招手。

龔不悔豆大的淚水不斷滑落,睨向傷重的應思行和婁戰來。

「不悔。」婁戰來輕喚。

「殺了他!」弋照霆朝婁戰來一指,弓箭手立刻就定位。

「住手,你要是敢殺他,我會立刻跳下去……弋照霆,你可以試試看。」她視死如歸地站上牆頭,風掃得她身形搖搖欲墜,應思行和婁戰來緊盯著她,等著機會出手。

弋照霆神色緊張地阻止弓箭手,「子凜,下來,不要嚇我。」

龔不悔朝他低笑,「你也會怕嗎?你如果懂得失去的可怕,你又為何能如此傷我?你傷了我的手足比傷我還痛!」

「子凜,我只是想愛你……」

「你不懂愛,弋照霆,你真的不懂愛。」她聞言失笑。

「如果我不懂愛,你又怎會愛我?」

「那不是愛……那不過是意氣用事,那不過是我騙自己,愛人不如被愛……」因為他愛著自己,所以她選擇被他愛,讓她遺忘被戰來忽視的痛,告訴自己也會愛著他,然而……如果那真是愛,她不會在失憶的時候,只想起戰來。

她的心里只有戰來,殘破的記憶只有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遑論這個欲置她手足于死地的混帳?

如果不是等著莫求言察覺此處異常趕過來,她又豈會願意再與他多說一句?

他為什麼還不來?她以為這里的騷動必會引起他的注意……難道她猜錯了嗎?

「你胡說!你愛我,你是愛我的!」

龔子凜無情地看著他,思忖著該如何帶著應思行和婁戰來月兌身時,余光瞥見有抹人影走上宮牆,定楮一瞧是莫求言,她仿佛見到一線曙光,定定地看著他,開口用口形道。「救思行。」

弋照霆察覺有異,回頭望去,卻听龔不悔啟口說。「戰來,我要走了,你跟不跟?」

就是現在,她要賭一把!

如果賭輸了,龔閥就自由了,不需再為她犧牲,如果賭贏了……她就能帶著愛人和手足一起走!

婁戰來笑睞著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在……我在!」當她翻身躍下的瞬間。他用盡最後力氣朝她狂奔而去,躍下牆頭,將她緊擁入懷。

應思行亦往前奔去,卻被人拉住,回頭一看竟是莫求言。

弋照霆見狀,追到石牆邊上大喊,「子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婁戰來相擁……墜落。

而底下坐鎮指揮的幾人聞聲抬眼望去,左不群瞬間提氣從馬背上躍起,伸出雙手托住了往下墜落的兩人,但墜落的力道重擊著他,他的七孔因此而溢出血來,他使盡全力撐住。

「還有我!」房旭引也眼著躍上,同樣伸出雙臂托住兩人。

接著眼上的還有鞏家兩兄弟,破瀾和應思行的貼侍拾藏,甚至是其他的龔家軍,一個接一個,減緩著兩人墜落的速度,剩余的龔家軍在瞬間變換隊形,無視敵軍在前,硬是組成了一張人網,托住所有一並掉落的人。

「走!」房旭引嘔出一口鮮血,坐回馬上,沉聲喝令。

受傷較重的幾人被幾名龔家軍帶著迅速地策馬往前,其余的人斷後,整齊劃一地從正南御道而走。

「追!」弋照霆發狂地吼著,回頭已不見莫求言和應思行,不禁更加惱怒地啦哮著,「把朕的皇後找回來!」

「遵旨!」

但龔家軍行動迅速如流星,到了城南的渡口,有的上了船,有的分散走陸路。

樓舫全速前進,卻見河面上漂有許多戰船殘骸,上頭可見碎裂的弋風旗幟,正當大伙不解時,突見前方有上百艘的龍形戰船,全員戒備準備迎戰時,鞏玉音瞥見上頭掛的是觀永和婁月的旗幟。

「大哥,我替你開道了!走吧!」婁予飛站在船首揚聲喊著。

躺在甲板上的婁戰來這才放心擁緊昏圾的龔不悔。「不悔……這一次咱們真的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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