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人驀地倒抽口氣,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這天底下會喚二爺字號,也只有——
「龔不悔!」
听到腳步聲,那人腳步很虛浮,像是身上有傷勢似的,教她不由得回頭望去渡口離船宮有些距離,微亮的月光映照出來人一身幾乎融入夜色的玄色錦袍。他高大挺拔,盡管腳步虛乏,卻無比堅定地朝她走來,直到船宮的燈火映亮他那張精雕似的出色五官。
墨黑濃眉精飛入鬢,黑暇般的眸含著毫不遮掩的欣喜,讓那雙眼在黑暗中亦熠熠生亮著,像是會句魂般,將她的人、她的魂緊緊地定在原往,無法動彈。
她應該認識他,可她不知道他是誰,唯一能確定的是,他認識她,而且擔優著她的安危,因為能與她重逢而欣喜若狂。
婁戰來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突覺有異。
那俊秀眉眼,確實是他認識的龔不悔,可是她的神情不對,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認識龔不悔十年有余,光憑她的背影走姿就能判斷,他絕不可能錯認,但她的目光……
「不悔,你怎麼了?」
龔不悔光听他一句話,心頭就憐動得厲害,要說她和他沒干系,那是絕無可能的,可偏她就是不記得他,只能下意識地望向儷人,卻見她面無血色,尚處在錯愕之中。
婁戰來順著她的目光,瞧見偎在她身邊的儷人,眉頭不禁微拾。
儷人連他們被河水沖散時,儷人會拼了命跟隨的人,除了不悔還會有誰?這不就代表她是不悔?
「不悔,這位是誰?」在旁的相太極瞧著這一幕,不禁低聲問著。
「呢。」這問題真是難倒她了,不由得輕扯著儷人回神。
「他。」向來從容冷靜的儷人支支吾吾起來。
因為她沒想到婁戰來竟會找到這兒來,毫無預警地找到二爺。之前她對二爺說的事半真半假,他的出現會戳破她的謊言,要是二爺討厭她了,她該怎麼辦?
再者,他要是道出二爺身分,累得二爺被扣在此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你又是誰?」婁戰來銳眸不著痕跡地掃過相太極。
「本王是觀永的雋王爺,閣下是——」
他聞言,長睫微顫了下,隨即低低揚笑,「我是婁月皇子,不悔是我的隨從,約算二十天前返回弋風時翻船,兩人失聯,我一路尋到這兒,總算教我給找到,心總算安穩了」
儷人听得神色微論,沒想到婁戰來心思動得這麼快,仿佛看穿了二爺的異狀,迅速地編了謊。
而龔不悔則是玩味地揚眉。婁月皇子?她是他的隨從?這可就和儷人說的大相透庭了。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婁月皇子?,相太極微論,細細打量他,確定自己不賃見過他。但此人面貌與婁月二皇子相似,那麼他是從小被送往弋風的婁月大皇子婁戰來。
觀永和婁月互有往來,自然知道婁月女帝偏寵婁月二皇子姿子飛,眾人皆知他必定是太子,只因這個月初他欲迎娶弋風公王,婁戰來隨弋風的送親隊回婁月,卻被拒于宮門外。
而後宮中轉出弋風公主被殺,送親隊中的龔閥大當家龔風華被列為嫌疑犯,听後說已經死在鷹漠邊境,而婁戰來則是返回弋風,如今他來到觀永難不成真是因故翻船,一路找隨從找到這兒來?一個隨從犯得著這般大費周章地找嗎?
「我正是婁戰來」他笑意和氣,目光緊鎖在龔不悔身上。
她水眸眨也不眨的注視著他,感覺心隱隱震顫著,也許她把一切都給忘了,但是她的身體里肯定還藏著線索,一如剛見到他時,心陌生卻悸動。
「不曾見過婁皇子,本王要是失禮,還請海涵。」相太極客套道雖說他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況且自己看重的人還是他的隨從。
「雋王爺客氣了,我還想請教王爺怎會識得我的隨從。」他狀似漫不經心,卻已從龔不悔的眼神中察覺她根本不識得他。
「這事」相太極不禁問向她,「不悔,你怎麼沒跟本王提起這事「」
龔不悔張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回頭再好好問過儷人。
「婁皇子誤會了,不悔並沒有編謊,頂多是沒說得那般詳實。」相太極像是不怎麼在意道。「這幾日本王的船宮仰仗他幫了不少忙,說來不悔倒是直率,壓根不藏私,不過,本王倒不知道婁月也有如此了得的造船師傅。」
這麼說來倒也合理了,不悔說不出他位在弋風的宅號,看來是不想讓身分泄了底,這麼點心眼不算欺瞞。
「那是因為她跟著在下待在弋風多年,多少也學得了一點皮毛,別幫倒忙就好。」婁戰來說到此,朝他作揖。「這些時日多虧王爺照樸,在此謝過,不過因為在外已經待上一段時日,在下打算帶著她立刻回弋風。」
聞言,相太極自是想要阻止,可對方是婁月大皇子,要是太過強硬,那也說不過去。「說來婁皇子倒是重情至性,不過是個隨從,竟也讓你一路找來。」
「不悔雖是我的隨從,可是跟在我身邊多年,就像是我的手足。」說著,他拉起她的手。「不悔,別怕,有我在。」
簡單一句話,重疊上夢境里的承諾,教龔不悔心頭劇顫著。
是他嗎?那個總在夢里護著她的男人?
相太極面有難色道。「可是不悔已與本王簽了合同,這……」
「我可以將違金交給王爺。」
「可是……」他深吸口氣,決定先將人留下再說。「先別管那些了,本王有幸遇見婁皇子,還請到本王的別院作客,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婁皇子務必賞臉,帶著隨侍一道來吧。」婁戰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他垂斂長睫半晌,突地含笑道︰「那麼在下就不客氣了。」
「走吧。」
一行人來到王爺別院,寒暄幾句,相太極便派人整理廂房讓婁戰來往下。而他倒也從善如流,由著雋王爺安排。
夜深,王爺帶著侍衛離開,讓他們主僕說些體己話。
豈料,婁戰來一開口便道。「不悔,你不記得我。」
同坐在錦榻上的龔不悔眨了眨眼,照實回答,「是。」他說得肯定,是因為她的態度淡漠得太明顯,這意味著以往他們很要好,對不?
得到答案,他的視線移向她身旁的貼身丫鬟。「是儷人將你救來此地?」
儷人垂著眼,閃避著他追問的眼神。
龔不悔點點頭。「是如此沒錯,不過一你真是我的主子?」她是沒了記憶,但也不是傻子。腦袋不記得的事,身體也會記住,好比她面對王爺、跨進這別院,壓根沒有膽怯畏俱,代表她曾在這等地方走動,而且她打從心底認為,沒人能成為她的主子。
「要不儷人是怎麼告訴你的?」婁戰來不答反問。
「儷人說。」龔不悔才張口,儷人便輕扯著她,她思緒極快地回道。「我在弋風經商,卻沒說我有個主子。」
「就這樣?」他問著她,雙眼卻緊盯著儷人。
婁戰來斂笑凝威,王族氣勢渾然天成,教儷人心頭顫了兩下。
「還有,儷人說我到婁月游玩,卻遇暴風翻船,被河水給沖到這兒來。」
他輕點著頭「儷人說的唯有一點錯了,那就是你沒有經商,你是我的隨從,你跟著我從弋風到婁月。」
不悔喪失記憶在他意料之外,可她能平安,且他能夠尋得她這些事就算要用他一生的福分去換,他都覺得再值得不過,引人疑竇的是,為何儷人給了她錯誤的訊息?
「儷人,是這樣嗎?」龔不悔笑問著她。
她相信儷人對她的忠誠,如果沒長時間相處,她們斷不會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可是一方面她也不懷疑婁戰來的說詞,只因他眸底的欣慰,在在說明他有多看重自己,必定不會加害于她。
可問題是,她現在搞不清楚兩人的說詞,真很有幾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對她皆有隱瞞,而一時之間無從判斷原由。
他看向儷人,淡聲道。「要知道這兒可是觀永王爺的別院,說話前先三思。」
吸了吸唇,她只能回答,「皇子說得沒錯。」她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在她的印象中,婁戰來只是一個喜歡捉弄二爺的無用皇子,然而不過才相處一下子,他便已發現雋王爺無所不用其極地扣住二爺,迅速有了對策。
雖說龔閥有恩于觀永,但誰能保證在這論請多變的世道里,人家會記住恩情?她要是行差路錯,就怕二爺真會被留在這別院里,如今要離開,也真得要靠婁戰來才成了,她也只能配合他。
「沒錯?」儷人的回答讓龔不悔有點傻眼。
她可是女兒身,豈能當人的隨從,甚至是個皇子的隨從?況且儷人喚她二爺,喚得如此順口-一個隨從何來如此風光的稱呼?
「先前會那般告訴二爺,是不希望節外生枚,畢竟二爺的身分特殊,不希望在觀永惹出任何麻煩。」儷人垂眼道。
「會有什麼麻煩?」她不死心地追問到底是什麼原因教儷人翻了供?她困惑地看向婁戰來,只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眼神竟教她有些難為情起來。
「麻煩就在于我只是個質子,一個無足輕重的婁月皇子,踏上別人的領地,受不受歡迎不曉得,要是報出我的名號,怕一個不小心會累得你受罪。」婁戰來簡單扼要地解釋。
「質子?」不知怎地,听見這兩個字時,她的腦袋像是閃過什麼畫面。
「各國皇子交換為質子,以確保互不侵犯,通常會被送到他國的皇子都是較不受重視。」
龔不悔皺起眉瞪著他唇角笑意,內心莫名竟興起了一股惱火。
「咱們會回婁月,那是因為我二皇弟迎娶弋風公王,但我被拒于宮門外,于是我便帶著你要目弋風,豈料途中遇暴風翻船。」
「她真是你的母親嗎?她怎麼可以-」龔不悔突地憤憤站起身,話說到一半腦笨卻又空白了起來,她有種似曾相識的重益感,仿佛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這麼說來一她真是他的隨從?可是一她努力地想著,後腦勺卻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她抱住頭,眉頭緊奎。
「不悔?」婁戰來隨即將她樓進懷里。
那溫熱的懷抱教她心頭一跳,想將他推開,可是這懷抱一像一陣微風安撫著她,撫平身體的不適。
她好像常常偎在這樣的懷抱里,教人如此安心。
「還疼嗎?」他啞聲問著。
「不疼了。」她垂睫,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如此親密的接觸,她雖覺得羞怯卻不覺得男女授受不示,仿佛兩人早有承諾她不由得想起儷人說起她有未婚夫的事,那人是人中龍風一是他嗎?
「你傷到哪兒?」他撫上她的腰低問著。
「傷到一」話未出口,感覺有人壓著她的腰側,她轉眼望去,竟見儷人冷著臉,那表情像是在說婁戰來太逾矩,又像是在告訴她,不該讓人發現她是女兒身。
這是怎麼回事?
她和這人如此習慣親密,可他卻不知道她是女兒身?若是這樣,他必定不是她的未婚夫,可是還是說未婚夫一事也是騙她的?
她真是被搞糊涂了
「皇子,二爺身有不適,該讓二爺歇息了。」儷人沉聲道。
「也對。」
婁戰來微松開手,在龔不悔以為他放開自己的瞬間,隨即將她打精抱起,嚇得她差點驚呼出口。然,才一下子,他便輕柔地將她擱在床上。
「睡吧,明早醒來,你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龔不悔直涕著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眼,擁邪俊美卻又蓄滿訴不盡的深情,那般露骨不遮掩,全數流進她心底。
瞧她直瞅著自己,令婁戰來覺得新鮮極了,忍不往道。「怎麼,想跟我討個吻才要睡嗎?」
聞言,她粉顏微微漲紅這是怎樣?調戲?他調戲自個兒的隨從?
是有龍陽癖不成?
她渾然不知自個兒粉領暈紅的表情有多嬌媚,教他看傻了眼。
兩人四目對望久久,直到儷人冷聲啟口,「婁皇子,咱們到外頭吧。」
這聲響才讓婁戰來回過神,忍往輕觸她面領的沖動,他笑得那氣道。「等儷人不在,我再親你。」
龔不悔沒辦法回話,直到人都離開了,她還回不了神。臉好燙心跳好急,她知道自己一點都不討厭他那些親昵一誰來告訴她,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
婁戰來走出寢房外,直到走得夠遠了,確定四下沒有別院下人才驀地回頭,斂去笑意的俊顏冰寒攝人。
「儷人,為何你沒通報龔閥分坊?」
她垂斂著眼,「龔閥家務事,饒是婁皇子也無法過問。」
「本皇子確實是無法過問,但你會不知道龔閥上下正在找她?」他厲聲如刃,畔色冷冽。
龔不悔,不悔是她的字,子凜才是她的名,她是龔閥的二爺,各國皆想得到的一流引水人。龔閥更是各國皆想拉攏的皇商,但卻是弋風皇帝視為眼中仃,巴不得鏟除的對象,想要把龐大產業佔為己有。
皇弟迎娶弋風公王,龔閥大當家龔風華被弋風皇帝選為引路人,優心不悔獨留弋風去暮城恐遭不測,于是一並帶往婁月,而他一起回去,卻被拒于宮門外,不悔和他一起留在棲夜城龔閥分坊,孰料,龔風華一進城,分坊就遇襲,他們一路退往豐若城這座水都打算乘船離去,誰知,竟被弋風皇帝派來的人暗算,一陣火藥炮轟之後,船覆人散。
那時,他緊抓著她,怎麼也不肯放手,豈科被隨侍落夜救上岸時,卻獨剩他一人,不見她的去向。
于是,他和船上其余的龔閥下屬分頭沿著水路尋找她的蹤影,都已經過了二十天,他還是不放棄的尋找。
「奴婢自有王張,不勞婁皇子過問。」儷人抬眼,不驚不俱地迎向他的目光。「反倒是婁皇子不該太過靠近二爺,趁著二爺失憶就想要和二爺攀關系,未免太過小人。」
二爺身為龔家人,八歲那年被弋風皇帝強迫以質子身分,進入宮中質于冊,也因而認識了婁戰來這惡人。
他不僅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更是個風流無用之輩,文不成武不就,成天欽酒作樂,也難怪會被婁月女帝拒于官門外。
聞言,他邪氣低笑,「本皇子想怎麼做,你無從置喙。」
「奴婢自然無權過問,可奴婢听人說過,有人一時失去了記憶,以後恢復時,反倒是將沒了記憶時的事都給忘了,婁皇子就算做再多,恐怕也是徒勞。」儷人揚笑,字句說得輕淺,卻是威力十足。「畢競二爺可是很討厭婁皇子的。」
二爺喜歡的是榮親王。而她必須幫王爺好生保護二爺不可。
「討厭有什麼不好?本皇子就是要她討厭。」他哼笑道。
「既是如此,奴婢也不多說了,容奴婢先告退。」
看著儷人離去的背影,婁戰來哼了聲才轉回自個兒的寢房。
「主子,是否要屬下通報龔閥五爺?」甫進門,等在房內的落夜沉聲問道。
「……不用。」
「主子?」
婁戰來垂睫不語觀術亞欲拉攏龔閥,而兩年多前,龔閥在觀術發生嚴重水患時神手救助,照理說,要是告知對萬不悔的真買身分,是能得到觀永的屁護,然而世情桅該,他不得不小心,相信儷人也是因此才會對不悔編了假訊。
龔風華被末進了弋風公主被殺一案,被逼逃到鷹漠邊境而生死未卜,要是觀永狠子野心想趁機吞下龔閥,不悔身分泄了底反倒是危機。
而今在這觀永北境,相信弋風皇帝也想不到不悔人在此處,在這里稍作停歇,應該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他想要將她帶回婁月,如此,當然不該讓龔閥的人知曉她的下落。
半晌,他沉聲道。「暫時先不用,你去守在她房外。」
「是。」
落夜無聲無色地離去,婁戰來才疲憊地往床上倒在這一刻,他才是真正地松了口氣,本來死去的心在他的胸口劇烈地跳顫著。
當年,他接近不悔,是因為她是龔家人,而他想要得到龔閥,甚至讓整個龔閥移往婁月,可是後來一他的心變了。
不悔看似不解世事,卻極為聰穎,青澀坦率卻善辨人心,清楚地看見了他的意圖,而後逃得遠遠的,就算他變了,她也不留再正眼看過他,反倒是逃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那一刻,他才驚覺,原來他要的不是龔閥,而是不悔。
一開始他戲弄她捉弄她,卻發現她的處境艱難,處處受壓迫,但她不喊苦也不曾告知任何人,盡管受了傷也不喊疼,靜靜承受。
他好像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心疼變成了不舍,不舍化為憐惜,憐惜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愛意。
可惜遲了,她的心已給了人。
但就在剛剛,沒了記憶的她,讓他瞧見了她羞怯的模樣……這神情,那個男人見過嗎?
思忖至此,他猛地打住,不容許自己被這死胡同困住。
她還活著,對他而言就夠了更完美的是,她沒有過往記憶,只要編造一些很記憶,她就會乖乖地跟他走。
不愛他也無舫,他至少要保住她一只要她活著,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入秋之後的怒濤江面極不平靜,陣陣山風狂到,有時菩至會濺起丈高的浪,極不利于行密。
然而此刻,龔不悔就在船上不是搭船要前往何處,而是搭著船要探測風向和江底水流流速,以供她參考設計出可以突破這險境的船。
這是先前答應相太極要做的事,所以趁著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便趕緊乘船記錄,也是為了他日離開時做準備。
可是她卻心神恍惚,無法集中精神。
「……說的是,這風向到了這兒似乎亂了。」
「可不是如此,所以每每人秋,這段江水是無法行船的。」
山風到得帆篷獵獵作響,就連船身都不斷地蕪動,有些受不往的待衛忍不住貼在船身吐了起來。
而婁戰來雖臉色蒼白,但雙眼極為有神,和相太極談笑風生,倚在船牆擁懶性感。
龔不悔就站在不遠處,不時地偷覷著,見到山風太強,兩人不得不本至彼此耳邊私語,教她不由得皺起眉。
這人一不會真有龍陽癖吧?
昨晚調戲身為隨從的她,今兒個又和似乎對她有意思的相太極調笑一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呀?
婁戰來面貌偏陰柔,笑時眉眼滿是句魂那氣,似有意若無意地笑晚著相太極,簡直就是在引誘人嘛!
「不悔,可有看出什麼頭緒了?」相太極瞥見她的目光,笑問著。「瞧你眉頭緊鎖,在惱什麼?」
龔不悔一愣。她惱?惱什麼?
婁戰來看向她,朝她笑得不懷好意。「就說她只學了皮毛,王爺賦予她重責大往,恐怕是要失望了。」
「這事本來就棘手,也不是幾天就辦得好。」相太極一臉無所謂地說。
「可是我無法在這兒久待,否則弋風皇帝怪罪下來,我可承受不起。」
「婁皇子真要再回弋風?」
「不回弋風,又能去哪?」他苦笑著。
「听說弋風皇帝正在肅清龔閥,如今龔閥大當家因為弋風公主一事生死未卜,婁皇子要是回弋風,恐怕也會背上死罪吧。」
婁戰來笑眯魅眸,「與我何干呢?龔閥還有個女王坐鎮,要論罪也論不到我身上。」
「觀永倒是能接納賢才,只要婁皇子想待下,盡管待下。」相太極干脆跟他把話給說白了。
「可惜我庸俗無長才,不值厚愛。」說著,他將目光擺在湍急的江面,瞥見前方竟有艘平底舟,像是快承受不住江水的拍打而翻覆。
正忖著,他听見了龔不悔的喊聲——「拋繩!」
他側眼望去,驚見她已一腳踩上船牆,便不假思索地朝她奔去,「不悔!」
一瞬間,江水如猛獸般地翻涌而上,船身嚴重傾斜著。
婁戰來高聲喊著,「雙側丟石錨!」說話的同葉,他已經飛步向前,把將龔不悔給護進懷里,避開了打上甲板的浪,卻因船不穩而撞上船牆,摩擦過去。
「主子,我要救那兩個人。」她隨即從他懷里探出頭。
「這情況由得你救嗎?為何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婁戰來怒聲道。
「再不救,那平底舟就要翻了,這底下有暗礁造成江水湍急,要是翻覆的話,是必死無疑的!」
「要救也不是你救!你拋繩也沒用。」
「可是……」
婁戰來嘖了聲,將她緊緊地拽在懷里,抬眼問向相太極,「王爺,可否讓我到舵房?」
「你還會掌舵?」他詫異道。
光是剛剛听見婁戰來要人丟下兩側石錨穩住船身時,就夠他驚訝了,想不到他還知道如何掌舵。
「試試吧。」
「你想做什麼?」
「救那兩個人」他指著快要翻覆的平底舟。
他知道,要是不能把那兩個人救上船,不悔會內疚到死。
「怎麼救?」
「我有法子。」
「既是如此,那還等什麼!」會在這江面出現的,肯定是他觀永的百姓,身為皇族,他怎可能弄百姓于不顧?然而他也很清楚在這狀況下要救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一個不小心,連這艘船都會翻覆。
來到舵房,相太極要里頭的舵手出來,讓婁戰來得以進入里頭。
龔不悔不禁抓著他說。「主子,這艘破浪船有兩支舵,你——」
「我知道。」婁戰來打斷她未竟的話「我要讓船身偏斜,將那艘平底舟給推到江岸,你去外頭看著,當我開始轉舵移向時,要水手把石錨半收起-一你知道該收多少能夠平衡。」
「可是這江水底下有暗流。」
「礁石向來密布在江心,才會造成船只行駛江上時易晃,可是岸邊就算有礁石也已經被浪給打得圓滑,平滑的礁石不會形成暗流。」他沒好氣地講解著。「這些你應該都懂吧。」
龔不悔傻愣地點頭她是懂,可問題是一他憑什麼如此篤定這里的水流狀況就是如此?他來過這里嗎?
一個囚禁在官中質子府的質子,怎麼可能跑到這種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