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曾這麼恨過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多疑,是他勝任監察御史這個職務的要件之一,他因此不忽略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不放過任何一條可疑線索,不被眼前所見蒙騙,不受讒言所惑……
可是多疑,不該用在心愛的人身上。
床上的陸紛紛,已經經過緊急救治,趙王爺的藥每件都是稀珍異寶,都是用上好的藥材所研制,不管是治內傷還是治外傷,甚至是殺人下毒用,都是迅速見效。
陸紛紛的咬舌自盡是他所料末及,也還好她是個嬌弱的大小姐,力氣不足,僅咬破了舌面,但流出來的血就已差點讓他瘋狂崩潰。
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是被忌妒給迷了心智了!
他猜疑她在他之前必定尚有其他男人,在他之後也不會斷,所以他才想測試她,無所不用其極就是想要一個「唯一」的答案。
他真是個混賬!徹頭徹尾的大混賬!
若她都能以死保全他,他又怎麼能懷疑她將來會有二心?
難道非要弄到生死離別了,他才能明白?
撕掉臉上粗獷的易容,露出原本的俊美臉龐,他坐在床邊,握著小手,靜靜的等著她清醒的時候。
她瞧見他了!
高大的背影在她面前踽踽獨行,她欣喜上前,想開口喚,舌卻疼,她這才想起,她為了不讓綁匪抓到他、威脅他,故咬舌自盡了。
所以她死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子好好的,腳也在,不是說死掉的魂魄是看不見腳的嗎?
所以說,她其實還活著?
那……綁匪會不會因此尋到吳公子的蹤跡?
她驚恐的急忙拍擊「吳岳」的肩,想警告他快逃,卻沒想到,回過頭來的那張臉,竟是屬于綁匪的。
她驚駭的倒退數步,綁匪卻是一個箭步就抓住她的手腕。
「吳公子是你的老相好是吧?」綁匪笑得好猙獰。
她用力搖頭,淚流滿腮。
「你不要以為你死了,我就要不到錢!就算只剩尸體,我也有辦法拿到贖金!哈哈哈……」
她霍然想起綁匪的確說過這句話——就算她死了,他還是能拿到贖金的!
在綁匪的眼中,只有錢才要緊,人命根本不重要!
「等我拿到錢,我連那個吳公子一起殺!」
「嗚!」她大聲的喊著「不」,可是出口卻是嗚咽,「嗚!鳴嗚!」
「紛紛!紛紛!你醒醒!紛紛!」
那是誰的聲音?不是吳公子的嗎?
陸紛紛大驚失色,才想開口叫他快逃,忽然一陣山搖地動,她腦子一陣暈眩,她閉眼再張眼時,眼前景象突然一變,她果真瞧見了「吳岳」。
天!他是被抓來了,還是找到她了?
她激動的坐起,用力推他。
「嗚!嗚嗚!」逃!快逃!
「紛紛,你別激動,我……」她還是不斷的推他。
「紛紛,那個綁匪死了!」
推肩的手一頓,溢滿淚水的眸難以置信的揚起,對上他情緒復雜的黑眸。
「我找到你,在打斗時,將綁匪殺了。」
呆愣的她,一時之間無法完全消化他的意思。
他找到她?
他殺了綁匪?
那個綁匪再也威脅不了他們了?
消息太過突然,她面色呆愣,難以置信。
「你受苦了。」後悔的指輕撫被折磨得凹陷的頰,難以置信自己怎麼能這麼狠心的下手折磨她。
她搖頭,小手輕握著他的手腕。
「我帶你回家……」
腕上的小手忽然用力,並拚命搖頭。
「你不要回家?」
她用力點頭。
他忽地想起她拒絕的原因了——他們正在「私逃」中啊!
「我不能這樣委屈你,我要明媒正娶。」
她再搖頭。
她很清楚她爹不會答應的。他只是一介平民,沒有顯赫的頭餃、沒有傲人的財富,他就算來提親,也只會遭受羞辱而已。
「別擔心,我一定娶你進門。」他憐愛的將小手合于掌心。
她仍是一徑兒搖頭。
「我有辦法讓你爹答應的。」
她詫異抬首。
「相信我。」他給予堅定的笑容。
仿佛天下無事可難倒他的堅定,讓她選擇相信,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讓父親答應他們的婚事。
她嬌羞的點頭,強壯的雙臂摟住縴細的肩膀,將人抱到他的大腿上來,親吻她的頭頂。
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必底滿溢著濃濃的幸福感,想到能與他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嘴角不由自主的彎翹著。
她真的好喜歡他,第一眼就被吸引,仿佛上輩子他們就曾經生死相許,並互許下輩子仍要在一起,所以她的心魂才會如此受牽引。
大手輕撫著她的大腿邊側,再緩緩往上滑過縴細的腰肢,托住渾圓的下緣,而他的下月復處則已雄壯的鼓起。
他親昵的撫觸讓小臉微紅,忍不住抬首望入深幽的眸子。
他低首吻了下水眸,她笑著閃避,他再準確無誤的含入笑花,細密的輕柔啄吻,雖然很想品嘗丁香小舌的柔軟,但他還記得她的傷——因他而起的傷,故只柔柔的親吻女敕唇,像對待一個珍稀寶物那樣的小心翼翼。
他的手沒有任何閑置的月兌掉她身上的暖裘,解開所有的盤扣與繩結,自縴白細致的圓潤肩頭卸上的厚衣。
冷空氣拂上的肌膚,她不由得輕打了個寒顫。
「冷嗎?」粗礪的掌心撫過起了雞皮疙瘩的肌膚。
她嬌弱的點點頭。
于是他將她放上床,拉過最暖和的紫狐皮裘罩上兩人的身。
「等等就給你溫暖。」他笑著再次吻她的唇。
她沒有任何質疑的回應,堅硬的身軀擠壓她的柔軟,她可以感覺到在她的雙腿之間,有什麼正氣勢強勁的抵上溫潤的腿心,一股灼熱因此穿透布料而來,她忽然覺得口干舌燥,體內躁動不安。
她身上的衣物被他卸去,而他自身的也是,兩具果軀相貼,感受到的是最原始的與熱度,胸部因為他的愛憐舌忝舐而緊繃了起來,粉女敕如花的挺俏成小巧的圓果,隨著他靈活的舌頭而轉,絲絲快意輻射開來,她不由得因此申吟起來。
他將他的硬挺抵上她的腿心,輕輕摩擦著她的嬌柔,她戚到有道火正從那兒燃燒起來,並一直蔓延開來,全身發著燙,再也感覺不到絲毫冷意。
他擠開兩片掩覆花蒂的花瓣,直接磨蹭最敏感的核心,那份快意更為強烈,甚至引發嬌軀的隱隱顫抖。
「啊……」她不由自主的輕喘嬌吟,那的申吟讓她有些赧然,小臉因此滿溢暈紅,可是她無法控制她的喉嚨,就如同她無法控制他在她體內造成的波動是那麼強烈,一波強過一波,直到它強大的淹沒她的意識,粉軀完全受快感所驅策與控制。
濕滑的春水在腿心暈染開來,這使得他的亢奮在摩擦時因此滑入小小,並將他的前端用最柔軟的強勁力道包裹起來。
那被束縛的滋味是如此美妙,他粗喘了聲,黑眸因為過于濃重的而發紅,身下的男性順勢擠入她的幽柔。
強勢的挺進充滿破壞力,她很快的就感覺到那股蝕心的疼痛,眼淚完全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滑落,並在眉間堆棧起痛苦的褶痕。
縴細十指用力掐緊他的手臂,指甲深陷。
「嗚……」她的啜泣聲清醒欲開始沖撞的沖動,他心疼的停止,長臂橫過她頸後,將她抱入懷中。
「疼嗎?」
埋在他胸口的小臉點了點。
「抱歉。」簡單的兩個字有著多少的悔恨與不舍。
要不是誤解了她,她也毋須承受這麼多苦楚。
他真是個混蛋!
無法寬容與原諒的大混蛋!
螓首搖了搖,柔順的依偎在他懷中,等待著痛苦過去。
他輕柔的在嬌軀身上,以溫柔的吻吻去她的疼痛與不安,直到她眉間的皺褶逐漸服貼,取而代之的是眼神的迷離,他方嘗試性的往後退了些許,再緩緩往前挺進,「還會疼嗎?」
雖然在移動中,她沒有任何不適的神色出現,他還是想得到她的確定。
她移動了下大腿,凝神感受,搖了搖頭。
即使她螓首輕搖,但他也未因此躁進,捺著性子慢慢的與她的身子迂回,讓未經人事的她逐漸適應他的巨大,接納他的所有,直到痛苦被愉悅所取代,小嘴開始輕吟著舒服的申吟,情不自禁圈上勁腰的雙腿透露著需求更多的急切,他方放膽的在縴細的粉軀內盡情驅策,以他的有力沖撞她的嬌柔。
「啊……」她的心髒狂跳,無助的圈上他的粗頸,像是溺水者攀著浮木,只能任由他帶領著她奔向未知的世界,直到高潮的巨浪將她淹沒……
小木屋位于半山腰上,在萬里無雲的天氣,視野極好,可以看到遠處的城市,還可遠眺其他已逐漸染上綠意的山頭。
木屋的後院,拴著一匹馬,是樓永夜將陸紛紛送上來時的騎乘工具,此時他正忙著幫馬配上馬鞍,而陸紛紛就望著遠方,心想著,她的家,是否就在那個城市方向?
如果可以,她想跟他在這小木屋多待幾天,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打一開始,她就下了決心要與他私奔,自然沒有回去的理由,她會寫封家書給父母,告知一切安好,請不要來找她,但他承諾絕對有辦法讓父親答應他們的婚事,她只好依了他的決定,隔天就下山。
雖然他信誓旦旦,且自信滿滿,但她心里還是不免耽憂父親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心中因此惴惴不安,眼看著馬匹上的鞍轡即將裝好,她咬著下唇,好想告訴他,別回去了。
別特地回去一趟,征得父親的同意,因為她清楚父親根本不會同意她嫁給布衣平民,沒有個官階,父親是看不上眼的。
經過一天的休養,還有神奇創傷藥的加持,陸紛紛舌頭的咬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口清晰的字句,只是說得稍微緩慢了點而已。
她走來正在固定韁繩的樓永夜身邊,面露些許不安的問,「你可以告訴我,你要怎麼說服我爹嗎?」
樓永夜抬起頭來笑了笑,輕捏被料峭寒風凍得冰涼的粉頰,「別擔心,我自有方法。」
「現在說嘛!」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現在說也是驚喜啊!」不說她心不安啊。
他故意板起臉來,「不能有點耐性嗎?」
她極其不願的扁了扁嘴,「我只是怕……只是怕那驚喜不夠驚喜,我爹那人很固執的,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說服。」
「你不相信我?」
以為他不高興的她急忙忙的否定,不小心就大舌頭了,「偶東蘭相信啊!但夕偶爹早就……」
食指輕按焦急的粉唇,「尼在梭啥呢?偶都听咽懂。」他故意學她大舌頭,把一句「你在說啥呢?我都听不懂」學得唯妙唯肖,好像他舌也受傷了。
他好過分,竟然這樣欺負她!
「不理你了!」她佯裝生氣的轉過身。
「我的好姑娘。」他彎腰雙臀攬住縴肩,「交給我,相信我,沒有我處理不了的事。」
細想,她這樣操心也沒有用,既然他執意要給她一個驚喜,她就耐心點等候吧。于是她轉身回擁,「嗯,我相信你。」
樓永夜模模她的頭,低首啄吻芳唇。
本是想讓她放心的輕吻,可在雙唇相觸的剎那,有股強烈的不安涌上陸紛紛心頭,她不自覺用力摟緊他,不願他放開,主動送上香馥軟舌,在糾纏的時候,求得一個安心的依侍。
「唔……」樓永夜低喘了口氣,「你這樣會讓我不想下山……」
「那就不要下山……」粉軀貼得更緊,大膽的說,「等我們生了娃兒再回去,這樣爹爹不想承認也不行。」
樓永夜不由得失笑,鼻尖磨蹭她被冷風凍得發紅的鼻尖,「別擔心,光咱們生米煮成熟飯,你爹不答應也不行。」
「但他會打死你。」
「打死是不至于,但是若讓他揍兩下可出氣,那倒也無妨。」他可不是被揍個兩下就會受重傷的普通人。
「誰說無妨?」蛾眉倒豎,「爹若揍你,我會心疼的。」
「你爹的心肝寶貝被我拐走了,他也是很心疼的。」
聞言,陸紛紛抿唇沉默了一會。
「我知道我很不孝,可是我沒有辦法……」晶瑩淚珠在眼眶打轉,「我不想嫁給許舉人,我不想為了父親的聲譽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我不要……」
「就算他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什麼才是對我最好!」她鼓起腮幫子道。
「就算嫁給我,每天都須為了生活奔忙,沒有華衣美食、沒有丫鬟伺候,你不怕這樣的日子你過不下去?」
「我可以!」她斬釘截鐵道。
「你沒過過這樣的平凡日子,你怎麼知道你可以?」
「跟石頭沒兩樣的饅頭我都吃得下去了,我當然可以!」
「但你卻又想吃大肥鴨……」他倏然住嘴。
陸紛紛並不曉得那個綁匪是他假扮的,他將她的伙食說得這麼清楚,豈不是露餡?
「每天都吃干饅頭很痛苦的,偶爾吃個大肥鴨不為過吧?買不起就自己養啊!我們養得起吧?不然我上次給你的銀兩,咱們拿去買雞跟鴨……對了,我外婆以前就是靠買賣雞鴨賺錢的,我相信我也可以辦得到,畢竟我有我外婆刻苦耐勞的血緣啊!」她說得臉容發光,完全沒想到為什麼樓永夜對于她的伙食似乎了如指掌。
真是個不解世事的傻小姐。他充滿憐愛的抱緊。
「不然我們多待一天好不好,我讓你看看我有多少本事。」她祈求。
「可這沒有現成的雞鴨可供你飼養買賣。」他假裝面露無奈。
「不能去買?」
「就為了養一天?」
「等取得我爹的諒解,再回來山上住啊。」她的語氣十分天真。
到時恐怕雞鴨都死了吧?果然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啊。他啼笑皆非。
「你想住這兒?」
「不行嗎?」陸紛紛不解這有什麼不好。
「這冬日很冷。」
「我耐得住!」她得意的握著他的手,「雖然風很冷,但我的手還是溫溫的喔!」
「但你的臉冰冰的!」
「那是因為風一直吹的關系啦!只要進入屋里,等等就會暖了。」
「是嗎?」
「不信我們進屋!」她拉著他走向屋子,「我們晚點再走,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
進了屋子沒多久,她不只小臉兒暖了,而且還熱燙燙的發著紅艷光芒
……
同樣的情景又出現在拴馬處,不過馬上的鞍轡早先就已裝好,可以直接走人了。
「我們……」陸紛紛抓著樓永夜的袖子,「不能再待一天嗎?」她還是不想回去面對父親的震怒神色,還有母親的指責。
「我們已經多待兩天了。」樓永夜有些無奈道。
每一次決定起程下山時,她就會可憐兮兮的央求多待一天,他嘴上堅持,但只要她身子一貼過來,柔柔依偎在他身上哀求,他就忍不住血脈賁張,忍不住緊緊回擁……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還有正事要辦。
除了陳述齡的事外,他還要南下去查一件冤獄,替已死的人平反,將惡官打入大牢,為民除害……
「只要再待一天!」細勻食指豎起。
「不行!」這次樓永夜很堅持的將陸紛紛推開,免得又被美色所迷。
陸紛紛咬著下唇,粉頸微垂,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想早日將你明媒正娶入門。」
「嗯。」她懂,但她就是不安,總覺得這一回城,兩人之間就會起變化。
那是難以解釋的,有再多保證都無法弭平的不安,像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盤踞。
「我們走吧。」樓永夜將馬匹拉過來。
他繞來她身後,提住她的腰,抱她上馬,接著,他利落一腳踩上馬鐘,跨坐在她身後。
他體貼的為她攏好暖裘,避免冷冷的山風凍著了她的身,策動韁繩,驅使馬匹往山下走去。
沿途風景可見春意,滿山樹林迎風搖曳,空氣清新得教人心曠神怡,陸紛紛依偎在樓永夜溫暖的懷中,綿綿說著情話。
即使在床第之間,樓永夜已曉得陸紛紛是個處子,別說人盡可夫,她根本清清白白的如同白紙一般,但為何名塘會編派她的是非?這是這幾天一直盤踞在他心頭的不解之處。
名塘跟在他身邊數年,是個忠實又忠心的部屬,他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堅決留在他身邊幫忙,他嫉惡如仇,十分正直,厭惡所有丑惡之事,沒道理任意詆毀一個姑娘家的名節,更何況這兩人根本不相識,要說過往有過仇恨,更不可能。
「我們初見的那天,也就是你將我救回去的那日,你是否跟我同睡了一張床?」他低聲問出他的困惑。
他曉得?陸紛紛小臉難為情的爆紅,垂下了粉頸,有些驚惶無措的瞪著馬後頸的鬃毛,縴指纏繞。
「你……當時你不是昏迷了嗎?」怎麼這時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她的回答證實名塘所書無誤,她的確爬上了他的床,但這麼做的原因為何,他百思不解。
但他相信,她必有她的緣由,且是出于善意。
「我隱約有點記憶。」他扯著善意的謊言。「當時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需要問出一個答案來,他不希望再因這事而在心中有疙瘩,也不希望名塘對她仍投以厭惡之色,不肯接納她。
名塘是他很重要的屬下,他聰明伶俐、反應快,有他的幫助,在查案方面事半功倍,他將名塘看得很重要,他不僅是他的得力部屬,在他的心中,名塘已是他的家人,所以他不希望他敵視他最心愛的女人,所以這個「交代」,是一定要給。
「我……」她咬了咬唇,「因為你的身子很冰很冷,添再多的盆火也沒用,我想起我的身子一年四季都很溫暖,我娘常說我是小火爐,所以我才想,若是我當你的小火爐,是否可溫暖你的身子。」為了證實她所言無誤,小手握住他的,「是不是很暖和?」
的確是很暖和的小手。他想起在他們親密時,當他的手游移在雪女敕肌膚上,一樣是暖暖的熱度。她也曾經說過,她無懼山上的寒冷,因為她天生就是個小暖陽。
「所以你就跟我同睡?」他低首注視那雙清澈純真的麗眸。
所以她不顧名節與他睡在一塊兒,只有為了救他這個單純的理由。
他緊抿住雙唇,胸口有些激動。
再多的歉意都無法彌補他的過錯,他在心中暗暗立誓,他這輩子將只獨愛她一個,傾盡所有來呵護她、疼愛她、寵愛她。
至于他的質疑,與名塘的誤解,還有這段日子她被囚禁的原因,將像是沉在湖底的大石頭,永遠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隱瞞,是為了不要讓她難過,他再也見不得她的眉頭有些許的輕蹙,他要她一輩子都開心的笑,他會比她父親還要疼愛她。
「這方法很有用,你還因此醒了,而且身體也暖了。」她覺得他臉色似乎有點怪怪的,好像在強忍什麼,他該不會不太高興她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吧?
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跟男人共處一室也就罷了,竟還同睡一張床,若是她父親知道一定會氣得病發,而他,恐怕也會非常生氣吧……
她是不是不該據實以告?也許她該選擇否認,別讓他認為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我醒了?」他怎麼沒這方面的記憶?
況且他若真的醒了,一定會在當下問清楚,而不致在兩人之間產生誤會。
「你不記得了嗎?你張開眼了,還看著我。」
他搖頭。
原來他都不記得了?
「那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事?」不是都不記得了?
「我隱約有這項記憶,但我以為是在作夢,可是當我抱著你時,就覺得夢中的記憶太過真實,所以才想問問。」
「所以你抱我還親我都是無意識的?」也許他是在……夢游?
「我抱你?」他竟然抱了她,在那個時候?
打一開始,就是他先輕薄了她的好意?
「你不記得了?」她困窘的垂眸,「但我記得很清楚,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決定非你不嫁了。」
不只是因為她在第一眼就深深喜愛上他的關系,不只是因為她對那位許舉人無感覺的關系,還有兩人幾乎等同于夫妻的親密接觸,讓她早在心上篤定,除了他以外,她的人生不會再有別人。
所以名塘所看見的,她主動與他同睡,是懷著救人的慈悲心,而所謂棉被下的動作,是他在無意識中的舉止?樓永夜方正的下顎用力咬緊。
早知道一開始他就該問清楚,而不是讓誤會孳生造成錯誤,還差點要了她的命……
發現他一直沒有響應,陸紛紛心頭不由得著慌,忙抬起頭來,卻見他黑眸隱約燃著怒火,濃眉攬得死緊,似乎在生誰的氣。
是她嗎?她如坐針氈的雙手緊緊互握,懷疑是不是她的太過誠實,惹得他不快了?
她果然不該老實說的,他現在一定很後悔承諾要娶她,娶一個主動窩入男人懷里的女人,但……但她是有緣由的呀!
「我是為了要救你呀!」她急慌慌的道,「如果不是你的身子那麼冰冷,我也不會想到要當你暖爐的主意,我想要你活過來,我怕你死掉,我……」
「不要說了。」她越說只會讓他越自責。
「你看不起我了是不是?你覺得我這樣做很不知羞恥?你不想娶我、不想跟我在一塊兒了……」
「紛紛,不是這樣的。」他搖頭,「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
「但無法原諒?」她汪著淚眼直視。
「不。」無法原諒的是他自己。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美好的她,他是那麼的自慚形穢,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完全抬不起頭來。
「如果不是無法原諒,那你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你不就是在氣我嗎?」
「紛紛,你想多了。」他氣的亦是他自己。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嗎?」
他緊抿住雙唇,思索了會,「你別擔心,跟你無關。」
「不肯告訴我?」
「暫時……」他有些艱困的說,「別逼我,好嗎?」現下的他,無法誠實說出真相。
他不想讓她曉得他是這麼的丑陋。
別逼我。
陸紛紛怔愣了下。
她低下頭,望著不斷往後退的路面,覺得她的胸腔處,被挖了一個大洞。
顯而易見的,她因她的剖白而被看不起了。
就算他還願意娶她,也只是在負道義的責任了。
他覺得她是在逼他。
主動與他共躺一床、主動約他私奔、主動向他示好,都是在逼他。
會不會……他順從她的意思,只是在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倏忽想起,在他清醒的隔日,他忽然就變得對她有些許冷淡,很明顯的想跟她劃清距離,但她卻是很不知羞的想盡辦法接近他。
她把她的情意表達得明明白白,任誰都可以清楚的發現,所以父親、母親、玉珠他們才會千方百計阻止她所有荒誕的行動,但她卻是被愛沖昏了頭,啥都看不清、啥都听不進去……
是她逼他接受了她。
她剛才還說了什麼?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決定非你不嫁了。
她難過的閉了眼楮,暖裘內的小手十指相迭,用力握緊。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還是想嫁給他,就算明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還是想嫁給他!
這樣的她是太傻太笨,還是太任性?
在兩人心頭糾結的時候,有人攔截了他們的去路。
是名塘。
不善的嫌惡目光掃過陸紛紛,陸紛紛因此感到一股寒意自背脊竄起,不由得瑟縮了下。
「別怕,」樓永夜以為她是因為陌生人而恐懼,「他是我的部下。」
「部下?」想不到他竟有部下,莫非他家里並非一般平民,才會對說服父親一事這麼有信心?
但他的部下為什麼用那種厭惡的眼色掃過她?
莫非……莫非他也曉得他的主人被逼婚娶之事?
她忽然覺得好冷,就連狐皮制作的暖裘也無法將她溫暖。
「嗯。」樓永夜問名塘,「有消息?」
名塘點頭。
「你稍等我一下。」樓永夜躍馬而下,手持韁繩,以陸紛紛听不到的音量與名塘討論,「如何?」
「他人仍在城中,有偷襲爺的可能。」
「我明白了。你暫先跟我一起走,接近城市時再分開。」
樓永夜與名塘為了保持神秘性與機動性,鮮少一起工作、調查,他們各司其職,等有最新消息時才會相聚討論,或者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互相支持,讓對手因此措手不及。
「是。」名塘頷首。
「另外,你不用對陸小姐保持敵意,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名塘有些不以為然的挑眉。
「詳細情形我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現在先回城吧。」
名塘暫先按捺心中的困惑,跟在馬匹的後頭。
樓永夜一上馬,陸紛紛就想問個明白,嘴方張,忽爾想起他要她別逼他,于是又將小嘴闔上。
「想說什麼?」樓永夜問。
「沒什麼。」她輕搖頭。
她心底很慌很亂,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現在是只能跟著他了,他們之間已經有夫妻之實,她也只能嫁他,可會不會有朝一日,她也會在他眸中瞧見剛才名塘那煩不勝煩的厭惡之色?
「有些事,等見到你父親就會明白了!」他會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就會明白為何他身邊會出現屬下。
「嗯。」她點了點頭。
「紛紛。」
她躊躇的轉過頭去,見他一臉猶豫不決。
「什麼事?」她輕柔的問。
他搖頭,「沒事。」將她身上的暖裘再攏好。
她未追問,臉色不豫的望著前方。
樓永夜心頭擔憂一件事——陳述齡人尚在城中,這表示若帶著陸紛紛,有可能讓她遭受到危險。
思前顧後,他喚來屬下,「為我準備一輛馬車,在城外等我。」
「是。」名塘轉身如箭般沖了出去,轉眼不見蹤影。
陸紛紛詫異的張嘴,「他跑得好快。」
「那叫輕功。」
「輕功?」
「就是可以讓行動迅速敏捷,甚至像飛的一樣。」
「那你也會嗎?」陸紛紛一臉崇拜的問。
劍眉一挑,陸紛紛才眨了下眼,人就被橫拖起來。
樓永夜縱身站上馬背,提氣蹬足,人就飛上了半空中。
「啊!」陸紛紛嚇得尖叫。
「你不是想嘗嘗飛的滋味?」
「我……我……」她用力抓緊樓永夜胸口的衣裳,深怕一個不慎,人就摔下去了。「我不知道……飛在空中……這麼可怕……」
「哈哈……」樓永夜朗聲大笑,輕緩落地。「這樣就不怕了吧?」
「嗯……」她驚魂未定的點頭,「你好厲害,竟然可在空中飛。」
「我行的可不只一樣。」他偏頭,惡作劇的說,「想不想再試試?」
「不……不要!」她恐懼的搖頭。
「膽小鬼。」
他抱著她往馬的方向沖,一個輕盈旋身,安坐馬上。
「我欣賞你的輕功,」陸紛紛的嗓子還有些發顫,「但請在未抱著我的時候。」
「我還以為,一個為了救人,連名節都不顧的姑娘,膽子該是很大的。」
他果然很在意這件事。她心頭凜寒。
「這是兩碼子事。」她強顏歡笑。
「哈哈……」他笑著摟住她,「以後再表演更精采的給你看。」
「嗯,好。」她點頭。
大手伸入暖裘內,握住了她的。
她的心怦地跳了好大一下,不由得抬起頭來迎視他低下頭來的俊眸。
他微微笑了下,「我們就這樣一起走一輩子吧。」
她的眼眶不由得濕濡。她知道自己很任性,強迫他接受她的感情,可就算是強要來的,她還是想要他。
「好。」她用力回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