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曦恩氣定神閑,而小夏跟小朵雖是丫鬟,不僅有好腳力,更有好眼力,清清楚楚看到主子不費吹灰之力,刻意讓朱彤跟杜詠雙一次次的追上前,就是要讓她們帶路來到王爺的房間。
帶路的兩人則是氣喘如牛。
「知、知……道皇兄受傷也不過來,若……若……不是母後硬逼,你也不會來吧!不許、不……你沒資格進房去見皇兄。」朱彤故意說得大聲,就是要讓房內的皇兄听到。
「我根本不知道夫君受了傷,倒是小姑很厲害,第一時間就趕來這兒,不會是攔截了家書吧?」鄔曦恩沉靜的眼眸看向她,聲音不疾不徐。
她粉臉驀地一紅,心虛否認,「胡、胡說」
杜詠雙也仍喘著,她一手撫著起伏的胸口,氣憤的看看鄔曦恩,「你你少強詞奪理,分明就是你看到家書後不肯來這寒冷的北……方,我……跟彤兒才義無反顧……」
鄔曦恩面色一整,「杜姑娘,我的小姑不懂事,知道我夫君受傷卻沒有告知此事,你若是益發,該提點她做人之道,而非跟著顛倒是非。」
「你」她合噎帶怒的嗓音,像是被欺侮得很慘似的。
鄔曦恩一臉嚴肅的看向朱彤,「我很希望能對小姑以禮相待,但若是得寸進尺,在這里,我仍會端出嫂子的架子,對不歡迎的人,也會請她離開!」
經歷重生後,她很清楚有時強勢一點是必須的,免得愈退讓愈卑微。
「現在,我要見我的丈夫,請你們退開,有些話我不介意在你皇兄面前澄清一下。」她的口氣不慍不火,但氣勢十足,更甭提最後意有所指的弦外之音。
朱彤瞪著她,不悅的嚼起紅唇,勸民狠一踩腳,拉著臉色難看的杜詠雙離開。
見狀,小夏跟小朵可樂了,但心里也慶幸,好在主子該軟時就軟,該硬的時候也很硬,不然有朱彤那樣的小姑,不被欺負死才怪!
鄔曦恩示意兩個丫鬟留在門外,她上前敲了房門,旋即推門而入。
屋內是溫暖的,而她一眼就對上半躺臥在床上的朱塵劭,他消瘦了些,下顎還有著青湛的胡碴,但他看來一如她記憶中的俊美,不過看到她,那張臉上也沒有半點訝異,所以,他早知道她來了?
那麼她也相信,剛剛她跟杜詠雙和朱彤的談話,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朱塵劭確實已得到她前來延安城的消息,幾個女人在門外的談話,內力深厚的他也全听到了。
事實上,朱彤跟杜詠雙來到這里之後,的確說了不少鄔曦恩的壞話,但他也不是一個听人嚼舌根就決定喜惡某人的昏庸之輩,真正讓他有意見的是梁文欽!
她跟梁文欽確有幾回不合宜的行為,梁文欽雖已妻妾成群,卻對她情有獨撞,始終無法忘情,就連指婚的消息傳出時,兩人也曾見面。
這些事是他在京城安置多年的耳目所查出的,說實話他的確不太舒服,她已是他的妻子就該避嫌,即使是堂姊夫也不該摟抱她。
但他也知道她無意于他,一切都是梁文欽自作多情,畢竟她確實美得耀眼奪目,如今見到她,他亦不得不承認她比他記憶中的更美!
天生的氣質實在吸引人,一襲月牙白的袍服,雙肩綴著白色皮毛,如絲黑發上僅有一只珍珠花釵,身上再也無任何首飾贅物,她卻顯得雍容華貴、風采非凡!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田晉,早已看傻了眼。
天啊!她美得像一朵淡雅的芙蓉,縴細而迷人,剛剛她從門外傳進來的嗓音,溫柔而堅定,就夠讓他銷魂了,更甭提此刻活像仙子下凡的站在他面前。
但這對夫妻久未相見,兩人四目相對外,房內的氛圍也隨著兩人眼神的變化在改變,身在其中的他,就這麼直接被無視。
終于,她移動了,也總算注意到這屋內不是只有她的親親丈夫而己。
田晉挑眉笑了笑,他的五官斯文俊逸,有一張愛笑的臉孔。
她向前一福,「這位一定是田晉副將軍,抱歉,曦恩剛剛……」
「沒看見我,正常,而且眼力也好,畢竟你跟塵劭只有拜堂洞房見過,卻沒有搞錯,肯定很認真的瞧過他的每一寸一我指的是‘臉’。」
他開玩笑的話讓某人以冷冷的視線射過來伺候,但鄔曦恩的粉臉已經配紅。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田晉?」朱塵劭的口氣莫名有些不快。
她微微一笑,「能與夫君同處一室,神態自然,像個沒事人看著你我,全身有股豪放的瀟灑氣質,應該就是夫君的好友兼作戰伙伴田副將。」
「說得真好!听到沒有?則田晉呵呵直笑,讓一個美人兒甫見面就贊美,感覺真爽。
朱塵劭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眼神又放回妻子身上,「為什麼來?」
「夫君受傷了,我掛心便來了。」她在床沿坐下,關切的間,「一切都好嗎?」
「嗯。」他答得敷衍,炯炯有神的黑眸定視著她的容頗。
「讓我看看傷口。」她傾身作勢要拉開他的衣衫。
「很直接喔」田晉喜歡她,雖然外表縴細,但聰慧又有行動力。
「不必了,何老大夫看過了。」朱塵劭握住她的柔黃,他不想要她靠得這麼近,她的氣息太迷人,而此刻的他,什麼也做不得。
「但現在由我接手,我得看傷口。」她沒有掙開手,勇敢直視著他道。
「你說什麼?」他的黑眸驀地一眯,卻主動松開了手。
「你不是個合作的病人,讓老大夫很困擾,著實不應該。」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不瞞夫君,夫君在這里療傷的情況,我在來這的一路上,母後一直有派人送消息給我,母後雖然身在皇宮,但也一直心系你的傷。」
他抿緊了薄唇,雖然他在皇宮、京城,甚至各地都安插不少耳目,暗中監控不少人,但一想到自己的行為舉止也被母後安插在延安的探子盯著,就算是善意的關心也覺得不舒服。
但更令他感到不悅的是她的口氣,什麼叫「著實不應該」?!
田晉帶著玩味的表情看著兩人,尤其是好友,他一向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穩,此時黑眸里竟有著一絲絲幾難察覺的火光。
「我哪里不合作?」
她搖搖頭,還真的數落起來,「湯藥沒有定時喝,換藥也得等你這病人忙完了才可以換,導致傷口一直無法結痴。」
他濃眉糾結,面露不悅,「那又如何?換了你也是一樣,我要做的事很多,不可能丟了不管。」不是他看不起她,這兩個傷口因為箭頭有毒,治了一個月還不見好轉,真是夠悶夠氣了,她以為她是女神醫,換她瞅瞅就會痊愈?
她神情一凜,「這是一個大將軍或是一個王爺該說的話嗎?簡直像個亂發脾氣的孩子。」
「璞一哈哈哈……」不怕死的田晉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朱塵劭先瞪了好友一眼,才看看她道︰「你煩不煩,反正傷口才剛看過,田晉,把她請出去。」
「人家嫂子千里迢迢的來看你,你就讓她看看嘛,反正早就少塊肉了」
朱塵劭瞪了好友一眼,再看著定視著他的女人,眼見他的表情轉為嚴峻,她一樣沒有懼色,看來她沒看到傷口是不會走了。
他撇撇嘴角,自動解開衣衫,拉開肩頭,「要看快看」
她小心翼翼的解開繃帶,在看到他的傷口時,豐卯眉都揪緊了,再傾身靠近他,看看他腰際的傷時,小臉更是霎時發白,他肩上的傷深入肩腳骨,腰傷也可見骨,肯定痛死了!她的心因他的傷也跟著發疼。
「你傷得好重……」
「一點也不會痛。」他嘴硬的道。
「你是牛嗎?」她難以置信的說。
「哈哈哈——」田晉再一次忍俊不住的爆笑出聲。
朱塵劭氣得俊臉漲紅,堂堂一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竟被最親密的枕邊人用牛來形容?!沸騰的怒火在他雙眸熊熊燃燒,而這個該死的女人不可能沒察覺,竟然還能正經八百的查看他的傷口,真是、真是一那雙美眸太專注,他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任何詞兒來罵她,甚至,還看她看到眩惑起來……
她突然起身,走出門外,交代丫鬟一些話後,沒一會兒,小夏跟小朵就走進來,將藥材還有她。噴用的藥箱放置一旁的案上,她再從里拿出藥缽、干淨的紗布及棉布。
小夏跟小朵要退出去之前,忍不住看了躺在床上的王爺一眼,他看來瘦了些,但還是俊美得很過分呢!
倒是站在一旁的男子笑盈盈的,相貌俊秀,瞧見她們還向她們眨眨眼,真好玩兒!
而他們的互動,朱塵劭跟鄔曦恩都無暇注意,他看著她將一些藥草放入藥缽里又碾又磨的,直至磨成了泥狀,看來並不好輾磨,他看到她額上還沁出些汗珠,認真的女人很美麗,更甭提已經是傾城之貌的她。
她知道他在看著她,但她在乎的是他的傷勢,傷口已感染,一些皮肉組織壞死,這個男人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她愈想愈生氣,將磨好的藥汁放在棉布上後,她坐到床沿,看著表情淡漠的他,「你的傷真的一點都不痛嗎?這藥有些刺激,但可以讓傷口復原得快一些。」
「哼!不痛就不痛,哆唆什麼。」
于是她很不客氣的將沾藥的棉布大力的巴上他肩上的傷口——
他倒抽了口涼氣,瞬間,像有幾千幾萬只螞蟻在咬他的傷口,他痛得冷汗滲滲,惡狠狠的瞪著她,「你故意的」
終于有反應了!她微微一笑,「合作點,我就能早點從你的視線里消失。」
她還膽敢對他笑,他簡直難以置信。
「面對塵劭這張怒氣沖天的臉還能笑出來,嫂子,你真厲害。」
田晉毫不吝畜的贊美,那張英挺剛毅的俊容上更是滿滿的佩服,直到一雙冰冷疏離的黑眸陰蟄的射過來,他才煞有其事的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卻又忍不住看著鄔曦恩搖搖頭,像在暗示她遇到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
「我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的。」她竟然還能接話。
好個慧黯的女子!田晉再次大笑。
而朱塵劭簡直快要氣瘋了,「別得寸進尺,我還是可以把你安排到別的地方去。」
「我不會走的,另外再提醒夫君,我們成親了,就注定了要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不求相知相愛,但一定要相守。」她堅定的說完後,即靜靜的包扎他的兩處傷口。
但他卻陷在她那一席話里,對于田晉一副感動贊嘆的表情則沒空多看一眼,因為他無法不看著她……就是移不開目光,尤其在她不得不更靠近自己,才能將布條纏向肩膾,甚至處理月復際的傷口得貼近為他環月復個綁布條時,她身上的馨香不時誘惑著他,此時他的傷口
是一點也不疼了,但某個不該有反應的地方卻疼了。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她努力的不看向他,但面對他赤果的上半身與無法避免的踫觸下,她的身子也莫名的熱燙起來。
她只能逼自己專注在他的傷口上,也舍不得讓他再多疼一下。終于,處理好傷口後,她暗暗吸了口長氣,這才起身一福,「夫君好好休息,若沒什麼事,今日就不再來切擾夫君了。」
意思是……今天她不會再來看他?他燮眉,看看她向田晉行個禮後便步出房間。
他低頭看著身上的傷,她的動作利落,也很細心,包扎傷口時沒綁得太緊,與那粗手粗腳的老大夫差很多,只是過去從不曾嫌棄老大夫的他,此刻怎麼……
田晉偷笑著看著定視自己傷口的好友,看來,隨著鄔曦恩的到來,這冰天雪地的延安城應該會溫暖些了吧。
雪花一陣又一陣的落下,空氣仍是沁涼入骨,一開口就有煙霧呵出,鄔曦恩緩步踩在厚厚雪地上,小夏跟小朵緊緊跟隨,一個替主子撐傘、一個替主子提燈籠,但愈晚天氣愈冷,兩個丫頭都覺得上下排牙齒在打顫了。
只是,小姐從早上跟王爺打過照面後,回到管事安排的房間休息了兩、三個時辰,看了些書,便請了管事帶著她認識這座宅院,最後,還與她們用晚膳,直到剛剛有名小廝過來,神神秘秘的交給小姐一張字箋,小姐就說要外出,但是這會兒天都黑漆漆的了,是要上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