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靚面無血色的瞪著他,一想到要面對警察,她的心就一陣慌亂、一陣揪痛。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問他「至少我沒肇事逃逸,還將你送到醫院,見你失憶也把你帶回家來照顧,你不能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沒想到你還有顛倒是非的才能耶。」
「你到底想怎樣?」她朝他低吼的再次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昨天听到我提過我爺爺的車禍賠償金額有一百萬,所以就打起那一百萬的主意?」她問他,但不等他回答,又怒不可遏的對他說︰「我告訴你,一百萬早就在過去幾年被我們姊弟用光了,別說是一百萬,你現在叫我拿出十萬……不,五萬塊我都拿不出來!」
見他不為所動,她再加一句,「你若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存折拿給你看!」
「你為什麼不干脆報警算了,難道你真是一個通緝犯?」他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好奇的問她。
「你才是通緝犯!」
「那為什麼不直接報警,要在這里跟我討價還價?」
張仁靚緊抿唇的看著他,悶不吭聲。
「好吧,看在你昨晚還煮了頓晚餐給我吃的份上,我可以再給你另外一個選擇。」他說。
「什麼選擇?」她像是突然抓到一條救生繩般,目不轉楮又迫不及待的緊盯著他問道。
「一百萬你可以分期付款。」
她張口結舌的瞪了他半晌,忍不住咬牙切齒低呼。「看!這算什麼另外一個選擇?」
「你要我看什麼?」他輕愣了一下,忍不住左右張望道。
看你媽的頭!張仁靚怒不可遏的在心里粗暴的回道。
「不管分幾期我都沒錢給你,我沒有錢!」她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差點沒說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句話。
「我並沒有說一百萬一定要用金錢來償付。」他看著她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張仁靚先是膛圓雙眼,然後渾身一僵,頓時雙手抱胸的往後退了一大步,露出一臉防備的表情。
「老天,你想到哪里去了,還真以為我會對一根竹竿有興趣嗎?」薛浩然翻了翻白眼,喃喃自語的對著天花板說。
張仁靚听到他說的話後,不由自主的臉紅起來。她是高了點、瘦了點,但是也沒慘到像根竹竿好嗎?哪有竹竿有三十二c的胸部呀?可惡的混蛋!
「把話說清楚,若是不用金錢償付,那你要我用什麼償還那一百萬?」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問道。
「一個月兩萬塊的租金跟你租這間房子怎麼樣?」他打量著四周,徐徐的開口。
「什麼?」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再用一個月兩萬塊的薪水請你當我的全職管家。」他繼續說。「當然,你可以保有現在的工作,管家工作時間在你下班後和假日。工作內容是滿足主人一切日常生活所需,包括張羅三餐,料理家務,如何?」
張仁靚眉頭緊整的看著他,感覺腦袋好像突然有點不夠用,因為她怎麼都想不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想干什麼,又有什麼企圖?
兩萬塊的房租加兩萬塊的管家薪水,算起來只要讓他住在這里,她一個月就有四萬塊的收入,但那只是乍看之下而已,基本上他還是一塊錢都不用付給她,而且用他所要求的賠償金額,他足足可以在這里白吃白喝的住上二十五個月,真是個算計。
但是問題是,這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她完全想不透,也想不出他要這麼做的理由。
難道他對她有興趣?
哈哈哈,她還沒有學會怎麼往臉上貼金,所以當然不可能會這麼想,但也之所以她更加納悶他要窩在她家的理由了。
想不透,真的想不透呀。
「怎麼樣,要上警察局呢?還是要選擇分期付款的提案?」他問她。
她眉頭緊燮,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提出條件道︰「分期付款的方式與原由,我要你寫張白紙黑字的切結書給我,而且我要加一些同居規範在里面。」
「OK。」他點頭同意。
她深吸一口氣,心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好,我們現在就來擬切結書。」她說。
張仁靚提著大包小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張臉只能用怒容滿面來形容,讓每一個與她迎面而來的路人,不由自主的都會往旁邊移個兩步,和她拉開擦肩而過的距離。
好恐怖的女人,她剛剛血拼購物時是不是受了什麼氣?店員態度不好?沒搶到限量商品?還是信用卡不小心刷爆了?總之,還是離她遠一點比較好。
路人們這麼想著,但是如果讓快要爆走的張仁靚知道他們是這麼看待她的話,她一定會直接送他們一個「看」字,再狠狠地用力瑞他們一腳。
去他的血拼購物!如果她是買自己的東西也就算了,就當發瘋一次,但問題是她手上提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的,全是那混蛋家伙的,而且還是用她的錢買的!
簽了那張契約切結書至今還不超過一天,她已經後悔得快要死了。
「你沒看到管家工作內容是滿足主人一切日常生活所需嗎?我現在需要衣服,你去幫我買。」
「錢?你欠我一百萬,還好意思跟我要錢?以後不管我要你買什麼,就都直接從那一百萬扣,不要再跟要錢了。還有,記得要記賬,免得你偷A錢。」
混蛋家伙,從沒見過臉皮比他更厚的人,根本就是個惡魔、混蛋!
她一邊生氣,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異常用力,好像腳下踩的不是柏油路,而是那混蛋的臉。
「我叫薛浩然,浩然正氣的浩然。」
想起他的自我介紹,她遏制不住的露出一臉惡心嫌惡的表情。還浩然正氣咧,根本就是邪魔歪道,是魔鬼、魔氣!
「所有衣服、褲子都要名牌的是嗎?可以呀,家樂福也是一種名牌,待會兒你若敢嫌就給我試試看!」她一邊爬著樓梯,一邊咬牙切齒的自語著。
終于到家後她呼了一聲,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用鑰匙打開家門,只見那薛姓惡魔正蹺腳橫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你回來啦?去得還真久。我要的衣服呢?」看見她回來,薛浩然從沙發上翻身坐起,伸手向她要衣服。昨天一天沒洗澡讓他全身都不舒服,恨不得現在馬上拿著衣服沖進浴室去大洗特洗一番。
張仁靚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上的一包購物袋丟向他。
「這是什麼?」薛浩然伸手接住,疑惑的問道。如果他沒看錯,這袋子上好像印著某間大賣場的標志,他並沒有要她去賣場幫他買什麼東西呀。
「是什麼你自己不會看嗎?」丟下這句話後,她沒再理他,徑自提著其他東西走向廚房。
「這是什麼東西?!」沒多久,身後頓時傳來他難以置信的吼聲。
「你要的衣服和褲子呀,看不出來嗎?」她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轉身看他。
「這些東西哪是我要的!我跟你講過我不穿雜牌的衣服……」
「誰說家樂福不是名牌?你隨便到街上拉個人問問,看有誰沒听說過家樂福這三個字的。」她直接打斷他。
「你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他瞪著她冷聲問道。
「你當我吃飽撐著沒事干嗎?」她撇了撇唇,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沒錢!」她義正辭嚴、理所當然的答道,懶得管他有什麼反應,隨即又接著告訴他,「那些衣服隨便你要穿不穿,反正要我掏腰包花錢買名牌我是絕對買不下手,要買你自己去買。還有,不要跟我要錢,因為我沒錢。」
「別忘了你欠我一百萬。」
「又怎樣?只要讓你住在這里白吃白喝二十五個月就行了。」
薛浩然渾身一僵,頓時被「白吃白喝」這四個字雷到無言以對。
洗過澡後,薛浩然頓時覺得整個人舒爽許多,但是那只是身體給他的感覺,他的心情還是糟透了,尤其是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身廉價衣服時。
粗糙的質料,粗劣的車工,粗鄙的花色,怎麼看就是廉價貨的感覺,和他一點也不相配,但是他到底為什麼還會將這衣服穿上呢?
要知道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可從來沒穿過或用過低于一千塊以下的東西,所以他現在真的很郁悶、很氣、很莫名其妙,搞不懂她到底是對他做了什麼,才會讓他穿上這一身廉價衣物。
真是愈想愈火大,好像有一種輸了還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如果他不扳回一城,讓她徹底明白現在這個家里誰是主誰是從,他就覺得不爽。
沒錯,就是這樣!
正好,他也有別件事要跟她說,可以一並處理。
薛浩然走出房間,找到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餐的張仁靚,開口對她說︰「家里熱死了,為什麼沒有冷氣?我要裝冷氣。」
「有錢你就去裝呀。」張仁靚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說。
「房子是你的,裝冷氣的錢應該由你付。」
「我不會熱,用不著冷氣。」
「但是我會!」
「那是你的事。」
「一個月兩萬塊租金的房子卻連冷氣都沒有,這說得過去嗎?」他咬牙道。
「簽約時你就應該已經知道這房子沒冷氣了。」她不為所動。
「我不知道。」
「那就是你的失誤了,與我無關。若你真的那麼不滿意這里,大可以離開,換個有冷氣的地方住,我不會攔你。」
「你要幫我付房租嗎?」
「我為什麼要?我已經把房子租給你了,在租約到期前你都可以住在這里,我又沒趕你走,是你自己不住的,關我什麼事?」她好整以暇的說。
「總之一句話,你就是不肯花錢裝冷氣就對了?」他瞪著她問道。
她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卻在心里祈禱道︰快點走、快點走,我家廟小,容不了你這尊大佛啦,快點走。
「我知道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開。
張仁靚完全不知道他最後那句「我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去理他。
反正要她出錢裝冷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一來浪費錢,二來浪費電費,三來她是真的不怕熱,有電風扇就足夠了,至于這位不請自來的薛大爺,他若真受不了沒冷氣的生活,大可以離開,她求之不得。
然而,她雖知道這件事大概沒辦法如此輕易解決,一定會有後續,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後續會來得這麼快,而且差點沒把她給氣瘋掉。
隔天下班回家,在家里等她的不只薛浩然一個人,還有一個等著向她收錢的電器行老板,那家伙竟然趁她去上班時,私下找人到家里裝了兩台冷氣,客廳一台,他房間一台,總價三萬二。
「啊一一」她的反應是直接放聲尖叫,因為若不這樣,她怕自己會遏制不住怒氣,活活的把他給掐死。
「裝冷氣一直是她的夢想,她是因為太高興才會這樣尖叫。」薛浩然對被她的尖叫聲嚇到的電器行老板解釋道。
「我太高興了?!」張仁靚驀然停止尖叫聲,怒不可遏的轉頭瞪他,尖聲問道。
「我知道你很高興,但老板已經在這兒等你等了好一會兒了,你快點把錢給他吧。」他微笑道。
「錢?」她咬牙切齒的迸聲重復著。
「天啊,不要告訴我你忘了領錢,親愛的?」他夸張的演道,「還好,我早已經習慣你的健忘癥了,之前就已經跟隔壁的王媽媽說過可能會跟她借錢的事。老板,不好意思,麻煩你跟我到隔壁,我先跟鄰居借錢拿給你。」說完,他徑自走出門去。
電器行老板表情有些茫然又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女主人一眼後,也跟著薛浩然走了出去。他再白目和反應遲鈍,也可以感覺到這對情侶或夫妻對于裝冷氣這件事絕對是持相反意見的,而他現在只想趕快收錢走人,一點也不想卷入這兩個人的戰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