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勁寒的冷風呼嘯穿過殿堂,嗚嗚的風聲夾雜著兵器交接的聲響、喊殺聲,以及四處奔逃的宮人們的慘叫聲,乍听之下,彷佛處在人間煉獄。
金鑾殿上,時間像是在瞬間靜止,陷在劍拔弩張的凝窒氣氛當中。
「朕絕不退讓!」
莫賦瀾的大手堅定有力的握住穿透心口的利劍,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明亮如鏡子的玉石地上,漸漸匯聚成一攤艷色。
立在身穿龍袍的初原帝面前,逆賊揚起殘忍的笑容,「事到如今,你不退讓又如何?」
「朕的天下,誰都別想拿走!」
忍住胸口的劇痛,莫賦瀾發出厲聲狂叫,拔劍,由胸口狂噴出來的滾燙鮮血染紅了五爪金龍朝袍,飛濺在逆賊錯愕瞠目的臉龐上。
「朕乃九五之尊,有龍氣護體,豈會被你所傷?」
霎時,他用盡所有力氣,揮劍朝逆賊的心口直刺而去。
沒料到初原帝竟還有力氣反擊,逆賊一臉難以置信的傻怔在原地,沒來得及閃避,再回神,利劍已刺入胸口,帶來刨心巨痛。
「你……你……」
莫賦瀾瞪著逆賊,厲聲說道︰「這是奪朕天下的代價。」
利劍撤出,鮮血跟著汩汩流出,逆賊發出野獸一般的淒厲嘶號,然後倒地不起。
莫賦瀾渾身浴血,身軀搖搖欲墜,忍受著極大的痛楚,憑借著強撐的意志,以劍為杵,環視著陷入一片火海與混亂的皇宮,發出震天狂嘯,「朕不甘心!這是朕的天下!朕的……」
話懸滯在嘴邊,他倒地氣絕,頰側貼著涼入心頭的玉石地磚,死不瞑目的眼前掠過奪得天下登帝位的情景,一滴淚由眼角緩緩滑落。
他在位才五年,百姓才剛感受到天下太平的民生安樂……他還有很多的雄心壯志未完成……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不能!
可是無奈,就算他再怎麼剛強,也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
不知打哪里竄入的風冷得透心徹骨,莫賦瀾被凍得全身僵硬,不停的打哆嗦。
「該死!」他低聲咒罵,卻抵抗不了寒意,緊緊咬住牙關。
四周一片迷茫白霧,沉靜冷寂的空間,讓他宛如處在虛無縹緲之中。
他蹙起濃眉,無意識的移動腳步,試圖要走出這片白霧,卻怎麼也無法如願以償。
「該死!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他失去耐性的咆哮,聲音在四周回蕩。
這時,一道波瀾不興的嗓音介入,「往這邊,這條路才是你該走的路。」
層層回蕩的音波一落,一股莫名的力量箝制住他,逼著他往指示的方向而去。
感覺雙腳在瞬間失去自主意識,他憤怒的咆哮,「該死!誰都不準支使本王!」
「往這邊,這條路才是你該走的路。」波瀾不興的低沉嗓音緩緩響起,重復方才的指示。
「朕只走自己想走的路!」
「往這邊,這條路才是你該走的路。」
他向來自負,不受人支使,即使身處莫名狀況,也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于是性子里的狂傲涌上,他對那指示置若罔聞,而那股力量不死心的拚命拉扯、支使著他。
他不斷的違抗,舉步維艱的朝著自己選擇的方向緩緩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如影隨形的指示聲音消散,緊接著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刺目亮光。
他狂妄的笑了,下一瞬間,在他始料未及之下,眼前的光景扭曲變形,燦光四射,逼得人無法正視。
在難以忍受的閉上眼的同時,一股力量拉扯、旋攪著他。
他皺起眉頭,吐出一連串低咒,掙月兌不了,只有任由那股力量將他卷進一股激流當中……
※※※
莫賦瀾再次醒來,發現自己不在寢宮里,而是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床邊垂著繪紋奇特的簾幔,連床柱上的雕花也不見祥獸瑞鳥的福紋刻飾,他皺起眉頭,晃了晃仍然感到混沌的腦子。
突然,簾幔外出現一個身影,接著驚呼聲響起,「大王醒了!來人啊!大王醒了!」
大王?誰是大王?莫賦瀾的兩道眉頭因為那稱呼而皺得更緊。
這時,一道修長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底。
莫賦瀾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長得極為雅俊的男子。
他肌膚白皙,斜飛入鬢的墨眉細長,唇紅齒白,一雙水眸秋波蕩漾,若不是清楚的看見他的喉結,他真會以為眼前的他是巧扮男裝的女子。
莫賦瀾還來不及開口,背著藥箱的男子突然捧起他的臉,嗓音哽咽,激動的嚷道︰「大王,您終于醒了。」
直至此刻,他才猛地驚覺,這名男子與方才奔出門的侍從一樣,呼喚他「大王」。
他微瞇起眼,冷厲的問︰「你是誰?為何稱朕為大王?」
男子一愣,半晌才一臉憂慮的囁嚅道︰「大王……奴才是彌笙,您忘了嗎?」
莫賦瀾的兩道眉頭緊皺,幾乎要打結。「朕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那群叛賊全都抓起來了嗎?慕將軍呢?把慕將軍喚來,朕要徹查,懲處此次失職,讓叛賊有機會闖入皇宮的人。」
眼看喻文淵以異于往常的態度說著他听不懂的話,彌笙壓低嗓音問道︰「大王,您還記得昏迷前的事嗎?」
莫賦瀾凜冽的眼眸寒芒四射,「朕當然記得昏迷前發生什麼事!叛賊一劍刺中朕的心窩,若不是朕有龍氣護體,怕是早已歸西了吧!」
彌笙大驚失色,瞠大雙眼,嗓音顫抖的說︰「大王,您在說什麼?您會昏迷,是因為喝酒又吃了極樂散所致……」
莫賦瀾冷冷的覷著他,片刻後才粗聲說道︰「朕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頓時鴉雀無聲,氣氛陷入凝滯,落針可聞。
彌笙面對那雙冷峻的眼楮,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快要站不穩腳。
喻文淵是個蠻橫霸道的王,面貌英俊,有著一身古銅色的皮膚,以及高大健壯魁梧的身材,因為武功不凡、豪氣果斷,深受霽氏王朝的皇帝所器重,受封為武王。
但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喻文淵同時貪色,王宮里不但有比美中原皇帝的三千妃嬪,更有一班男寵……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在喻文淵昏迷之前,曾經向他坦露,中原皇帝耳聞他荒婬縱樂、不理政事,作了隨時會廢掉武王的決定。
彌笙心想,興許是可能被廢的決定讓他心慌不安,才會下意識的把所有煩心的事全忘了。
這想法讓他對喻文淵興起憐憫之心,一時心頭發熱,再也難以自制的撲進喻文淵的懷里,一把抱住他。
「大王,您放心,彌笙會一直在您身邊……」
莫賦瀾被他突如其來的荒謬舉動作嚇到,厲聲喝道︰「混賬東西!你……你做什麼?」
同屬男人的平實胸口貼在一起,他的體溫和身上的藥味一古腦的竄進他的呼息,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
彌笙不理會他的反抗,柔白的大手緩緩下滑,撫過他的腰,探向他的雙腿之間,用充滿迷媚的眼神勾惑著他。
「大王,您的身子骨還虛弱,讓彌笙幫您,讓您忘卻煩憂,忘卻凡塵俗事……」
那迷蒙妖媚的神態若是出自女人,肯定能挑起莫賦瀾的欲火,但在他眼前的是個男人啊!
當雙腿之間的男性被寬大溫暖的手掌包握住,他渾身一震,無法抑制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該死!給朕滾開!」他咬牙警告,用力去推壓在身上的男人,卻虛弱得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使不出半分力。
彌笙置若罔聞,握著他的手像是具有魔力,或重或輕、或快或慢的上下滑動、撫揉。
莫賦瀾可以感覺被他握住的愈發粗壯、亢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假思索的抬起長腿,踹開壓在他身上的男人。
若是放任他這麼狎玩下去,他便無法抵擋那洶涌的快感,陷入不該沉淪的漩渦里。
彌笙被踹落地上,一臉驚恐的看著神色凶狠的他,不知所措的開口,「大王……」
「給朕滾出去!」莫賦瀾使盡全身的力氣大吼。
頓時,彌笙那雙漂亮的水眸盈滿不敢置信的淚水。「大王,您……您……別嚇彌笙啊!」
他楚楚可憐的模樣對莫賦瀾起不了作用,因為用了太多氣力,他躺回床上,大口喘氣,思索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是夢吧?否則怎麼會一覺醒來,發生如此光怪陸離的事?
他雖然清心寡欲,卻無斷袖之癖,那名喚彌笙的男人為何露出十分熟悉他的身體反應的神情?
他又是如何買通宮里太監,潛進他的寢宮胡來?
想起近日一連串事件,莫賦瀾愈來愈惱火,待氣息逐漸平穩後,怒聲開口,「來人,宣內廷侍衛!」
若是查出哪個人被彌笙買通,讓他混進宮中,對他做這種混賬事,他一定砍了那個人的腦袋!
然而初原帝不知,他這一喚,竟讓他整個人陷在說不出的混沌當中。
他驚覺,問題並非出在其他人身上,而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
經由旁人口中,他隱約拼湊出當下的狀況,知道自己的魂魄不知何故,離奇的被困在陌生男子的軀體里。
此時殿里當值服侍他的人並非熟悉的太監,他並非翔闕王朝的初原帝,而是歸霽氏王朝的皇帝所管的邊陲之地──諸黎的王,喻文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荒謬離奇的玄幻事件,但確確實實肯定,此時所在的軀殼、肉身不是他的……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人稱武王、名喚喻文淵的男子,是中原屬地諸黎的王,受中原皇帝控管。
自從諸黎被納入中原版圖後,百姓過著富足安樂的日子,卻在驍勇善戰的喻文淵接任為王後,一切變了樣。
听聞諸黎王喻文淵是個昏庸、的大婬王,混賬到人民希望他早日歸天。
寄附在這樣一個混賬王的身上,他的心情持續惡劣,每日見著銅鏡映出那張不屬于自己的臉,他恨不得扯爛那張臉,毀了一切。
無奈的是,天曉得他是不是有逃離這軀體的機會……
不管如何,在仍「借住」在喻文淵軀體的期間,他絕不允許自己延承喻文淵的惡習,繼續做這樣一個混賬的王!
※※※
晚秋,地處邊陲之地,季節氣候的變換明顯,空氣里多了一股蕭瑟、寒涼之意。
嚴絮安走出麒麟閣,立即察覺天候變涼了。
她頓住腳步,站在麒麟閣堂前的廊道上,手扶鉤欄,抬頭看著眼前的景致,不由得輕嘆口氣。
不知不覺中,她已在離中原有千萬里遠的邊陲之地待了三個年頭,縱使無人監管她的進度,她依舊不敢有半點松懈。
三年前,滿月復文采的她爭氣的在進士科舉中高中了狀元,卻瞞不過她是女兒身的事實。
她滿懷抱負,想為朝廷效命,卻被一條女不為官的規矩壓得無法伸展鴻鵠之志。
最後,霽拓凌將她流放到諸黎,並承諾她,只要她能在五年內將由諸黎出土、與霽氏王朝有關的古文獻全部謄譯回中原,便可赦免她的欺君之罪,回中原後可繼續在翰林院任職。
听聞那出土竹簡為霽氏王朝的先祖所記錄,雖然霽氏先祖當年開疆闢土後在位不過幾年便被殺,導致滅朝,但無法延續先夫大業的遺孀與其遺月復子之後改了霽姓,冀望其族遭此禍後能常保天明晴朗之姿,繼續綿延下去。
因此,這份古文獻是由霽氏王朝多位先祖傳承留下,十分珍罕,讓她的謄譯不允許出一點差錯。
來到諸黎三年,京城……彷佛已成為她遙遠的夢,假若沒有在五年內將古文獻謄譯完成,她就一輩子不用回中原了。
思及這個可能,嚴絮安打了個冷顫。
有機會遍覽諸黎王室的藏書,就算鎮日埋首在那隨時可能風化、嚴重毀損的古文獻中,個中的樂趣讓她忘卻離鄉背井的寂寥,不過還是想盡快完成任務,返回京城。
這個想法成為她心中的執念,偏偏就是有人無視她的請求,影響她的進度與計劃。
而她听聞那個人在幾日前已經恢復神智,清醒了,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向他討到所需的援助。
當嚴絮安異常堅定的來到大王的寢房時,守在門外的侍從因為她的請求而慌了神色。
「嚴大人,這會兒怕是不好去打擾大王啊!」
來到諸黎三年,她見識過喻文淵荒婬無度、混亂異常,失去常理、無德無品的房闈怪癖。
沒有刻意掩飾自己是女兒身的她也曾經遭受大婬王的騷擾,若不是當時她抬出中原皇帝霽拓凌,而他對霽拓凌有所忌憚,或許無法逃過一劫。
听侍從這麼一說,嚴絮安的玉顏難以抑制的浮現鄙夷神色,「不是听說大王已經醒了好幾天了嗎?」
按理說,她鎮日待在麒麟閣里忙碌,應當不會對那風流成性的蠻橫大王有太多了解,但總是不經意的捕捉到為她送餐食的僕役們的對話,即便她不想明白,也被迫接受關于喻文淵有多荒婬的點滴。
而這一切,只讓她更加謹守本分,只求盡快完全任務,離開諸黎,返回中原。
「是……但大……大王他……他……」侍從支支吾吾。
突然,匡當一聲,接著是破窗而出的花瓶,墜落地上,碎成一片,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侍從急忙拔腿奔到門板前,拉長脖子,忐忑的問︰「大王……您……您還好嗎?」
嚴絮安看見侍從裹足不前,驚嚇的程度異于平常臉上出現的曖昧神情,心生懷疑的發問,「大王此時獨自在屋里?」
難得大婬王已經恢復體力,竟沒召喚他的寵妃侍寢,進行令人臉紅心跳的活動……或是前一次意外造成的昏迷讓他休養多日,體力還沒恢復?
在她徑自揣想之際,一道高大的身形倏地出現在眼前。
「何處可以取得前朝或其他國史錄……」頓住,看也不看對方一眼的莫賦瀾懊惱的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才接著說下去,「總之,不管什麼都好,只要是與史錄有關的,全都給本王找來!」
他無法確定自己的靈魂究竟來到與自己的朝代相隔多遠的年代,在茫茫史錄中要找到初原帝的下場又是何其困難,然而就算這種行為有如大海撈針,也強過他鎮日胡思亂想來得有意義。
否則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的腦中盡是初原帝臨死前的不甘,以及對自己的皇後、兒子的思念,或者在初原帝離魂後,他們會是何等傷心?甚至憂心孤兒寡母會不會遭人欺侮,思緒混亂得徹夜難眠。
縱使他明白初原帝離魂便代表他得放掉攸關初原帝的一切,因為就算某天離開喻文淵的,他的靈魂也不可能回到初原帝的,令初原帝死而復生,所以他得做些什麼停止緬懷過往,理清一切,再決定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乍見那張俊挺陽剛的臉龐出現在面前,說出令她費解的話,嚴絮安錯愕的眨眨眼。
諸黎的麒麟閣其實是寶庫,除了存有信徒用貝多羅葉抄寫的佛典傳世外,更有記錄在竹簡、帛書上傳世的文獻,向來只有她將此處視為寶地。
萬萬沒料到曾經將麒麟閣里的文獻寶物喻為廢物的喻文淵,竟開口向她要各國史錄?
這時,莫賦瀾才發現面前又出現一張文雅白淨的美臉,沒來由的,心里那把火燒得更旺盛。
這個諸黎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淨用一些面皮白淨,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那個膽敢壓在他身上的彌笙已經夠美的了,眼前這一個更是生得靈秀雅致,那一身緋色官服襯得肌膚凝白如雪、眉眼如畫,幾乎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發現大婬王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瞅著自己,嚴絮安稍稍回神,清了清喉嚨,「大王若想要,微臣找到後會送過來。」
清雅略寒的聲嗓拉回微微走神的思緒,莫賦瀾頷了頷首,轉身便要將門關上。
「大王請稍候!」她趕緊出聲。
莫賦瀾頓住動作,緩緩轉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微臣還有事請求大王。」沒將他冷厲淡然的反應放在眼底,嚴絮安立刻開口,得要趁大婬王「失常」之際說出要求,取得她想要的援助。
曾在毫無戒心的狀況下被彌笙「攻擊」過,此刻莫賦瀾面對「他」,不自覺的保持相當的距離,僵著一張臉,冷聲的問︰「何事?」
「請大王派人陸續清理麒麟閣外堆放的古文獻竹簡,以便微臣謄譯,早日返回中原,回復聖命。」
由諸黎出土的古文獻皆記載于竹簡之上,因長年封于土石之中,或沾有泥石,或殘破不堪,按理說,他應該派人事先清理後,再送進閣中讓她謄譯。
但是喻文淵只顧飲酒作樂,一再漠視她的請求,任由她獨自完成一切。
眼見時日一天天過去,即便明白請求很有可能再次被漠視,她不死心的再次提出。
訝異「他」真的有事稟奏,以及背負聖命重任,莫賦瀾拋開成見,「需要多少人手?」
嚴絮安震愕不已的瞅著他,以為自己在作夢。
原來大婬王色性未大發時,其實還有當大王的自覺,慶幸她的堅持得到早該得到的援助。
見「他」面露懷疑的神色,莫賦瀾不耐煩,悻悻然的問︰「該死!朕沒時間陪你瞎耗,你需要多少人手?」
嚴絮安回過神來,急急回答,「五……五人。」
「朕……不,本王會派人到麒麟閣,讓你支使、安排。」頓了下,他提醒道︰「你既然是掌管藏書的官吏,那就盡快把本王要的東西找出來,送過來給本王。」
不管未來他的魂魄歸于何處,他都要知道,有他在的那個朝代,在他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國家是存或滅?
「微臣遵命。」
雖然不懂他要前朝史錄做什麼,但是嚴絮安打量著眼前男子的同時,心底生出說不出的詭譎感。
她總覺得眼前的武王與她所了解的那個不同,不管是全身散發的氣勢,或一言一行所透露的訊息,全都不一樣。
在「他」準備離去時,莫賦瀾突然又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難得喻文淵身邊有個正常一點的人,知道「他」是誰,往後至少可以多個人使喚。
「微臣嚴絮安。」
「沒事了,下去吧!」
嚴絮安恭敬的彎腰行禮後,隨即退下,在回麒麟閣的路上,心頭翻過了無數個疑惑。難道大婬王因為昏迷了一段時間而有所頓悟,想洗心革面當個好王?
※※※
入夜,麒麟閣外冷風蕭瑟,閣內燭火映出一片光明暖和,卻驅不走空氣里的寒意。
嚴絮安甩了甩略微僵冷的手,然後重新持筆,將方才細讀過古文謄譯至潔白的上等紙張上。
沒想到端秀的字跡才落下一行,她還是禁不住停下動作,圈兜起雙手,在嘴邊呵了呵。
她一直不喜歡諸黎的天候,嚴冬還未至,卻能讓她冷得直打哆嗦,加上她體寒,手冰腳涼的狀況讓她在夜里工作更顯艱苦。
尤其她又急著完成每日的進度,即使在麒麟閣里待上一整夜也不足為奇,因此,就算再懶得起身,還是不得不起一個炭爐擱在身邊。
心意才定,嚴絮安卻因為突然響起的叩門聲而僵住。
麒麟閣位在王殿偏隅,是殿中最冷清之處,沒有人無事會晃到此處,加上時辰已晚,會是誰?
她疑惑的思索著,卻被漸漸加快、加重的叩門聲逼得不得不斂住思緒。
門外的人若不是真的有急事,便是沒啥耐性,為了避免麒麟閣年久失修的脆弱門板被敲壞,嚴絮安暗暗嘟囔著,同時加快腳步往外走。
當她打開門,看著立在門外的挺拔身影時,先是愕然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王……您怎麼……」
這時辰、這地方,完全不是他應該會出現的啊!
「嚴學士,本王要的東西,到底需要多久才拿得到?」不懂嚴絮安為何見到他總是大驚失色,莫賦瀾咬牙發問,語氣里有掩不住的怒意。
「啊!」她驚呼,「微臣忘了。」
雖然她急著知道答案,但是依喻文淵荒婬的程度來看,會珍藏前朝或各國史錄文獻嗎?
莫賦瀾不敢妄下定論的耐著性子等了大半日,直至前一刻,不得不親自走這一趟,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竟然用「忘了」兩個字來搪塞?
他的耐性已耗盡,攢起眉頭,拽住嚴絮安的衣襟,咬牙擠出聲音,「該死!你知道本王等了多久嗎?」
手機用戶請閱讀︰滋味小說網繁體手機版︰https://m.zwxiaoshuo.com/cht/
滋味小說網簡體手機版︰https://m.zw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