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正好眠,萬籟俱寂,只有蟲鳴蛙叫此起彼落,一彎明月高掛天際,映照一池荷花,風吹水面起漣漪,水底的月兒也跟著輕晃。
井府不養貓,卻有貓叫聲傳出,嗚嗚曬曬地爬到屋頂對月仰頸,似在叫春︰這原本沒什麼,不就是縣太爺千金養的那只叫小雪的白貓在嘮叫,由于長得毛茸茸十分討喜,故叫聲雖然擾人清夢倒也能忍受,看在主入的分子上,多少會多點寬容。
但是在貓叫後約一個時辰左右,竟又傳來女子淒厲的尖叫,其中伴隨著悲憤的哭聲,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地傳到每個人耳里。
眾人紛紛起床,提著燈籠朝聲音的方向走去,只見燭火微晃的書房似有人影走動,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進去瞧瞧」,大伙便一窩蜂的全往里頭擠。
但沒一會,眾人便一個個又飛也似的往外奔,臉色可疑的漲紅,沒人敢說瞧見了什麼。
半個月後,井府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喜事,新婦繞城一周風光大嫁,此事被部分人蔚為奇談……呢,美談。
「怎麼會這樣!明明要嫁的是他不是他呀……為什麼新郎換人了!太奇怪了,這不是全亂了套嗎!兄嫂是弟妻……」老天爺莫非是太清閑了,非把人捉來整一整不可。
陸清雅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語,她的腦子快像麻花打結了,想得腦袋瓜子都要爆開,還是想不通事情的發展怎會變調。
算了算日子沒錯,這年中秋前夕井府娶媳婦,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大紅豁字貼滿里里外外,仕紳官員齊來道賀,賓客同歡笑啖美酒佳肴。
新娘子也沒變,是艷麗無雙的官家千金羅雲瑤,同樣一頂八人大轎抬進府,儀式一樣也沒少。
因為前世她沒坐過花轎,也不是由大門抬入井府,只有簡單的行了個禮,由小跨院搬進西側房,因此才十分羨慕地瞧個仔細,從停轎到過火盆一直到拜堂、入洞房,無一遺漏的瞧得分明。
過程一切都沒變,可是卻又令她驚訝連連,完全偏離了她已知的事實,此時待在新房的人不是應該是……
「什麼兄嫂弟妻!你又在一個人羅羅唆唆地嘀咕什麼!快過來給我捶捶腿,跑了一天累死了。」新郎換人……她倒是清楚得很。
清風徐徐,大樹底下好乘涼,坐在樹下的井二爺斜躺在藺草編織內鋪棉絮的軟榻上,伸直長腿,神懶地朝滿臉團惑的小女人勾勾指頭。
「你好命呀!想我給你捶腿,作你的春秋大夢吧。」她還在記恨,休想她會給他好臉色。
「晴,還念著你那幾個破銅爛鐵的藏銀箱呀!你跟著我吃香喝辣的,哪需要用到銀兩,本大爺錢多多,你看要多少再跟我拿。」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掖在懷里嫌它重,他喜歡就給她。
「哪來的吃香喝辣!你都快變成兩袖清風的窮光蛋了,還好意思自稱是多金大爺!我這個月的月銀呢!你幾時要給我!」她伸手要錢,態度很蠻橫。
井向雲笑著握住軟綿小手,寶貝似地往心口一放。「我的那些私房錢不是都在你手上!連私章也要你蓋了才作數,跟我要錢沒道理,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
「那些全是帳簿而已,我要的是現銀,你不能拿著一根蘿卜吊在驢子鼻前,讓它看得到吃不到。我要白花花的銀子在手上,不是只有看著千萬兩入帳,你存在銀號里我用得到嗎!」沒有錢,她就沒辦法離開井府,離不開井府,怎麼重新過生活!陸清雅恨得咬牙切齒,心痛她多年積蓄的金銀珠寶被他拿走。
「談錢就俗氣了,瞧你此時過得多愜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啥事也不用干的過足少女乃女乃的癮,曬著太陽吹吹風,蹺起二郎腿等人伺候,這不是很好嗎!」難得悠閑,得意時就須盡歡,才不枉人世走一回。
說到伺候,夏螢和冬梅正好分別端來腌漬梅子和棗泥餡餅,一是嘴饞解膩的,一是止饑,滿足口月復之欲。小火爐上烹煮的是桂圓菊花茶,一盤干果吃了大半,白梨果核丟滿地。
如今放眼井府內,就數他一人最悠哉,無事一身輕,一覺睡到飽後用百合水漱口,然後院子里溜兩圈醒醒腦。午時用膳,膳後小睡片刻,醒了再看兩本書,四人湊一桌打打馬吊,很快就又夕陽西照,用過晚膳便各自回房……
日子的確很清閑,閑到讓人快瘋了,許久沒模到銀子的陸清雅顯得焦躁不安,太安逸了她反而不習慣,天生不勞碌她就犯愁,想西想東的,渾然不覺自己異樣的舉動和言行早落入一雙銳利的黑眸中。
「你以為你什麼都不做就能瞞過大房耳目嗎!一大早我還瞧見大夫人房里的秋菊在拱月門前探頭探腦,對你可是一點也不放心呢。」她嘟嘴道,他這井二少都被逼到山窮水盡了,真不曉得大房那邊還在擔心什麼。
唇角一彎,井向雲笑得怡然自得。「白日不做虧心事,夜里不J舊鬼敲門,咱們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由他們去擺弄吧。」
「你不心虛我心虛呀!想你私下藏的那些銀兩,我就理不直氣不壯,還有小小的愧疚……幾間賺錢的鋪子全給收歸名下了,我們像不像挖自家牆角的老鼠!」她也是共犯之一,不貪財才怪。
幾間商鋪在賬面上顯示盈余虧大了,不得不廉價出售好保本,實際上卻是內神通外鬼的被轉移了東家,幕後金主赫然是井府二爺。
他也夠嗆了,簡直膽大包天,就在大房眼皮底下動手腳,賣掉鋪子表面上是他們取得先機,但真正作主的人其實是他,所有獲利也由他一人獨吞。
聞言,他放聲大笑。「雅兒呀,你真不是做賊的料,那麼點小錢就把你駭住了。想想大房對我們做了什麼,稍微回報只是人之常情,我總要留點老婆本養家活口吧。瞧我費心養了你六、七年也沒養出多少肉,我于心有愧啊。」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少拿我當幌子,分明是你自己心機重,看來什麼都不爭實際最奸狡,根本是在一口一口地蠶食鯨吞井府家業。」
偏偏大房那邊不知死活還在自鳴得意,佔了點好處便以為勝券在握,半點後路也不留的想活活困死二房母子,讓他們一蹶不振,再也無力和大房爭權奪利。
殊不知人心難測,他算計人、人算計他,最後只是成為人家網里的魚,游得筋疲力盡也注定成姐上肉。
「別忘了,我們可是同伙的,一根扁擔兩桶水,一邊空了一邊倒,要是我倒了,我們就一同淋個濕答答吧。」他賊笑地拉過她,軟馥的小身子立即倒向他胸前。
「正經點成不成!別老是這樣。二夫人那邊不是很好過,獨子被晾在一旁一事無成,相中的媳婦又被大房搶走,整日關在星里生悶氣,你看要不要去安慰個兩句!」夭下無不是的父母,二夫人縱有私心,也是為了親兒將來著想。
一提到自作自受的娘親,井向雲嘴邊的笑意微微一斂。「等她哪天當你是兒媳,把你看成自家人,我就彩衣娛親給她看。」
只要想起事情發生後,娘竟然發瘋似地對他吼著「為何不是你」,他就不禁搖頭。
真是可笑!外人設計他也就算了,他頂多一笑置之,反正不痛不癢,當看一場鬧劇。誰知親娘亦參與其中幫著謀畫,伙同外人使起卑劣手段,只為想達到她要的目的。
「你明知道她不喜歡我已久,又何必和她斗氣!妻子可以別娶,但娘親只有一個……啊!我的腰……」疼……
「陸清雅,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就地正法』,讓我們先當名副其實的夫妻!」他雙臂勒緊,將她狠狠地嵌進懷抱里。
她抽著氣,忍痛喘息︰「我講的是理,你耍什麼性子嘛!把我腰掐斷了,我看到時心疼的人是誰。J
他冷哼一聲,「了不起了!就你曉得我的罩門在哪里,吃定我沒你狠心。」他松了手,改朝她瑩玉耳肉咬了一口以示報復,她真是令他又愛又恨的冤家。
「要比心狠……我的銀子呢!幾時還我!」吞她私房錢,他才是吃人不吐骨頭好嗎!
「哼!」他偏過頭,故意听若未聞。
她將他的頭扳正,直視他的眼楮。「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懂,因惑在心,羅雲瑤喜歡的人不是你嗎!為什麼會在書房和大哥……呢,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雖然井府嚴防下人走漏消息,打死也不準有人向外透露一句,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嘴,奴僕間的細碎耳語仍是防不勝防,在府內流傳開來。
據說那一夜眾人闖入後,看見的是衣衫不整的井大少正煩躁不已的走來走去,地上有一堆被扔下的女子衣裙,而雙手抱膝縮在角落的羅家千金只披了一件男子外袍在身上,底下空無一物。
書房內側靠窗的位置有張羅漢榻,榻上血跡如紅花,只消看一眼不用多說,發生什麼事大家已心里有數。
因此不到半個月,花轎便迎入門,以防羅雲瑤有孕在身,否則以一般官家千金的派頭,嫁娶準備非耗上大半年不可。
井向雲一臉無所謂,黑眸中也似有不解︰「也許她發現我是什麼也沒有的庶子,跟著我有可能挨餓受凍,所以改朝大哥下手,因為他才能保她下半輩子衣食無缺。」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相信你的說詞!」她太了解他了,光看他故作無辜的表情就曉得必有內情。
「因為你天性多疑嗜。」他咧嘴一笑,對著她嫣紅小嘴重重一吻。
「井向雲—」她羞惱的一吼,雙頰染上紅霞。
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軟榻上,心中痛苦的想著為什麼還要等兩年!守孝一年已經是重孝了,她既然要入境隨俗,當了井府媳婦就要守井府孝制,一年就可以除喪了吧……
伯她有負擔、心中有愧,他才絕口不提自己一手操縱的事,事發至今他亦毫無歉疚,只認為他們是罪有應得,他的所做所為不過是還以顏色罷了。
其實,他心里始終明白大哥對他的小娘子懷有異樣情慷,因此在曉得娘親有意要他另娶正妻後,大哥的情感便壓抑不住冒了出來,多次有意無意的慫恿她琵琶別抱,並趁他不在時百般討好她,希望能讓她改投自己的懷抱。
這些他都能容忍,畢竟是親兄弟,只要他和小雅彼此心意堅定,何懼他人挑撥離間!
但是,大哥不該在得知小雅「不介意」與人共事一夫後心生惡念,趁夜命小廝喚她到書房,假意有事相商卻在茶水里下迷藥,意圖砧辱她的身子以造成事實,欲佔弟妻納為自己的妻妾。
于此同時,他也得知了羅雲瑤因被他拒婚而心有不甘,在他娘的說明下將藥放入百合蓮子湯里,想要他喝下後一時興起成就好事。
于是,他將計就計地讓羅雲瑤端湯來,卻故意指引她到大哥書房,而大哥也以為來的是期待中的人,兩人乍見面都有些尷尬,因為心底有鬼都不敢虛張,情急之下只好互喝下彼此招待的茶和湯。
接下來的事就不難猜測了,中了迷藥的羅雲瑤昏倒在地,而欲火中燒的大哥控制不住藥的藥性發作,加上面對嬌艷婀娜的女子身姿,他怎還能做得了柳下惠……
這正是一石二鳥,讓他一舉解決了兩件麻煩事。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剛好錢多多,所以井府的下人幾乎全為他所收買,府中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馬上就會傳到他耳里。
「有人看著……你給我起來,不要壓著我……」陸清雅滿臉通紅地揪著他耳朵,拚命按住被他撩高的淺杏色雲錦短衫。
「哪里有人!夏螢和冬梅那兩個丫囊早被我支走了。」為了吃點她的小豆腐解饞,他可是費盡心機先遣走了礙眼的人呢。
「誰說沒人!柳樹下不就站了名女子……」咦!是她!!
「誰那麼不識相敢來打擾本二爺的好事,該不會又是冬菊……」井向雲邪肆地一抬眸,眼神頓時一冷。「原來是她,掃興。」
多了旁觀者,他也沒了興致,拍了拍發皺的衣袍坐直身,但雙手仍抱著雲鬢微亂的小娘子。
她不自覺縮了子,「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恨意很深!」令人不寒而栗。「不用理她,她已是大房長媳與我們無關,以後見到她就繞點路,避免麻煩找上門。」要恨就恨她自作聰明,害人不成反害己吧。
井向雲沒往那棵樹旁再多瞥一眼,站起身雙臂輕輕一舉高,抱起懷中人兒便往屋里走,將燦燦金陽留在身後,任微風輕揚起他的衣角。
他以為這只是一個插曲,無須在意,殊不知女人的妒意是世上最可伯的東西,猶如一條潛藏在草叢里的毒蛇,伺機等著要咬人一口。
羅雲瑤眼含妒恨的盯視被男人寵愛著的女人,指甲刮下一片又一片的青綠樹皮。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為什麼……那個盡情在男入懷里嬌笑的女子,受盡疼寵的面容神采飛揚,多麼耀眼,仿佛日月星辰的光亮全在她臉上。
不該是這樣的,明明巧妙地安排好了,環環相扣並無失誤,也讓人找不到絲毫破綻,那個案笑如花依偎在心愛男子懷中的小女人,應該是她羅雲瑤才對。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誤!她收到的留言紙箋明明是到書房一敘,她不疑有他的端了一碗接有「台歡散」的蓮子湯前去,還以為連老天爺都在幫她,誰知,她見到的竟是井府大少,那時她有些心•慌,口干舌燥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就一飲而盡,一面想著自己該尋什
麼理由先行離開。
接著一看到他把她端來的蓮子湯一口喝光,她更是慌亂地急著想走,豈料突然感到一陣昏眩,兩眼一閉便不省人事。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醒來後,卻見自己身上居然壓了一個不著寸縷的男人,兩腿間也泛著疼,頓時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她,立即驚恐地放聲大叫。
可其實她不該叫的,才能讓這件事永不見天日,只是她那時太驚•院了,才羞怒的沖動行事,否則她還有機會挽回劣勢,只要沒人知道她已失身,憑著二夫人對她的喜愛,二少夫人正妻的位置她照樣能手到擒來……
一想到此,她發狠地砸起屋里的東西,看什麼都不順眼,拿到什麼就砸什麼,砸得滿地是東西。
陪嫁的四名丫頭見了她發狂的樣子也不敢靠近,趕忙找來正在處理船運事宜的新姑爺。
「你又在發什麼顛!這些花瓶、燭台、杯壺不用花銀子買嗎!之前己經鬧過一回了,你要讓自己多難看才甘心!」井向天一進房便開始數落,前頭的事夠他煩了,她就不能安分一些嗎!是否他就注定無法有個像清雅妹妹那般輕靈巧慧的賢妻!
瞧見丈夫不耐煩的漠然神情,羅雲瑤心口一痛,沖上前捶打他。「都是你!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把持不住,我會落到今日的地步嗎!是你毀了我,你讓我這一生不得所愛……」
「是我嗎!分明是你拖累了我。那碗湯里下了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我會踫你也是逼不得已,做賊的反而喊捉賊,你真行呀。」
井向天一把捉住她手腕再狠狠甩開,對她毫無夫妻之情。
他心里同樣不痛快,雖然娶了艷麗無雙的妻子,卻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再一次的,他又因中了算計而不得不迎娶別的女人。
妻子是很美,嬌艷動人,可是性子卻和外貌南轅北轍差之甚遠,刁蠻又高傲,對公婆不敬‘對丈夫不順,嫁了人還耍小姐脾氣,以為自己仍是眾人捧的官家千金。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進府里就要守井府的規矩,尤其大房長媳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井府,由不得她想鬧就鬧,搞得府里一團糟。
「你敢說你什麼也沒做!那杯茶有動了手腳吧!你想害的又是誰!別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偽君子令人作嘔。」羅雲瑤揉著發疼的皓腕,憤然說道。
他們倆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清高,全都心懷不軌。
他冷笑。「彼此彼此,你也是虛有其表的賤婦,為了得到一個男入而賠上自己一生,你心里的悔恨鐵定比我深,至少我多了個家世雄厚的妻子,而你卻永遠失去了如意郎君。」
「井向天你……你敢嘲笑我!」她氣得全身發抖,銀牙暗咬。
井向天面露鄙夷的揮開她指著他鼻頭的縴指,冷哼兩聲,「敢做就別泊丟臉,我也賠進這場貌合神離的婚姻里了,我們誰都討不了好處。你要是不想讓人知曉你干了什麼丑事就安分點,看在你還長得不錯的分上,我還是會恰盡丈夫的責任與你同床的。」
面對丈夫的嘲諷,羅雲瑤本想牙一咬忍下,偏偏話還是出了口,「你還不如把我休了,省得相看兩相厭。」
所謂夫妻吵架沒好話,她說的自然是嘔氣話。入門不過月畬,她已經忍受不了和丈夫同床異夢的痛苦,所嫁非所愛還得時時眼見心愛男子與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兩相煎熬的折磨下她已日漸消瘦,不復見昔日的飛揚跋啟和牡丹艷容。
然而嘴上說得容易,做來卻團難重重,世俗眼光對被夫家休離的女人十分苛刻,即便她的父親是個官,甫成親即遭棄,想再覓一門好姻緣一樣難上加難。
「你不怕丟臉我J舊,你以為我放了你,你就能如願以償的『改嫁』嗎!殘花敗柳不比黃花閨女,我那個弟弟尤其好潔得很,不會收我用過的女入,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井向天極盡諷刺的說,滿臉憤恨不平。
他清楚兩名妻妾一開始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他,卻都陰錯陽差的成為他房里人,這股窩囊氣實在令他悶到不行,凡是男人都受不了妻子心里想著的是別的男人。
「我會變殘花敗柳是誰害的!如果你當時讓我走了……」一切的事將不會發生,她仍會是高高在上的羅府千金。
羅雲瑤有恨有怨,更有滿腔的不甘,若是能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令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因境里,驚慌失措地喊叫以致讓人捉奸在床,就此賠上一生去作一場醒不了的惡夢。
r哎呀!這里是怎麼回事!遭賊了嗎!滿地的碎片和殘骸,到底丟了什麼趕緊報官吧,讓官府的人來處理……啊!我忘了大姊的爹就是官,叫人到縣衙知會一聲,衙役就來了……」呵,還真狼狽呀。
濃郁的脂粉味陣陣傳來,一個姿容嬌媚的女子緩緩走近,她一手搭在門板上,身子仿佛柔若無骨地輕靠著門框,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
但若仔細一瞧,她眼中有深深的妒色,眼窩下方是長年失眠的陰影,微微往內凹陷,得靠濃妝掩住才不致讓人瞧出她的面容有多憔悴。
「滾開!這兒沒你的事,少來落井下石。」看見丈夫的小妾,羅雲瑤眼露凶光,朝門口恨恨的一喊。
「我這是關心呀,大姊,大老遠就听見你屋里發出奇怪聲響,不來瞧瞧怎能安心。本以為相公不在,不知情的話還以為你偷人,在內室藏了個男人呢。」鶯聲語含隱喻,盡挑扎人的話說。
「賤人,我是你能奚落的嗎!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我面前張牙舞爪!你這勾引主子的賤嬸—」羅雲瑤氣到全無理性,拿起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就往人一丟。
被戳中痛處的鶯聲臉色微變,目光倏冷。「小心點,大姊,我肚子里這一個可是井府的小祖宗,你若傷了他,咱們的婆婆不知會有多傷心。」意思是寶貝金孫若有個萬一,婆婆必不會善罷罷休,這才是真正的含意。
這回鶯聲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大夫人的用心令人感到她過于憂慮,飲食要專人驗過了才準孕婦進食,前前後後更有十來個小嬸,老媽子提心吊膽的護著,每日需躺足十個時辰才可下床,吃穿不用自己動手,自有人服侍左右。
母憑子貴,以至子鶯聲敢氣焰囂張的挑釁正妻,仗著月復中的這骨肉多有張狂,意欲與晚入門的正室平起平坐,甚至地位凌駕其上。
「誰給你的膽敢看我笑話!懷個孩子就自認是老大了嗎!要讓它沒了很筒單,讓你哭我十分拿手。」羅雲瑤眼神狠厲地瞪著她隆起的小月復。
「你……你想害我的孩子!」鶯聲一驚,連連後退,雙手恐俱地護著肚子。
羅雲瑤冷笑地捏緊拳頭,長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幾滴鮮紅的血由指間滴落,看得人心驚。「再不從我眼前滾開,難保下一個哭的人不會是你。」
「你……你真是惡毒,難怪二爺不要你,他八成是看透了你的蛇蠍心腸,寧可遠遠避開也不想被你纏上。」這些年的冷落苛待讓鶯聲因此心性大變,變得善妒、刻薄,凡事都想爭,自己不好過便也要拖著別人難過,諷刺完後又一臉桑笑地走上前偶向夫君,嬌撓討歡。「相公,你瞧她多可怕,一雙眸子像萬刀齊發想要活活插死我似的,你可要保護我們母子倆,別讓我們被她的壞心眼給害了。」
妻妾爭寵、互相鬧門的嘴臉,從小生長在這種環境下的井向天看多了,實在厭煩得不得了,他毫無憐惜之心的推開滿身濃香的鶯聲。「不要來煩我,自個的身子自個顧好,我沒那閑情逸致陪你瞎鬧。」
「相公……」被推開的難堪令鶯聲法然欲泣,楚楚可憐地露出委屈神情。
同是一個男人的女人,看鶯聲沒能得到一絲憐寵,羅雲瑤紅唇輕揚。「丫鬟出身的賤婢怎會得人寵呢!那點粗劣的功夫就省省吧,別折騰了,一頭半點姿色也沒有的脹氣母豬,誰會多看你一眼!」
「你說誰是豬!我是懷了身孕才顯得臃腫,你不要自己肚皮不爭氣就嫉妒我即將為入母,等我生了兒子可就是大房長孫,誰能不敬我三分!」鶯聲托著腰,挺胸反唇相稽。
「你認為我生不出來!」羅雲瑤美目一沉。
鶯聲志得意滿地撫著自己六個月大的肚子。「老天有眼,我看你要在井府懷個孩子,可是比登天還難。」身為大房妾室的她都多次遭人暗算了,更何況是嫡子正妻。
「賤女人!你敢詛咒我無子?看我不撕了你那張爛嘴……」生活的不順、情路的不如意,令悶到極點的羅雲瑤急需找個出口發泄,神色凶狠地撲向丈夫的小妾。
「夠了沒!你們想鬧到什麼時候!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嗎!」眼看兩個女人越來越不象話,也有諸多怨慰的井向天滿臉陰郁,憤然上前將兩人隔開。
「不夠,她若不徹底在我生命中消失,我們之間永無寧日。」羅雲瑤斥道,她爹是縣太爺,要井府少一名小妾易如反掌。
「你盡管鬧吧,最好鬧到大家都知道那一夜你是為何會在我身下婉轉承歡,你們兩個女人全是一個德行,除了會爬上男人的床還能干什麼!」想到自己的一妻一妾是如何得來,井向天壓抑已久的火氣葺地熊熊燃起。
誰也不曉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見他揮拳欲喝阻妻妾的爭吵,可過大的舉動卻差點打到身後的小妾,鶯聲雖然臉色一變及時護著肚子往後閃躲,腳下卻不知又踩到什麼滑了下,整個人往後一仰——
砰地一聲,好大的落地聲。
所有人都傻眼了,屏住呼息。
接著,休目驚心的紅從跌在地上的鶯聲流出,迅速染紅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