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坪左右大的雪白空間,四周隨興擺放著幾個櫃子,書畫、各種顏料、調色盤、畫布到處散落。
為了能更專心作畫,棠羽菓特地租了這間在雜志社附近的小套房,簡單的空間只有衛浴設備跟一張大桌子、畫架椅子,其余空無一物。
她伸手模了模月復部,胃部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
伸出手,看眼手表。
不行,沒時間吃飯了,一個半小時後,她還要到雜志社跟大家一起開會,尤其今天是勾雷尚攝影集最後定案的日子,連勾雷尚也會到場。
而且,她趕畫的進度大幅落後!
為了不讓爸爸知道她發生意外,他們硬在非洲多停留了一個多禮拜,等她把身體調養好才回台灣。
回台灣後,她除了要趕自己畫展的作品,還要常常到雜志社跟大家一起討論攝影集的包裝與整體行銷。
再一個月就要開畫展,蠟燭兩頭燒的她常常連吃飯、睡覺時間都沒有。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棠羽菓放下畫筆,小臉左右晃動,積極尋找鈴聲的來源。
皮包放在門口那個櫃子上,她一手抓著畫筆,快速走過去,接起手機。
「我五分鐘後到。」
是勾雷尚!
「什麼?!」她嚇得差點跳起來。他又要過來?
「你的聲音听起來很緊張,該不會是又沒好好吃飯,怕被我知道,嗯?」勾雷尚語帶威脅。
這幾乎變成他們回台灣後,最常出現的對話。
「才沒有!」矢口否認到底。
「你中午吃了什麼?」他語氣輕松,可是問話內容對她來說可真是咄咄逼人。
「就、就便當啊……」棠羽菓結結巴巴地回答,心中暗自計算,如果自己現在沖去買便當回來,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不行,完全來不及,他要看的是吃得干干淨淨的便當盒,那家伙很聰明,絕對沒辦法糊弄過去。
「好,等會見。」
一掛斷電話,棠羽菓馬上抓起皮包,明知道可能來不及,她還是想要放手一搏。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跟便當店老板要一個別人用過的便當盒?
門一開——
「知道我要來,還想去哪?」勾雷尚竟就站在門外,抬起一手。原本正要按門鈴的有力手臂見門開,干脆帥氣的橫放在門框上,直接大刺刺擋在她面前。
嚇!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氣。
五分鐘可真是咻一下子就過去了啊!
棠羽菓嘿嘿笑了兩聲,腦袋瘋狂轉著,希望它能轉出一個听起來很漂亮的說法。「我……我……」
「嗯哼?」勾雷尚俯身,俊顏逼近她,黑眸半斂,靜靜地注視她轉動個不停的眼珠子。這個笨女人……
「你抽空過來,我正想要去幫你買杯飲料!」她想半天,突然造出這句。
「真令人傷心,我們都相處多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不喝飲料?」他靠得更近,兩人嘴唇相近只剩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要死了!棠羽菓一面小心屏住呼吸,一面在心里暗罵自己還真不是說謊的料。
「不說了嗎?」他輕捏著她的下巴,冷冷道。
她心慌地看著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自從自己答應他「永遠要以自己為最優先考慮」後,舉凡她不愛惜身體的情形,也全被他畫在「適用于本句話」的範團里。
勾雷尚冷下臉,收回手,直接越過她,往屋子里頭邁進,走到室內唯一的垃圾桶前,停下。
再抬眼,冷淡視線掃向她,棠羽菓當場打了個冷顫!
這個可怕的男人又來了,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控制她的呼吸頻率跟心跳節奏。
她乖乖關上門,走回套房,走到他面前老實招了。
「你不要生氣啦!」棠羽菓仰起可憐兮兮的小臉,低聲求饒。「我畫得太入迷,才會忘記吃飯,絕對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人會擔心你的身體?」他臀部輕靠在桌子邊緣,面向她,雙手抱胸。
「我以後一定不會又畫到忘記……」話說一半,她突然接收到來自于他「你的保證不值錢」的眼神,她一改努力保證路線,雙手在胸前握緊,抬高下巴,信誓旦旦說著,「我、我可以用鬧鐘提醒自己!」
「不必麻煩了。」勾雷尚嘴角邪肆一撇,仿佛心中早有決定的模樣,讓她渾身一顫。
「什麼意思?」她問得心驚。
「今天攝影集定案會議後,後續行銷我不希望你插手。」他討厭任何控制不了的局面。
既然她老是忘記吃飯,他多得是辦法讓她從此乖乖按時進食,再也不會漏掉任何一餐。
「可是當初說好……」她擔心地皺起眉頭。
「我知道自己當初說過什麼,不過,我現在改變心意了。」勾雷尚放開手,傾身靠向她,突然的逼近令她暗中輕輕吸了口氣。「有意見嗎?」
「可是……」她想反駁,無奈腦子突然變得像漿糊一樣粘粘稠稠,根本運轉不起來。
「另外還有一件事,直到你畫展拉開序幕那天之前,我暫時不接工作。」他嘴角勾起滿意微笑,繼續說道。
「什麼?!」她驚喊。
像他這樣熱愛工作、冒著可能被雄獅攻擊的危險也要拍照的男人,居然說他暫時不接工作?!他瘋了嗎?
「先前你無償當我助理兩個月,現在換我回報你,我會天天帶吃的過來,盯著你通通吃完。」他低喃著,明明是霸道到不行的宣示,搭配上他溫柔的低語,她居然完全反駁不了。
宣布完以上兩點,頎長身軀緩緩從桌邊離開,在她瞠目結舌時,勾雷尚走到她身邊,一手搭上她肩膀,領著她往外走。
「等等,如果你不接工作,阿志都不會說話嗎?」被他半強迫帶往門外,不用問她都知道,他要抓自己去哪里——
吃飯。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在病床上昏迷兩天兩夜,真的嚇到他了,回台後,他比照在醫院時的標準,恨不得她天天好吃、好睡,最好什麼事都別做,才能確保身體健康似的。
「他要說什麼?你以為誰才是老板?」勾雷尚眉一揚,眸光向下睨她一眼。
「順便通知你一聲,阿志從今天起,暫時會到雜志社,他知道我要什麼,以後溝通工作就交給阿志。」
「什麼意思?」她詫異地張大嘴巴,傻傻問。
「意思是——」他把她帶出套房,輕輕把門闔上。「接下來這一個多月,我們可能得常常孤男寡女的關在這里面。」
勾雷尚帥氣的把頭往套房輕點一下,語氣輕松,眼神卻故意流轉出濃濃的曖昧神色。
「什麼?!」棠羽菓渾身一震,全身陡然忽冷忽熱起來,一下子感到驚悚,下一秒又偷偷期待著。
天啊,她快精神錯亂了!
「別露出想把我撲倒的表情。」他不斷翻攪她的情緒,當作她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小懲罰。
「我、我才沒有!」被人猜中一半心事,她窘得當場燒紅小臉,欲蓋彌彰的表情換來他使壞的淺笑。
「不是撲倒?這麼說——」他一手撫模下巴,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戲謔成分。
「是想念我月復部那六塊肌嘍?」
以為他要說的是「這麼說是我誤會了」的棠羽菓,一听這話,羞惱地奮力扭動肩膀,從他掌下掙月兌開來後,馬上朝他大吼,「勾、雷、尚!」
這個可惡的男人,就算有所察覺,不能放在心里就好嗎?干麼非要說出來氣人不可。可惡!
「怎麼,現在就想模嗎?」像是玩上癮,從不與女人打情罵俏的勾雷尚,居然一次又一次逗著她。
看著她臉頰紅紅的模樣,他不由得笑開來。
比起前一陣子、她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現在這樣又怒又羞又窘的表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