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這次的宴會,楚凌風已經讓自己放手去做,可是究竟要怎麼做,安天心卻完全想不出來,最能幫上忙的Francis此時她又無法求助、
她也曾經打電話到營銷公關公司,但是對方一听說是大型宴會,要嘛立刻掛了電話,要嘛就開出讓她膽顫心驚的價格,安天心實在無計可施,只得再次壯著膽子,向楚凌風詢問。
好像是早就在等她一樣,這次楚凌風沒有冷嘲熱諷,而是丟給她一份文件,從宴會琉程到宴席上用的菜肴,應有盡有,安天心滿心歡喜,連道謝都忘了,轉身就要走。
「回來!」楚凌風斷然喝住她。
安天心嚇了一跳,回過頭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看到她無事的眼神,楚凌風一時也忘記了自己喊她干嘛,只能沒話找話地隨口問︰「準備得怎麼樣了?」
安天心本打算實話實說地說完全沒準備,但是想到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必然會被他用眼神當場擊殺,她又沒有向他撒謊的膽量,只能模糊地說︰「有在準備,不過不知道合不合要求。」
「說來听听。」楚凌風端起咖啡,打算听她慢慢說。
沒想到他竟然要詢問細節,這下安天心沒辦法了,想來想去,她只得說了自己幾天前睡前的妄想,「主菜用烤乳豬……」
砰!楚凌風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妳說什麼?」
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得心直跳,安天心瞪大了眼晴,一臉驚恐,「我……」
「就算妳是單細胞生物,宴會用這種菜妳也想得出來?」楚凌風氣得差點笑出來,好容易才板住臉,「妳到底在想什麼啊?」
安天心老老實實低下頭,不敢在氣頭上和楚凌風說話。
「下去重新想,明天拿一套方案給我。」楚凌風揮揮手示意她快點走。
「哦。」安天心如蒙大赦,趕緊窩開。
「搞笑,烤乳豬。」她一走,楚凌風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她當宴會是什麼?家宴?想到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擺著一只金黃的乳豬,他簡直要笑出眼淚,心里也開始隱隱期待這個單細胞生物,這次會有怎樣驚人的發揮。
從房間里逃了出來,驚魂甫定的安天心慢慢地翻看著那份文件,心思卻飄回到楚凌風身上。
今天楚凌風沒有像往常那樣穿得很正式,而是穿了一件略為寬松的黑色T恤,即便如此,他肌肉的線條還是在衣物的包里下若隱若現,那種景象,沒有女孩子會不心動吧?
她記得曾經在雜志的訪談上看過,楚凌風是全台灣最受矚目的金融界新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作夢都想嫁給他,這麼想來,自己也算是有福氣,竟然能一下子做他的專屬廚師,雖然工作性質像個女佣,可不僅每天都能見到他,還能和他說上話。
其實不用說話,每天看到他,她就很滿足了,可是她也知道,楚凌風要娶的人是許洛秋,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插曲,不,連插曲都不是。這種可望不可即的悲哀,讓她不自覺地又陷入低沈中。
如果這次宴會辦得成功,他會不會進一步讓自己負責他的婚宴呢?這麼一想,手中的文件也變得無比沉重,想象著婚禮上,她為這對璧人送上白己:親手制作的蛋糕,祝他們幸福,安天心的心不由得一陣痛。
與其這樣斷送自己的幸福,倒不如現在就不做,可是,她又不敢想象楚凌風失望的臉,對于她來說,那才是最讓她痛苦的。
矛盾中,安天心心不在焉地翻著文件,卻根本看不進一個字。
煩心的事情總是接踵而來,她的心情還沒有平復,就接到Francis的電話,通知她今天有兩位重要的人物要來,讓她在廚房待命。
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偏偏Francis還要添亂,想到他那張嘲諷的笑臉,安天心就煩跺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得一場大病,可是如果真的出錯,楚凌風也不會因為她生病就放過她。
安天心無奈,只得逼著自己老老實實把文件看完。
那天之後,一切如常,楚凌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楚氏集團的總裁,安天心仍舊是滿身油煙味的行政主廚,宴會的臨近讓她忙碌得無暇他顧,就連送餐這件事也交給了別人。
終于到了宴會這一天,安天心緊繃的神經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唯一支撐她忙碌的動力就是忙完這一陣子,她能好好休息一下。反復核對菜單和宴會的流程,她像催眠一樣不斷對自己說,不能出錯,千萬不能出錯。
「安主管,有您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安天心疑惑地擦擦手,接過送貨員手中的單子,還沒等她簽收,兩個人已經抬看一個巨大的箱子走了進來。
「等一下,我不記得自己有預訂過這個。」安天心趕緊阻止他們。
「是我們訂的。」Francis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接過安天心手中的快運單,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微笑著對安天心說︰「這是楚夫人臨時決定,我來沒來得及告訴妳。」 1
「可是,楚總有說過,宴會的流程,要經過他同意,夫人這麼做,我會很困擾。」安天心有些為難。
「安小姐。」Francis皮笑肉不笑地說︰「身為楚家的下人,為少爺和夫人工作是我們的本分,除此之外,都是多余的,如果你堅持向少爺匯報,那麼麼悉听尊便,只是我奉勸妳一句,不要小題大作。」 ^
說完就走了,安天心越想他的話,越覺得可疑,楚凌風明明已經說過這次宴會由她負責,楚夫人和Francis卻橫加干涉,到底為了什麼,想來想去,她實在放不下心,匆匆丟下手頭上的事,就去找楚凌風。
听完她的話,楚凌風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他讓安天心在房間里等著,徑直去找楚夫人。
楚夫人正在大廳里招待容人,顧不上和別人打招呼,楚凌風單刀直入地問道︰「媽,妳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仿佛早料到他會來,楚夫人微微一笑,溫和地說︰「Leslie,媽媽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他冷哼一聲,毫不掩飾地譏嘲道︰「驚喜?妳這麼做,會打亂宴會的流程。」
沒想到楚夫人毫不介意兒子的態度,反而微微一笑,「Leslie。,和你的終身大事比起來,宴會的流程又算什麼呢?」
賓客們紛紛發出驚呼,達到了預想中的效果,楚夫人十分得意,她向楚凌風伸出手,「Leslie1。,我本打算今晚再向大家室布你和洛秋訂婚的消息,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讓大家知道了。」
眾人驚嘆著,鼓起掌來,滿以為楚凌風要答謝,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非但沒有接受大家的祝福,反而嚴肅地問楚夫人︰「這是洛秋的意思,還是妳擅自決定的?」
楚夫人滿臉驚詫,「你和Laura的婚事很早就定下來了,現在不過是讓大家都知道,何必這麼緊張?」
瞇起眼晴,楚凌風冷冷地盯著母親許久,一字一句地堅決道︰「謝謝您那麼費心,可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不用您費事。」一說完,他毫不在意母親霎時鐵青的臉色,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楚凌風憤憤地關上房門,還呆在那里的安天心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妳去準備宴會吧。」不知為何,這種時候,楚凌風突然不想看到安天心總是灼灼生輝的眼晴,他習慣性地到處找煙,「訂婚的環節不要加進去。」
「楚總,你要訂婚了?」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安天心全身發涼,她顫抖著聲音不死心地問道。
異樣的聲音听得楚凌風一愣,他抬起頭,看見安天心往日里神采飛揚的雙眼此刻全然失去了光彩,失神地盯著他。
「還沒決定的事情,不要亂說。」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楚凌風總算找到了一根雪茄,又接著去模火柴。
「是。」安天心順從地低下眼晴,心里空空的,像是歡 ,又像是期待,可是想到楚凌風將來一定是會和許洛秋結婚的,她的心忽地又沈了下去,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心亂如麻,明知自己應該窩開,她卻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妳怎麼了?」楚凌風突然問道,覺得安天心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
「我……」還沒說出一句話,安天心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那句「我喜歡你」幾乎都要月兌口而出,可是理智在最後一刻阻止了她,就算自己喜歡他,曾經和他長談,那又怎樣?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無法逾越的,身分地位上的差別。
僅有的希望在這一刻全部化成泡影,安天心再也抑制不住,無聲地流著淚,慌忙離開楚凌風的房間。
渾渾噩噩地回到廚房,安天心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流理台,心中卻一片茫然,甚至在別人向她詢問菜譜時都不知要如何作答,恍惚中,她拿過一顆洋蔥,一刀切下,辛辣的氣味直沖腦門,她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宜鬧的廚房安靜了一瞬,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地打量著她,安天心卻好像全然不以為意,漠然地拭去臉上的淚水,幾下把洋蔥切碎,丟進盤子里,隨後,她神游一般走出了廚房,只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已至此,安天心根本沒有心情留在廚房里,她滿心想著的,都是楚凌風訂婚了。
過去,無論環境多麼惡劣,她總能用這最後的一線希望安慰自己,可如今,希望變成了惡夢,曾經熟悉的一切,也隨之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心痛得無法呼吸,她幾乎是掙扎看躺在床上,感到疼痛從心里一陣陣地蔓延開來,她閉上眼晴,用力握緊拳頭,掌心的刺痛讓她覺得稍微放松了一些,就這樣,她近乎自慮地折磨著自己,終于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疲倦如影隨形地襲來,連日的工作,加上楚凌風的婚訊,這一切終于在此時摧垮了安天心脆弱的神經,她努力想戰勝困意,卻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