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要比女人,帝羅冬懷沒輸給賀藍汀茉半點,他慕連非鷹既已得到帝羅冬懷,又何必大費周章去討好賀藍族?
只是,這些話、這些考慮,他自是不便說出口的,否則鐵定惹惱這個驕傲公主跟狐假虎威的使者。
雖然對假結盟、真逼貢的賀藍族提出的聯姻沒半點興趣,不過身為族長,就得極力避免無謂的爭執。
慕連非鷹的沉靜,換來賀藍汀茉的親近,她大方地往前挨近,主動牽起慕連非鷹的手,往他身邊一坐,半依著他的臂膀,朝他笑道︰「你還考慮什麼?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只有這一次啦!還不點頭?」
豐滿的身段襯上一身獵裝,讓賀藍汀茉的好身材曲線畢露,也因此只消她往慕連非鷹身上多靠近一點,慕連非鷹便能清楚地感覺到賀藍汀茉的柔軟胸脯在臂膀上磨蹭。
如果是對賀藍汀茉有意的男人,此刻必定樂得合不攏嘴;若是想討好賀藍族的人,也一定會就此點頭,但偏偏……
慕連非鷹兩種人都不是。
即使單純地以男女來論,能夠勾動他的人,也是身邊的帝羅冬懷,而非賀藍汀茉。
當然,他並非清心寡欲的聖人,否則最初他也不會強逼帝羅冬懷就範。
只不過找對象這種事,只要看不對眼,身材再好也惹不了他的火;尤其他對賀藍汀茉的態度又相當地反感……
視線一飄,慕連非鷹往檀玉濂瞟去。
「關于結盟一事,這主意雖好,但相信賀藍公主也明白,我族族長已有侍妾了。」檀玉濂在旁听著賀藍使者與賀藍汀茉一搭一唱,心里早已有著打算,只是族長當家,他這人臣也不好搶著開口。
而今既然慕連非鷹示意他解危,他自然得出面說說。
「哦,你說帝羅冬懷呀?」賀藍汀茉自慕連非鷹身邊探出半張臉,越過他的寬闊胸膛往靜坐慕連非鷹一旁、自始至終都沒半點動靜的帝羅冬懷看去。
她不是沒听過帝羅冬懷的聲名,不過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她雙目失明一事。就憑這瞎了眼的女人,若非身分是帝羅公主,而且長相還算中上,如何能夠成為慕連非鷹的侍妾?
可她卻不同,她身分尊貴,與帝羅公主這個戰敗的俘虜天差地遠,再者,她的身材和美貌可比帝羅冬懷好多了!
因此這個女人根本無法對她構成任何威脅,頂多只能用來襯托她賀藍汀茉的舉世無雙。
「是的,正是帝羅公主,由于她已是我族族長的侍妾,若賀藍公主嫁過來,只能委屈賀藍公主當二房,這恐怕有辱公主身分,所以此事恐有不妥……」檀玉濂皮笑肉不笑地應道。
有些話,由族長開口容易引起戰火,但由他這臣子來提,就被稱為諫言。
慕連非鷹也是考慮到現實問題,才示意他代為找理由拒絕賀藍汀茉的「美意」,再者,剛才那些條件,不要說慕連非鷹與站在一旁的長老听得怒從中來,他與律景鳩羅老早就交換過眼神,兩人都對此不表贊同。
一來,兩族原就毫無交集、沒半點交情,安插個賀藍公主入華京,美其名為侍妾,可說不定是來當探子,為將來入侵華京族鋪路。
二來,結盟條件活像在逼華京族朝貢,也像來給華京族下馬威,不過偏偏他們華京族不吃這一套。
當初帝羅族兵強國富,他們都照樣能將帝羅族打下來,更何況是曾經畏懼過帝羅族實力的賀藍族?
所以說到底,華京族不缺賀藍族這樣的紙老虎盟友,只是慕連非鷹沒說白罷了。
「檀議事長說得沒錯,我已有侍妾,不能委屈賀藍公主為二房,因此聯姻結盟一事……」慕連非鷹對于檀玉濂的理由感到相當滿意,瞄了眼還半掛在他身上的賀藍汀茉,正想名正言順地回拒這種苛刻的條件,沒料到賀藍汀茉卻突然打了岔。
「有什麼關系?這點小事我根本不在意。」听他們主子與臣子一搭一唱地說了半天,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原因礙著她賀藍汀茉呢!原來竟是為了這點小問題。
「什麼?」慕連非鷹眉頭一蹙。
他原以為自視甚高的賀藍公主應該會對此相當在意,並要求他趕走帝羅冬懷,沒料到賀藍汀茉竟是完全不在乎?
「反正我跟她當侍妾的情況又不同,她是被你強逼的,心里八成委屈得要命,說不定晚上還想殺你咧!相較之下,我卻是愛上你才嫁給你,因此納我為侍妾之後,你把她晾著、專心疼愛我就行了,這麼一來,當第幾房侍妾又有何差別?」
賀藍族的女人向來對于愛意表露積極無比,因此賀藍汀茉話一說完,又立刻往慕連非鷹身邊挨近,這回她幾乎要坐到慕連非鷹的腿上去了。
「公主倒真有自信。」冷聲一沉,熟悉慕連非鷹個性的律景鳩羅與檀玉濂都忍不住閃了下眸光,這表示慕連非鷹不只是不高興,而且頗有動怒的前兆。
突地起身,慕連非鷹將賀藍汀茉甩開,眉梢危險地高聳。
這個任性妄為到極點的公主,真以為天下人事物都該稱她心意嗎?
而他與帝羅冬懷的相處、帝羅冬懷本人的情感,又豈是她可以輕易猜測、捉模的?
「就算冬懷于我沒感情,納了愛我的妳,就能保證我會愛上妳嗎?」天真得可笑之外,還太過自以為是!
「你當然會愛我啊!因為就算你想愛別的女人……」賀藍汀茉听見慕連非鷹直呼帝羅冬懷的名字,而且似乎對于帝羅冬懷與他之間沒感情的事相當反感,讓她忍不住又往帝羅冬懷瞄了一眼,「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允許的!」
她這賀藍公主是何等嬌貴,既然有了她,慕連非鷹的心里就該只有她賀藍汀茉,怎能再有這個瞎子?
「我警告你,慕連非鷹,我賀藍族在北槐可是數一數二的強盛部族,與你結盟,華京族天大的福氣!而且我還親自說服爹親,讓我嫁到華京來聯姻,這可是相當榮幸的事,所以你別不知好歹!」一想到慕連非鷹說不定是真對帝羅冬懷有意,賀藍汀茉就忍不住拉高了音調,語氣自然也越來越不客氣。
從小到大,她哪時輸過人?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所以慕連非鷹絕對不準違逆她!
「正好,我慕連非鷹就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在賀藍汀茉直呼自己名字的同時,慕連非鷹覺得額上已隱約迸露的青筋似乎也跟著繃斷了。
這女人可真威風,聯姻還沒談成就當定案,人還沒嫁過門就爬到他的頭上撒野!既然她是來下馬威的,那他也用不著跟她客氣。
「你……你說什麼?」賀藍汀茉的眼里差點就要噴出怒火來。
「我慕連非鷹除了帝羅冬懷,不打算納其他侍妾,另外,若真要結盟就拿出誠意來,此等與勒索無異的條件,我華京族不接受!」沒再理會賀藍汀茉,慕連非鷹轉向使者,居高臨下地發聲。
他的魄力令使者幾乎吭不了聲,而賀藍汀茉則是氣得七竅生煙。
「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我賀藍族滅了你!」一想到自己看上眼的男人居然膽敢拒絕這份美意,賀藍汀茉忍不住爆出要挾。
「不要太自信,賀藍公主,不自量力的下場,賀藍族承受不起。」慕連非鷹瞧著氣到直跳腳的賀藍汀茉,越發覺得腦袋聰慧的帝羅冬懷著實是個太珍貴的存在。
「什麼?」賀藍汀茉瞪著眼,沒想到連滅族的恐嚇都動搖不了慕連非鷹。
「非鷹的意思是,賀藍族長年攻不下帝羅族,表示實力頂多與帝羅族相當,而今華京族既能滅亡帝羅族,就代表華京族的強盛遠遠超過賀藍族,所以奉勸賀藍公主別因一時之氣而興起戰火,否則恐怕會踏上與帝羅族相同的滅族之路。」一直沒開口的帝羅冬懷幽幽張唇,代慕連非鷹回答了賀藍汀茉。
她僅是眼盲,不是耳聾,對于賀藍汀茉與慕連非鷹的對談,她字字句句听在耳里,惦在心頭。
也因此,即使她沒必要當眾否認她對慕連非鷹沒感情,但是慕連非鷹回避、拒絕賀藍汀茉的響應,以及他明示只納她一人為侍妾的情意,還有賀藍汀茉對慕連非鷹大加要挾欺壓的言詞,都讓她明白,自己有權利、也應該,並且想開口為慕連非鷹說話。
慕連非鷹或許曾是她的仇人,但如今對于盡力疼愛自己,甚至以行動撫平帝羅族人傷痛、致力于和平生活的慕連非鷹,她早已傾心。
況且,她也不願華京族又興戰火,因為現在的華京族等同于帝羅族,一樣讓她掛心啊!
所以,她怎能就此緘默,卻不挺身而出、成為慕連非鷹的支柱?
「冬懷說得沒錯。」慕連非鷹勾起自信且得意的滿足笑容,以略顯狂傲的眸光瞧向賀藍汀茉,「公主最好謹言慎行。」
「你!好你個慕連非鷹!算你有骨氣!居然為了這瞎子拒絕本公主!」賀藍汀茉咬牙切齒地瞪著兩人,恨不能上前一把撕下帝羅冬懷縴柔的表情。
她轉過身,連招呼也省了,氣憤地往外大步離去,在跨出大門前,她眸帶恨意地回頭往慕連非鷹瞪去──「咱們走著瞧!我回去後就請稟爹親派兵出征!看你們華京族能威風到幾時!」
「真像場災難。」
送走賀藍族的使者與公主,並讓律景鳩羅與檀玉濂等人會同各地長老,進行調派士兵、查點糧倉等工作,好為可能面臨的戰事做準備後,慕連非鷹將帝羅冬懷帶回了房內。
往大床上一坐,慕連非鷹幾乎是松一口氣地吐出長嘆。對于賀藍族的問題,雖然他知道遲早要面對,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宣戰。
「我替你添麻煩了嗎?」帝羅冬懷已經習慣房內的擺設,模索著到了桌邊,替慕連非鷹倒了茶,正想走回床邊遞上,沒料到一轉身便撞上熟悉的胸膛,差點把茶都灑了出來。
「不麻煩,只是意外妳為我開口。」慕連非鷹將茶杯自兩人懷抱之間取出,一口飲盡。
「不只是為了你……」帝羅冬懷將掌心貼上這令人安心、並撫平她心中傷痛的寬闊胸懷,只覺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正傳來陣陣規律的節奏,「華京與帝羅,如今已如同一家,賀藍族若想進軍,攻的便是我們的家鄉,所以我才月兌口而出那些話。」
一來,是覺得不能讓賀藍族欺人太甚;二來,是不想再掀戰火。
傷痛嘗過一次已足,她不想再听見那種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的聲音。
「不會的。」慕連非鷹擱下杯子,一把將帝羅冬懷摟緊,「就算他們真的攻過來,我們也有最萬全的準備。」
賀藍族的野心,在北槐是人人看得清,因此華京族無時不刻都加以戒備,如今談判破裂,僅是加速賀藍族的滅亡,卻不會是他華京的末日。
「就算是有了萬全準備,可你……還是會親赴戰場,不是嗎?」帝羅冬懷輕蹙眉心,淡聲說道︰「非鷹,不用騙我說要派別人去,因為我明白,你保衛華京的心意比任何人都強烈,所以你一定會自己去應付賀藍族,是不?」
「嗯!」慕連非鷹干脆地點頭。
出征一事,他還想找帝羅冬懷相商,所以又怎能瞞她半點?
「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吵著跟你去。」帝羅冬懷的十指揪住慕連非鷹,吐出淡淡柔音,「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冬懷……」慕連非鷹瞪著身前這嬌俏侍妾,沒想到她會吐出這番宛如立誓終身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