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們這里是酒莊。」盧泛霆好心的提醒。
「我知道呀。」丁小蓉笑容可掬的回道。
「那妳還把人給我救回來?」幾時他們酒莊成了醫館了?
當丁小蓉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給帶回來時,立刻引起不小的騷動,幸虧方祥雲及時找來大夫,才保住了那名男子的一條小命,要是再遲了些,恐怕也只能去見閻羅王了。
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很好啦,只是有道是「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天知道這家伙是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到時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沒辦法,要我見死不救,我辦不到。」向來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丁小蓉,難得沒了笑容,一臉嚴肅的說。
盧泛霆沉吟了好半晌,知道這向來樂天知命的丫頭,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每個進祥雲酒莊的人,都有一段屬于自己的故事,他們不會過問,卻比誰都了解彼此。
「好吧,那他就交給妳照料了,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咱們酒莊不養廢人,妳知道的吧?」意思是要她別想把人給留下來吃白食。
「知道啦。」她盈盈一笑,打發似的朝他揮了揮手。
等盧泛霆離去,她才仔細審視著被她救回來的男人。先前忙著救人,她沒仔細看他長得是圓是扁,如今細瞧,她才猛然驚覺,他生得還不錯呢!
一雙英挺濃眉,讓他看來極富男子氣概,挺直的鼻梁下,有著一張寬厚適中的唇瓣,至于那雙緊閉的眸,不知道睜開後又會是什麼模樣?
他身上有著輕淺不一的傷痕,但最致命的,還是他月復部的傷,根據大夫所說,他是被利物所傷,傷口極深,幸好避開要害,否則只怕她真是救回一具尸體了。
只是他是得罪了什麼人,非要這樣置他于死地?能從那麼高的山坡滾落下來還沒事,他也算是福星高照,大難不死。
「唉,希望你真的是個好人,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否則我可真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她俯視著他,忍不住開始喃喃自語。
話說回來,這家伙看來白淨斯文,如果把他留在酒莊里當伙計,或許會吸引不少顧客上門,這對酒莊里的業績,想必會有正面的影響呀。
「唔……」原本還躺在床上的病患,此時發出一陣申吟。
丁小蓉美眸微睜。大夫說他的傷並無大礙,短期間內就會蘇醒,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她興匆匆的直視著床上的男子,等著看他睜開眼楮後和她所想的是否相同。
一雙漆黑深邃的眸,炯然有神的凝視著她,澄澈淨然,平靜無波,讓她心頭猛然一震,感覺自己的靈魂像要被吸進去般,是那樣震懾。
他的瞳眸太過純粹,毫無雜質,彷佛天下間只能存在著光明,也讓她這個平時愛惡作劇的人,不由得感到一絲愧疚。
愧疚?!她是見鬼了不成?她可是丁小蓉耶!那個在祥雲酒莊里,橫行無阻的丁小蓉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撞邪的想法?
全怪這男人有一雙太過燦亮的眼眸,才會讓她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肯定是這樣的。
「你醒了啊?」她清了清喉嚨,好心的慰問道。
原本還渾渾噩噩的耶律星斗,沒想到一睜眼見到的,居然會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只見她明眸皓齒,一雙水潤般的美麗瞳眸,此時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猛瞧,那張粉女敕的菱唇,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他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庭,才會見到仙女,只是月復部的刺痛感,教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如果他真的死了,應該不會感受到任何痛楚才是。
「這里是哪里?」
他瘖 的嗓音,讓丁小蓉柳眉微挑。還以為像這樣的帥哥,嗓音也會有如天籟,沒想到是這種鴨嗓呀,這倒讓她有些微失望了。
「這兒是祥雲酒莊,我在同雲山救了你。話說回來,你是遭到誰的追殺,讓你從天而降?」她忍不住問道。
聞言,紛亂的記憶迅速回籠,他想起他遭到殺手狙擊,而他一時不慎跌落山坡,還以為自己會命喪黃泉,沒想到是這個姑娘救了他。
不過他無法向她據實以告,否則只怕會替她遭來不必要的麻煩,唯今之計,只能隱瞞他的身分。
「沒什麼,只是遇上了幾個搶匪。姑娘,謝謝妳的救命之恩。」他正打算起身,卻不慎拉扯到月復間的傷口。
听到他的低吟,再加上他一臉痛苦,她忙不迭的扶著他,「你別亂動,大夫說你的傷得好生照料,在傷口還沒愈合之前,還是安分一點比較好。」
「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他揚唇一笑,卻聞到她身上的淡雅馨香。
不是花香,卻是一種屬于酒的香氣。看著她絕麗的面容,那張瓜子臉蛋幾乎完美無瑕,再加上她唇邊兩個小小的梨窩,讓她多添加了點俏皮感。
這樣一個擁有傾城姿色的姑娘,居然會埋沒在這市井之中,不過也幸虧如此,否則若是進了宮,被鎖在那座華麗的牢籠里,會扼殺她多少笑容和幸福?
她眉心微攏。他還真是愛逞強,明明都傷成這樣還故作無事,他月復上的傷口可不是被輕輕劃過那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還想和自己過不去呀?
「你應該知道,是我救了你吧?」既然這樣,她就用不著對他客氣了。
「是。」他不明白她為何再度重申?
「那你也應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吧?」她不懷好意的睨著他。
看著她露出詭異的笑容,他不禁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難不成這個小姑娘救他,是要向他索討報酬?
對于救命恩人,就算她不說,他也會找機會向她酬謝,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像她這樣天仙般的美人,居然也會是這種人?
「姑娘想要什麼,只要在我能力所及之內,都會替姑娘辦到。」他神情顯得冷然,似乎對她的要求感到不滿。
她眉眼彎彎,任何人听到她這種無理的要求,心里肯定不舒坦,不過這男人對自己的身體也不懂得珍惜,那她對他客氣,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愚蠢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甜甜笑問。
「星斗。」不提及姓氏,他只報了他的名。
畢竟耶律世家在江湖上極富盛名,只是對他來說,這個姓只會為他招來橫禍,他寧可舍棄這個姓,也不想繼續拖累其他人了。
「星斗?這名字果然特別。哪里人呀?是做什麼的?」她連珠炮的問,就是要把人家的祖上十八代都給問得一清二楚。
「我是梁安城人,是個大夫。」他簡明扼要的說。
「大夫?!你說你是大夫?」她難掩錯愕的驚呼。
這家伙橫看豎看都不像個大夫呀,再說,如果他真是個大夫,還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不愛惜,未免也太失職了。
「妳不信?」看她一臉震撼,他不由得挑眉問道。
「如果你是大夫,我就是公主了!」她坐在床沿,嘲諷的笑道。
耶律星斗靜靜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只見她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擠眉弄眼的,看來好不滑稽,和他所遇過的女子們截然不同,至少那些姑娘在他面前,絕對不會如此……率性。
在天地門里,眾人為了爭奪門主的位置,不但積極學習各種技能,武藝更是首要之事,而他武藝雖精,卻遠不及他大哥耶律陽月那樣精湛,唯一值得夸贊的,是他對歧黃之術頗有專研。
或許是擁有醫者的同理心,他向來淡泊名利,對于爭斗之事並不熱衷,可惜這一切並非他能決定的,也才會為他帶來殺身之禍。
「無妨,畢竟我現在是個傷員,妳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醫者反成了傷者,他的確沒有立場為自己辯駁。
他唇角那抹失落的笑容驀地讓她心頭一揪。先前風殘雪差點去見閻羅王,盡管擔心,她卻沒像此刻般的難受,為何一個陌生人,會牽動她的惻隱之心?
雖然無法見死不救,但她並非是個善心之人,救人索取報酬,是她會做的事,有不少人曾經接受她的救助,現在幾乎待在酒莊里服勞役,他不是首例,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斂去心中莫名的情緒,她決定比照辦理,不被他唇角那抹稍縱即逝的失落笑容所左右。
「好吧,我不管你是大夫還是更夫,總之,我丁小蓉可不是做良心事業的,救你一條命,你自己掂掂,該給我什麼樣的報酬。」她市儈的說。
「丁姑娘不妨直說。」他知道她要的不是金錢。
事實上,現在的他也是身無分文,天地門他回不去,更甭論動用里頭的資源和財富,倘若她真的向他要錢,恐怕他也是愛莫能助。
「我們酒莊近來缺人缺得凶,等你傷好了,就在咱們酒莊里當伙計吧。」
※※※
近來祥雲酒莊座無虛席,平時客人就多,現在更是擠得水泄不通,奇怪的是,以往都是男客人較多,最近反而增加了不少女客人,而且都是沖著酒莊里的新伙計來的。
站在櫃台後方,盧泛霆對眼前的盛況忍不住嘖嘖稱奇,原本他對丁小蓉的提議是勉為其難的接受,畢竟這個她撿來的尸……不不不,是撿來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沒做過粗活的貴公子,沒想到效果卻是出奇的好哪。
耶律星斗為人謙遜,又肯吃苦,不只是對分內工作負責,就連酒莊里所販賣的酒也是通盤了解,再加上人長得俊,自然引起不少姑娘們的注意。
「小蓉,這是我頭一回對妳的決定感到滿意。」盧泛霆朝一旁的她說道。
手中拿著祥雲酒莊的招牌名酒「醉貴妃」,丁小蓉面無表情的盯著被一群女人纏住的耶律星斗,心頭泛起的不適感,教她胸臆間頓時升起一把無名火。
怪了,明明耶律星斗只是她救回來的傷員,就算他和哪個姑娘要好,都不關她的事,她沒事在生什麼悶氣?
雖然他長得比她預期中的還俊俏,但酒莊里多的是美男子,尤其是身為釀酒師的風殘雪,更是貌勝潘安,無人能出其右,若說她是貪圖他的男色,那也說不過去。
「你是因為店里業績迅速成長,才會說這種話吧?」她沒好氣的白了盧泛霆一眼。
「當然,妳也不想想,咱們店里養了多少人,如果店里生意不好,妳以為大伙兒都能分紅嗎?」
不是他吹牛,祥雲酒莊里的每個員工,哪個荷包不是滿滿滿?多少人想進來工作,全都被他給擋了下來,畢竟他們這兒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最起碼也要外表看來稱頭些,才不會砸了招牌。
至于那些被丁小蓉救來抵債……不,是報恩的,自然沒有薪餉,純粹是做功德的,不過那個叫星斗的男人,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淪為長工,就直接晉升為伙計的人。
「哼,那也是我眼力好,才會救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供你使喚。瞧,他只要站在那兒朝那些姑娘一笑,她們全都掏錢出來買酒了,多好用。」看耶律星斗好脾氣的和那些姑娘攀談,她就感到不是滋味。
「嘖,我怎麼聞到一股好酸的味道?」盧泛霆作勢捏著鼻子,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這丫頭的反應也太明顯了吧?看星斗和別的姑娘有說有笑,她就像打翻了醋壇子似的,莫非是春天到了,小丫頭也跟著芳心大動?
被人戳中痛處,丁小蓉不自在的別開眼。她只是不喜歡看一群女人跟花痴似的纏著她的人不放,好歹這兒是酒莊,可不是那些窯子館。
「不同你說了,我還要送酒去給客人呢。」丁小蓉拿著醉貴妃,送到一旁的客人桌上。
她悄悄的將目光停留在耶律星斗身上,只見他們同雲城里的暴發戶王元寶的愛女王千金,正用著含情脈脈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就連那只肥到都可以炸油的手,也不安分的緊拉著他的手臂。
「星斗哥,你向我推薦一下,我比較適合哪種酒?」王千金嗲聲嗲氣說。
原本她還不相信祥雲酒莊來了個俊伙計,畢竟那個美男釀酒師平時鮮少現身,再加上他娶了個郡主當妻子,酒莊里頓時少了一個帥哥,讓她們好扼腕。
而那個總管長得雖然陽剛俊朗,但就是愛斤斤計較,而大老板又太過粗獷豪邁,壓根兒不是她的菜,這個名星斗的男子溫文儒雅又玉樹臨風,雖然只是個小伙計,不過她有的是錢,一點也不在意。
刻意避開王千金過于貼近的身子,耶律星斗薄唇微勾。盡管他不喜歡和女子太過親近,但來者是客,他也只能忍著不適,向王千金介紹酒莊里的酒類。
「不知道王姑娘喜歡哪種酒?」
「嗯……人家不太能喝酒,所以太嗆或太辣的都不行。」王千金一臉嬌羞的望著他。啊,帥哥就是帥哥,橫看豎看都迷人得很哪。
太嗆太辣的都不行,那她去隔壁賣涼水的攤販買水喝就好了呀,沒事來酒莊做啥?丁小蓉沒好氣的暗忖。
「那麼,不如就挑『雲鳳釀』吧,這酒性甘醇,是用多種花卉提煉出來的,酒味不重,也不容易醉,王姑娘不妨一試。」耶律星斗迅速的挑了一款酒味不重的酒給王千金。
「星斗哥真厲害,隨便就能找出一款酒呢。那我呢?你也替我介紹介紹吧。」另一名家里開當鋪的柳巧姝緊接著問。
「還有我呢。」陳員外的千金也跟著湊熱鬧。
眼看眾家千金都快往他身上撲上去,基于保護立場,丁小蓉順手從桌上拿了一杯酒,裝作不小心往前一灑,只听見眾女不約而同的驚呼聲響起。
「哎呀,是哪個不靈光的,居然灑了我一身酒。」王千金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是誰呀?把酒灑在人家身上,這下要我怎麼回去交代?」柳巧姝沉著臉,拿著手絹拚命擦拭著身上的酒漬。
「不好意思,我一時頭暈,才會讓酒給灑了,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今天幾位的酒由本店招待,還請各位姑娘們別見怪。」丁小蓉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眼眸里卻洋溢著濃濃笑意。
耶律星斗俊臉波瀾不興,卻也明白丁小蓉搞的小動作。看來她對這些千金小姐們也沒好感,也順帶替他解決了麻煩。
「妳以為一句抱歉就這麼算了嗎?我告訴妳,沒那麼好的事。」王千金氣不過,挺直肥胖的身子,打算據理力爭。
「王姑娘,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的疏失,這樣吧,妳身上的衣物損失,就由本店賠償。」耶律星斗跟著賠罪。
「喂,你……」沒料到他會和王千金一搭一唱,丁小蓉正想出聲,卻被他的眼神給制止了。
不知怎的,她居然被他的眼神所折服,難得溫順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吭。
「哎呀,既然星斗哥都說話了,那就算了吧,下回妳可要小心一點。」心上人都替這丫頭請命了,她再刁難也沒意思。
「算妳好狗運,我要先回去換衣服了,全身酒氣沖天的,真臭。」柳巧姝火速的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瞪了丁小蓉一眼。
「我也是,回去要被我爹罵慘了。」王千金偕同其他人一同離開,整間酒莊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呼,總算送走這群吵人的麻雀了。丁小蓉松了一口氣,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盯著她,她俏容微赧,拿著杯子轉身就走。
「雖然我不認同妳的方式,不過還是謝謝妳。」耶律星斗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身後緩緩揚起。
是誰說他的嗓音如鴨嗓的?在她听來,分明就是迷人得很!
顧不得心緒一陣紛亂,丁小蓉頭也不回的加快步伐離去,沒人發現她粉女敕的雙頰,早已布滿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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