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芯芃聞言,心口一震。
恨?
她從沒想過這點。
但經他一提起,或許……或許她真是恨著他的。
被踐踏的是方真夏的感情,她是個穿來書中的旁觀者,她沒有得到方真夏的記憶,但感情卻是完整的保留著並影響了她,她感知到方真夏濃烈的愛、強烈的仰慕、難以啟齒的失落、不被接受的哀傷,還有淡淡的、不易被察覺的恨。
是沈芯芃的個性較為強悍,而壯大了這份恨意,放大了心里的不平,因而對他釋出的好意,百般抗拒。
「你想太多,你不值得我費心去恨。」她移開眼去,未直接對著他的眸。
「無所謂。」他替她拉好安全帶並扣好,替她關上車門後,入座于另一邊的駕駛座,發動車子。
回家途中,沈芯芃想到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勢必無法長期站立,沒法擺攤,連忙撥了電話給還在上班的方真雪,編了感冒的借口,請她幫忙看顧一下攤子,得到應允後,又打了電話給工讀生,通知六點再去上班即可。
默算了冰箱里的備料,今晚應該還應付得過來,若是提早賣完,就提早下班。
叮囑完後收線,她喘了口氣,覺得好累。
徐夏揚斜睞面色蒼白的她,低聲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她沒有回應,因為在徐夏揚說話的時候,人就昏沉沉睡去了。
到了公寓,他輕輕將她搖醒,扶持她上了樓,來到她與方真雪租賃的兩房一廳公寓。
公寓佔地不大,裝潢簡單卻不隨便,處處可見屋主的巧思,讓小小的空間變成一個溫暖的房子。
「你的房間在哪?」徐夏揚問。
「那里。」她指著前方一個由廚房、廁所跟兩間房間所形成的窄小走道,「左邊那間。」
打開房門,是個約五坪大的小巧房間,以暖色系布置,看上去溫暖又舒適,讓人待了就不想走了。
「謝謝你。」在床上坐下後,她道謝同時下逐客令,「我想換衣服休息,你可以走了。」
他沒有二話的離開,沈芯芃則換上睡衣後,拉被躺下。
剛開始的被窩很冰很冷,就像她的心情,凍得直發抖,她像只小蝦米蜷縮,雙腿像在保護肚子似的靠在前方,可是,已經沒有可以保護的小baby了。
她的baby不見了,好輕易好輕易的就這麼離開她,與她相伴,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眼淚,又忍不住滑落。
哭著哭著,累了,眼皮沉重得再也張不開,意識逐漸沉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像是落入最深幽的谷底,好難好難再爬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她似乎感覺到有人推門進來了,她轉過臉來,張開浮腫的眼,意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手上提著一箱東西。
「你不是走了?」她干著嗓問。
「我買了一些補品回來。」他將兩大箱的雞精跟四物放到地上,除此以外,他手上還勾著一個塑膠袋,里頭放著紙碗與餐具,「我買了碗豬肝湯回來,要不要起來喝?」
他說話的同時,拉來了一旁的梳妝小椅坐下,自塑膠袋內拿出紙碗,打開上頭的塑膠蓋,一時之間,香味四溢。
他捧著那碗豬肝湯,耐心的等待她回應。
她低斂了眉眼,心想,他也許並非她想象中那麼壞、那麼自私,把她……把方真夏當成一個方便的暖床工具,一點關心關懷都沒有。
至少,當出了事情,他沒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拍拍一走了之,他陪她、扶持她、照顧她,盡己所能的補償。
所以方真夏才會那麼喜歡他吧,他並非只有外表吸引人,而方真夏也不是她想象中那麼膚淺,因為人太帥所以才愛上。
「好。」她低柔吐出應允,手撐著床欲坐起。
他見狀,立刻騰出一只手來幫忙,適時豎起枕頭靠在她的腰後,好讓她坐得舒適些。
她正要伸出兩手接過豬肝湯,卻發現一湯匙的暖湯已到她眼前。
她微微訝異的撐大眼,看著他,「你直接給我就好了。」
「這個時候不是我該喂你嗎?」他煞有其事的說。
她嘴角一個扭曲,忍俊不住笑了。
「我沒虛弱到連碗湯都捧不住好不好?」說得好像她生了重病,快死了似的。
看到她的笑靨,他像是受了傳染的微揚嘴角,壓在胸口的沉悶稍散了些許。
「難得,讓我服侍一下。」他將湯匙更靠近她的嘴。
她這輩子還真沒讓人服侍過。
育幼院的小朋友眾多,每個小朋友很小就要開始學習自己打理自己,電視上那種讓父母一口一口喂食的事,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才會發生的虛幻。
她微收了下巴,張唇,將豬肝連湯一口含入,暖暖的滋味,在她的口中漫了開來。
「好吃嗎?」他問。
「嗯。」她點頭,手指著地上的紙箱,「那是什麼?」
「雞精跟四物。」他轉頭看著那兩箱東西道,「我想這樣比較方便,開罐就可以喝,你也不用太費事。」他轉回頭來,「我知道,你不想讓你姊姊知道發生什麼事。」
她輕點了下頭,意外他的細心。
他邊喂她,邊道,「我問過藥局的藥劑師,她說,你最好休息一個禮拜,不要工作,長久站立對你身體不好,這個時候,你應該要好好調養。她說,小產也要坐月子,不好好調養,很傷身子。」
「不行,我不能無故放攤子七天未營業,客人會流失的。」
「你可以掛著牌子說你出國什麼的。」
「我姊也會質疑我為什麼不營業。」
「那就繼續假裝重感冒。」這還不簡單。
「我今天休息一天已經夠了,人家我以前……」可是全年無休。
「以前?」
「我打從開了雞排攤以來,就沒休息過。我才營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放長假,給客人觀感不好,會有客人因此而流失的。」
「我相信,只要你回來,客人就會回來。」
「你哪來的自信啊?」做生意哪有那麼簡單!
「我吃過你的雞排,我相信那味道,不會因為你七天沒營業,客人就會跑掉。」
「真有那麼好吃?」心口冒出小小的欣喜。
「工作的時候,常會到不同的地方拍攝,工作人員有時也會買雞排當消夜或零食,我也吃過不少家,只有你的雞排讓我難忘,我還想問你是放了什麼特殊的調味料,可以讓雞排吃來如此不膩,外酥內女敕,Q有彈性。」
他的贊美,讓她心花怒放。
「這是商業機密,不能說的。」她驕傲的微昂下巴。
雞排從面衣到調味,可都是她跟芯芫還有芯芮共同實驗了多次才有的結果,其中不知道因此吵架了多少回,還曾經冷戰過一整天不講話呢。
芯芫……芯芮……她好想她們……
有時她忍不住會猜想,她穿越來了書中,那麼現實中的她呢,該不會死掉了吧?看穿越到古代的好像都是這樣,現實中的肉身很多都是出了意外或生了重病死了,那她呢?會不會就是在睡夢中過世了呢?
穿越得這麼突然,她連遺言都沒寫耶,她銀行里還有兩百萬存款,該不會因此被國家沒收走了吧?
早知道人生處處有意外,她應該早立遺囑,至少把她辛苦賺來的錢送給育幼院,幫助更多無父無母的孤兒,要不就給芯芫跟芯芮,反正那本來就是存來當購屋基金的,她們是她最好的朋友,送給她們也是理所當然。
她死掉,她們一定哭很久吧?
嗚嗚……想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們,她也好想哭啊……
她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沒有任何友誼比她們之間更堅定了,就算吵到翻天覆地,也絕不會有隔夜仇,一覺醒來必和好,是她們的共識。
嗚……芯芫……
嗚……芯芮……
可惡的安祖緹,只不過鞭了一下你的書,有必要讓我穿越嗎?
略微粗礪的拇指指面滑過她的頰,她有些訝異的抬眼。
「不要難過了。」他輕柔道。「這樣哭下去,你眼楮會壞的,眼楮壞了,就不能賣雞排了。」
他越是安慰她,她的心靈越是脆弱。
「幫我個忙。」
「你說。」
「借我哭一下。」
打自穿越到這,她一直都很忙碌——忙著解釋、忙著裝病、忙著安排生活、忙著跟突然懷孕的事奮戰,現在又突然的失去了孩子……
一切的發生都讓她措手不及,她根本沒時間好好發泄情緒。
此時此刻,她的心口漲滿想用力哭一場的沖動,什麼都不想,讓壓力傾泄,說不定,她可以輕松一點點。
徐夏揚將手上的豬肝湯放到一旁的紙箱上,張開雙臂,直接將縴瘦的身軀摟進懷里。
粉頰一踫上那堅實的胸膛,淚水立即潰堤,她抓著他的衣服,小臉埋入,狠狠的哭了起來。
他輕拍著縴背,懊惱發現,即使兩人上過床,他卻不曾好好抱過她,不曉得她比視覺上還要來的清瘦,縴細的肩膀,彷佛一捏就碎。
懷抱著顫抖的身軀,俊顏貼上螓首側,他輕聲低喃滿腔歉意,「對不起……」
一大早,沈芯芃的雞排攤就擠滿了拍攝廣告的工作人員,原本早晨冷清的街道,也因為听聞有人要來拍廣告而圍觀了不少人群,雞排攤的工讀生自然也不放過這個機會,就算跟學校請假,也要來一睹明星的廬山真面目。
廣告的女主角是一位剛崛起的年輕女星,名叫江詠庭,今年才剛滿二十歲,小小的臉蛋不及巴掌大,巧笑倩兮,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明星味,就算頭上綁著三角巾,一般的T恤牛仔褲外套素色圍裙的樸素打扮,依然難掩亮麗姿容。
她非常大方的跟拍照的人群揮手,一點都沒有大牌架子。
她走進已經準備妥當的攤子內,由沈芯芃教授她一些基本動作,好讓她入鏡頭時更有專業架式,至于需拍到手部特寫處,則由沈芯芃親自上陣。
方真夏擁有一雙修長的手,縴縴玉指勻稱,握起菜刀迅速起落時,特別好看,這也是當初徐夏揚考慮鏡頭美觀與專業度所做的考慮。
演練了幾次,正式開始拍攝,江詠庭不愧是專業的演員,學習力又強,很快的就把炸雞排的姿勢學得有模有樣,幾乎都是一次OK。
拍好了江詠庭的畫面後,接下來就是沈芯芃的手部特寫了。
她從沒有參與過拍攝工作,故緊張的手心冒汗,不斷的偷偷做深呼吸。
徐夏揚看出她的緊張,走來她身邊,低聲道,「沒問題的。」
她抬眼,「我沒拍過廣告,我怕會NG很多次。」
「那就NG吧,無所謂。」他笑笑給她鼓勵。
淺淺的笑容充滿暖意,沈芯芃不由得有一會怔忡。
這段休養的日子,他只要一得空閑就會過來照顧她,買些營養補品給她,想拒絕都拒絕不掉。
于是她要求他,不管他想做什麼,前提就是不要被方真雪發現,要不然依方真雪很愛追根究柢的八卦個性,恐怕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也就是徐夏揚是她「男朋友」這種答案,她是不會罷休的。
為了避免給自己帶來麻煩,他真要來,也只能在方真雪不在的時候出現,來她家時也要小心注意,別被街坊鄰居發現他進了哪間屋子,以免有好事者去嚼舌根,一樣給她制造麻煩。
她故意這樣為難他,還以為他會因此打退堂鼓,或是有任何怨言,可以讓她順理成章拒絕,想不到他還真答應了。
他每次來看她時,都要躲躲藏藏,簡直就像在躲狗仔隊的小心翼翼——幸好他不是明星,只是個低調的廣告導演,否則這種探訪雞排妹的新聞就可以拿來大書特書了。
當她每次想到他必須如此偷偷模模,就像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時,就會忍俊不住的揚起嘴角。
這下,立場可是反過來了。過去在書中,是方真夏見不得光,輪到她沈芯芃成了女主角,卻是徐夏揚見不得光了。
說來,她也算是替方真夏「復仇」了吧。
在休養的那個禮拜,雞排攤都延後到六點,也就是方真雪下班之後才開始營業,不過備料工作沈芯芃還是自己來。也幸好那些提供食材的店家都很熟了,她只要打通電話就可以,雖然她一向習慣親力親為挑選食材,但在非常時期也只能將就了。
這樣安排下來,忙碌時間不多,不影響休息,否則徐夏揚不曉得要怎麼說她。
她猜,他是因愧疚感使然,才會這麼積極照顧她。
光是這點,她就意外他沒有她印象中的糟糕,他也並非全然的無情無義,沒那麼豬頭嘛。
廣告的拍攝工作,他堅持等她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了才開始,加上他那段日子的悉心照顧,她覺得自己比流產前還要來得健壯,原本方真夏的腰有點小毛病,收店打烊的時候,後腰背的地方常是處于酸痛的狀態,現在已經沒這毛病,而且還活蹦亂跳的,不會一看到椅子就想深深的坐進去,然後舒服的嘆口氣。
得到鼓勵的沈芯芃輕點了點頭,「我試試。」
「那我們先試拍一次。」
第一個畫面是要將百葉豆腐切塊,這對她來說是易如反掌的工作,可在攝影機前,她實在太緊張了,刀尖竟然從指尖切了下去,切破了塑膠手套並削掉一小塊指甲,血珠子冒涌了出來。
「暫停!」徐夏揚連忙沖入攤子內,「怎樣?我看!」
他抓起她的手指,她反射性的抽了回去。
「沒事,一點小傷。」她以整個右手手掌包覆受傷的手指。
「有沒有消毒工具跟傷藥?」他著急的揚聲問。
看著他焦慮的神色,沈芯芃不禁要蹙眉想——先生,你的表情會不會太夸張,她只是切掉一小塊指甲肉,又不是斷了整根手指,有必要著急成這樣嗎?
「有!」一旁的方真雪連忙答應,來到後面專門放備料的房間,自櫥櫃下方拿出一個小急救箱。
做炸食工作難免會燙傷、切傷,救傷工具自然有準備。
「我來。」徐夏揚直接從方真雪手中抽走急救箱,這讓方真雪有些錯愕。她還以為應該是她幫妹妹包扎的,怎麼這位導演把事情搶過去做了?
她看著徐夏揚細心替妹妹上藥、擦藥、貼OK繃的專注模樣,嘴角露出理解的賊笑。
受傷的左手換上新的紫色橡膠手套,就看不到傷處,拍攝工作重新再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傷的關系,沈芯芃反而膽子變大了,也不再那麼緊張兮兮,拿出工作時的專業態度,無視一旁攝影機的存在,利落的按著導演要求一次次演出OK的畫面,不到中午,雞排攤的部分就拍攝完畢。
「謝謝大家,我們現在轉往下個景。」副導喊道,工作人員一一收拾起器材。
「謝謝你的幫忙。」徐夏揚假裝客套的朝沈芯芃伸出手來。
「不客氣。」沈芯芃忙月兌下手套,並在圍裙上擦拭過後,方握上溫暖的大手。
徐夏揚以他人听不到的嗓音低聲道,「等我拍完再給你電話。」說完,他再轉頭跟一臉不知在興奮啥的方真雪道謝,並禮貌的握了握對方的手。
拍攝劇組離開,沈芯芃心想,既然食材都擺出來了,油也加熱了,干脆就營業吧,至于剛才為了拍攝而做好的炸食,她就大方免費分享給圍觀的群眾。
方真雪跟工讀生都特地為了今天的拍攝而請假,也就干脆留下來幫忙了。
當沈芯芃到後頭房間拿出面粉與佐料,在工作台上調配面衣時,方真雪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挨在她身邊。
「真夏,你告訴我,那個導演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什麼?」沈芯芃一臉啼笑皆非樣的抬頭。
「你剛受傷的時候,我看他緊張死了,好像你不是被切到手而已,而是手指整個被剁掉了。」方真雪賊賊一笑,「我覺得一定有問題。」
天啊,方真雪的八卦魂又發作了!
「姊,你想太多了。」她小心謹慎的翻動面粉,避免灑出。「他是怕若傷口太嚴重,無法繼續拍攝,影響進度而已。」
「我怎麼看都不是那樣,我覺得他是真的很擔心你……對了!」方真雪恍然的一彈手指,「他之前不是來找過你好幾次,一定是在追你。」
「他是為了拍廣告來的。」沈芯芃沒好氣回道。
「你就老實告訴我嘛,我不會說出去的。」方真雪肘子拐拐妹妹。
「就真的沒這回事。」
「不然我們來打賭。」
「打什麼賭?」
「他如果真的要追你,你就輸我一萬塊。」
「姊!」沈芯芃嘆了口氣,「我老實告訴你好了。」
「好。」方真雪與妹妹同樣美麗的雙眸中,閃著八卦光芒。
「其實我倒追過他,然後被狠狠拒絕了。」
方真雪吃驚瞪眼,「真的假的?」
「真的啊。」她若無其事樣的翻動面粉,「其實我還滿傷心難過的,還好這事也過很久了,所以現在看到他也沒感覺了,不過,若是姊一直追問,就會讓我想起那時的難堪。」她嘆了口氣,「真的是尷尬得好想把自己挖洞埋起來。」
「有這回事喔,我現在才知道。」方真雪不由得對于自己愛刨根問柢的個性感到難為情。「好啦,那我以後不會自以為是的再問你跟他的事了。」
「謝謝你。」
「哎唷,謝什麼,你很三八,是那個導演沒眼光啦,我妹妹這麼溫柔賢慧又能干,一堆人追著要!」她握握妹妹的上臂,「別往心里去了,反正都拍完了,以後不會再見到他了。」
「嗯。」
「那我先去前面忙。」方真雪旋過身,忽爾又旋回來,「你離開廣告公司,不會是因為他吧?」
「不是!」沈芯芃語氣堅定,不容置喙的否認。
「不是就好。」方真雪點了點頭,回到攤子。
總算把方真雪擺平了。沈芯芃聳了下肩。
主動出擊才是致勝之道啊!
可她想到剛才徐夏揚那句「我拍完打電話給你」,嬌顏莫名的一紅。
她身體狀況已經好了,廣告也拍完了,兩個人其實已經不用連絡了,他又何必打電話來呢?
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簡單看似隨意的一句話,還真是擾亂了她的心思,讓她胡思亂想起來了。
果然還是……沒放下過啊!
「平常心平常心……」她像催眠般的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
「真夏,面衣好了嗎?有客人。」外頭的方真雪大喊。
「喔,好了。」她朗聲回應,抱著臉盆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