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要有一個月的交接期?」沈芯芃訝異瞪大眼。
對于她的驚訝,企畫部經理略微不悅的蹙眉,「這是公司規定,你該早就知道才對。」
「呃……啊……我知道……」她只當過不到半年的上班族以及做了兩年與餐飲相關的行業,接著就經營雞排攤長達五年時間,根本忘了還有這些規定。
像他們攤子聘請的工讀生也大都一個星期前通知就可以了,沒有強硬規定要到一個月。
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還一個月,方真夏的工作內容她根本一竅不通,每個文字的組成都好陌生,一堆專有名詞更是讓她頭昏腦脹,又沒辦法問人。
像她有次問跟方真夏交情比較好的阮陽陽,什麼是「CI」,阮陽陽立刻翻了個大白眼,回了句︰「真夏,這個笑話好冷!」
阮陽陽還裝模作樣打了個寒顫,繼續埋頭做事。
于是她只好偷偷打開尋引擎,鍵入「CI」,才知道那叫企業識別,但企業識別是什麼,上頭解釋為——
能標示自己,以表示企業的理念,文化、特點,保持品牌形象的視覺連續性與穩定性。
她整個人傻著、困惑著這段話到底是什麼碗糕,她有看沒有懂啊。
這就是所謂的隔行如隔山吧。
她重嘆了口氣。
對她而言,每多待一天,就多一日的痛苦,工作源源不斷的來,她連內容都看不懂了,更別說還要她提案、市場資料搜集、撰寫企畫書、與客戶討論等等一堆有的沒有的。
才一天時間,她不知道已經被主管罵過多少次,質問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那些工作對方真夏而言可能很簡單,可對她而言難如登天啊!
她忍不住想,如果穿越到古代去會不會好,點,可再想想古代那麼不方便,連衛生棉都沒有,還是待在現代比較好,至少語言通!
她才不相信古代也是講國語呢!
萬一穿到新疆、蒙古、西藏那些地方,語言能力不好的她不就死定了!
總而言之,她是絕對不可能再繼續待上一個月才走,若是犯大錯被開除,得是怎樣嚴重的錯誤才有可能當場叫她卷鋪蓋走人?
她想不出來。
「那個……其實……」她抿了抿嘴,一副有口難言的無措模樣。
「其實什麼?」經理關心的問。
「其實我辭職是有理由的。」
「你不是說家里有事要你回去幫忙?」很多人用這個做辭職理由,但事實都不是這麼回事。
「我前兩天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滑倒撞到頭,昏倒之後我姊姊送我去醫院,之後,我就覺得我的記憶力不太對勁,慢慢的很多事都記不得了,尤其是工作上的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看不懂。」
「真的?」經理詫異。
「我這兩天都被主任罵。」她傷心狀的咬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我昨天有請假去看醫生,醫生說可能腦部有淤血,建議我找天做更詳盡的檢查,不過因為我的記憶缺失的關系,恐怕不樂觀,也就是萬一要開刀什麼的,也無法完全復原。因為這樣的關系,我認為我無法再勝任工作,為了不給公司添麻煩,才不得不辭職的。」她用力閉上眼,用力逼出一滴淚。
一看到她掉眼淚,經理一臉愁苦樣的起身來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想不到竟然發生這種事……我真替你感到難過。」
「經理……」硬擠出一滴淚後,不知為何,第二顆、第三顆就跟著滾下來了。
她想到一個人被丟到陌生時空的孤單無助,怕被他人起懷疑的小心翼翼,對現狀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
心酸上涌,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
「別哭別哭……」經理連忙遞面紙給她,再撫著她的背輕哄。「我盡快安排一下,讓你去入院檢查吧,身體的事不能拖的。」
「謝謝經理。」
「要不,我幫你辦理留職停薪,看檢查完後或開刀完後恢復情況如何,你再回來工作?」
「不用了,謝謝經理的好意。」她婉謝搖頭,「連醫生都說記憶回復的可能性太低了,還是把工作機會讓給有志之士吧。」她要改行去賣她最上手的雞排啦,千千萬萬別挽留她。
經理又再說了幾句感性的話,答應她這個禮拜內可以把她的工作先轉移給其他同事,最晚下星期一她就可以不用來上班,去忙檢查治病的事了。
沈芯芃慶幸還好她腦筋轉得快,平常小說看得多,將好用的生病梗搬出來,再加上她這兩天的確常工作出錯或延遲,更增加了可信度,故經理也沒有多做慰留,松手放她走。
三天後,沈芯芃離開了這家公司。
公司的同事還為她開了一個送別會,雖然這些人她都不熟,才幾天的相處,能叫出名字的也沒幾個,不過大伙的熱情還是讓她很感動。
如果方真夏的記憶有留給她就好了,那麼她就可以繼續從事光鮮亮麗的廣告工作,可惜,什麼都沒有。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對徐夏揚的感覺,卻有殘留呢?
這真是一件論妙的事。
不過她既然辭職,那男人從此跟她無關了,她,沈芯芃,也就是方真夏,將迎接她的「雞排人生」。
中午十一點半,沈芯芃站在餐廳門口,故意低下頭假裝專心的翻閱隨身攜帶的書本,就等著人來「認親」。
前兩天,方真夏的好朋友——顏夕樂與賀沅蕾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當下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顏夕樂是指甲彩繪師,賀沅蕾是服裝打版師,這兩人與方真夏是交情非常好的朋友,就像她跟芯芮、芯芫一樣,友情堅定,而她們兩人的故事也出現在「倒追吧,姊妹們」這個系列的之二跟之三,換句話說,都是二七年的作品,而她,連《帥哥請留步》都才「復習」到第六章而已,另外兩個好友的故事,並不符合這次的主題,她根本沒租來復習,除了知道她們的職業,知道顏夕樂談了地下戀情,曉得賀沅蕾倒追國中同學,其他的事,她全忘記了呀!
而且她們的戀情,在這個時間點到底開始了沒,她更是忘得一干二淨,幾乎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所以她只能繼續搬出「喪失記憶」梗,兩名好友立刻驚慌的說要來看她,深怕她們小題大作哭哭啼啼,難以收拾,她連忙說她沒那麼嚴重,傷勢並不影響目前生活,除了很多過去的事她忘了,她的身體狀況可是好得很。
就是這句「好得很」,讓她自己挖了洞跳。
賀沅蕾一听說她沒事,就強硬的訂了餐廳約了時間,大家見面談。
她都說自己身體狀況沒問題了,自然也就無法推辭,只好硬著頭皮提早了半個小時出現在約定的餐廳,假裝認真讀書,等賀沅蕾或顏夕樂出現叫她。會這麼辛苦,還不就是因為她根本認不出她們來啊,嗚……
等了不知多久,有人拍上她的肩。
「你這麼早就到了?」拍肩的是一名身材高姚縴細,有著亮麗外型的漂亮女子。
「對啊,公車開得比較快。」沈芯芃想,這個人會是誰啊?沅蕾?還是夕樂?要用什麼方法可以讓她「自我介紹」呢?
「夕樂到了嗎?」賀沅蕾問。
太好了,她是賀沅蕾!「還沒的樣子。」她故意左右張望了下。
「夕樂一向很準時……我看到她了!」賀沅蕾朝右手邊揮手,「夕樂。」
沈芯芃立刻順著她的視線而去,看到一名同樣外型出眾,穿著短裙長靴,身上掛了許多首飾的女孩朝她們的方向快步走來。
「夕樂。」沈芯芃也跟著搖手喊。「我沒遲到吧?」顏夕樂來到跟前問。
「沒遲到沒遲到。」賀沅蕾站在兩人身後,手貼上她們的背,推她們前進,「走吧,進去吃飯。」
在餐廳入座,點了餐後,兩人就忙不迭詢問起沈芯芃的「病況」來。
她編出來的「失憶」梗,已經與太多人說過,根本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故絲毫沒有結巴的跟兩名女孩述說了一遍。
「那你對于我們的事記得多少?」顏夕樂一臉憂慮的問。
沈芯芃故作抱歉狀,「我幾乎都忘了。」
坐在同一張兩人沙發的賀沅蕾與顏夕樂互看一眼。
「沒關系,那讓我們來恢復你的記憶。」說著,兩人邊用餐邊叨叨絮絮說著三人共同的回憶。
在說說笑笑中,時間很快的流逝,已經到了用甜點的時候了。
「對了,那你暗戀的徐夏揚呢?他的事你應該不會忘記吧?」賀沅蕾問。
未料到她會突然問起有關徐夏揚的事,故沈芯芃愣了下才回。
「呃……」她搖頭,「我也忘了。」
「不會吧!」賀沅蕾吃驚瞪眼,「你最崇拜的男人耶!」
「對啊!前些日子你還說要倒追他的,結果現在竟把人家忘了?」顏夕樂一臉難以置信。
「是還記得一點點啦。」沈芯芃拇指與食指相距約兩公分,「大概就這麼多吧。」
賀沅蕾與顏夕樂再次面面相覷。
「我還想說,他最近拍了一部新廣告,意境很棒,還特地下載來要跟你分享耶。」賀沅蕾嘆了口氣,「該不會你現在已經忘了你以前是多麼的喜歡他了吧?」
忘了?
不,打她成為方真夏後,她的記憶雖然未承接,可奇妙的是方真夏對于徐夏揚的悸動之情仍存留在她心口處,在想起他時、看到他時,牽引著心髒跳動頻率。
但她把原因歸咎于——徐夏揚真的長得太帥。
看到極品帥哥會心跳不已,這本來就很正常啊,絕對不是因為男女之情的關系!
絕對不是!
沈芯芃微偏著頭,裝出為難的無辜表情。
「這樣的話,他的新作品,你一定沒關注吧。」賀沅蕾拿出她的折疊式手機,掀開機蓋,螢幕視窗亮了起來。
賀沅蕾的手機是日式手機,故視窗比方真夏那支小手機來得大,畫面也更為清晰。
「這支飲料廣告真的很棒,有得獎的資格。」賀沅蕾面帶興奮之情的按下播放鍵。
那是一支茶飲料的廣告,畫面開始是有名女孩穿梭在茶園中,偶然遇到了茶精靈,指引她來到茶圜的中心點,那兒放著一瓶茶飲,女孩在受到鼓勵之下,拿起茶飲就口,其甘甜清冽的滋味,讓女孩滿足的笑了開來。
鏡頭剛開始跟著女孩的背影轉,畫面顏色十分鮮艷,微晃的鏡頭增加了份神秘感與朦朧美,女孩的白色衣裳在青綠色的茶圜中非常突出,畫面美得教人屏息。
原來,徐夏揚是這麼厲害的導演,能拍出這麼漂亮的廣告,難怪方真夏會對他死心塌地,就連她這個外行人也看得入迷、目不轉楮。
廣告結束後,沈芯芃忍不住又按了一次播放鍵,更用心欣賞一遍。
他不只人長得帥,還真的好有才華……
她忽然又感覺到心口的那份悸動,強烈的讓她壓抑不住。
喂喂,方真夏,我知道你很愛他,但不要一直來影響我好嗎?
她苦惱的在心里自言自語。
是這份長久積累的感情太深刻,所以就算身體被她所佔據,還是無法忘懷嗎?
她本來就壓抑得辛苦,現在看到這臭男人雖然爛歸爛、沙豬歸沙豬,但他在廣告上的才華實在讓人難以漠視。
怎麼有辦法拍得出這麼美的廣告啊……
「還有其他的,要不要看?」賀沅蕾問。
「好啊。」沈芯芃的視線一直無法從手機視窗中移開。
賀沅蕾與顏夕樂對看一眼,很有默契的笑嘆了口氣。
就算記憶失去了,那份受到吸引的痴迷還是依然存在啊……
「他有個腳踏車廣告拍得超贊,我看了都想買十台分贈親朋好友了。」賀沅蕾點選下一個影片,輕輕按下播放鍵。
走入廣告公司,徐夏揚下意識往方真夏的位子瞟去。
那兒坐著一個女孩,短發,個子偏嬌小,側面輪廓略扁,戴著副黑框眼鏡,怎麼看,都不是方真夏。
她換部門還是換工作了?徐夏揚心中起疑惑。
過年前的辦公室十分忙碌,每個人都埋首工作,徐夏揚走上前,想找個人問一下時,廣告公司老板秦向天剛好走進來,一手拍上他的肩。
「怎會有空來?」秦向天笑問。
「剛好路過,進來打個招呼。」
兩人閑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行銷公關戈法麗看見他們兩個亦走了過來,加入談話之中。
當話題告了一個段落,徐夏揚裝作不經意的問,「你們那個企畫方真夏,換部門了?」
「真夏?」戈法麗回頭,順著徐夏揚的目光看過去,在方真夏的位置上,坐的是一個她不太熟的面孔,「她離職了。」
「離職?」徐夏揚不解蹙眉,「為什麼?」
「听說好像是生了什麼病,還滿嚴重的,會影響工作,所以就離職了。」戈法麗回想道。
「我听說撞到頭。」秦向天道,「影響到記憶,以至于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忘記了,在她提離職之前也不斷出錯,所以就答應讓她離職去治病了。」
「什麼時候的事?」徐夏揚詫異。
她生病了?還嚴重到得離職?
「上個月中吧。」戈法麗捻眉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應該打電話去慰問一下。」
「我打吧。」徐夏揚沖口而出。
「徐導,你跟真夏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戈法麗玩笑道。
「工作上有接觸,她生病我當然該關心一下。」徐夏揚笑得大方。
「她如果接到你的電話,一定開心死了。」戈法麗眨了下眼。
「怎麼可能。」他想到她那幾天的反應,可是充滿厭惡之意啊。
「這是真夏公開的秘密。」戈法麗小聲道,「她是因為崇拜你的作品,才進入公司任職的,就是為了能看到你。」
徐夏揚聞言愕愣了下。
他知道以前的方真夏每次一看到他,眸中就充滿著愛慕之意,卻不曉得,她會進入這行,亦是為了他。
離開廣告公司,轉到攝影棚補拍完幾個棚內鏡頭,再回工作室開完會,時間已是晚上八點。
直到這個時候,徐夏揚才有辦法靜下心來,拿出手機,撥電話給方真夏。這個號碼,早就在他的手機內,不過除了偶爾業務上的連絡,從沒有任何私底下的聯系過。
那個女孩,愛慕他許久,卻不曾任意叨擾過他。
也許就是因為她如此乖順,才會答應他荒誕的要求。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通了……
口袋內的手機響,正在替雞排裹上面衣的手指隨意在干淨的抹布上拭淨,拿起手機按下接通,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喂?」語調輕朗愉悅。
「真夏,我是……」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老板,我要兩份雞排,小辣,不要切,還有杏鮑菇小的一份,百頁豆腐跟梅甘薯條各一份。」
「好。請稍等。」她後面那句是對徐夏揚說的。「兩份雞排,小辣,杏鮑菇小份,百頁豆腐跟梅甘薯條……」縴指快速在鼠標上操作。
唉,雖說二七年已經有觸控螢幕,但使用率還不夠廣泛,不像她二一二年的雞排攤,點餐可是直接手指在螢幕上快速輕按呢。
點餐單打印出來,她交給客戶,「一共一百六。」她收過兩張紙鈔,找完零後,才又回到電話上。「不好意思,讓您久等,請問哪位找?」
「方真夏,你在賣鹽酥雞?」
「主要是賣雞排啦!」奇怪,這聲音有點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听過。「請問你哪位?」
「徐夏揚。」她沒確定來電者就接電話?
「徐夏揚?」她吃驚的差點將剛裹好粉的雞排整塊掉進油鍋里,還好她即時抓住,否則油花濺起,她非燙傷不可。「你打電話來干嘛?」
「我听說你生病了,現在如何?」
他特地打電話來關心她……不,是關心方真夏,真的假的?
他有這麼體貼?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喔,我已經好多了,現在沒啥事了。」她故意用有些冷淡的語氣回。
「你不回廣告界了嗎?」不然怎麼在賣雞排?
「嗯……那方面的專業我忘得七七八八了,回去也沒用,所以不會再回去了。」她想速速將他打發掉,但那久違的低嗓,卻又讓她再度感到心悸。
她認為,這是方真夏殘留的感覺,深深的烙印,就連換了靈魂,也無法剔除這樣的愛戀,害得她也受到影響了,連上次看他拍攝的廣告,都專心到忘了時間的流逝,還被賀沅蕾跟顏夕樂取笑說她記憶都沒了,還是對徐夏揚念念不忘。
當下她百口莫辯,也不知該從何辯起,只好默默吞忍下去。
「那你現在在賣……雞排?」
「對啊。」這是她最上手的老本行,開張沒多久,客人就絡繹不絕,一下子就請了兩個幫手呢,連方真雪看她生意這麼好,都說要辭掉工作來幫忙,不再賺死薪水了。
從廣告公司轉去賣雞排?
這落差會不會太大了?
徐夏揚不太能適應這樣的變化。
「在哪里?」他問。
「你問我雞排攤在哪嗎?」
「對。」
「你要干嘛?」她當然猜得到他要干嘛,但還是忍不住多此一問。
「我要……」
「你要吃雞排喔?」
「……對。」他覺得有點癟。
不知為何,現在在她面前,是他變得不曉得該說啥好。
「那你可以到……」她說了街名,「這條街都是賣吃的,可以順便買別的東西,很方便,你來再請你吃。我正忙,不聊了,Bye。」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握在胸口處,她覺得心跳震動著她,像六級大地震,整個人都晃動了起來。
他那通電話是道義上的嗎?
他是真心想要關心她這個人嗎?
他真的會來買雞排嗎?
她覺得她真的在期待著……
這是方真夏在期待吧?她斂了眉眼。
還是……她也在意起他來了?
收線後,徐夏揚二話不說,下樓到停車場開車,朝沈芯芃的雞排攤而去。
那是一條熱鬧的街,九點左右仍人潮洶涌,車子根本開不進去,他只好在附近找了停車場,停妥之後徒步走入。
走了半條街,他才找到雞排攤。
攤子不是很大,賣的東西項目也不是太多,可能是因為主打雞排的關系吧,連攤子都叫做「芯芯大雞排」。
雞排攤內除了她,還有兩名年輕的工作人員,均戴著口罩,將頭發完全束起。
她綁了包包頭,就圈在頭頂,額頭剪了劉海,他從沒看過她這樣可愛的裝扮,是故有些訝異。
她在廣告公司,一直都把長發放下,柔順的披在肩上,如她溫柔婉約的氣質,但現在頭發全扎起的她,多了利落干練的味道。
「來賓一百五十三號!」沈芯芃抬眼大喊的時候,意外看到站在人群後方的徐夏揚。
他真的來了?
一五三號來賓將鹽酥雞拿走後,還懸在半空中的手朝他招了招。
他走了過去,在她的指示下,來到櫃台內側。
「你要什麼?」她問。
「我沒有要什麼。」他回道,「我只是來看看你身體如何。」
「喔,我很好。」她避開讓她臉熱的視線(還好她有戴口罩,應該不會被看出端倪),「我炸塊雞排給你吧。」
「不用了。」
「你站出去一點,免得面粉沾到你的衣服。」她揮手要他站遠。「辣度如何?小辣?」
「中辣好了。」
「好。」
他乖乖站到角落去,看她手腳利落的替雞排裹粉、下鍋油炸,應付客人迅速利落,廢話不多說,熟練得像在此行業做了多年,一點都不像才剛做不到一個月的新人。
「好了。」沈芯芃將剛起鍋的雞排給他。「很燙,小心拿。這邊油煙味很重,你還是先走吧。」
見她這麼忙碌,的確也不能好好說上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開始營業?」徐夏揚問。
「下午四點。」
「那你白天有空嗎?不然一起吃個飯吧。」
「沒那個必要吧。」她說,「我情況很好,不用擔心,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嗯。」她的態度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讓他有些受傷。
「不好意思,我很忙,就不送了。」說罷,她回身繼續忙碌。
走回停車場的路上,他咬了口雞排,外酥內女敕,鮮女敕的雞汁差點燙了他的口。她的調味有點特殊,跟一般不太一樣,極為爽口,不會有不適的油膩感,也許這就是雞排攤大排長龍的原因?
他停步回身,望著燈火通明的街道,不由得怔忡了一會。
他說不上那種隱約的失落感。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自他身旁,流逝了……
對徐夏揚來說,外型高大英挺,有張比男星還要帥氣臉龐的他,身邊是不缺女人追求的,有時到外地拍景,晚上回到飯店,還會看到尤物玉體橫陳在他床上,媚著一雙美眸,引誘他上床去。
他的個性一向來者不拒,只要感覺不錯就可以試著交往,理由是他認為人與人之間是否能長久一起,得經過實際相處才知道,故未設限太多,只是一直到目前為止,都遇不上在交往之後,有想要過一輩子的女孩。
前陣子,他突然對這樣的交往方式感到累了,暫時不想再涉及感情,而方真夏就在這個錯誤的時間點向他告白。
對他來說,方真夏是個單純善良、羞怯靦眺的可愛女孩,對她的印象雖不錯,但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特點,燃不起他涉入感情的沖動,故他也很誠實的告訴她他的想法,若她仍執意跟他一起,他不會拒絕,只是那樣的身分不是女朋友,而只是單純上床的伴侶。
他以為她不會答應,如果他沒看走眼的話。
她給人的感覺是有些保守的女孩,是屬于感情沉重型的,也就是愛上一個人將義無反顧,一心一意只想著對方、依賴著對方,以對方為中心點。這不見得有什麼不好,有些人就愛這樣被黏著,可他不是喜愛被黏的人,他會做出那樣荒誕離譜的提議,也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但她答應了。
這時他才驀然想到,她對他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比他體會到的還要深。
他的提議,無異是種踐踏。
不管她在之後,驟變的態度有多令人困惑,而他也因此感到受辱、不悅,但這對她來說,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她不應該把自己寶貴的感情,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
但,他不由得多想,辭職,會不會也是因為這樣的因素?
畢竟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讓他不由得多想。
而且,若是腦部開過刀,她的頭發怎麼可能還那麼茂密?
腦部開刀,是非常重大的手術,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可以下床擺攤做生意?加上雞排攤生意良好、大排長龍,不像才開始幾天的攤子,她的身體健朗,連駝背都沒有,嗓音清澈宏亮,橫看豎看,身體狀況都十分良好。
站在自個兒的車子前,他因為接踵而來的疑問而停步環胸。
怎麼想,都不對啊。
莫非,離職的原因,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