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聲雞啼響起,水宓睜開蒙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他坐在門口淺寐的身影。她就這麼坐直身子,痴痴的看著他……就不知還需要多久,他才會用同樣的眼神看她?
「啊,我還得做飯呢。」突然想起她昨晚的計劃,她立刻起身前往破屋後面……
就在他們剛找到這間破屋時,她就發現後面有個灶,甚至還有一些鍋碗瓢盆,雖然老舊些,應該還可以用,剛好她身邊有些干面條,便準備大展身手,煮碗面讓左湛天嘗嘗,別讓他老以為她只是個沒用的嬌嬌女。
發現旁邊還有一些陳年炭柴,就不知點不點得燃,但她還是努力生火,好不容易點燃了柴火,她卻已是灰頭土臉了。
搞得一身熱,水宓抹了抹臉,這下一張臉更成了小灰炭,她全神貫注著,只希望自己第一次下廚就可以成功。
沒多久左湛天也醒來了,四處找不到水宓時,突聞屋後傳來怪異的聲響,他立刻循聲找了過去,正好看見她蹲在灶前煮東西,一張臉已黑得快認不出她來了。
「你在干嘛?」他蹙眉問道。
她抬起臉對他柔柔一笑,「我在做早膳,在之前的客棧我買了些干面帶在身上,我們就吃面吧。」
瞧她笑得燦爛,一排貝齒更顯得白亮,只不過他可以相信她的手藝嗎?但是看她這麼努力,他也不好潑她冷水,于是點頭道︰「好吧,都依你。」
水宓開心地咧開嘴,「那你去屋里等著,我馬上好。」
「你慢慢來。」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他不再吵她,到屋里等待。
只是後頭不時傳來巨大的鍋瓢聲,還真是令他心驚呢。
就在他忍不住想再去看看時,就見她笑臉盈盈的端著兩碗面過來,「呃……我是第一次做,不知好不好吃。」
「放著,我吃吃看。」左湛天半眯著眸望著她,發現她不但臉髒了,就連額上都飄著汗珠,想必搞出這兩碗面已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
端起碗,他卻半天夾不起面條,看來它已經糊透了!索性用喝的喝上幾口,努力不擺出苦瓜臉,他點點頭,「還不錯。」
「真的不錯?」她立即笑出一朵花,「那我嘗嘗。」
可是拿起筷子之後,她也同樣夾不起面,只好學他用喝的,「唔……好難吃,都爛掉了。」
「雖然口感不怎麼好,但出門在外就別太講究,吃吧。」他又繼續喝了口,或許是習慣這樣的口感,第二口喝起來已不覺得有多難入口。
就這樣一口接一口,他很快的喝完它,水宓見狀也只好捏緊鼻子,強迫自己慢慢喝下肚。
就在這時候,左湛天的余光突地瞧見她手背上出現了一塊紅腫,他心一揪,立即拉過她的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啊!好痛。」她低呼出聲,「你快放手。」
左湛天這才放開她,又問了一次,「到底怎麼了?」
「升火時不小心燙到的。」她吹吹紅腫的地方,「現在已經沒事了。」
「什麼沒事,會留疤的。」左湛天旋即從身上拿出藥膏為她擦上,他一邊抹,一邊心疼地看著上頭嚴重的傷勢……老天,她怎麼受得了呢?「暫時別踫水,過兩天就好了。」
「什麼?不能踫水?」她小臉一皺,「可我等下還要洗衣裳呢,今天天氣不錯。」
「我來就好。」
「不行。」水宓堅持道︰「應該是我伺候你的,這種事怎能讓男人來做,反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洗完再上路。」
「你為何要這麼堅持呢?知不知道我——」我有多心疼嗎?
「你怎麼了?」她眨眨眼,不解地問。
深吸口氣,隱忍已久的左湛天終于開口道︰「為了我跑去果園摘梨,又為了我洗手作羹湯,現在又要帶傷為我洗衣?我左湛天何德何能,怎能讓格格你這麼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她又長得這麼可愛,個性也非常善良,對他的感情又如此執著,他能不心動嗎?
就算掛上再強硬的偽裝面具,也早已被她的溫柔與甜美所融化了。
「干嘛這麼說?我雖然是格格,但你可是侍郎耶,我還怕自己配不上你。」
「我希望你……」
「別說了,反正我已經決定這麼做。」很怕他又要叫她回去,她連忙站了起來,「我去旁邊的河流將衣服洗一洗,盡可能不踫到傷口,你放心。」
說著,她把兩人要洗的衣物拿了出去,獨自跑去溪邊清洗。
雖然沒洗過衣裳,但過去她與春桃感情好,偶爾春桃洗衣時她都會在一旁陪她聊天,因而大致上知道該怎麼做。
只不過手背受傷的地方還真是疼,一踫到水更是痛得渾身發顫。也因此在洗她的小肚兜時,手一顫居然落在溪里,慢慢漂遠了!
「啊,怎麼辦?」她試著褪下小襪,往水里走去,可她不諳水性,動作不敢太快,只能眼睜睜看著小肚兜離她愈來愈遠。
倉皇不已的情況下,她急得都快哭了!
就在這瞬間,她突見一道黑影從她眼前閃過,接著又見他拾起了它,再回到她面前時雙腳都沒踫到水!
「左湛天。」水宓拎著裙子、濕著一雙小腳,狼狽地看著他。
他立刻褪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裙擺都濕了,快進屋去將衣裳換了。」
「把那個還我。」尷尬的抽回他手上的肚兜,她真是害羞極了,「我沒關系,你還是快進去,我快洗好了。」
「還是我來,一開始不是什麼都不計較、不在乎,怎麼現在又變得扭扭捏捏了?」瞧她那副不安的樣子,他不禁大笑出聲。
望著他的笑容,她也跟著笑了。
見她一位養尊處優的格格,如今這般狼狽時卻一點也不在意,盡管受傷,依然保持她亮眼的笑容,這樣的她誰不想多多珍惜呢?
出其不意的,他將她拉進懷中,在她耳邊吐息,「跟著我走這麼遠的路,真不後悔?」
「要我說幾次?當然不後悔。」天,現在他是在抱她嗎?這種感覺讓她心頭微漾出幾許溫暖,更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那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你猜呢?」
「這是什麼回答,我想听明白一點,而且是真話。」她認真地望著他。
「你說我為何要幫你洗這個?」撇唇一笑後,他便蹲了下來,為她洗滌那些未洗的衣物。
瞧他正洗著自己的貼身衣物,水宓立即捂著臉兒,害臊的奔回破屋。
此時的水宓內心是雀躍的,只要能讓他愛上自己,那她就不虛此行了。想他雖然嘴巴向來不軟、也不算體貼,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更是個很棒的男人。
可以成為這樣一個男人的妻子,是她這輩子唯一的選擇。
「主子,手下回報,他們已經愈來愈接近咱們魯達國了。」
原來上回劫走水宓之人真的是魯達國的人。
「這麼說來,我們蓄意將通行的橋梁破壞,並沒有阻止他們?」季二激動地說道︰「那可怎麼辦?」
「是呀主子,他們愈接近這里,我們就愈不安全,倘若被發現我們正在種植麻姜草,該如何是好?」
「麻姜草是我國的產物,他們外來人是不會了解的,只不過听說這次大清國派來的左湛天聰明過人,會不會被他識破咱們還得等著瞧。」這位被稱為主子的男人便是魯達國的王子殿下度卡莫。
「要不……咱們殺了他?」季大提議。
「左湛天是大清國派來的人,如果死在我們魯達國境內,或許會惹來麻煩。」度卡莫遲疑道。
「那還不簡單,就在他們進入邊界之前先殺了他們。」季二奸佞一笑,「咱們馬上動手,必定萬無一失。」
「馬上?」度卡莫彈指細想著,「也對,趁他們現在離魯達國還有一段距離,就這麼辦。」
「這事就交給小的去做。」季二拱手道。
「好,可別給我鬧出事來。」度卡莫仔細叮嚀。
「是,主子放心好了。」陰邪一笑之後,他立即離去。
季二心忖此刻左湛天兩人在立寨溝,下一個城鎮便是西陽鎮,因而派人潛入鎮上,等候他們到來。
一天之後,左湛天與水宓走過崎嶇的山路,果真來到了西陽鎮,看著這里繁榮的景象,水宓拉著他的手,「哇,路邊好多攤子,可以好好飽餐一頓了,你也不用再吃我做的爛菜爛飯。」
「飯菜雖然做得比較爛,不過味道還行,現在好像吃慣了你的爛菜爛飯,怕這些攤子的東西吃不慣呀。」他拍拍她的腦袋,笑意盎然地說道。
「真的假的?你別安慰我了。」她甜甜一笑的拉住他,「走,我們去攤子上飽餐一頓。」
「等等,咱們難得來到鎮上,當然得吃點好吃的,找間飯館或客棧吧。」左湛天指著前面,「那間飯館的客人不少,膳食應該是不錯,咱們去那兒嘗嘗?」
「的確不少人耶,我好餓喔,快點。」
然而兩人入內之後才發現幾乎沒有空桌,在門口徘徊了會兒,突見一位老伯朝他們招招手,「兩位年輕人,快過來這里,這兒有位置。」
左湛天與水宓相視一眼便走上前,「老伯,謝謝。」
兩人坐定後,老伯又指著桌上的幾道菜,「要等上菜還很久,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你們可以先吃點。」
「謝謝,我們可以再等等。」左湛天拒絕了。
「哎呀,你們這麼做就是看不起我了,就一起吃點吧。」老伯拿了兩雙干淨的筷子給他們。
「謝謝老伯,那我們就不客氣。」左湛天伸手拿來筷子,水宓也笑著接過手,可就在這瞬間,她看見那人的手背上有個咬痕,她記得當初她被那三個人擄走的時候,她就咬了其中一人的虎口。
再看向這位老伯的雙眼如此炯亮,根本就不像位老人家,于是當左湛天正要夾菜時,她立刻揮開桌上的菜肴,卻見菜肴落地後竟冒出一陣煙!
「有毒!」水宓大喊。
那人見事跡敗露,立刻躍出飯館,快速逃離,左湛天才發現那位老者原來是假扮的。
「水宓,你怎麼知道這菜里有毒?」左湛天急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我發現那人的虎口有咬痕,就想起我曾經咬過綁走我的人,還有雖然他假扮成一名老者,眼神卻一點也不像。」水宓撫著胸,緊張的自言自語著,「他們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們,甚至要對我們下毒?」
左湛天按住她的手,「別緊張,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
于是,他們走出了飯館,卻發現外頭其他攤位上也有一些人詭異地注視著他們,原來對方不僅在飯館安排了人手,其他客棧、攤子等地方也都有他們的人!
水宓一心依賴著左湛天,心慌意亂的跟著他走,直到遠離這條人來人往的大街,左湛天查探四周,確定沒什麼可疑人物後,才在一間客棧落腳。
「老板,兩壺酒再幾樣小菜,兩碗飯。」
「是的客倌。」
待老板離去後,水宓問道︰「為何這家店可以進來?」
「我想他們只是將人手安排在主要的大街,這里較偏遠,應該是安全的,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得先吃點東西。」給予她安撫的一笑,「別太緊張,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盡管他臉上帶著微笑,但內心卻很沉重,因為今日之事與之前水宓被劫一事連貫起來,肯定是有人想對付他們,甚至想置他們于死地。
如果是針對他而來,那麼水宓根本就是替罪羔羊,況且她不會武功,繼續待在他身邊只有危險而已。
水宓點點頭,「嗯,我知道,只是我們得查清楚他們是誰才成。」
「要查出這些不簡單,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還是趕路為重。」望著她那張對他全然信任的美麗嫣容,左湛天在心底下了個決定,他絕不能讓她跟著他繼續辛苦下去,至少不能再讓她發生危及性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