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的放開了她,「你竟然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沖破穴道?」這很驚人,再回想方才她施展的輕功也屬上乘,看來,她的武功內力皆不凡。
「還沒你快呢,都能回頭來抓我了。」說來她還挺哀怨的,大師父怎麼沒提醒她,杜康元的內功過人?
歐辰威當然沒有就解穴一事向她說明,他沉著臉問︰「你是誰?」
「夏雨燻。」
她答得這麼快,他倒是有一點意外,頓了一下又問︰「你是屬于哪一個刺客組織?」
她柳眉一皺。齊天會才不是刺客組織!「我不是刺客,只是跟著教我功夫的幾個師父行俠仗義而已。」唉,現在希望小師父有月兌身才好。
行俠仗義到他這里來了?所以,另一個黑衣人是她的師父?歐辰威邊想邊注意著她的表情,就怕她是要拖延時間來凝注內力沖破其他穴道。
「你要看下去我沒異議,但可不可以先讓我換個姿勢?我就不懂,你要淨身自個兒來就好,干麼也把我拖來這里?我還是閨女耶!」她得很小心的克制自己眼神別亂瞄,才不會看見不該看的,也幸好他這蹲姿還算優雅,強壯的兩只手臂還遮住了不少下半身。
歐辰威黑眸一眯。他沒有一掌斃了她,她就該慶幸了,還敢抱怨?莫非他是遇到一個天兵刺客?再說,直接把她扣來浴池其實是他很下意識的動作,因為他渾身髒臭只想淨身,也不希望自己跌入陷阱的事被友人或奴僕們知悉而顏面盡掃,她干麼把他說得像登徒子,他才不會對一個小姑娘——
他思緒一頓,突然像是現在才發現她有多小。
該死,被這麼小的娃兒整,真的很沒面子!他難以置信的低頭,瞪著那張僅有巴掌大的小臉。她五官清秀,細女敕的肌膚不見半點瑕疵,他猶記得自己剛剛捏她小巧的下巴時,那滑膩感就像初生嬰兒般細致,而她一雙圓亮的水漾明眸更是相當澄澈,圓潤微翹的鼻子、弧形完美的紅潤菱唇,這張稚氣清麗臉龐的主人能當什麼刺客?
而再一細想,她做的事根本是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不過突兀又矛盾的是,她的功夫卻十分驚人。瞧她設下的陷阱,絕非一、兩日可以完成,但在設制過程中卻沒有驚動盛園里的任何人,光這一點,他就有留下她的理由。
「你一直瞪著我做啥?看是要穿上衣服別讓我渾身不自在的,或好心點也讓我洗去一身臭味——呢,這是奢想啦,如今看是要殺要剮隨便你,就給個痛快好不好?」她是沒力氣自行解穴了,跟一個高壯俊美的果男如此貼近,搞得她一顆心抨坪狂跳,根木無法凝聚內力。
歐辰威突然笑了,「你真有骨氣也有勇氣,但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剛了你,至少在查出你的底細前不會。」這小丫頭可比大多數闖入者有膽識多了,也很敢爭辯。
「我哪有什麼底細,不過是惡作劇而已,不然哪會只挖個洞倒滿搜水,準備新鮮辣椒醬喂你?直接給你幾刀、埋幾個炸藥不是更簡單?」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是大師父有交代,做人要心存仁慧,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她才會這麼大費工夫的教訓這個人渣,否則早讓他去見閻王了,她也不至于落得被活逮的下場。
听來確實有理,歐辰威認同的點頭,「話說回來,這麼大費周章的在杜大總管的院子里挖餿水坑、倒餿水,甚至備陷阱,你總有個原因吧?」
「杜大總管的院子不就是你的院子?」她問得可直接了。
他黑眸一眯,方才好不容易熄滅的怒火再次拂騰,立即充塞胸口。
好啊,原來他是當了杜康元的替死鬼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暗自咬牙。
「反正被逮了,說實話謊話的下場應該都一樣。」她一向從善如流。「我只是行俠仗義,誰教你仗著歐辰威的第一大總管就為所欲為,利用各種名目勒索老百姓,欺負良家婦女、佔人便宜,偏偏歐笨蛋——」
「歐笨蛋?」他打斷她的話,狠狠瞪著她。
「歐辰威啊,百姓們都將他說得好神,我看他根本和當今皇帝沒兩樣,昏庸愚昧放任你這種手下亂來,橫行霸道又狐假虎威,你說他不是個笨蛋嗎?」
黑眸迸出兩道冷芒。被當成某人攻擊弄得全身臭已經夠倒霉了,這個小家伙直到此刻還搞不清楚他是誰,當面直呼他是笨蛋,她會不會迷糊得太可恨?
歐辰威突然站起身。
夏雨燻嚇得連忙別開臉。開玩笑!她對男人的身體可沒那麼有興趣,雖然他的還真的不錯看一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好奇的又用眼角畬光偷瞄過去,果然就見到他赤果的背部線條很好看,走路時大腿更是肌肉緊繃,看來堅硬又光滑一一但她仍是有點女兒家的羞澀,硬是跳過臀部不敢看。
只是他這是要走了嗎?听不下去了?也是啦,她批評的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呢!
歐辰威抓了條布巾邊擦拭邊往寢房走去,再回到池時,已衣著整齊。
他再次走到夏雨燻面前,冷冷的瞪著她
這下她看直了眼,穿上紫羅窄袍的他更好看了,整個人有股天生的王者氣契,俊朗又攝人,只是那雙黑眸中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悅。
「你如何確定我是杜康元?」
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杜大總管不就是他嗎?突然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傳言歐辰威是個孤兒,但長相便美,還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不少謠言都直指他可能出身皇室,因為他的外貌與當今皇上有幾分神似,甚至比皇上都要英姿勃發、貴氣逼人……
夏雨燻征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愈看愈心驚。不會吧?
他不得不承認,這奇怪的小丫頭的表情很生動,那純真清澈的眼眸更是清楚表現她的思緒,從因惑,錯愕,震驚、驚慌到察覺大事不妙。
閱人無數的他平生頭一回見到這麼坦率的人,突然間,被她誤認及惡整的火氣去了大半。
「怎麼了?是發覺到什麼事不對了?」歐辰威挑起法眉,帶著一抹玩味的問。
她倒抽一口涼氣。心兒抨抨狂跳。
「其、其實歐……不是,歐爺應該是太忙了,沒閑工夫管下人,所有的事都是杜大總管做的,所以這不是歐爺的錯,真的。」
她努力扭轉發生的一切錯誤,以誠懇的表情再加上真誠的語氣說道,希望能修正多少就多少。
可惜,這些都打動不了某人。
「還懂得見風轉舵呢?可惜來不及了。」他笑笑的走了出去。
「等等,歐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是被小人蒙蔽,而我則是冒險過來行俠仗義的好人,請您明察。」她還想力挽狂瀾,但人已經走出去了。
啊——她才是真的笨蛋!
不一會兒,兩名丫鬟突然走進來,面對室內暗飄的餿水味,僅是鼻頭一皺,沒說什麼,直接蹲下來動手月兌她的衣服。
「月兌我衣服干啥?要我死還得月兌光光嗎?雖然入一出生就是光溜溜的來,但不需要光溜溜的走啊,麻煩你們跟歐爺說一聲嘛……」
兩個丫鬟沒應話,只是通自將她月兌光,而後扶她起來替她洗身子。
這下子,夏雨燻也被模光光了。
天底下真的無奇不有,都要拷問犯人了,還先讓犯人洗得香噴噴、穿得人模人樣?
夏雨燻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听聞歐辰威原本就是個性子陰晴不定的男人,桀驁不馴、邪魅風流,雖然行事作風頗受爭議,但凡事仍可商量,只要別踩到他的底線即可。
像是在他的地盤上白吃、白喝、白嫖,只要理由可接受,他甚至能大方請客,但是刻意找碴、佔便宜的人,他懲治對方的手段也極為殘酷。
所以夏雨燻自認,截至目前為止,她被善待了,那接下來應該可以全身而退才是。
瞧,這會兒氣氛多平和,金碧輝煌的廳堂內只有他跟她,下人都被屏退了,桌案上還點了盅裊裊檀香,味道清香宜人,他半坐臥的那貴妃椅上鋪了軟墊,看來很舒適,另一旁的桌面上有一壺酒及下酒菜。
她算算時間,現在該過午夜了,不知道小師父月兌身了沒有?其他師父肯定也很擔心她,至于潘荷被擄走一事,歐辰威應該還沒發現,瞧他表情悠閑的呢。
「歐爺想問什麼快問吧,我再不回師父那里,他們會擔心的。」墓于她沒有傷人的惡意,她相信他不會太為難她才是。
「你當我這里是哪里?」歐辰威直接斜眼膘她一記,「沒查出或確認你的身分前,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哪有什麼身分?我已經告訴你我是夏雨燻……噢,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家住在慶州,離這里最快騎馬也要三天才到,所以你千萬別想要去驚動我爹娘。」
他差點沒笑出來,如果她句句屬實,也太老實了。「慶州?你一個小姑娘這樣不會跑太遠?你父母不會不放心?照你說的,你還是一個閨女。」
夏雨燻聳聳肩,「不放心也沒辦法,他們寵愛我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一天里,我就這個時間腦筋最清楚,你慢慢說。」特殊的生意屬性早已讓他習慣日夜顛倒,現在,他很有興致和精力听听這有趣的小姑娘說說話。
這是願聞其詳的意思?夏雨燻瞪著歐辰威,他則回以一笑,一副「他多得是時間,她不說,他會跟她繼續耗下去!」的樣子。
她抿抿唇,認命了。「好,我說,我從小就好動常惹事,爹娘見我老是大小傷不斷,只好四處尋找師父教我武功,希望讓我不要受傷,也不要傷到別人。」
「所以,你拜了無數個師父?」他這麼問是因為她的武功很復雜,看得出來師出多門。
「對,爹娘能找得到的都讓我去學了,即使是很遠的地方,他們也讓我去拜師學藝,就是這麼的疼愛我。」她很坦白,因為誠實為上策。
她真像是學堂里在跟夫子答題的學生。歐辰威笑了笑,「既然這麼疼愛你,又怎麼敢讓你到處闖禍?」
「那是血緣問題,遺傳我爹的,再說在我功夫變好後就很少闖禍了,這幾年更沒出事過,爹娘對我比較有信心,師父們說要帶我出來見見世面,他們便答應了,哪知道會遇到——」你這個煞星!她假笑一聲,但這幾個字也只能留在心里嘀咕。
「你在心中罵我。」歐辰威一眼就從她一副「倒大相」的表情上看出她在想什麼。
夏雨燻倏地瞪大了眼,「有這麼明顯?」
這是承認了?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這樣子要當刺客也不夠格。」
「我就說了我不是嘛,大師父早就說過我孩子氣,就算當了刺客也很難接任務的,所以歐爺,可以讓我走了嗎?」她雙手合十的問,模樣好不期待。
他笑著搖頭,「還是老話一句,沒確定你的底細前,你哪兒也去不了。」
「為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可以把我禁錮在這里!」這下她可急了。
「為什麼不行?你把我最賺錢的花魁弄不見,又把我丟進餿水洞,還拿辣椒喂我,要不是我咳得快沒咽氣,這會兒可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他知道潘荷不見了?那他怎麼還能這麼冷靜?難怪大師父要她對他戒慎再戒慎,現在看來,她更加不能承認那件事跟她有關了。「我不知道什麼花魁,她不見了關我何事?但餿水的事……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好不好?」
她不知道潘荷的事?這小家伙大概沒有好好照過鏡子,她根本就沒有騙人的能力。歐辰威定定的看著夏雨燻,好笑的想。
其實潘荷不見,他一點也不心疼,那女人生性貪婪,故意傳出的假情報帶給他不少麻煩,這一次回來,他正想著要怎麼處置她,這會兒人不見他倒省事了。
不過,這小家伙的身世背景還是得詳查。他坐起身來,「荷失蹤關不關你的事的確沒有證據,但你有嫌疑卻是事實,因為盛園里也只逮到你這個陌生人。」
方才在她淨身時,他手下來報另一名黑衣人逃了,潘荷也不見了。
至于田奕諭,為了處理那一大堆友人,只能帶一大群人轉往萬花樓,還表明絕對要去白吃白喝兼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