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夏奕風說話也大膽了些。「哥住在家里真的有那麼不習慣嗎?」
「不是,我本來就會認床。」
「不管大哥喜不喜歡這里,這里始終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弟弟。」
夏祈風伸出左手握住弟弟的肩膀。「你當然是我的弟弟。」
「我不敢要求哥搬回來,但至少周末回來住一個晚上,總不會太為難吧。」
「我知道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乃女乃,生命如風中殘燭般的脆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太不孝了,為了逃離夏家,竟然連最疼愛他支持他的女乃女乃都舍下了。為了見他一面,女乃女乃總是要透過電話下命令才行,想想,他是何其殘忍。
夏奕風忍不住開心的唇角上揚,這會兒說話更肆無忌憚了。「有件事一直想問,哥和秋天是什麼關系?她竟然會向我打听何敏君的事?」
眼神倏地轉為犀利,夏祈風皺眉的問︰「你說什麼?」
「那個……那天她突然約我見面,然後向我打探何敏君的事,我嚇了一跳,問她從哪里得知何敏君的事,她不說,只有讓我知道有人向她透露何敏君是你的舊情人。」這會兒他也嚇了一跳,大哥的反應怪怪的。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知道的都跟她說了……我本來不想告訴她,可是她太厲害了,一直逼供,一直套話,不知不覺,我能說的全部都說了。」夏奕風不安的咽了口口水。大哥的表情陰陽怪氣的,還真是嚇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是月初的時候。」
同學會那時候……看樣子果然如靖名說的,趙伊玲曾在秋天面前亂嚼舌根,再加上奕風所提供的訊息讓她有了自己是替代品的想法……靖名提醒過他,如果哪天她從別人那里得知何敏君的事,一定很難受時,他沒放在心上,總認為趙伊玲不需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沒想到他還真低估了她的偏執,這個女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過。
「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夏奕風小心翼翼的問。
「這不怪你,她遲早要知道何敏君的事。」
略微一頓,夏奕風苦惱的搔了搔頭,還是豁出去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向你坦承,其實秋天並不是單親媽媽,她根本沒結過婚。」
「我已經知道了。」
「哥知道了?」
「今天她親口向我坦白了。」
「我早就要她向你坦白了,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拖延著不說。」
此時夏祈風忽然想起來,閻秋天曾問過他,如果有一天她對他撒了一個謊,他會怎麼樣?由此可見,她應該很想說清楚,可是又擔心他會生氣,尤其听他說了那些話之後,更是開不了口。這女人真是笨蛋,雖然他討厭被人家蒙在鼓里的感覺,可是比起「單親媽媽」的身分,他更開心她過去的歲月中,沒有另外一個佔據她生命的男人。
「哥,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系?」
「以後你要喊她一聲嫂子的關系。」他原本是想再讓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就像她說的,他們之間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以至于她產生替代品的想法,可是經過這次的事,他決定爽快一點,難保不會再出現像趙伊玲這樣的女人搞鬼,害兩人感情生變,還是早早將她定下來比較保險。
「嫂子?」這會不會跳得太快了?
「對,可是在叫她一聲嫂子之前,你必須先幫我一個忙。」
「哥要我幫什麼忙都沒關系,不過,哥真的喜歡她?不是因為憐憫?」
「你認為我是一個同情心過度泛濫的人嗎?」他真的不應該怪罪秋天,連自己的弟弟都懷疑他不是真心的。
「不是,只是……」
「我知道你是關心,可是連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根本沒有資格去擁有一個人。我很確定她對我的意義,所以要你幫個忙,周末將她帶到我的公寓,不要讓她察覺到任何異樣。」他隨即將計劃告訴弟弟。
接到夏奕風的簡訊,閻秋天的第一個反應是假裝沒看見,可是簡訊說有急事,這總是教人放心不下,幾番掙扎後,她還是依約到了公車站牌見他。
「你來這里干嘛?」她彷佛沒瞧見夏奕風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的動作。
他沒回答,反倒焦急道︰「妳趕快上車,我哥出事了!」
一听到夏祈風出事了,閻秋天幾乎是用沖的跳上車,然後火速關上車門,並系上安全帶,而此時夏奕風也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
「你動作快一點。」她此刻心急如焚。
「妳沒看見我在快了嗎?」夏奕風果然立刻驅車上路。如果不是正在進行某個「陰謀」,他真的很想調侃她,不過是听到「出事」兩個字,什麼狀況都還沒搞清楚就緊張成這個樣子,還敢說他哥絕對不會成為她戀愛的對象。
閻秋天擔心得兩手手指扭絞在一起,不安的反復想著他怎麼會出事。她都還沒告訴他,她愛他,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不到半個小時,車子已經停在夏祈風的公寓大樓外面。
「你怎麼載我來這里?我們不去醫院嗎?」不過,她還是立刻解開安全帶。
「我哥不去醫院。」
「為什麼不去醫院?」
「這個問題妳跟我哥好好溝通。」夏奕風從口袋取出鑰匙給她。「妳先上去,我去停車。」
她迅速打開車門下車,一路跑進大樓,連管理員向她問好,也沒有心情響應,繼續往前沖向電梯,上樓來到夏祈風的家。
門一開,赫然看到他就站在玄關的另一頭,她緊繃的神經瞬間一松,下一刻,身體就做出反應,跑過去抱住他。「你嚇死我了,發生什麼事?哪里受傷了?」
他伸手將她圈在懷里,緊緊的,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我沒事,只要妳來了,我就好了。」
怔了半晌,閻秋天終于反應過來,生氣的推開他。「你騙我?」
他強硬的再度將她摟進懷里。「妳主動投入我的懷抱,真好!」
聞言,她不再掙扎,這幾天的沉澱已讓她明白,她必須好好和他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她輕輕柔柔地說︰「對不起,我不是不明白你的真心,只是因為自己有所隱瞞,心里不安,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了。」
夏祈風放開她,轉而牽起她的手走到露台,靠著圍欄,兩人並肩而站,看著遠方。
雖然事過境遷了,可是有些事他還是交代清楚比較好。「何敏君是我直屬學長的姊姊,是個日文老師,因為我在找日文家教,學長就向我推薦她。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看到她疼愛孩子的樣子,總令我心動覺得,那個畫面好美,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母親。」
听到他主動提起何敏君,她不自覺的繃緊神經,即使過去了,還是讓她覺得不自在。可是听著听著,她的心情漸漸放松了下來,她在他的敘述中听見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渴望,或許,他是在何敏君身上尋找他媽媽的身影。
「為了養育孩子,何敏君拼命工作,完全不給自己休息時間,我看得很心疼,很想為她做點什麼,于是一有空,我就帶她和孩子出去踏青、吃飯,兩人自然而然就開始交往了。」
不管他們是如何開始的,她相信夏祈風是一個對感情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既然如此,何敏君為什麼要拋棄他?
「我們的戀情很快就被家人發現了,父母叫我離開她,可是我寧可放棄夏家的繼承權也要照顧他們母子,我發誓絕對不像媽媽一樣拋下所愛的人。我母親見沒辦法說服我,轉而找上她,後來,她收下我母親給的一百萬,選擇放開我。」
她明白了,不是她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傷害了他,而是她選擇用這種方式放開他。
「她不是貪財的女人,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一百萬,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徹底斬斷我們的未來。」
「她只是選擇自己認為最好的方法。」她是不是在幫何敏君說話?這大概是一種自然的反應,凡事往正面想……可是遇到夏祈風,她的這項特質就不見了。
「也許吧,可是對我來說,真相好過謊言,我寧可祝福她,而不是怨恨她。」
「我想,也許她是因為無法割舍,才寧可帶走你的怨恨,而不是祝福。」
是嗎?夏祈風淡然一笑。無所謂了,那都已經過去了,不過,這會兒他又忍不住提出那個問題。「如果我要回到她的身邊,妳真的會放我走嗎?」
閻秋天仔細想了想,還是坦白道來,「你知道嗎?愛,是要讓對方幸福。你不幸福,我也不會幸福。你不想要我放手,我就不會放手。」
這個答案還算令他滿意,唇角輕快的上揚。「我的幸福就是妳。」
聞言,她覺得整個人好像泡在蜜里面,甜得連血管內的每滴血液都變成蜜了,但她還是想小小的抱怨一下。「其實,如果那天你打電話給我,我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忽然轉身面對她,雙手在胸前交叉。「妳的記性是不是很差?」
「普普通通,干嘛突然扯到這個?」
夏祈風舉起右手,用力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他佯裝惡狠狠的瞪她。「我們不是約定好了,那天晚上妳會打電話給我?」
對呴,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閻秋天懊惱的敲著腦袋瓜,趕緊行了個九十度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胡涂,那天晚上忙著胡思亂想,忘了我們的約定。」
他搖了搖頭,不打算這麼輕易罷休。「妳這麼不看重我們的約定,我一定要重重處罰妳。」
「我願意接受處罰,可是我忘了打電話,你就不能打給我嗎?」
「女乃女乃生病了,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硬是要我陪在身邊。」若非如此,他一定會忍不住打電話給她。
盡管冬天提醒過她,如今得知真相,她真的是羞得無地自容,不過,這會兒沒時間挖地洞,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你女乃女乃怎麼了?」
「她平時身體很好,可是每次感冒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一趟,這一次也是。她在醫院住了三天,每天都是我陪在身邊。雖然現在已經出院回家了,還是像小孩子一樣纏著我不放,因此父母要求我暫時搬回家住。」
糟糕!她擔心的抓住他的手臂。「你現在在這里,如果你女乃女乃找不到你,她會不會鬧脾氣?」
「我告訴女乃女乃,今天晚上我要帶未來的孫媳婦回家見她,所以下午不能陪在她身邊。」
「……未、未來的孫媳婦?」她的舌頭差一點打結了。
「妳不是願意接受處罰嗎?」夏祈風低下頭,兩人的額頭輕踫。「那就罰妳一輩子守在我身邊。」
閻秋天的臉兒羞答答的像是抹了腮紅,她嬌嗔他一眼,「我們兩個連正式談戀愛都沒有就跳到結婚,會不會太夸張了?」
「可是,我覺得已經跟妳談戀愛好久好久了,再不趕緊送入洞房,恐怕妳要挺著肚子走上紅毯,難道妳比較喜歡這樣子嗎?」
這下子她真的從頭紅到腳趾了。「這種求婚的方法根本不及格。」
「我會補償給妳。」
「哪有這種事?」
「我說了算數。」說完,他索性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熱情如火的吻下去,保證她忙得沒有時間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