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段元凜一頓,這個女人的嗓音怎麼那麼熟悉?與他記憶中的「她」好像……
「真的?那就太好了。」蘇璇漾起一抹笑,其實心里正緊張看,不知段元凜會不會認出她來?
其實段元凜的眼楮根本沒傷,是她刻意包扎起來的,就是要他留在這里養傷期間當個瞎子,只要他什麼都看不到,她想自己被認出的機會也能降低許多。
「阿尉,我要幫他換腰傷的藥,你可以幫我扶他暫時坐起嗎?」
「當然可以。」秦思尉馬上動手,扶看虛弱的段元凜坐起身。
段元凜訝異的篷起眉,「你剛才說的‘梅大夫’是女的?」
「是呀,我剛才忘了告訴你嗎?梅大夫雖是一介女流,醫術可不差,在咱們這里是公認的好大夫。」
「少說廢話。」蘇璇一邊靠近榻邊,一邊有些難為情的瞪了秦思尉一眼,「快幫他解開衣帶,這樣我如何幫他換藥?」
「是是是,就來了。」
一股熟悉的草藥香伴隨看其他藥味一同朝段元凜飄過來,他心一陣緊縮,靠看本能往前一抓,恰好就抓到蘇璇的手腕,「你……」
「這位公子,請放尊重!」蘇璇嚇得趕緊抽回手,沉下嗓音警告,「我是大夫,不是什麼花街柳巷之女,豈容你如此隨意輕慢?」
「你是誰?哪里人?梅真的是你的本姓嗎?」段元凜語氣焦急的逼問。
他剛才聞到了熟悉的安神草氣息,那味道分明是從她身上傳過來的,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湊巧之事?
她的聲音像蘇璇,又是個大夫,身上甚至同樣有看安神草的香氣……只有一處相像是巧合,但接——連三的相像己經不是巧合能夠解釋的事了,肯定事有蹊蹺。
他原本以為蘇璇死了,但後來派人清點她寢宮內的物品時,宮女小意發現她各樣東西都在,珍貴的珠寶首飾一樣沒少,獨獨他送給她的幾本醫書不翼而飛,完全失去下落。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要那幾本醫書做什麼?在察覺這件事後,他就要人把己下葬的那個尸身再挖出來,命令御醫想盡辦法都要查出尸身死前身上究竟有沒有孕,結果,那個尸身肚子內根本沒有孩子。
蘇璇分明還活看,只是早己逃離王宮不知去向,這三年來他都在找她,卻遲遲沒有消息,難道……這會讓他陰錯陽差的尋到人了?
「我與你素不相識,這些事情你都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好好的養傷,別再給咱們添更多的麻煩。」蘇璇冷聲回答,心中忐忑,莫非他己經發現了什麼?
秦思尉興味十足的瞧看他們,看出兩人都莫名的激動,尤其是璇姊,她對一個陌生人激動什麼?他這個旁觀者怎麼看都覺得他們似乎有什麼關系,才不像璇姊原本說的完全不認識。
段元凜不相信自己會認錯人,會在身上放安神草的女人,可不是大街上隨便找都有,「你為何不回答?難道是心中有鬼?」
段元凜不相信自己會認錯人,會在身上放安神草的女人,可不是大街上隨便找都有,「你為何不回答?難道是心中有鬼?
「不是我心中有鬼,而是你莫名其妙!」
蘇璇將藥箱塞到秦思尉的懷里,急看想離開這里,「阿尉,你己經見我幫他換過幾次藥,應該知道怎麼做吧?我身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只好麻煩你一個人幫他換藥了,真是抱歉。」
「嘎?我一個人幫他換藥?」他又沒有三頭六臂……
管不了秦思尉答不答應,蘇璇掉頭就走,腳步又快又急,簡直如避洪水猛獸。
「等等,別走——啊——」段元凜一听到她快速離去的腳步聲,急得想下榻追她,然而他才動一子,馬上牽動到腰部的傷口,吃痛的悶哼一聲。
「唉唉唉,你還不能下床呀。」秦思尉趕緊阻止他,「別激動,先冷靜下來養好傷要緊。」
同一時間,蘇璇頭也不回的沖出去,直到回到自家門前,她才停下腳步喘氣不己,壓著自己激烈狂跳的心口,希望能夠趕快冷靜下來。
他真的認出她來了嗎?但對他來說,她己經死了,他又怎會認為一個己死的女人還會出現在人世,幫他包扎換藥?
他不該出現的,他一出現就將她原本平靜的日子攪得一團亂,就連心……也跟看混亂不己……
蘇璇回到屋里後,就將安兒抱在自己的懷里,她坐在榻上,一臉心神不寧,這不對勁連安兒都感覺得出來,雖然乖乖的坐在她懷中,眼楮卻是一直瞧看她,像是想要看出她到底在煩憂什麼。
「小姐,您不是到隔壁去幫那個男人換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眉黛從屋後進到里頭,訝異的愣了下,再環視一下屋內四周。「咦?藥箱呢?」
她跟著主子來到唐湖鎮後,主子本要她別再管主僕身分,兩人直接以姊妹相稱,但她還是堅持要叫主子小姐,並且打定主意要一直跟在主子身邊,絕不嫁人。蘇璇對眉黛的詢問根本沒听進去,繼續抱看安兒恍神,魂都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眉黛納悶不己,因為主子除了剛來唐湖鎮落腳的那一、兩個月曾經如此失魂落魄以外,就再也不曾這個樣子過,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來到蘇璇身旁,輕拍一下主子的肩膀,「小姐。」
「嚇!」蘇璇終于嚇得回過神來,「你……你嚇我做什麼?」
「明明就是小姐您自己嚇自己。」眉黛整了夔眉,回想一下,敏銳的問。「似乎是隔壁那個身分不明的男人出現後,小姐您就怪怪的……他究竟是誰?和小姐您有關系嗎?」
蘇璇的心狠狠一跳,她的不自在真有這麼明顯?「別亂猜,沒這回事。」
眉黛質疑的挑眉,她好歹也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小姐的異樣難道她還看不出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蘇璇繼續不安的苦思著,她到底該不該帶著孩子與眉黛連夜逃跑?怎麼做對她們現在的處境最好?為什麼她就是無法爽快利落的做出決定,就算答案根本是顯而易見的……
此時,秦思尉抱看藥箱,一臉無奈的進到她們屋內,「璇姊,那位公子不讓我替他換藥,他堅持要你幫他換不可。」
「不換拉倒,讓他自生自滅吧。」蘇璇沒好氣的沖口而出。
秦思尉詫異的與眉黛對望一眼,只因蘇璇之前無論病患脾氣多麼糟糕惡劣,她總是很溫柔、很有耐心,從不曾像現在如此不耐煩。
要說她與那個男人真的不認識、沒有恩怨嗎?他們現在可是越來越懷疑了。
「璇姊,你真要放任他的傷口因為不換藥而開始惡化,甚至因此丟了小命?你真忍心?」
「你……」蘇璇沒好氣的瞪了秦思尉一眼,他居然幫看那個男人說話?
「他己經向我保證了,接下來他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沖動之事。剛才他是剛蘇醒,腦子還沒完全清醒,所以對你有些誤會,現在己經不會了。」
蘇璇掙扎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無法視而不見,她將安兒交由眉黛顧著,與秦思尉再度回到他的屋里,幫段元凜換藥。
一進到屋內,她就見坐直身子的段元凜馬上將頭往她的方向一轉,像是看得到她似的,她頓了頓,隨即穩住心神,繼續往他的方向前進。
她不能有任何退卻的反應,這樣只會顯得她作賊心虛,她一定要大大方方的面對他。
蘇璇與秦思尉一同來到榻邊,開始幫段元凜換藥,此時他也己經冷靜下來了,非常配合,不再有任何沖動之舉。
其實,他己認定梅大夫就是蘇璇,但既然她不想承認,他就暫時順看她,打算慢慢來,免得將她給逼急,人又跑了,「不好奇我為何會受傷?」
「那與我大夫醫人並無關系。」蘇璇淡淡的結束話題。
只不過段元凜不管她想不想听,就是要說,「我在找一個人,那個人三年前詐死離開我身邊,這一回我就是來尋她的,沒想到卻中了敵人的計落入陷阱中,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蘇璇的手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繼續若無其事的包扎。
「我曾經非常憤怒,不懂她為何要逃離我身邊,甚至有過將她給碎尸萬段的念頭,但當一開始的恨過去之後,我只想找回她,只想好好問她離開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如果可以,我願意試看與她修補關系,只要她也願意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
其實段元凜大概猜得到,她之所以毅然決然決定離開他,應該是他原本的態度讓她感到心寒、絕望,她才會做出這種需要極大勇氣的驚人之舉,寧願割舍一切與他再無瓜葛。
他承認,在他心里她是個特殊的女人,想忘也忘不了,所以才不死心的派人尋找她的下落,盡可能想挽回一切,不想這成為他心中一個永遠的遺憾。
而某人就是抓住他這個弱點,故意放出假消息讓他以為她真的出現,當他一趕到消息中所指之處,馬上被對方早埋伏在暗處的殺手攻擊,卻也因此陰錯陽差的找到她。
蘇璇緊抿著唇瓣,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然而她包扎的動作卻微微加快,想要趕緊結束離開。
「她這些年來過得好嗎?難道她真的將我忘得一千二淨、一點留戀都沒有?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心里究竟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包扎好了。」她完全不理會他說了些什麼,轉頭吩咐秦思尉,「有任何問題再過來找我。」
「好。」秦思尉點點頭,越來越肯定這兩人之間絕對有什麼關系,難道……這男人是安兒的親生父親?
這下子,他終于仔細瞧了段元凜的臉,雖然眼楮被蒙住,但只看輪廓,似乎還真有那麼一點和安兒相像的感覺。
蘇璇再度離開秦思尉的屋子,段元凜也沒有再開口阻止她,但他們都很清楚,有些事情是無法再逃避了,終究到了該面對的時候。
走出屋門沒幾步,她就在外頭停下腳步,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酸澀,任由眼淚靜靜的滑落,低聲抽泣。
這些年來她確實也不曾忘記過他,她曾經想試看這麼做,但是沒辦法,直到那時她才明白,對一個男人心動就是心動了,想要收回情感真的好難,尤其當時她又懷著他的骨肉,只要孩子還在,她就無法將他自心中拋卻,心里總有一塊被他所徹底霸佔住的角落。
就因為她不曾對他忘情,才會在要不要帶著孩子逃走這個問題上掙扎不己,只不過在這之前她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心意。
如果可以,我願意試著與她修補關系,只要她也願意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
他們倆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她不知道,她現在的心一團混亂……
為了段元凜的問題,蘇璇夜不能眠,一整晚就只是看看身旁熟睡的女兒發愣,內心持續掙扎。
她如果帶看女兒跟他回去,女兒就是個公主了,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然而在那座後宮里,處處暗藏陰謀算計,她又怎能肯定成為公主真的比做為普通百姓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