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岳笑著看她,沒有多說什麼,但他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通自坐了進去,用行動表明願意讓她開自己的車。
蔣立亭也就從善如流的坐進駕駛座,興奮的調整座椅—殷岳人高腿長,她得調整一下椅座距離,否則她踩不到油門。
殷岳坐在一旁,支著下巴,看著她興奮的模樣不禁微笑,她的表情像是小朋友拿到心愛的玩具般,愛不釋手……對了,手。
「慢著。」
蔣立亭才剛發動引擎,就听見殷岳的喝止,她連忙回頭,瞪大眼楮看著他。
「怎麼了?」他反悔了嗎?
「手伸出來。」只見他不知從哪模出一條軟膏,要她伸出手,然後將它徐抹在她指尖的燙傷水泡上。
薄薄的一層,沒有刺痛感,就只是涼涼的,像護手乳一樣。
「這是效果很不錯的燙傷軟膏,我店里的人不小心燙到都會抹這個,你帶回去,早晚抹薄薄一層就好,小心不要把水泡弄破了,大概三、五天就會好了。」這是他剛剛趁隙叫人去買來的。
他為她抹藥的動作很輕柔,小心翼翼的像呵護什麼重要的寶貝,讓她心頭涌上一股柔軟的情緒。
「好啦。」待他抹完藥,她害羞的快速抽回手。
「什麼好啦?」他卻對她這番回話感到不滿。「我會擔心你,你不知道嗎?」
一點點小傷而已,有什麼好擔心?大驚小敝—這話,蔣立亭當然沒有講出來破壞氣氛。
正因為只是一點點小傷他都這麼緊張在乎,讓她心里格外撫甜,濃得……化不開。
「知道啦。」
「你手燙傷還沒好,慢慢開。」殷岳囑咐完,這才讓她發動引擎,兩人一同回家。
蔣立亭難掩興奮,小心翼翼的開著車,在殷岳的指導下駕馭這輛超級跑車,她從一開始的慢速,到後來平穩的將車子開上車道,速度漸漸加快。
「好玩嗎?」看她開車開得很開心,他不禁笑問,見她用力一點頭,專注在車況上,雙手握著方向盤,神情很認真。
她似乎很怕不小心刮壞他的車,見她這麼小心遒慎,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肯讓你開我的車嗎?」
「對啊,為什麼?」她趁著等紅綠燈時分神看他,一臉的好奇。
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忽然,豐沛的感情幾乎要滿溢而出。
殷岳自問,他,還能忍耐多久?
扁陪伴是不夠的,他不想等了。
「因為我喜歡你。」他很突然的告白,看著她的小臉認真地道。
蔣立亭呆住了。
她想過很多次殷岳開口時會是什麼樣的情形,但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時候—她開著他的車,他坐在副駕駛座,等待紅綠燈的片刻,他,突然開口向她表白?!
「听見了嗎?我喜歡你。」看她呆掉,殷岳不禁嘴角上揚。「我這人很執著,言出必行。」小時候說過會讓她成為他的新娘,那麼,無論花多少時間,他都會來到她身邊,完成這個承諾。
「亭亭,你喜歡我嗎?」他炯炯發亮的雙眼緊盯著她。
蔣立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總算告白了,總算……要確定他們之間的關系,總算親口告訴她,讓她確定他很喜歡自己。
靶覺……一開始有點錯愕,因為他的告白讓人措手不及,讓她絲毫沒有心理準備,接下來是開心,滿心的喜悅。
「喜歡我嗎?」他不停的追問,步步逼近。他的個性,不間則已,一開口就非得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等待紅綠燈的時間不過短短一百秒,對兩人來說卻像一百年。
評評、評評……她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好緊張,臉發燙,她一定臉很紅,想要回答,告訴他其實她也很喜歡他的陪伴。
但是卻害羞得開不了口。
「這陣子,我對你的態度,你應該知道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呢?」
哎呀,他一直說話干麼,要給人回答的機會啊!
「我……」蔣立亭鼓起勇氣,正要開口告訴他她的答案。
「叭叭—叭叭—」刺耳的喇叭聲傳來,打斷了兩人的重要對話。
蔣立亭嚇了一跳,以為轉綠燈了,以至于被後方的車主催促,但她抬頭一看,還有十五秒。
那麼喇叭聲從何而來?
定眼一看,車子的兩旁停了十幾輛機車,多是雙載,有少年也有少女,同樣的特征是他們都很年輕,嘻嘻笑笑的按著喇叭,對著他們狂嘯嘶吼。
「開很好的車嘛!」
「我也想開看看,大姊,跟我們一起玩啊!」
來意不善的年輕人們悠意叫囂著。
「別理他們,開車。」綠燈亮了,殷岳聲音低沉,示意蔣立亭開車。
他極度不爽,因為這群家伙在最重要的時刻來搗亂,他差一點就可以听見他想听到的答案了!
「好。」她听話的踩下抽門,讓車子往前移動。
豈料那些騎著機車的少年們也猛催油門,跟了上來。
喇叭狂按,抽門猛催,嘻笑叫囂著,他們年輕愛玩,不懂得收斂,悠意放縱,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人,一邊享受著飆車的快感。
嘈雜的排氣管聲響,震天價響的喇叭聲追在車後,蔣立亭嚇得不由自主的放慢車速,讓那些少年追了上來。
「秋啥啦!」有個少年載著少女超車,少女回頭比了個中指。
蔣立亭被這聲音和陣仗嚇得臉色發白,雙手不停的顫抖,但她很努力握著方向盤,告訴自己要小心,這是殷岳的車,殷岳在車上。
她很怕,非常害怕。
她的害怕,全數落進殷岳眼底。
原本他是不想理會這群臭小表的,但是,她很害怕。
「亭亭,車子靠邊停。」他語氣溫和,引導她將車子停向路旁。「慢慢來,不用怕撞壞我的車,很好。」
「下車!下車啊!」車子一停下,少年少女們騎著車,將他們團團包圍。
「在車上等我。」說完,他就要下車。
「殷岳!」蔣立亭拉著他的手。「不要去l」她臉上寫滿了擔心害怕。「我們不要理他們。」
她怯懦害怕的眼神讓殷岳心疼,也讓他想起了不偷快的回憶。
「我很快處理完他們,然後就回家。」他對她笑了笑,打開車門下了車。
在蔣立亭看不見的地方,他板起面孔,全身散發出一股罕見的肅殺之氣。
他一身黑衣黑褲,又刻意顯露出打滾過的殺氣,那些本抱持著玩鬧之心的孩子們紛紛收斂起玩笑的笑臉。
「剛才,是誰叫我下車的?出來。」他沒有大聲說話,就只是這麼淡淡的詢問,銳利的眼神掃過一個個變臉的少年少女。
這群混蛋,竟敢讓亭亭這麼害怕……是的,她的害怕不尋常,她沒有說,可他知道原因是什麼。
這群臭小表,算他們倒霉,掃到台風尾!
其實蔣立亭有想過殷岳的背景,猜想這十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仔細想想他的生活習慣,他住在日式平房里,一回家就會換上浴衣,那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連他的媽媽杏子也是一身的典雅氣派,無論冬天還是盛夏,都會穿著美美的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不管在練習茶道還是插花,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
然後她又想到殷岳的父親,那個高頭大馬,跟殷岳長得很像的日裔華僑,在指導殷岳和哥哥劍道的時候,總是一臉嚴厲肅殺的神情。
那樣的氣魄,帶著深沉的殺將悍氣,讓很小很小的她明白,殷岳的父親教兩個男孩的,不只是劍道而已。
後來,他們重逢,她又想起了殷岳這個人,腦中有了他的記憶,接著他惡霸般的讓她習慣了有他的生活。
阿徹、小江……他店里的員工不是日本人就是華裔日僑,他們從日本來到台灣,離鄉背井的跟著殷岳,他們對待殷岳的態度恭敬崇拜、完全的信服,不像是員工對老板,比較像是小弟對大哥。
她記得的,他的母親杏子來自日本一個年代久遠的極道世家,殷岳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常常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極道家族子弟的氣魄,可他,不曾用殘忍的那一面來面對她,也不讓她看見他粗暴的一面。
他讓她在路邊停車,然後下了車,一個人應付那些來意不善的年輕人。
氣氛很緊張,殷岳處在下風,如果那些少年沖動圍上來,他一個人怎麼辦?
「殷岳。」她為他的安危擔憂,在剛剛他準備下車前,忍不住拉著他的手阻止他。「我、我們報警就好,你不要去。」
太危險了,她擔心他應付不來。
可殷岳卻只是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說:「沒事,只是一群小朋友玩過頭,我跟他們談談,不需要報警。」他模模她的頭,一臉沒事的樣子。「乖乖在車子里等我,不要出來。」說完,他就下了車。
「殷岳……」可她述是擔心他,也想下車幫他,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不是嗎?
「喔。」
「水喔!」
誰知,她才打開車門喊了殷岳的名字,就立刻听見少年們的口哨聲,流里流氣的,一些難堪的字眼都冒了出來,她從沒有被這樣粗魯的對待過,小臉浮上難堪的神色,但為了殷岳她忍下來。
殷岳听見了少年們的叫囂,他淡淡的掃了一眼那些口出惡言的少年,轉身輕柔的將蔣立亭帶回車子里。
「我很快就處理好,不用擔心。」語調是不容人反對的,將她送進車子里之後,他用中控鎖把她鎖在車內。
「殷岳!」她瞪大眼楮,拍著車窗,她要他回到自己身邊來,不要去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沒事。」他給她一個笑容,很從容的背對她。
面對那群小表,殷岳的臉上沒有笑意,眼神沒有溫度,高頭大馬的他站在車旁,手叉著腰,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未擺出防御姿態。
「對女孩子講話要有點風度。」他語調淡淡的提起無關的話題,通自說教,似乎一點也不把他們的行徑放在眼底。
「怎樣?很秋呢,開好車把妹是不是?我把你馬子拖出來陪我們玩,看你能有多秋!」一個張狂的少年看他不順眼,拎著球棒跨下機車,氣勢囂張的往車子方向走來。
「我只說一次,敢踫一下,我就宰了你,無論是我的女人還是我的車。」殷岳沒有動手,語調也沒有提高,就只是微微的瞥了對方一眼。
那種毫不畏懼的神情和從容的態度,有著大哥的風範,讓小表們非常不愉快。
「我就砸爛你的車,怎樣!上!」少年深覺被挑釁,吹喝著同伴們一同上前。坐在車子里的蔣立亭嚇得全身發軟,那些少年們不安好心,以人海戰術圍住殷岳,她顫抖的伸手去拿手機,想要報警。
「我的車有一丁點刮痕,我都會把你剁碎!拿開你的髒手,臭小表!」
不知為何,在這麼緊張的時候,蔣立亭听見殷岳氣急敗壞的喝斥,居然笑了出來。
「不愧是藍寶堅尼,我想不只是殷岳,換作是哥哥,只要有人想踫這輛車,他一定也會發飆—」
不對,現在是說笑的時候嗎?殷岳很危險啊!
只見兩個手持鋁制球棒的少年,一個走向他,另一個走向藍寶堅尼,看來一個要打人,另一個要砸車。
那個沖過來砸車的速度比較快,眼看已經來到車旁,對躲在車子里的蔣立亭獰笑,高舉手中的球棒,用力砸下。
蔣立亭害怕的下意識抱頭躲藏,等待轟然破裂的玻璃碎片濺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