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的小奴 第六章 作者 ︰ 連清

三年後

京都,太子宮。

「祥瀧天朝」京都內的皇宮建築壯闊氣派、金碧輝煌,意味著「祥瀧天朝」國勢屬于昌榮之象。

同心圓格局的皇宮建築,又分外城、內宮。外城以處理公事的政務殿閣為主;而內宮,又區分為皇帝閣與後妃居住之所。還有王爺府、太子宮,若皇帝所生之公主年歲至十六尚未出嫁,亦有屬于自己居住的公主殿。

而太子宮,設置在皇帝宮殿的東邊方位,數棟闕樓殿宇高低錯落集結成一區,在金燦日陽的照射之下,每座建物都會呈現聖潔黃色。

專為太子建立的殿宇樓台,大都采頂起翹角大鵬展翅形狀,再鋪以琉璃瓦片,而象征榮華富貴的牡丹花更是不可或缺的裝飾物,只因太子的地位十分重要。

穆氏皇族所居住的皇宮是那般的壯觀與美麗,不過不曾招致百姓們的怨妒,實乃穆氏皇族建立了太平盛世,當權皇帝讓百姓安居樂業,自是讓百姓對統領的穆氏皇族充滿著尊崇與景仰,巴不得「祥瀧天朝」能夠傳承千秋萬載。

也因此,百姓們總祈禱著穆氏皇族子嗣能夠綿延不絕,因為穆氏皇族歷代以來皇子都極為稀少,歷任皇帝雖有後嗣,但大多生公主而男丁稀少,甚至還曾有老來才得子的狀況,這才險險地維系住子嗣的傳承。

而今,當朝皇帝卻僅有穆承襲這個兒子。

皇帝知曉穆氏皇族很難生子,于是從十五歲開始就娶妃納嬪,急著生子,但在位至今四十年,仍然只有二十五歲的穆承襲這一名獨子。

詭異的是,連皇帝唯一的弟弟貴王爺,今年都五十歲了,自懂人事以來,也是娶妃多名,至今也是只有二十四名女兒,無一位男丁。

現在皇族唯一血脈僅剩穆承襲一人,要是斷嗣了怎麼辦?不僅皇族憂,全國百姓也憂,百姓不忍更不願穆氏皇族斷嗣,以免換了個姓氏登基為帝,「祥瀧天朝」滅亡,安康日子也會跟著大變動。

他該娶妻生子好延續後代。

方從皇帝殿閣走出來的穆承襲,腦子里仍是皇帝與皇後恩威並施的告誡。父皇與母後在書房里叨念了他三個時辰,從午夜念到天色即將蒙蒙亮起,所有的話語可歸納為一句……他該娶妻生子了。

穆承襲清楚父皇與母後的憂慮來自何處,怕一百五十年前的巫女詛咒在他身上得到應驗,怕穆氏皇族在他這一代斷了子嗣。

會嗎?

若真發生,那又如何?

穆承襲從未把皇族傳承的秘辛給放在心上,他對于從始皇時代就留下的斷子嗣毒咒是輕蔑的,不認為有斷子嗣的詛咒,就算穆氏皇族當真斷了子嗣,那也只是巧合,與詛咒無關。

穆承襲看著天空,月娘暈黃色澤正慢慢地隱淡而去,天即將蒙蒙亮,迅即地,穆承襲加快腳步循著曲徑,往小奴房而去。

一排十間的廂房,共分為三排,名為小奴房,顧名思義,就是宮女奴婢們所居住的地方。小奴房建于太子宮後面較偏遠的西方位置,是給侍候太子的女婢們使用的,至于侍衛、工人、太監們的住所則位處南方,男女分居。

咿呀……

穆承襲推開一扇門,走進其中一間小奴房。

小奴房本是四人住一房,可穆承襲進入的小奴房,僅由一名女婢獨自居住,擁有此項特例的女孩名叫命寶。

穆承襲悄步走到床邊,站定,先是端詳著命寶沈睡的嬌顏,燭火未熄,橘黃色的火光飄搖著,映在她細致的臉龐上。

但燭光一晃動,沒受光線照映的臉蛋陰影處,柔和線條突然變得闇沈。

燭火再搖曳,四周景物也跟著忽明忽暗,詭異邪魅的氛圍浮現,就與巫女給人們的感覺十分雷同。

穆承襲睇著臉色忽暗忽明的烏孫命寶。

雖然他不相信巫咒之術,但,穆氏皇族這一百五十年來的日子卻都過得戰戰兢兢。

斷子嗣的毒咒代表著「祥瀧天朝」不會千秋萬代,若是穆氏血脈無法存續,那麼始皇拚死拚活傾盡全力的建國作為就變得毫無意義了,而歷任皇帝又豈會甘心穆氏斷後,由外姓人取代之?

尤其第五代就僅剩他這位男丁,穆氏皇族當然慌張,父皇與母後更是一心想找出烏孫巫女的後嗣,好殺之解咒。

追緝巫女的動作其實都在秘密進行著,這一百五十年來持續且不曾間斷,只是從未公開過。

但巫女下咒斷子嗣之事卻是皇族秘辛,一直以來也只告訴皇後以及男嗣,其它人嚴格禁止外泄。

穆氏皇族不敢公布,是擔心這詛咒會被有心人給利用了,反倒傷了皇族。

而他對巫術雖是嗤之以鼻,卻也不願見到父皇與母後憂心忡忡的臉色,所以有時也會浮現殺巫女的思緒。

雖然他並未確定烏孫命寶就是巫女後嗣,而這三年時間他也未去確定她是否為巫女烏孫琤的後代。

但,他懷疑她是。

那就殺了烏孫命寶,讓父皇與母後擔憂的詛咒消失,也就不用被逼著娶妻生子,為子嗣之事煩心了。

雖然可以這麼做,但他就是動不了手。

穆承襲勾了張木椅到床邊,坐下,凝睇著烏孫命寶的睡顏。

為什麼動不了手?穆承襲思忖著。

一會兒後,他伸出手,修長食指探向她的臉蛋,食指指月復觸及她的額心。

殺她是那麼的容易啊!

接著,他修長手指轉而滑向她的頸項,輕輕地捏住。

就殺掉烏孫命寶,讓穆氏皇族將斷子嗣的巫術咒語就此失效。

就只要一個簡單的捏死動作,再跟父皇與母後指證她是巫女後嗣,穆氏皇族從此便可以安心快樂了。

哪怕神醫蝶花三年前曾與他做了條件交換的承諾,但依他權勢滔天的皇太子身分,就算他毀諾,蝶花又能奈他何?蝶花想阻止,也趕不及來救人。

只不過是殺個小奴婢,誰也不會起疑的,只要他高興。是的,只要他心意堅決,任誰都無法阻止。

他有殺她的理由以及殺她的必要,但,三年時間過去了,他就是沒動手,不僅沒殺掉她,甚至連她復姓烏孫的事情也提都沒提,嚴密保護著她的姓氏不外泄,就是不想殺掉她。

微小的燭火又搖曳起來,照得四周更顯朦朧詭異。

「嗯……」床上的烏孫命寶突然嚶嚀出聲。「誰在模我?」頸項上,有抹束縛感,烏孫命寶吞了吞口水,又繼續睡。

穆承襲的手指放過她的頸項,轉而往上停駐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臉皮滑如柔絲,很好模。

這三年期間,他若進小奴房,就會忍不住想模她,這舍不得放手的,是沒殺她的原因之一。

她若死了,他就沒得模了。

他自嘲一笑,食指指月復繼續描畫過她秀氣的眉毛、俏鼻、紅潤的唇瓣,輕輕柔柔地撫滑過她的小臉蛋,又移至她頸項間,再輕輕一掐。

「唔,不要掐我脖子……我叫烏孫命寶,誰都別想害我喔!听到沒有?我叫烏孫命寶,我姓烏孫,嚇死你們……」烏孫命寶突然喃語了起來,頸項上淺淺的壓力讓半夢半醒的她下意識的自我保衛,先拿姓氏來嚇唬人。

穆承襲听她月兌口說出烏孫姓氏,濃眉一蹙,想摀住她的嘴。他一直不準她說出自己的姓氏來,就怕一旦傳到皇帝與皇後耳里,她命將休矣。

但也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不殺烏孫命寶的原因根本與人無關,全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打從一開始認識她的那一剎起,他就沒有殺她的,否則她早就死過千萬遍了。

「走開……我可是烏孫……听見沒有……」夢魘中的她仍在裝腔作勢嚇唬人。

該喚醒她了。「命寶,醒醒……命寶,醒過來!」穆承襲怕她愈喊愈大聲,惹來其它宮女注意,遂叫醒她。

「烏孫命寶,我姓烏孫,你、你們別追我!你們不怕我的姓氏嗎?滾……」她皺著眉心,頭好昏。不要追她,她跑得好累好累了。

「命寶,不準說出自己姓烏孫,听見沒有?」冷沈磁音附在她耳畔說道。

呃,這警告聲音好熟悉……「我姓烏……孫……」

「妳答應過不在宮中提起妳的姓氏,妳說過妳會做到,怎麼在睡夢里說出自己的姓氏來了,妳傻了嗎?」磁音更冷更硬,劈進烏孫命寶的耳朵里。

嚇!她睜開眼皮,彈起身,坐直起來。

誰?誰在跟她對話?

命寶細碎地喘著氣,現在是怎麼回事?呃,她好像在房間,她坐在床上,所以沒人追她,而且天蒙蒙亮起,她更確定自己在小奴房里,所以剛才被追的景象只是一場夢。

烏孫命寶揉著額角,回過神來,記起自己的作夢場景。「我說了我的姓氏……」

「妳剛才在說夢話。」穆承襲道。

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想起她不該也不可以在宮中提起自己姓烏孫,她知道自己的姓氏嚇人,這烏孫氏代表著無法解釋但可怕的神秘力量,不僅在民間,連宮里都十分忌憚這姓氏,所以進宮前,穆承襲就再三警告她別說出去,以孤兒自居,以免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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