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主人?到了。」車子已停下好一會兒,司機見他久久沒有下車,不禁出言提醒。
莫里森立即回神,低頭一看,發覺手上的財經報紙才看了半版不到。
他吁一口氣,將它收起,步出車外。
今天的陽光特別強,曬得他一陣莫名的暈眩,渾身卻像失去了溫度,冰冷得顫抖。
他走進公司里。
「總裁,早。」
門口的接待、他的秘書、助理一一向他招呼,他如同往常那般回應,沒人看出他的異常——就算有,也不敢表現出來。
莫里森一掩上辦公室的門,外頭的秘書便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
「今天老板心情不好。」
平日總笑臉迎人的老板,今天一繃起臉,竟如冰霜般凜冽,教人不禁打了個顫。
秘書們模模鼻子,做好準備,今天將是難捱的一天。
邵冰漾在莫里森出門上班後,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床上。
侍女前來問她,「夫人今早要在房里用餐嗎?」
她原本想說她吃不下,後來想想,算了。
第一、不能餓了肚子里的孩子;第二、她也不想令佣人為難,莫里森要是知道後,那表情……
唉,肯定會有一番風暴。
「就在房里用吧。」
侍女領命而去後,她起身下床。
早上敷過了眼楮,可是還是熱熱酸酸的,尤其看見莫里森後,她差點又哭出來,是長久以來習慣了扮演,她才壓抑住那股很想抱住他的心疼。
是,她心疼他。
很疼、很疼。
心疼他不得不將那些他所不願面對的過往向她剖白,她並不想逼他露出血淋淋的傷口給她看,她不想操之過急,沒料到她終究控制不住……
莫里森說著那番話時是沒有表情的。
沒有喜沒有怒,沒有哀沒有樂……什麼都沒有,綠色的眸子里無比黯淡,說的分明是自己的遭遇,他卻抽空了情緒,那是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她卻逼迫了他。
想著、想著,邵冰漾下自覺又落下淚來。
外頭有人敲門,她抹去眼淚,應了一聲,「請進。」
是艾利克斯。
他推著餐車走進來,禮貌地詢問︰「夫人,身體好點了嗎?」
「很好。」她勉力一笑,抱歉地道︰「昨晚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
「放心,以後不會再有了。」他們夫妻一吵架,受罪的就是這些佣人,莫里森平日待人客氣,但是一找碴起來,往往一屋子的人全都倒霉,尤以艾利克斯為最。
「哇,看起來好好吃。」
她最近的孕吐癥狀減輕很多,總算能吃得下較多東西,不過變得很嗜睡,不僅看書看到一半就睡著,甚至在園子里散步,她都能邊走邊睡。
所以只要她一出屋門,身邊就會有兩個人跟著,等著扶她。
這些都是莫里森的吩咐。
在有關她的事上,他總是想得比她深,顧慮得比她遠。
邵冰漾沒有胃口,但還是努力把那些餐點吃下大半。
當艾利克斯端上一碗雞湯,她暍著,忍不住道︰「我太逼迫他了。」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說給別人听。
艾利克斯站在一旁,沒有接話。
「以後不會了。等生下這個孩子後我就走,走得逮遠的,再也不會回來……」
這只是氣話,她知道自己一定辦不到的。
她沒辦法丟下這個孩子,以及那個缺乏愛又不懂愛的可憐男人,獨自一人瀟灑的離去。
可是,她確實不想再強迫他了。
他怕愛、不懂愛、不敢愛、說不出愛,那就算了,就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吧。
邵冰漾太明白自己無法不求回報,無怨無悔地獨自一人付出愛情,那會令她變得貪婪,然後,向樣的事肯定會反復上演。
她不想要那樣的結果。
「所以,就這樣吧。」她喃喃地道,看著窗外的眼神逐漸迷蒙。
邵冰漾在邵家生活了二十四年,對于演戲這件事,她絕不是不擅長。
只是莫里森一再告訴她,做她自己。
所以她做了,然後,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現在,一切不過是回到原點。
她跟莫里森之間的相處和過去並沒有不同,每天早上她還是會服侍他更衣,替他挑選領帶,給他一個親吻,然後說聲「路上小心」。
晚上,她一樣會在書房里陪他,只是最近她嗜睡的癥狀越來越嚴重,常常不知不覺便睡去,等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主臥室里的大床上。
不必想都知道是誰把她送回房的。
就這樣日復一日,過了一個月,宅邸里的佣人們均戰戰兢兢,明顯感受到主人的不對勁。
莫里森變得暴躁,十分易怒,有回一名侍女不小心打破了杯子,他竟斥責,「連個杯子都不會拿嗎?」
眾人都嚇了一跳,主人向來不在表面上責備人——當然,懲罰不會少,但這樣強烈地將情緒表現出來,卻是第一次。
倒是邵冰漾在旁緩頰,「不過是個杯子,快掃干淨吧。」
她態度鎮靜,絲毫不把他的情緒放在眼底,他看得氣不打一處來,幾乎口不擇言,「我教訓我家的佣人,輪得到你管!」
他以為她听見這句話後會反彈一下,豈料沒有。
她仍是那樣高雅自持的笑著,說︰「我目前還是伍德家的夫人,在孩子生下之前,總有權力說話的。」
莫里森氣得無話可說,這是他的承諾,他不能打破,但他最氣的是她那句「在孩子生下之前」,那生下以後呢?是不是真按她說的,獨自一人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
就像當年……
莫里森握了握拳,氣得離席。
那名打破杯子的侍女很驚恐。「夫人……」
「沒事。」邵冰漾安撫著道,直到此時,她臉色才顯出一點慘澹的白。
接下來,莫里森幾乎是徹夜不歸。
邵冰漾沒問他去了哪里,而且她嗜睡的情況越發加重,壓根兒無法再等人,索性也不等了。
只是有晚在半睡半醒之際,好似有個人坐在床沿,一下下撫著她的臉,痛苦地嘆息,「你要我怎麼辦……」
她隱隱听著,胸腔發緊,覺得很難受。
可是還來不及回答,她就陷入沉睡中。
邵冰漾和莫里森這陣子幾乎沒再打照面,她懷孕已快七個月,感受到孩子時常在她肚子里踢鬧,看著自己的肚皮偶爾浮現孩子的輪廓,她溫柔輕撫著,神情柔和︰心想,至少她不會讓這個孩子變成第二個莫里森。
他無法承受的愛、無法面對的愛,她都要讓這個孩子得到。
或許有一天,他的父親就會懂了,懂了她的愛、懂了他愛她,屆時,他們才能相愛。
這天,邵冰漾決定出外走走。
自她來到英國後,便很少外出,尤其懷孕以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陣子實在悶得夠了,她想去逛逛百貨公司,挑選一些嬰兒用品。
打定主意後,她便出門去。
難得今天天氣很好,人稱倫敦為霧都,濕氣很重,更老是下雨,這也是她極少出門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是,只要她一出門,身邊總有幾個高頭大馬的保鏢跟隨,彷佛唯恐天下不知這兒有個冤大頭,令她很不自在。
她今天百般央求,總算讓那些門神離她遠一點,尤其嬰兒用品區都是媽媽跟寶寶,看似凶神惡煞的男人跟在她身後實在很駭人。
邵冰漾在百貨公司里挑選了不少嬰兒衣物,還買了一張嬰見床。
孩子需要的東西這陣子已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嬰兒床床她一直挑不到喜歡的,今天看到一組手工制的,大小剛好,搖起來不費力,木柱上的雕花十分精致,她一看就喜歡,便拿出黑卡結帳買下。
服務人員一看見她的黑卡,立即必恭必敬的說︰「您可以派人到我們倉庫去確認貨品,確定沒有問題後就幫您寄出。」
「好。」邵冰漾同意,喚來一名保鏢。「麻煩你跟她過去看一下。」
「這……」保鏢看了一眼他的伙伴。
服務人員提議,「夫人可以到我們這里的VIP室里等。」
邵冰漾想了想,也好,那兒比較隱密,安全性也足夠。
于是她遣了保鏢去看貨,自己則到VIP室去等,另一名保鏢在門口候著。
不愧是英國最高級的百貨公司,她一坐下,便有人悉心地送上熱茶,並詢問她需要哪些小點心。
邵冰漾搖搖頭。「給我一杯溫水就好。」
侍者離去後,邵冰漾吁了一口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這時,她看見不遠處的沙發上坐著一名老婦人,正直直望著她。
她微微一愣。
那名婦人至少年過五旬,但仍看得出風韻猶存,五官細致,年輕時肯定是個美人。
可是真正令邵冰漾愣忡的,是婦人一頭淺色的金發以及一對碧綠如祖母綠的眸子。
這很難不令她聯想到一直橫亙在她心上的那個男人。
老婦人的視線同樣定在她臉上,邵冰漾這才意識到自己緊盯著人家瞧,于是不好意思地對婦人笑笑,趕緊收回視線。
哎呀,太失禮了。
侍者送上溫水後,邵冰漾連忙喝了一口。
地,那名婦人朝她走來,她還不及有所反應,便听見婦人問道︰「懷孕幾個月了?」
「呃?」邵冰漾一呆,隨即回神,微笑著回答,「七個多月了。」
「很辛苦吧。」婦人同樣一笑。
「還好,就是皮了點,老愛在肚子里滾……啊,請坐。」
這名婦人看來身分不凡,不僅打扮高雅,夏有種自然而然的高貴氣質。她緩緩坐下,大概是想到自己過去懷孕生子時的事,便和邵冰漾聊了起來。
「我懷孕的時候吐得厲害。」她微笑著道。
「我一開始也是,最近好一點了,不過女乃油之類的食物絕對不能踫,這孩子不喜歡,一定要鬧。」
婦人一愣。「我也是。」
「是喔?」邵冰漾有種過到知音的感覺,不禁抱怨,「我最愛吃的東西就是女乃油啊,香港有種食物,菠蘿面包夾著一片女乃油……喔,菠蘿面包有點像司康,外頭脆脆的,不過里頭是面包,夾著咸女乃油,特別香……」說到這兒,她不禁嘆了口氣,「我現在一聞到那個味道就惡心。」
「那孩子也不喜歡吃女乃油。」婦人道。
「呃?」邵冰漾心想,婦人說的大概是她兒子吧。
「他小時候很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我說,那些都是他身體的營養來源,等他不挑食了,我就去看他。」
去看他?這句話令邵冰漾隱隱感到有些奇異,又說不出哪里怪,而且前面那句話她似曾听聞。
然而那是人家的家務事,她不便詢問太多。
「他也有個不許挑食的父親,所以到時應該會鬧個不停……」思及那個書面,邵冰漾不禁笑了。
她這抹柔笑里,融進了對心愛之人的無可奈何——包含那個男人,包含這個孩子。
婦人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說︰「你很愛他們。」
「是……啊……」邵冰漾打了個呵欠,揉揉眼楮,跟婦人道︰「不好煮思,我最近很嗜睡,等一下可能會睡著,希望你別介意。」
「不會。」
婦人的綠眸瑩瑩閃動,邵冰漾看得微微痴了。
「您的眼楮真漂亮。」
婦人一愣。
「我丈夫也有一對跟你一樣的綠色眼楮,我每次看著,就覺得……」就覺得什麼呢?邵冰漾茫茫然,還來不及說出未完的話,就不自覺睡著了。
莫里森最近心情很不好。
這樣的低氣壓,在公司里足足籠罩了一個多月。
公司里人人自危,原先對這位風度翩翩的總裁很有好感的人,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
威爾遜來訪,通常會和他一塊進去閑聊兩句的秘書,這次只送他到門口並且道︰「總裁近來狀況不好,您……多小心。」
「什麼?」威爾遜一臉詫異,推門而入,看見好友坐在辦公桌前,一見是他,那表情還真不是普通難看。「嘿,我沒欠你錢吧?」
現在莫里森見威爾遜如見仇人,尤其想到和邵冰漾之間會變得這樣,全因為這混蛋不知輕重的那句話,他更是仇上加恨。
威爾遜受不了的搖搖頭。「好,我道歉,我那時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你夫人也『教訓』過我了啊,而且我只是說出實話,這一點你可不能怪我。」
莫里森簡直咬牙切齒。
威爾遜本來只是猜,老友或許是和老婆吵架了︰心Hjnc才這麼差,沒料確實是如此。
他攤了攤手。「現在你還要說你不愛她?」
「我從沒說過我不愛。」
「不是妻子,不是孩子的母親,而是一個女人,失去她,你會人生無趣、痛不欲生……」威爾遜重述自己先前那番愛情論調,莫里森听得皺起了眉。
「我……」他還不及回答,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瞟了一眼,看到上頭顯示的人名,一臉厭惡,卻仍不得不接听。
「莫里。」來電者是威利,他的父親。
「是,爸爸。」莫里森應答的語氣很有禮貌,但表情十分冷硬。
威爾遜在一旁看著,微微嘆了口氣。
「我听說你哥哥那批貨出了事。」
原來如此。莫里森隱隱冷笑。他的哥哥負責運輸一批木材,要從芬蘭運至國內,運輸這回事,總是有不少油水可撈,報價方面不會完全清白干淨,以往莫里森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最近他心情欠佳,就嚴格徹查,發現那簡直是一本爛帳。
蠢材就是蠢材,連該做的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爸爸是來替大哥求情的?」慈母多敗兒,大哥的母親——也是他名義上的媽,從小寵這個兒子寵上了天,他十多歲就在外頭搞了一堆事,成為英國小報最愛追逐的人物,老讓伍德家臉上無光。
至于上頭另外幾個哥哥也不成氣候,他這個主事身分拿得輕而易舉,坦白講,實在無趣。
思及此,莫里森臉上不禁揚起一抹笑,那是讓威爾遜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顫抖的冷笑。
「他這個蛀蟲也當得夠久了,一直東補一點、西補一點也不是辦法,還是掐死了比較輕松。」
「你……」威利深吸口氣,但想到大兒子,語調不禁一軟。「他是你哥哥。」
是啊,我也是你兒子呢。
莫里森悠哉地轉起筆來。那個人受萬千寵愛,他卻是被獨自扔到一幢冰冷的宅邸,若是個討喜的哥哥就算了,偏偏老是仗著母親疼寵,囂張得很,不給那家伙一點顏色看,莫里森真覺得太對不起自己。
他哼了兩聲,道︰「大哥的事,我有分寸。」
然後便掛斷電話。
出了這口氣,他心情似乎轉好很多,把玩著手里的鋼筆,朝威爾遜道︰「我的分寸就是……」
咻一聲,他射出手里的鋼筆,前方的牆壁上有個標靶,筆尖正中靶心,黑色的墨水灘了一牆,鋼筆則滾落在地上。
「讓他嘗嘗應有的教訓。」
威爾遜咽了咽口水。「莫里,別把事做絕了。」
莫里森瞅了瞅他,似乎想反駁,但沉默了一會兒後,他緩緩地道︰「我考慮考慮。」
「咦?」威爾遜愣住了。他很意外,因為好友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尤其在私事上從不采納旁人意見。
包括他的婚姻?伍德家族重視血脈,早已替他配好了對象,他卻不吭一聲的消失,接著就傳出他將迦娶東方新娘的消息。
威利被這事氣得不輕,但莫里森只回了他父親一句,「我會生下最優秀的繼承人。」
好像這是他存活的意義一般。
他很任性,為所欲為,骨子里卻比任何人都重視家人、家族。
威爾遜暗暗嘆了口氣。
接下來,他和莫里森說完生意上的事後就走了。
一室寂靜,莫里森手機再度響起,他瞟了一眼,同樣皺起眉頭,但這次並非厭煩,而是一種略帶憂心的反應。
「什麼事?」
電話那頭是邵冰漾身旁的保鏢。他語氣驚慌,但仍維持恭敬的態度。「主人……夫人她……她不見了。」
「什麼!」莫里森極為震驚,迅速站起身。「怎麼回事!」
保鏢把今天發生的事詳細地交代了一遍,包括邵冰漾去百貨公司,買了哪些東西。
「波頓去倉庫看貨,我在VIP室的門口等待,但夫人一直沒出來,等我們進去看,人已經……不見了。」
莫里森氣得要命,不敢置信,在這個時候……他一陣暈眩,再開口便是一陣狠罵。他心知這于事無補,可是他忍耐不住,他需要一個出口發泄。
保鏢收線後,莫里森不禁捂著胸口。
那里一陣抽疼,他並沒有這方面的病史︰心髒卻疼得好像要爆裂。
他想起威爾遜問的那句話——是一個女人,失去她,你會人生無趣,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是他現在這樣的感覺嗎?
他想起她的笑、她的淚,她種種可愛反應,她說,她愛他,想留下來……
那座他曾視為牢籠的宅邪,因為多了她而如同天堂,她實現了他的夢,一個年少時候,他以為自己早已放棄了的夢……
她是他的夢。
一個瑰麗的、美好的,如牡丹一般盛放的夢。
莫里森從恍惚里驚醒,拿起手機撥打。
對方不一會兒便接听。「喂?」
莫里森劈頭就道︰「我保證,她若少了一根寒毛,我都會要德里斯百倍償還!」
「什麼?」威利覺得莫名其妙。
「我的妻子不見了。」莫里森深呼吸,這時機太巧合,而目前唯一有膽子做出這件事的,只有他哥哥德里斯,或是他父親。「我知道你不滿意她,但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你不想伍德家毀掉,就把她還給我。」
威利在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久得像是思量著什麼,但最後,他卻以蒼老疲憊且哀痛的口吻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一個不擇手段,甚至綁架自己兒媳的父親?」
莫里森一愣。這輩子,他從未听過父親以如此軟弱無力的口吻和他說話。
他……誤會了嗎?
「罷了、罷了。」兒子的沉默令老父心寒,偏偏他又無法為此抱怨。「這件事我會吩咐下去,要找人,我的人脈還是比你多一點,如果真是德里斯做的……他隨你處置。」
莫里森徹底愣住了。
威利嘆了口氣,道︰「莫里,你也是我兒子。一個父親,再怎麼惡毒,都不會想要傷害他的孩子。」說罷,他便掛斷電話。
莫里森握著話筒,愣然許久。
接著,他的手機又響起。
這回他沒有先確認來電者,直接接听,「喂?」
「莫里。」
這道熟悉的嗓音,令他更加錯愕。他握緊了手機。
「母親……」是生下他的母親,而非名義上的那位。
對方因他這聲呼喚而顯露出一點笑意,可是,她說出的下一句話,卻令莫里森駭然的睜大了眼。
「你的妻子,現在在我這里。你要不要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