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地板,鳳蘿頓時感到一陣頭重腳輕,整個人往左邊偏。
風殘雪見狀,忙不迭的想伸手拉她,只是鳳大姑娘太有自己的主見,打死都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本能的往後一退,避開他的手。
「當心!」他大喝出聲,看著她撞上圍欄,身形不穩的跌了出去。
「啊啊啊……」她大聲尖叫。都怪她沒事拿什麼喬,總有一天會把自己害死。
重物落水的聲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名少年急忙的趕了過來,看著水里載浮載沉的鳳蘿,這才露出一臉訝色。
「風大哥,這姑娘不就是把青花瓷讓給我的那位?」少年,也就是梁運文,一眼便認出落水的姑娘正是他梁家的大恩人。
「運文,你先找人準備些干淨的衣裳,還有祛寒的姜湯。」風殘雪迅速的交代完畢,隨即一躍而下。
鳳蘿不是不懂泅泳,只是這湖底污泥太多,再加上她被湖底的水草給絆住腳,怎麼樣都掙月兌不了,讓她開始慌了手腳。
她一緊張,水草就越纏越緊,無論她怎麼扯、怎麼拉,全都無濟于事。感覺身體越來越冷,胸腔里的空氣就像要被掏空般,讓她呼吸困難,卻只能面對黑暗的湖水,迎接死亡……
驀地,就在她即將陷入昏迷之際,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臂,察覺她腳上纏繞的水草,他從懷中拿出一把利刃,輕易地割斷那有如水蛇般死纏爛打的水草。
眼見她似乎沒了氣息,風殘雪心頭一震,想也不想的低頭吻住她的唇,將口中的空氣哺喂給她,一邊帶著她往湖面上游。
當兩人浮出水面時,湖畔早已聚集了人,丁小蓉一臉憂心忡忡,就連平日總是不見人影的方祥雲和日理萬機的盧泛霆都在其中。
「沒事吧?我不是教你把人送到我房間去,怎麼你會把她送到湖里去了?」丁小蓉拿了條樓子走上前。
「閉嘴!」
風殘雪嚴厲的斥喝,讓向來活潑熱情的丁小蓉被嚇了一大跳,隨即閉嘴不再多言。
不理會其他人的七嘴八舌,風殘雪將一臉蒼白的鳳蘿平放在地,手掌凝聚真氣,用力壓向她的胸。
須臾,一陣嗆咳,鳳蘿咳出一大口水,整個人因劇咳而蘇醒。
「醒了醒了!」丁小蓉喜出望外的嚷嚷。
「是嘛!有殘雪在,不會有事的。」方祥雲大剌剌的說。
「好了,既然人都沒事了,各位就快去忙活兒吧!小蓉,鳳姑娘就交給你照顧了。」盧泛霆拍了拍掌,要眾人各自解散。
只見大伙一哄而散,丁小蓉將毯子蓋上鳳蘿的身子,看風殘雪一臉凝重,活像掉在湖里的是他最重要的人一樣,要她說,風殘雪才是那個想照顧鳳蘿的人吧!
「咳咳咳……我……我好冷……」神智仍有些渙散的鳳蘿,忍不住打起冷顫,全身蜷曲成一團。
見鳳蘿如此虛弱,風殘雪再也無法壓抑對她的關心,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他的寢居方向走去。
「奇哉,這個鳳姑娘是打哪來的?怎麼殘雪對她那麼關心?」方祥雲雙手環胸,好奇的發著牢騷。
「風大哥還將他私藏的醉貴妃讓一壺給小蘿呢!在我看來,八成是風大哥對人家動了心。」丁小蓉也忍不住八卦起來。
「什麼?!那家伙還有私藏的醉貴妃?」居然還偷留一手,可惡!
「老板,殘雪是釀酒師,他會有多余的酒也不是件怪事,倒是你,成天待在酒莊里鬼混,倒不如去外頭負責招呼客人,別在這兒閑晃。」盧泛霆冷冷的瞪著自家老板,一點情面也不留。
被自己的員工訓斥,方祥雲只能模模鼻子,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承認他是個一點地位也沒有的老板,不過他識才,懂得如何用人,這才會讓祥雲酒莊盛名遠播啊!
「我看咱們就別去打擾他們培養感情了,風大哥如果能因此變得有人性些,我們應該要感謝鳳蘿呢!」
「也是。不過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像是在哪听過,可惜他一時想不起來。
「盧大哥,外頭客人很多,還有得咱們忙呢!快走吧!」丁小蓉眨了眨眼,推著正在思考的盧泛霆往外走。
反正干淨的衣裳和姜湯,她老早讓梁運文擱在風殘雪的房里了,甚至還貼心的準備了熱水,如果他們打算共洗鴛鴦浴,那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冷,無止盡的寒冷,正緊緊的環抱著她,深不見底的深淵里,猛然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抓住她的腳踝,無論她如何掙扎,始終動彈不得,甚至被那只手往深淵里拉去。
「不要!」鳳蘿驚恐的睜大雙眼,淚水早已沾濕了面頰。
放眼望去,入目所及的是簡樸素雅的裝潢,屋里沒有多余的擺設,圓木桌上擺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她從夢魘中醒來,頭還有些昏沉沉的,正想起身下床時,馬上就被制止。
「我會勸你現在別下床。」風殘雪一踏進屋里,正巧看到她醒來。
「風……風殘雪?」沙啞的嗓音就連她自己也認不得,她怔愣的表情,全入了他的眼里。
不可否認,當她了無生氣的躺在他眼前,那種強烈的沖擊感,教他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心有余悸。
當年他失去至親時,那種無力回天的痛苦,深深的烙印在他心底,無法磨滅,他痛恨自己的柔弱,所以他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強,只是家仇已報,他的雙手也沾滿了血腥。
于是他回歸平凡,甘願一輩子埋沒在這市井間,沒想到會讓他遇到這名小賊,還連帶牽動了他的心,和他沉封許久的記憶。
「酒還沒醒,再加上又落水,我用真氣替你活絡了血氣,現在的你還很虛弱,下床絕非智舉。」他走向圓桌,端起桌上的瓷碗,坐在床沿。
他熾熱的目光看得她心頭一陣紊亂,腦中回想起自己落水的那一刻,也是她自己逞強,才害得自己差點丟了一條小命,如果不是他,想必她早已成了一她又欠了他一次了。
「謝謝你救了我。」于情于理,她都欠他一句謝謝。
「在那種情況下,換作是任何人都會這麼做。」他刻意表現淡漠,事實上他比誰都要來得緊張。
擁有俊俏的外表,他向來是眾家女子心儀的對象,也有不少姑娘向他表白,可惜他心如止水,也不懂得和女人相處。以為自己就要打光棍過一生,沒想到會出現一個讓他在乎的女人。
只是若她是一般民間姑娘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宰相千金,憑他的身分,要如何配得上她?
在情絲尚未深陷之前,他必須連根拔除。
明知他說的是事實,但為何她的心還是有那麼一點落寞?
換作是別的姑娘,他也會這樣對那人噓寒問暖,甚至親自端著姜湯,獨自前來慰問對方嗎?
不知為何,她不喜歡他對別的女人付出太多的關心。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的確是添了些麻煩。這是姜湯,可以祛寒,你快喝下吧!」他倒也不客套,直截了當的回道。
聞言,她柳眉輕攏。這男人究竟懂不懂得話術啊?就算他心頭真覺得她是個麻煩,也用不著這樣當她的面說出來吧?
「謝謝你的雞婆!」她沒好氣的搶下他手里的碗,一鼓作氣的打算喝完。
「小心……」他正想提醒她,只見她毫不優雅的將嘴里的姜湯全吐在他臉上。
「好燙!怎麼這麼燙!」她伸出被燙紅的舌頭,淚眼汪汪的大叫。
風殘雪抹去臉上的姜湯,還好心的替她倒了杯冷水,讓她能舒緩些。
「我正想提醒你,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看她嘴里含著水,豆大的淚珠還垂掛在眼角,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唔唔唔唔唔……」最好是來得及。
「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去找大夫?」從她落水至今,還沒找個大夫過來看一看,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去找個大夫來吧!
「不用!」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水,她怒氣沖沖的說。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說,她現在除了頭還有些昏之外,其他都很好,壓根兒不用找大夫。
「你身子虛,雖說曾學過功夫,但一點內力修為也沒有,如果不讓大夫替你診治,怕會留下病根。」
他的口吻雖然平淡,卻明確的表達出對她的關心,這點讓她有些感動,尤其剛才她還把滿嘴的姜湯全吐在他臉上,按理說他應該會對她大發雷霆才對,沒想到他不僅沒有,甚至還對她噓寒問暖。
只是,他怎麼知道她曾學過武功?
「你怎麼知道我學過功夫?」她挑眉問。
「很不巧在下我懂一點皮毛。你先好好休息,我請大夫過來一趟。」不等她回應,他自顧自的轉身離開。
鳳蘿一手端著碗,喝著剩余的姜湯,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著一套鵝黃色的衣裳,她這時才猛然驚覺,這套衣服,該不會是他替她換上的吧?
還有,她在水底差點窒息,蒙朧中似乎有個人將氣哺喂給她,及時救回她的命,這個人該不會也是他吧?
噢!天啊!她是倒了什麼邪楣呀?只不過是為了想解酒癮,卻把自己的清白都給毀了,這話傳出去,她還要做人嗎?
不成不成,她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去之後,她還有一場硬仗好打呢!